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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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现在与其担心霍家,倒是不如担心自己。

吃了早点后,苏棠果然听了霍令俨的话,没去请安,只是又回去歇着了。而荣安堂那边,大夫人黄氏二夫人许氏还有幸姑都在。

直等外头太阳升得老高,也未等到三房的人过来请安,许氏就笑了:“果然,这苏氏是让老三宠坏了。如今竟然都敢对母亲大不敬,索性连早安都不来请了。”

幸姑说:“二嫂,你不要这样说三嫂,她想必是吓着了。昨儿个,若不是三嫂在我身边护着我,那种情况,想来被冲散的就是我了。娘……”

“你别替她说话。”老夫人冷声斥责女儿,脸色难看,“别以为娘不知道,你素来与她走得近,与她关系好。只是娘没想到,在这种大是大非的事儿上,你竟然也这般糊涂。”

“早知道有今日,当初你时常往三房跑的时候,娘就不该让你去。没事跟你大嫂二嫂学学,别成日往静轩阁钻。”

幸姑觉得母亲有失公允了,于是撇了嘴说:“三嫂好不好,女儿心里清楚。只是娘您嫌弃她的出身,不待见她罢了。昨儿那事要是发生在女儿身上,娘您还会这样吗?”

“小妹,你在说什么呢。”许氏自然是跟老夫人一个阵营的,百般不待见苏氏,“娘这么说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还敢跟她老人家顶嘴?还不快跟娘认个错陪个罪,别惹她老人家生气了。”

幸姑还一肚子气呢。

她素日里并不理会两位嫂嫂之间的勾心斗角,但这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如今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了,人险些都回不来,怎么都不知道安慰几句,反倒是泼冷水唯恐天下不乱。

幸姑也急了:“二嫂,都是一家人,你何必这般煽风点火?你若是真替母亲着想,就别在这里说风凉话。火上浇油,你是存心想让母亲跟三哥三嫂彻底决裂吗?”

许氏暴脾气一个,闻言也来了火:“小妹,你别不识好人心。”又冷笑一声说,“那苏氏耍的什么手段,竟然将你跟老三迷得七荤八素六亲不认。你们可别忘了,这苏氏,她当初是怎么嫁来咱们家的。”

“有些人,生来便不懂洁身自爱。有一就有二,她当初能那般作践自己嫁来霍家,如今又为何不能为求保命屈服贼人?”

“她到底是怎么脱险的,你我又没亲眼见到,怎么知道?依我看,未必是干干净净的。”

老夫人本来就觉得苏氏给霍家蒙了羞,只是碍于从前霍家不得宠、又是陛下赐婚,婚后又生了儿子,这才作罢。本来她倒是也没想怎么再管这些事儿,只要霍家好好的,她宁可撒手不管家务事。

可如今,老三色令智昏,竟叫那个女人牵着鼻子走。今儿能为了她私调军兵,明儿又指不定能做出什么事儿来。

老侯爷战死沙场,老大被冤私通外敌,死了都不安生。还有老二,老二废了双腿,如今连家门都出不去。

他的父亲,他的兄长,甚至霍家一家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可他做了什么?

若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嫁来的世家千金也就罢了,可他竟然为了这种女人……老夫人实在是窝着一肚子火气。

幸姑还在跟许氏吵:“亏得二嫂也是名门出身,怎么脑子里想的尽是这些肮脏的事儿。二嫂别忘了,想当初你自己不也是死缠着二哥不撒手吗?目的一致,不过就是手段不同罢了,你又有什么资格嘲笑别人。”

“幸姑,你是疯了吗?”许氏难以置信,“我不但是你二嫂,我还是你表姐。你我从小的交情,难道抵不过她一个外人吗?”

幸姑:“我只认理,并不认清。若是二嫂做得对,我自然帮你。但若你做得不对,难道,还要我跟着你一起胡闹吗?”

“你闭嘴。”老夫人斥责女儿,“你与你三哥一样,都是叫那个女人勾了魂儿去了。你若是……你若是真为了娘好,日后就不要再在我这里提她半个字。”

黄氏见情况越来越不对劲,忙起身说:“母亲,想来小妹也是吓着了,这才出言顶撞。这样,您先歇着,让儿媳陪着小妹回屋休息去。”

老夫人没说话,倒是许氏,心中不忿黄氏这个长嫂两不偏帮,于是阴阳怪气道:“大嫂倒是会找靠山,知道如今三房如日中天势头正好,这心便渐渐偏去三房了。可怜我们二爷,原是大好年华,偏偏废了双腿,倒是叫人嫌弃了。”

黄氏虽说是长嫂,但一来夫君早亡,二来膝下无子。其实,在霍家并没有什么地位。

亏得她素日里性子好,且妯娌小姑们都愿意去她那里走动,她才日子好过些。可如今家里出了内讧,她即便是两不相帮,也少不得要被人说叨几句。

黄氏性子软,不会吵架,也不爱与谁争论这些。许氏说她,她也就受着了。

但幸姑却不依,直接挽着黄氏手,故意说:“阖府何止大嫂偏心三哥三嫂啊,我不也是?祖母老人家不也是?有些人,柿子不要只捡软的捏,没由得叫人瞧着虚伪恶心。”

“有本事,去太夫人跟前说这些话啊。”

“幸姑你……”许氏气得跳脚。

幸姑却不让她说完,直接对黄氏说:“走大嫂,我们就光明正大的偏帮三房去。有人已经挑拨了母亲,还想再挑拨我们呢,我们可别上当。”

许氏急得在厅里直跳脚,却又说不出一句有力度能打压人的话来。

最后,只能又向老夫人告状:“母亲,您瞧,这些人都被苏氏带坏成什么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8点还有一章~

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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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闭嘴。”老夫人嫌她烦, 唧唧喳喳,天天小嘴叭叭的说个没完, 可却是个草包,话若说不定点子上,说再多又有什么用,“亏得你出身比那苏氏高出一大截,又是打小便常往霍家跑的, 儿子也没比谁少生,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比心眼算计, 你比不过苏氏,怎么比人缘关系,你还是输给了她?”

又想起素日里丫鬟婆子们背地里的抱怨来,老夫人更是觉得对这个二儿媳妇失望:“成日就知道一不顺心就拿下人们出气,人家就算卖身到咱们府来,那也是人命一条, 不是小猫小狗。有错你依着规矩罚就是了,何必弄得人心惶惶, 个个看到你就跟耗子看到猫一样。”

“以前瞧着挺机灵的一个人,怎么如今反倒是越活越回去了。指望你帮我忙, 怕是指望不上什么了。”

“娘。”许氏早委屈得流了满脸的泪来,“幸姑大嫂她们与我离心,只喜欢那苏氏,您可是我亲姑姑啊,难道, 您也打算偏帮苏氏了吗?您说我无能,说我不讨喜,可我初嫁进来的时候,大家都喜欢我的啊。”

“与其说我不好,为什么不说是她们势利?”许氏满腹怨愤委屈,她都不知道与谁诉说呢,倒是好,如今却被亲姑姑无端骂了一顿,“以前二爷双腿好好的时候,能文能武的时候,怎么不见大家不待见我?还不是见二爷废了腿,日后前程无望,所以一个个都捡着高枝儿飞去了。”

她一边哭,一边抽了帕子擦着眼泪:“好在我膝下还有筌哥儿,对这个家没有功劳倒也还有苦劳。若是我像大嫂一样,膝下连个儿子都没有,他们指不定怎么欺负我呢。”

或许是许氏实在太过委屈,哭得太过伤心,倒是打起哭嗝来。

老夫人见她这副模样,再想想她说的话,心中也觉得有些道理。毕竟是娘家亲侄女,说她也是为她好,倒不是真的就想责怪她。

“娘,我觉得,我觉得就是这个苏氏妖言惑众。她不但使妖术迷惑了老三,她还迷惑了幸姑大嫂,甚至是太夫人。”许氏搭着哭腔,颇为激动地说,“如今阖府大家都围着她转了,连幸姑那么乖巧孝顺的孩子都敢为了她跟母亲您顶嘴。将来,府上小辈们,指定有样学样,到时候,岂不是都坏了规矩?”

“娘您好好想想,老三是什么样的人啊,他是轻易能被算计的吗?若不是这苏氏耍了什么媚术,老三那么面冷心硬一心只想家国不谈风月的人,又怎么可能被迷成这样。”许氏说的神乎其神,“娘,起初的时候,老三可是不待见苏氏的。若不是碍于是陛下赐婚,依着他素日狠辣的心性,怕是早暗中将人处置了。”

“可现在呢?处处维护,甚至于胆敢顶撞母亲您。就为了这个苏氏啊,老三敢那般大逆不道,冒着阖府给苏氏一起陪葬的危险,也要护着苏氏。”

“他是疯了吗?”

老夫人正是担心这个,许氏偏又说到了点上,老夫人越发焦虑起来。

许氏眨眨哭得红肿的双眼,又说:“娘,您可还记得……当年大房的樱姨娘吗?”

“樱蓉?”老夫人手中一串佛珠落在了地上,串着珠子的线断了,佛珠滚了满地都是。

幸姑并黄氏出了荣安堂后,携手相伴去了静轩阁。

青雀亲自出了迎着人说:“我们夫人昨儿晚上回来后,吓着了,夜里一夜都没有睡好。一早起来,满面憔悴,爷瞧着都心疼。所以,爷做了主,让夫人歇着,就没去老夫人那里问安,老夫人可怪罪了?”

幸姑说:“三嫂昨儿受了苦,我们都知道。我们方才从母亲那里过来,母亲特意嘱咐了,让我跟大嫂好好陪着三嫂说说话。”

青雀点点头:“夫人想来还睡着,奴婢先进去瞧瞧。”

幸姑道:“既是还睡着,便别惊扰她。我与大嫂先去看看笙哥儿,这好小子,昨儿想来也是惊着了。”

幸姑与黄氏一道先去了厢房笙哥儿住的屋子,青雀则放轻了步子撩帘进了内室去。见人还盖着被褥躺在床上,青雀刚准备悄无声息退出来,却听得床上传来声音问:“外面谁来了?”

似是刚睡醒,声音带着些许鼻音,软软糯糯的。

青雀忙走至床边,回话说:“是大夫人跟大小姐来了。”

苏棠没再说话,但是已经掀开被褥,打算起来了。

青雀见状,忙折身冲外面吩咐一声,而后亲自走过去,替苏棠穿衣洗漱。

苏棠洗漱好从内室出去,听说黄氏跟幸姑还在厢房笙哥儿那儿,苏棠便也去了儿子那里。

昨天晚上,从事情发生到后来回家,她都还没有好好瞧过儿子一眼呢。昨儿晚上她回来,小南瓜已经睡下了,一来霍令俨拉着她说话她需要全身心对付这个男人,二来,也是怕半夜过去会打搅到儿子。

而早上起来的时候,天色尚早,儿子还没醒……

苏棠去厢房的时候,幸姑黄氏姑嫂两个正逗笙哥儿玩得开心。笙哥儿穿着崭新的团福字袄衣,领口处一圈白色的毛,越发衬得小脸冷俊清丽,美艳极了。

小家伙本来满屋子乱跑着,瞧见母亲来了,立即张开双手飞扑过来。

“娘。”走得近了,抱住苏棠腿,黏着人说,“想娘。”

苏棠弯腰,将儿子抱了起来。

幸姑与黄氏迎了过去,幸姑问:“三嫂,你可还好?”

苏棠冲二人笑着点了点头:“昨儿吓着了,一夜没睡。早上起来后补了觉,现在精神好了些。”

“没事就好,嫂子不必担心,左右外头的事儿有三哥呢。”幸姑安抚说,“三哥素来本事大,有他在,咱们都会没事的。”

霍令俨的本事,苏棠倒是知道的。所以,此刻虽然有些担心,但也不是太担心。

朝中这一关,想来是能过。只是,家里这一关,怕是不容易。

“娘还好吗?”苏棠问。

幸姑与黄氏对望了眼,然后幸姑摸摸笙哥儿脑袋说:“小南瓜最乖了,跟秋娘她们去玩好不好?回头姑姑做好吃的给你吃。”

“不!要娘抱。”小南瓜噘嘴,一副似是要哭出来的样子,小手抱着母亲脖子,小家伙还挺有蛮劲儿的。

“想来昨儿吓着了。”苏棠轻声对小姑说了一句话,又抬手轻轻拍着儿子后背,哄着说,“娘在呢,笙哥儿不怕。”

笙哥儿方才使劲憋着没哭的,这会子听娘说了两句话,不知勾起了他什么伤心事儿,忽然没绷住,嘴巴一瓢,眼泪就跟决堤的河水似的,一直淌。

可小家伙却没有放声哭,小小孩子,似是个男子汉一样,隐忍着哭。

“要娘!保护娘。”

苏棠惊讶于他竟然会连贯的说出这些话来,忙道:“小南瓜真的长大了,真是一天一个样。再过不久,就真的是小男子汉了。”

幸姑附和着:“可不。咱们小南瓜已经三岁了,早不是小孩子。再过两年,都能跟筌哥儿一起练拳脚打架了。”

苏棠脑海里浮现出筌哥儿斯斯文文的样子,眯眼笑起来:“筌哥儿斯文温润,像二伯。这小子野得很,也像他爹。若是将来兄弟俩真干起架来,筌哥儿想必会让着他。”

幸姑跟黄氏都笑了起来。

苏棠知道大嫂小姑此来肯定有话与自己说,于是对儿子说:“小南瓜是不是长大了?”

小南瓜脑袋伏在母亲肩上,轻轻“嗯”了声。

苏棠又说:“小南瓜大了,娘有些抱不动。小南瓜现在能走会跑的,咱们自己下地来走好不好?”

小南瓜愣了愣,倒是应下了。

蹭着身子要下地来,苏棠将她放了下来。

秋娘立即过来牵着小南瓜手说:“小二爷,奶娘带你去院子里玩好不好?咱们还像昨天那样玩,让杏儿在前头跑,小二爷后头追,看谁跑得快。”

小孩子就是容易被转移注意力,此番想起昨儿的趣事来,小南瓜迫不及待牵着奶娘手,要出去。

苏棠姑嫂几个望着小小人儿离去的背影,都笑了笑,而后去一旁坐下了。

幸姑说:“昨儿真是吓死我了,怎么京城里突然出现贼人?本来好好的灯会,却被搅了,真是扫兴。这内城都统怎么办事的,还得三哥调兵来帮他。”

黄氏对军政之事倒是没插嘴,只握住苏棠手问:“你们没事,便什么都好。”

又感叹说:“也不知道,昨儿是否有人被掳。这要是被掳走了,就算再找回来,岂不是一辈子都毁了。”

这场动乱,乃是齐王一手布的局。齐王的目的,是为了结束她在霍家的工作带她走,自然不会想着真正要去伤害谁。所以,既然劫匪乱贼不是真的,也肯定不会有人被掳。

只是,这些话,苏棠倒是不能告诉她们二人。

不是说不相信她们,只是,有些事情,说出来反而解释不清。再说,这么大的事情,告诉她们一件,那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得说,也麻烦。

于是苏棠道:“今天开朝第一日,想来陛下会好生处置这桩事情。我想,那群人未必是冲着人的,所以,许是大家都是虚惊一场,并没有出事。”

幸姑管不了那么多,只握住苏棠手说:“嫂子没事就好。”又说,“只是,二嫂在娘面前煽风点火,娘也……她老人家似乎也对三嫂成见偏多,又见三哥这般极力护着三嫂,想来老人家心里是不信三嫂的。”

“不过也没关系,还有祖母老人家在呢。”

姑嫂三个又坐着说了几句,黄氏跟幸姑走了后,苏棠又回屋躺着去了。

只是睡也睡不着,也无心再做别的事儿,就只能焦急的等着人回来。

霍令俨是下午回来的,回来后,先后去了荣安堂跟福寿堂报平安。苏棠想着,去过太夫人与老夫人那里后,也该回来看看自己了?结果她巴巴等着,直到外头天都黑了,也不见人回来。

苏棠将书往炕桌上一扔,对紫芳说:“去前头问问,看爷今儿来不来后院。”

紫芳很快带了话回来,说是前头翠融说,她已经去问过爷了,可爷没说来,也没说不来。

苏棠直接从榻上跳下来,吩咐几个丫鬟说:“抱床被子跟着我,他不来,我去找他。”

心里少不得又在想,想必这个男人是故意的,见自己占理了,就开始百般傲娇起来。这般作态,不就是等着她主动过去找他么?

那好,如了他的愿便是。

苏棠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这个节骨眼上,自然是要使出浑身解数来哄着人的。

苏棠带着人抱着被子去了书房,爷早吩咐过,夫人来书房无需通报。所以,翠融见是夫人来,并未阻拦,反倒是将丫鬟们都差遣走了。

苏棠脚踢了门走进去,坐在偌大书桌后面正认真捧着本书看的男人闻声只是面不改色心不惊的略抬了一眼,没吭声,只是继续专注看自己的书。

丫鬟们都退了出去,苏棠将抱来的被子往旁边炕上一扔,然后走了过去。

见人挨着过来了,霍令俨这才轻轻阖上手中书卷,略抬眸打量着人。一时倒也不说话,只四目相对。

“爷真舍得吗?”苏棠眼里渐渐泛起泪雾来,泪珠一颗颗滴落,挂在下巴上脖子上,她哭得满面是水可怜兮兮,“您难道真的舍得再也不理我吗?爷可知道,这一天不见您,我就想得慌。您在朝中的时候,我就想着,陛下会不会责罚您,若是责罚您了,我肯定会心疼死的。”

“左盼右盼,好不易将爷盼回来了。原以为,爷会第一时间来找我……可没想到……没想到……”

苏棠哭哭啼啼,脑袋低垂,却是不时悄悄抬眸瞄对面的男人,看他是什么反应。

霍令俨转过身子来,望着人,慢条斯理只说了一句:“我就想问,你掐得自己手疼吗?”

“啊?”苏棠一惊,倒是忙不上继续哭了,赶紧将那双掐红的手背到腰后去。

满脸泪渍,眼里还盛满泪水,可她却不知道还到底要不要哭下去了。一时间愣在原处,倒是极为狼狈。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发红包~

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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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令俨觉得自己应该生气的, 但面对着眼前的这张花猫脸,他却怎么都气不起来。

他回来后故意没回后院去,就是留在这里等着她来找。原以为,人来了后会百般乖顺听话, 看自己脸色行事, 却哪里想得到,竟然还自己跟自己演上了, 这戏是一出一出的。

他心里有气, 但是却对她发不出来。气撒不出来, 窝在心里, 憋成了火, 烧得他心窝子疼。

偏她一来又不老老实实呆着,非要惹事儿。不戳穿她, 又戳穿谁去?

苏棠是想好策略抱着必胜的信心来的, 自以为演得认真好,可没想到, 别人瞧在眼里,却拿自己当小丑了。苏棠鼓了鼓嘴,情绪明显低落了很多。

被人揭穿“阴谋”后,显得十分不高兴。垂着脑袋乖乖站在一旁不说话,只不过, 脸皮依旧厚,挨得男人很近,倚在他旁边, 手就抠着他圈椅上的刻花。

不说话,不高兴,但就是不肯走。

霍令俨将书卷往旁边书桌上一扔,倒是恼了:“哑巴了?”

“没有。”苏棠立即回了一句,同时抬眸看去,对视一瞬后,又立即收回视线,脑袋继续低垂,手上抠着雕花的动作也没有停下,声音嗡嗡的又低又软,一字字吐出来,叫人听了若是棉花塞进耳朵一般,“爷不发话,妾身不敢说。”

霍令俨冷哼一声:“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见他语气还算好,心里猜度着想必他是怜香惜玉了,于是忙趁机又说:“爷若是不回后院去,那日后妾身便陪着您一起住在这里。反正您一日不原谅我,我就一日不走。”

霍令俨心里那火压不下,皱着眉说:“仗着我宠你,就敢为所欲为了?”

“我没有啊。”苏棠万分委屈,“我不就是怕您不再搭理我么,爷不理我,那只能妾身自己主动一点了。至于爷说宠我,妾身可一点没有感觉到。”

“若您真宠我,又怎么会不理我……”

“苏氏。”霍令俨手重重拍了下案几,“你自己做了什么好事心里清楚,这会儿还有理了?”

“又发脾气。”苏棠小声嘀咕一句,忽而主动凑近了些去,“其实爷您仔细想想,妾身本来是为齐王做事的,但却最终倒戈到爷您这儿来,这说明什么?说明与齐王相比,爷更好,是爷您俊朗无双的外表和举世无双的内在将妾身征服了。”

霍令俨:“所以,我还应该谢谢你?”

苏棠:“谢谢我就不必了,您别再给我脸色瞧就成。”又拉着人手撒娇起来,“爷,我们别再闹了,和好如初如何?再闹下去,别人该要等着瞧我笑话了,那我往后的日子岂不是更不好过。”

霍令俨:“你以前的日子很难过吗?”

苏棠:“……”她忙说,“以前爷对我好,日子自然不难过。可爷还记得妾身当初挺着大肚子怀着身子的那一年吗?那时候爷不理妾身,更是鲜少踏足后院来看看妾身,那时候的日子,实在难捱。瞧,就因为爷不在意妾身,妾身生小南瓜的时候,难产,险些死掉。若不是妾身命大,怕是小南瓜如今得有个后娘了。”

“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可怜的小南瓜,他的命运……”

苏棠忽而煽情起来,想勾起他对往昔的回忆,从而好看在她过去吃了不少苦的份上原谅她,可却没想到,两人关注的点却不同。

霍令俨皱着眉头:“提起怀孕这事儿,我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来。”

他依旧坐着,只略抬眸目不转睛看着人,表情也比方才凝重许多:“之前你多次喝避子汤,是不是与此事有关?”

这个问题问得刁钻又犀利了,苏棠以为避子汤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可没想到,这会儿子竟然又提了起来,虽则喝避子汤那事儿与这事儿毫无干系,但两件事情撞到一起的话,偏偏瞧着又觉得是有所关联的,这让她怎么解释啊。

见他严肃,苏棠索性也认真起来。

自己拉了把椅子来,坐在他对面说:“我和爷坦白,我保证,一会儿和爷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不存在半点欺瞒。第一,当初算计爷嫁进伯府来,的确是受齐王指使。第二,生了小南瓜后,我便心里只有小南瓜一个,后来伯爷渐渐常来后院,与爷朝夕相处一段日子下来,心里也有了爷。再之后,我便一直想着怎么逃离齐王的掌控,后来,爷说要暗中派几个暗卫跟着,我同意了,其实当时想的就是,若是有人跟着我,齐王再想找我,我便有借口不去了。”

“第三,虽则以细作的身份进入伯府,期间齐王也找过我两回问话。但是,我真的半点消息没有透露出去过。齐王也知道,爷您掌家,滴水不漏,我根本探不到任何信息。”

“第四……”

“等等。”霍令俨打断她的话,“既是知道你探不得有用的信息,又见面做什么?”

苏棠倒吸一口凉气,暗叹这人脑子转得就是快,很会抓问题。

不过,苏棠却知道自己不能露出半点怯懦之意来。既是理直气壮,那就得理直气壮到底。

“齐王问我,霍家人待我如何。想来,是察觉到霍家待我很好,怕是叛变他。”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霍令俨倒是有闲情雅致跟她周旋,一边问,一边慢条斯理握住茶壶的把子,给自己倒茶喝。

苏棠暗中攥紧手,颇有些生气的意思:“我对他说霍家人其实对我不好,面上看起来对我好,其实也是做给外人看的。毕竟是陛下赐婚,面子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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