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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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谢素华竟然叫奴才打主子?呵呵,她真的是疯了……

第七章 讨教训

青杏惯会仗势欺人,而且,在她眼里就只有贺氏跟谢素华是主子,根本就不将谢繁华放在眼里。谢繁华莫名其妙打了她,她本来就想还手的,现在谢素华又放了话,她自然咬着牙就卯足劲朝谢繁华扑过去。

可谢繁华哪能那般容易就被占便宜,只轻轻一个侧身,就躲过去了。倒是青杏,因为用力过猛,直接一头栽趴在了地上。

花园里的泥土是刚刚翻新过的,又湿又软,青杏吃了一嘴的泥巴。

贺氏在整个侯府混得风生水起,谢素华姐弟的地位在侯府自然就不同,就连身边伺候着的大丫鬟青杏,平素都是被当成副小姐待的。自己一个堂堂副小姐竟然被乡下来的土包子欺负了,怎能不气?

青杏爱干净,此番弄得一身污泥,她简直要崩溃。

谢繁华静静站在一边,冷眼将青杏的脸色瞧在眼里,见她小拳头攥得紧紧的,谢繁华心里笑了。见青杏猛然又朝自己扑过来,谢繁华倒也不躲让,只顺势往地上一倒,就跟青杏厮打在一起。

且说那边陈氏陪着丈夫一起回了汀兰院,夫妻俩久别重逢,自然有许多体己的话要说。而且分别的时候正是新婚燕尔,此番再相聚,多少有些感慨。

进了房间,挥退了身边一众跟着的丫鬟后,谢三爷再忍不住,手一伸便就将娇妻紧紧拥在怀中,湿湿热热的吻密密匝匝落在娇妻的耳畔、唇畔、脸颊,辗转流连着,诉说着思念之情。

丈夫的吻又霸道又无理,弄得陈氏很疼,他说的那些甜言蜜语,也让陈氏想到了跟丈夫初次相见的时刻。那个时候,她是乡下大龄未嫁的姑娘,他则是南下散心的公子爷,她原以为自己会一辈子不嫁人的,却没想到,最后兜兜转转,竟会嫁进京城来,如今还当了侯夫人。

她虽然是在小地方长大的,但是因着打小便就漂亮,所以心气很高,心里所向往的也是那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当初她并不愿意嫁进侯府来,只是丈夫跟她说过,谢家祖训,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他谢潮荣已经有子傍身了,一辈子不会纳妾。

说得好听,一辈子不会纳妾,那贺氏算什么?他不但纳妾了,而且还纳了个身份比自己这个妻子高的妾,在府中处处压着自己,甚至……甚至当初还差点害了枣儿。

一想到女儿年幼时候生的那场大病,陈氏便就害怕,猛然将丈夫推开。

谢潮荣措手不及,往后退了几步,待得见妻子眼眶又红了时,他想来安慰妻子,却被陈氏呵止住了。

“三郎别过来。”陈氏纤细腰肢抵在一边的书案上,因为刚刚被丈夫强吻了,所以她呼吸还有些不顺畅,胸口剧烈起伏着,抬眸望着丈夫,那目光里有着刻意的疏远,缓了一会儿才微微别过头去,看着窗外说道,“三郎想吃什么?妾身命人去做。”说着便扬声朝外面唤道,“桂妈妈……”

话还没说出来,就被自己丈夫再一次拉入怀中去,后面的话就被那湿润的唇给堵住了。

见妻子这般疏远自己,谢潮荣心里很生气,他本能地觉得妻子还在想着那个人、觉得妻子还是没有原谅自己。她是自己的妻,是自己辛辛苦苦娶回家来的,她不可以想着别人。

谢潮荣生性霸道执拗,他不允许自己深爱的女人心里面还想着别人,十多年没有见了,天知道他有多想她,她怎么可以对自己这般?如果是因着自己犯了错误碰了别的女人,她可以打自己骂自己,但是绝对不可以这般淡漠地对自己。

将妻子强行搂抱在怀里,他健硕的手臂紧紧按住她乱动的身子,稍稍用了点力气,就带着她一起朝床上滚去。然后,他用那双长有薄薄茧子的大手去褪她的裙衫,动作温柔亲昵却又霸道强硬。

陈氏素知丈夫的脾性,此番也只是听之任之,仰躺着不动。

一番*之后,谢潮荣赤着上身将妻子紧紧搂在怀里,亲吻着她额头说:“皎儿,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我也知道,你是因为在乎我所以才会这般生气的。”将她搂得更紧了些,下巴抵着她头尖,继续说,“我当初才离开京城没有多久,就收到了你的一封家书,可是那封信却是寄给旁人的,你误投递给了我!”说到这里,他也觉得自己语气有些急了,稍稍顿了一下方才继续说,“我不允许,不允许你给他写信,不允许你跟他再有任何瓜葛。当时……当时我看着信中内容,满满的都是对他的关怀之意,我便就受不了了,我……”

陈氏已经不想再提往事,只轻声说:“她怎么会跟着你一起去军营的?”

谢潮荣见妻子不再执着于纳妾的事情,心里也稍稍松了口气,想起贺氏,他便轻轻蹙了眉,只道:“她是扮作男儿跟着大军一起去的,你知道,她身量高,身上也有些功夫,穿上男装根本很难被发现出来。再说,当时随军出发的有数万人,我们也不会一个一个去检查。”

这个倒不是他担心的,他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这贺氏的哥哥贺宏宣因为屡立战功,也被圣上封了爵,如今是广宁伯。这样一来,贺氏的身份比陈氏高的,可就不是一星半点。

贺氏的存在,是妻子绝对的威胁,就算自己有心护着妻子跟枣儿,可是广宁伯贺宏宣也不会任由自己妹妹只做个妾。贺家也算是将门,往上数好几代,都是军人,虽则没有当过什么大官,但是贺家人个个忠于朝廷,贺家男人多是战死沙场,如今这贺文宣立功封爵,定然受圣上重视。

而皎儿呢?她什么都没有,她只有自己了。

谢潮荣紧紧搂着妻子,仿若抱着一块稀世珍宝,他身子侧了侧,静静盯着她看,看着她白玉般姣好的面容,似乎怎么都看不够。陈氏却被他盯得局促起来,微微歪头看向另外一边去,她头才将歪过去,就又被丈夫给掰回来了。

谢潮荣目光黑峻峻的,深情地说:“我对你好,我真的会一辈子都对你好的。”

陈氏到底顺从了,微微低了头说:“好……”

见妻子这般温顺,谢潮荣心里荡漾一下,存着心思想要继续凑过去再*一番,外间却有婆子急道:“侯爷,夫人,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外头刚刚来人说,青杏那丫头将咱们小姐给打了。”

“你说什么?”陈氏听说女儿被欺负了,一把将丈夫挥开,匆匆开始穿衣裳,一边穿衣一边道,“那青杏虽然被贺姨娘母女给宠坏了,可到底是个丫头,她怎么敢?”

陈氏心里最在乎的就是女儿,听说女儿被欺负了,她忍不住就哭了。

谢潮荣脸色也不好,自己动手匆匆穿衣,他在军营里呆了十数年,穿衣速度快,自己穿戴好后又来帮妻子,另外转头冷声道:“外面说话听不清,你进来细细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是是……”外面婆子走进屋里来,却是低着头看地上,一五一十将事情的经过说给谢潮荣听。

谢潮荣听完后,脸色黑如锅底,他垂眸望了眼妻子,见妻子脸色煞白,他尽量放柔声音安慰道:“你放心,枣儿是你我掌上明珠,我是大兴靖边侯,你是侯夫人,看谁敢放肆!”

陈氏知道,在整个侯府,她跟女儿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丈夫了。

第八章 精算计

想到女儿被欺负了,陈氏泪水止不住往外流,一双素手紧紧抓住丈夫衣襟,仰头望着丈夫,脸上湿润一片,可怜兮兮地说:“三郎,妾身自知身份低微,不比贺氏有权势有能力。可是枣儿是我的命根,她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自是不会独活的。当初为了保护好她,她才六岁就被我送回乡下养着去,若不是送回我乡下娘家,怕是活不到今日见三郎了。”

女儿当初为何会得天花,陈氏心里是十分怀疑的,只因当时丈夫不在家中没人撑腰,所以她便忍痛将女儿送到外面养着去,直到前些日子得知丈夫要回来了,她才写信催女儿回家。

这八年来,她虽然希望女儿能够常伴膝下,但只要想到当初女儿病得奄奄一息的情景,她就害怕。可是如今丈夫回来了,为何还有人会欺负女儿?女儿现在可是侯爷的嫡出千金,一个妾身边的丫鬟……她怎么敢?纵使那贺氏再厉害,可不得看着侯爷面子吗?

谢潮荣此番心里不比妻子好受多少,他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又见妻子哭得伤心,他一边将妻子紧紧搂抱在怀里安慰,一边转头问那婆子道:“现在小姐人在哪儿?”

那婆子依旧低着头说:“有丫鬟跑去告诉大太太去了,奴听说,四小姐说是三小姐先打的青杏所以青杏才打三小姐的。奴还听丫鬟们说,当时四小姐见青杏那丫头打不过三小姐,四小姐就帮着青杏一起打三小姐。”

陈氏听得恨恨的,一双帕子都快绞碎了。

谢潮荣眸光闪过一丝阴狠,只抬起下巴对那婆子道:“你下去。”又顺手将陈氏搂得紧了些,柔声说,“走,我陪你一起去大嫂那里,今日这事一定不会叫你跟枣儿吃亏。”

陈氏抬眸望了丈夫一眼,朝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才将走至门外,便见贺氏一身盛装迎面而来,而贺氏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十三岁左右年纪的少年。少年身量很高,白净面皮,穿着石青色杭绸直缀,一双黑峻峻的大眼睛盯着谢潮荣跟陈氏瞧了片刻,轻哼一声又转头望向别处去,面上有着一丝不屑与轻蔑。

这少年便是谢素华的胞出弟弟,名唤玉华,才将满十三岁。

谢潮荣只望了谢玉华一眼,便将目光落在贺氏身上,这也是十多年来谢潮荣第一次见贺氏。

贺氏含情脉脉望了谢潮荣一眼,复又微微低下头,朝着谢潮荣行一礼,方道:“侯爷,妾身请侯爷安。”

“起来吧。”谢潮荣声音有些淡,面对贺氏,他自己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他跟她打小便认识,他对她不是那种男女间的喜欢,但也不是十分讨厌。曾经作为玩伴的时候,她因为身量高又出身将门的缘故,会时常扮作男儿跟着他一起去军营。

他欣赏她将她当做兄弟,但是却从来没有喜欢过。

当初她追随着大军一起去了边疆,他原只以为她是去找她哥哥的,却没有想到,她是为了自己。而那个时候,他误收到了妻子写给另外一个人的信,以为妻子心中还在想着那个人,一时嫉妒难抑,竟就铸下大错。

如今十多年过去了,再见贺氏,谢潮荣只想逃。若她只是个没有身份的平民的话,他有很多种法子随便打发了她,可她偏偏有个被封了伯爵的兄长。呵,就算她的兄长不是广宁伯,那贺宏宣也不是好惹的。

对着贺氏,谢潮荣脸色不比对着陈氏时温柔,只沉声道:“你来得正好,一起去大嫂那里。”

“是。”贺氏颔首,只快走一步到谢潮荣身边,默默尾随着。

贺氏心里酸楚,她明明带着儿子来的,可他竟然就当没看见。

谢潮荣跟陈氏夫妻并身走在前面,贺氏稍微落后一步,谢玉华皱眉低声说:“娘,你干嘛怕她?你忘记了吗,刚刚舅舅可是着人给咱们带信了,他如今战胜归来受封广宁伯,多威风!”

“小孩子别多嘴。”贺氏给儿子使个眼色,只紧紧攥住他的手,示意他只管走路别多说话。

谢玉华虽然打小被贺氏宠得有些不着边,但是对贺氏的话,还是言听计从的。而且他也有十三了,该懂的事情自然都懂,比如说,青杏姐姐打了那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娘带着自己找父亲,是去大伯母那里救青杏的。

谢府大房也住在东边,是另外一个独立的院子,几人走过垂花门,往大房堂屋去。

堂屋里,大太太姚氏原是在处理府上庶务,听得说三房的两位小姐打了架,只觉得头疼,但到底还是放下了手上的事情来,处理姑娘们的事情。

谢繁华跟谢素华被各自的婆子扶着坐在一边,丫鬟青杏跪在地上,青杏头发散乱,白皙嫩滑的小脸上滴着血珠,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谢素华头发也乱乱的,倒是没有伤着,谢繁华自然也没有伤着,只是那身漂亮的衣裙被扯下了几块布。

大太太姚氏看了一眼几人的脸色,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三姑娘跟四姑娘怎生会在花园里打了起来?”

站在姚氏身边的一个婆子说:“奴听说,是四小姐身边的丫鬟青杏打了三小姐身边的金贵,三小姐心里气不过,所以也打了青杏一巴掌。青杏心里不服气,便就跟三小姐打起来了。”

姚氏一掌拍在桌案上,怒道:“简直是没有王法了,主子打奴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别说是奴才自个儿有错,就算是奴才没错,还不是主子想打就打的?今儿倒是稀奇了,咱们侯府上养出的好奴才,倒是敢跟主子还手了,我今儿若是不管管这事,往后被那些嘴碎的传出去,还不叫人家笑掉大牙。来人……”

“大伯母!”谢素华心里不甘,唤一声后,便扑通跪在地上,哭道,“是姐姐欺负人,姐姐无缘无故便就动手打青杏,是她先打的人。这府上谁不知道,我最是宠青杏了,青杏平白无故受了这样的委屈,她自然不会罢休。”

姚氏撇了撇嘴,无奈道:“四姑娘,你这说的什么话?就算这青杏被宠得像副小姐一样,她就不是奴才了?三姑娘可是你的亲姐姐,你竟然帮着自己丫鬟一起动手打自己的姐姐,今儿我若是不管此事,怕是老太太那关也过不了,就更别说你父亲靖边侯那边了。”完了摆手道,“掌嘴。”

青杏捂着脸哭着说:“大太太,奴没有错,奴真的没有错。”眼见着一个壮实的婆子稳步朝自己走来,青杏有些被吓到了,目光转到谢素华身上,“小姐,您救救奴,救救奴。”

青杏明白,大太太说掌嘴,绝对不只是打几巴掌那么简单,而是打得脸都烂掉那种。侯府大宅子里,做错了事情的丫鬟,大多是受这样的处罚,脸上受伤也不耽误干活,主子们很喜欢。

可是做奴婢的就辛苦了,脸上肿得馒头似的,还得做事。她青杏是个有福的,因为长得好又有几分小聪明,便就得了四小姐的眼,打进府来就一直过得好,别说是掌嘴了,她连挨巴掌今儿也是第一次。

谢素华知道自己也是没有办法了,再不看青杏,只恶狠狠盯着谢繁华瞧。谢繁华望了谢素华一眼,没有继续理会她,只想着自己的小心思。当然,她今天这样一出是有原因的,因为她知道,贺氏的兄长得封了广宁伯的爵位。

前世的这个时候,贺氏兄妹应该已经在密谋算计着靖边侯夫人的位置了,因为她记得,父亲回来后没多久,贺家便来人到老太太跟前说了,说贺家嫡女怎可为妾?意思就是,想让父亲休了母亲,而扶贺氏为妻。

上辈子跟这辈子情况有些不同,主要差别就在谢繁华自己身上,上辈子的谢繁华生得丑陋,因此性格孤僻、自卑而又极端,并不得父亲喜欢。也正因此,陈氏跟丈夫的关系也一点点地破裂了,直至最后陈氏抑郁而亡。

这辈子的谢繁华,自然不会让悲剧重演,她想要父亲一辈子只疼爱母亲一个,所以她要将贺氏的一切希望都扼杀在摇篮里。

想到此处,谢繁华端端坐正了身子,目光静静望着青杏。

青杏已经挨了几巴掌,娇嫩的脸上已经印出了红血印,伴着她的哭声,确实会叫人心生怜惜。谢繁华这样想着,果然,心生怜惜的人来了。

谢玉华早在走进垂花门的时候,便就听到青杏的哭声了,他忍不住,便大步往堂屋跑来,一把护住青杏,指着谢繁华,闭着眼睛乱叫道:“你个乡下来的丑阿妹,竟然敢欺负我姐姐跟青杏,我跟你没完。自己长得丑就只管躲在屋里别出来,怎么,你还敢……”

话说一半睁开了眼睛,见眼前的女子并非自己想象的那般丑陋,而是粉雕玉琢的可人儿,他下面的话就说不下去了。

姐姐不是说她满脸麻子的吗?而且小的时候他见过她,她走的那年就是一脸的麻子,怎么就好了?

贺氏匆匆赶来,一把将谢玉华拎起来,训斥道:“大太太在呢,你乱嚎什么?凡事有大太太做主,难不成你大伯母还能眼睁睁看着四小姐受欺负不成?大太太最是公正的了,惩罚了你四姐姐,自然也会惩罚你三姐姐。”

第九章 猜心思

姚氏淡淡望了贺氏一眼,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只淡淡说:“虽则你娘家如今已高至伯爵,可陈氏才是谢家三郎明媒正娶回来的。三姑娘是靖边侯正正经经的嫡出小姐,她动手打一个丫鬟有何错?”

正说着话,见谢潮荣带着陈氏进来,姚氏站起来笑说:“怎生小叔也来了?到底还是大嫂府内庶务处理得不好,这样的事情,竟然也叫小叔跟弟妹操心了,你们快来这边坐。”转头吩咐道,“你去吩咐底下人看茶,三太太爱喝君山银针,你可记住了。”微微顿了一顿,转头看向已经坐在一边的谢潮荣,道,“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小叔爱喝的该是浓茶,这些年可改了习惯?”

谢潮荣面色微微缓和了些,抬眸望着姚氏道:“大嫂不必客气,就跟皎儿一样的就行。”

姚氏倒也没再客气,只朝着那婆子道:“可记住了?下去吧。”正了正身子,又笑着对陈氏道,“以前小叔没有回家的时候,你总也不爱出门,你三房的事情你也不管,连女儿都送回乡下去了。如今好了,三郎凯旋而归,又封了侯爷,你往后少不得要跟着应酬了。”

姚氏如何不知道三房的那些龌龊事?只不过她跟陈氏非亲非故的,不愿意管。但是如今不一样了,且不说三郎看重这个农女出身的弟妹,就只三郎拒绝受封燕平侯世子一事,便就够她姚氏感激的了。

虽则说容儿是侯府长子嫡孙,但到底没有立功,若圣上封谢家三子为世子的话,也是很正常的。但是谢三郎却拒绝受封燕平侯世子,如此一来,圣上才另封谢三郎为靖边侯。

一府两侯,这等荣耀之事,少闻。

陈氏微微笑道:“叫大嫂费心了……”

姚氏摆手道:“弟妹不必跟大嫂这般客气,今儿这事大嫂替枣儿做主,好一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丫鬟,竟然敢对主子动手,这是谁给你的胆儿?”

青杏脸肿得老高,白嫩的小脸儿此时已经没了人形,她觉得好生委屈呢。明明就是三小姐先动手打人的,而且她也是得了四小姐的意,所以才敢动手的。青杏没说话,只一个劲哭。

旁边谢玉华替青杏出头,昂着脑袋说:“我瞧三姐也没被怎么着嘛!大伯母又已经罚了青杏了,就不要再罚她了,大伯母您瞧,瞧青杏的脸,都被打得肿成这样了。”他咬牙,恶狠狠盯着动手的婆子。

贺氏就站在谢玉华旁边,拉了他一下,复又低着头道:“想必是误会了,青杏不过是一个丫头,怎敢动手打人?想来是三姑娘跟四姑娘闹着玩的,小孩子们爱玩是天性,闹到一处去,叫跟前的婆子见到,就以为是打起来了。”说完走到谢繁华跟前,放下自尊低头颔首道,“三姑娘,若是玩闹中碰着您哪里了,奴给您赔错,回去后也定然好生管教青杏这个丫头,还望三姑娘大人大量,留青杏这丫头一命。”

谢繁华倒是没有想到,前世叱咤风云的贺氏,今天竟然为了一个丫鬟会如此放下身段?据她所知,这青杏不过只是一个有点小聪明有点小姿色的丫鬟罢了,值得贺氏如此吗?

细细琢磨了下,抬眸望了眼谢玉华,谢繁华心里才有些明白。

要说这贺氏可真是一个聪明的人,有手段有谋略,而且能屈能伸。

谢繁华来今天这样一出,是因为知道贺家兄妹会谋夺自己母亲侯夫人之位,所以她想让府上所有人都知道贺氏身边一个丫头都敢打自己,也算准了谢玉华会为了青杏而不依不饶,这样一来,事情若是闹大了,就是府中一丑闻,任他哪家也没有奴才打主子的规矩。

这样的丑闻一出,府上人都会认为,贺氏这是在仗着娘家人势力欺负靖边侯夫人。谢家原就是世族大家,最重门第,也是最讲究规矩,到时候,为了顾着体面,自然容不得贺氏。

只要谢家两位老人真心容不得贺氏,凡事便就好办了。

只是,此时怕是贺氏已经瞧出来自己的目的了,所以她才选择退一步?虽则贺氏是妾,可到底有些脸面,再说自己是小辈,当着这么些人的面自然不该明着不给贺氏台阶下。

否则,别人该说自己的不是了,那自己今天这一出可就白使了。

如此想着,谢繁华便抬眸看了贺氏一眼,只一会儿,复又看着自己父亲,她想听听父亲的意思。

谢潮荣抿了抿唇,只站起身子拉着谢繁华道:“你是为父掌上明珠,如今却被一个丫鬟欺负,这是在打为父的脸面。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咱们府上留不得,卖了吧。”

话音刚落,那边谢玉华便扯着嗓子哭喊道:“谁也不许动她!我看你们谁敢动她!青杏是我们花钱买来的,卖不卖我说了算,你们谁敢!”谢玉华一边嚎一边恶狠狠盯着谢繁华瞧,那小眼神凶得似乎欲要将谢繁华给活剥了。

“放肆!”谢潮荣刚刚低呵一声,那边贺氏瞧着形势不对劲,抬手便掴了谢玉华一掌,训道,“玉儿,你好大的胆子,不许对你父亲不敬。”

这下不得了了,谢玉华紧紧捂着自己的脸,看着贺氏,不敢相信的样子。

就连谢素华也呆住了,娘平日里待弟弟跟宝贝似的,今日竟然会掴弟弟一巴掌,这是怎么了?

谢玉华眼泪止不住往外涌出,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胸膛起伏不止。他猛然站起身子来,转身便大步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仰头大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被人追杀。

贺氏顾不得儿子,只还对着谢潮荣道:“侯爷,妾身这就命人出去找个合适的买家去,一定尽快将青杏卖掉。”

青杏脸肿得高高的,脸上还被打出了血,泪水流到脸上的伤口,疼得她直倒抽气。

且说谢玉华一口气跑回自己房间后,像是发了疯似的,将房间里面能砸的不能砸的东西都给砸了。一边砸东西还一边又吼又叫的,吓得旁边的丫鬟都站得离他远远的,怕挨骂挨打。

贺氏领着谢素华跟青杏回院子,见儿子跟疯了一样,她几步上去便将儿子抱住,按住他道:“玉儿,你是在做什么?还不快住手!”贺氏身量高,年轻的时候是扮成男儿样子跟她哥哥去军营里混过的,因此有些力气,她抱住谢玉华,谢玉华想动也动不了了。

动不了身子,谢玉华索性也不动,只扭头问:“娘,反正儿子不愿意青杏出去,她是孤儿,又长得这般好,若是被卖到凶残的人家,岂不是害了她一辈子?哼,他就是偏心,一回来就这般偏心!他回来干嘛,真不如不回来。”

贺氏捂住他的嘴说:“我的儿,你心里想的什么别都挂在嘴上。无论如何,他到底是你的爹,你今天才见你父亲第一面,便就给他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往后还叫他如何疼你?”

“我有舅舅,做什么要他疼我!”谢玉华到底年轻,心里不服气,此番在他心里,自然是舅舅比爹好。

贺氏拉儿子在一边坐下来,说道:“玉儿,就算你舅舅待你再好,广宁伯的爵位也是轮不到你来承袭的。你爹就算待你再不好,你身上流着的也是他谢家的血,谢家子孙该有的东西,你也有资格去争取。”

贺氏说得含糊,并没有点明什么,谢玉华此番正在气头上,根本没有往深处去想。

只气愤道:“吃的喝的穿的,这些我不缺,谁稀罕!”

贺氏望了儿子一眼,摇摇头,说道:“那些个俗物自然是入不得咱们的眼,可是你父亲靖边侯的爵位,你也不想要?”

谢素华瞪圆了眼睛,一头趴在贺氏跟前来,问道:“娘,父亲的爵位不该是由二哥哥承袭的吗?怎么,玉华也有机会?”

谢玉华一双眼睛亮亮的,他忽然就想得通了,只站起身子来笑说:“姐,你这说的什么话?我爹是靖边侯,我是靖边侯的儿子,爹的爵位当然我也是有机会承袭的了。”想得挺美,越想越觉得前途光明,忍不住笑道,“哈哈哈,待我当了侯爷,少不得要教训教训那些欺负青杏的人,哼。”

青杏知道三爷喜欢她,此番低着头小声嘀咕道:“三爷,奴婢不想出府,奴婢就在主子们跟前伺候着。三爷,奴婢求您了,千万别赶奴婢出去,奴婢打小在府上长大的,出了谢府,奴婢活不了的。”

谢玉华拍胸脯保证:“你放心好了,小爷自会护住你。”

青杏赶紧谢恩:“谢谢爷,奴婢往后一定小心做事,再不会给主子们添麻烦了。”

贺氏却道:“青杏,你必须得出去。”

第十章 送丫鬟

谢玉华见生母如此坚决,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他脾气本来也不好,立即就炸了:“为什么?”因为生气不甘心,一张白净的脸都扭曲了,头一昂,负气道,“我就不送青杏出去,她是我的丫鬟,她没做错,我不让她走。哼,娘,您平日里那般厉害,府上人都怕您呢,怎生爹一回来,您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都叫儿子快不认识您了。”

贺氏哪里是变了?她又哪里是甘心?不过是打碎了牙齿和着血往肚子里咽罢了。她的丈夫回家了,可是她的丈夫心里眼里都没有自己,他心里满满的都是另一个女人。

亏得她当初那般待他,亏得这些年来,她辛辛苦苦操持着三房里大大小小的庶务,她累死累活地又落了什么好了?他一回来,连正眼都不瞧玉儿一眼,他就知道护着那个野丫头。

贺氏手里帕子都揉碎了,可却不敢叫一双儿女知晓自己心思,面上只能装作不在乎的样子。

“玉儿素儿,你们两个听娘说。”贺氏一手拉着一个,让一双儿女坐在自己跟前,语重心长道,“玉儿,青杏这丫头今儿必须被送出去,不为旁的,就只因为你爹他真的动了气。不过你也放心,娘知道你在乎这个丫头,娘自然有万全之策。只要你乖乖听娘的话,娘答应你,往后青杏这丫头就留给你。”

谢玉华立即挺直了背脊,面上含笑地望了青杏一眼,有些不敢相信地问:“娘,您真的打算将青杏给儿子?这可太好了,可太好了……娘,那您打算如何做?”

贺氏见儿子开心,心里自然也好受了点,说道:“娘知道你舅舅手下有个副将,姓许,有四十岁的年纪了,膝下无儿无女,娘便就将青杏送去给他做女儿去。青杏这丫头模样长得好,那许氏夫妇得了这般乖巧的女儿,自会好生待她。”

谢玉华捋顺了关系,眉眼笑得更开,只拍手道:“娘,这样说来,青杏以后就不是丫鬟了?她既做了许副将的义女,自然也就是将门千金,往后是不是就有机会嫁给儿子为妻了?”

谢玉华一番话说得露骨,青杏听得立即低了头,心里十分感激。

贺氏撇嘴道:“好了玉儿,娘既已经妥善安排了青杏,你往后便也别再胡闹了,像今天这样的事情,娘绝不允许再发生,知道吗?”

“知道了,娘。”谢玉华一口承诺着,还时不时偷眼瞟青杏,见她整张脸肿得跟馒头似的,谢玉华脸又沉了,一巴掌狠狠捶在床板上,“我非弄死那个丫头不可!”

谢素华也忿忿道:“今儿就是这野丫头的错,故意挑事儿,哼,偏生爹就这般疼她。”越想越生气,一张白净小脸皱着,鼻孔直呼气,“明明她走的那年一张脸那么丑,也不知在那乡下得了什么良药,竟是治好了脸,叫她得意了。瞧她穿的那样,恁的那般花枝招展的,哪里有大家闺秀的气度,就一俗气。”

贺氏瞥了女儿一眼,又想着刚刚见到的谢繁华的容貌,忽而抿唇轻笑,几分苦涩。平心而论,谢家孙辈这四个女儿当中,若论模样,这三丫头无疑长得是最好的,若论心计,这三丫头也是有些小聪明,只不过,这样的雕虫小技,还糊弄不住她。

既然妥当处置了青杏,又安抚好了儿子,贺氏为了挽救一点自己在侯爷心中的形象,还是决定再次去向谢潮荣跟陈氏请罪。晚饭的时候,谢潮荣跟陈氏用饭,这贺氏便于一旁伺候着。

叫堂堂广宁伯亲妹伺候着吃饭,若是这事传到广宁伯耳朵里,怕是会惹出一番事端来。谢潮荣自然不是个怕事的,可他怕妻子受罪,因此这贺氏只在跟前站了一会儿,他便道:“这里有丫鬟婆子伺候,你不必跟前站着,回去吧。”

“是,那妾身先回去。”贺氏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与往日的嚣张凌厉截然不同。

面对贺氏,谢潮荣自然是没有感情的,不过,她到底是贺宏宣的妹妹……想到这里谢潮荣便觉得头痛,因此没了胃口。陈氏见丈夫不吃了,也放下碗筷,吩咐丫鬟将桌子给收了。

丫鬟打奴才,这样的事情在整个侯府到底还是掀起了一场小的风波,事情传到燕平侯跟谢老太太耳朵后,两位老人都气得不轻。谢家是数百上千年的大家族,向来注重规矩,丫鬟打主子这样荒唐的事情,绝对是不容许再出现第二次的。

但贺氏并非只是普通的一个妾,她娘家如今是伯爵,贺宏宣贺将军战功赫赫,谢家虽然如今也是威风,但到底是要给贺家几分面子的。既然贺氏已经做主将青杏送了出去,且又亲自去给陈氏母女认了错,此事也就作罢。

可是只要一想到三房的事情,燕平侯谢昭便就觉得心中气愤,少不得又要将儿子叫来骂一顿方解气。

谢潮荣被父亲骂了一顿,兴致有些蔫蔫的,回到汀兰院里脸色也不太好。

陈氏见丈夫回来了,放下手上的东西,站起来笑着迎过去道:“瞧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被爹说了?”见他耷拉着一张脸,也不说话,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陈氏抿了抿嘴,拉着他坐在一边,自己也挨着他身子坐下,只捡着高兴的事情说,“三郎,在你回来之前,夏家夫人已经来府上说了枣儿亲事。那夏家小子你也是见过的,如今出落得一表人才,今年年初跟大爷一起考中的进士,名次还在大爷前面呢。”

谢潮荣面上露出些许笑意来,伸手便勾住妻子肩头:“我多年没在家中,有些事情你做主吧,回来这些天我也瞧出来了,枣儿性子活络又有些争强好胜,寻夫婿还是得选个年长些且性子好点的。”皱眉细细想了想,方又道,“我记得这个夏盛廷倒是年长枣儿好几岁,刚刚听你说是跟容华一届的进士,想来自个儿也是个争气的,就是不知道,品性如何?”

陈氏想着,便说:“前些年夏夫人生辰,我去的时候见过一次,才学相貌自是不必说的,瞧着样子,性子也是极好的,温文儒雅翩翩有礼的模样。枣儿是我的命根,我不指望她能嫁入勋贵人家,只挑个家世单薄的,婆婆护她夫君疼她就行。”

谢潮荣将妻子搂得更紧,头挨着她的头说:“就如咱们这般,我永远疼你爱你,不叫你受一点委屈。”

要说陈氏起初的时候是生丈夫气的,可见丈夫这些日子夜夜都宿在自己这里,也明白了他的心意,再说为了女儿,心中那点气也就该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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