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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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来,若是求老太太将自己说给赵王为侧妃,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这样想着,赵阿妩再抬眸偷偷瞧着老太太脸色,见老太太面上微微含笑,心里倒是松了口气。

老太太道:“明儿是枣儿的归宁日,她的姐妹们自然会回家来陪陪她,你也来,往后姐妹相处,自然是要多接触的。我听说,□□厥有个叫阿妮玛的公主来了京都,没几日宫里自然会办酒宴,到时候你便随了我去,不怕没有机会。”

听得这话,赵阿妩喜笑颜开,跪着承诺道,往后必然不会忘记老太太的恩情。

第二日,便是谢繁华的归宁日,也是李承堂假期的最后一天。

夫妻两人一早就起了床,结伴去老太太跟穆氏那里请了安,然后才收拾东西准备去谢家。

两家离得不远,走路也就一刻钟时间,谢繁华不想坐车,便挽着丈夫的手,要跟他一起走路回去。

李承堂倒也依着妻子,只命身后跟着的小厮拎着要带去岳家的礼物,这些礼物都是妻子昨儿逛街的时候挑的,东西实在多,李承堂不得不多命几个小厮跟着。

夫妻两人悠闲地晃荡着回家去,谢家守门小厮见了,立即迎了出来。

若不是知道今儿是三小姐的归宁日,他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但又想,三小姐不是嫁去唐国公府上吗,那国公府怎么这么穷,连辆马车都雇不起,还得自家小姐徒步回娘家。

第140章

守门的几步小跑着过去,弯腰朝谢繁华跟李承堂行礼请安道:“小的给姑娘、给姑爷请安问好,祝福姑娘姑爷新婚大吉、白头偕老、子孙绵延。”

谢繁华此番热得一头一脸的汗,原本白净的小脸上染着一层淡淡的粉,额头双颊处浸着细密的汗珠子,听得守门的话,不由笑了起来:“你也读过书?怎么还能说出这么吉利的词来......不过说得好,本小姐有赏。”

说罢便朝后头看了看,金贵立即上前掏出一粒碎银子递给那人,一脸得意地说:“姑娘赏的,你拿去买酒吃,不过可别当差的时候吃,否则要老爷打你板子。”

守门的看着碎银子双眼冒光,直伸手去接,然后笑着道:“金贵姑娘跟着小姐时间长了,竟然也学得了小姐一二分的气韵,这衣裳穿的也不似一般人家当丫头的。若是独自一个人走出去,哪会有人觉得你是丫头啊,肯定觉得你是哪家的小姐呢。”

金贵脸红了一红,直往谢繁华身后躲,露出半张脸来看着那个守门人:“我听我家小姐的,一辈子跟着小姐。”

谢繁华望了望金贵,小姑娘容貌清丽,小小的脸蛋儿小小的嘴巴,挺翘的鼻子,还有乌亮漆黑的大眼睛,确实长得好。打量金贵一番,她心下已经有了一番计较,改明儿也得给金贵配个夫婿,得找个人好好疼她才是。

李承堂见妻子眼睛一直往金贵那边瞟,眉眼间皆是挑逗的笑意,他不由扯了扯嘴角,俯身低头凑到妻子耳边问:“你想给金贵配个良人?”一边说,一边很是自然的伸手揽住妻子肩头,将她直往怀里拉,两人并肩往里走去。

金贵见姑娘被姑爷带走了,她小短腿一迈,麻利跟了上去。

今儿是女儿归宁的日子,陈氏一早就给大厨房下达了命令,要他们捡着女儿最爱吃的菜做。

天没亮就爬坐了起来,然后一直坐在屋子里等女儿。

甜瓜儿得了小白,成日只喜欢跟小白玩,倒是叫陈氏省心了些。

自打谢静华将小白送给妹妹后,她几乎天天汀兰院跑,陪着妹妹一起玩兔子。

堂姊妹两人常常乐得傻笑,你抱会儿兔子后我再抱会儿,还用小嘴去亲小白的嘴儿。

谢繁华进来的时候,正瞧见五妹妹撅着屁股在喂小白青菜叶子吃,不但自己喂,还掰了一根叶子递给甜瓜儿,让甜瓜儿也拿着喂。

已经几天没有香香妹妹了,此番见到亲爱的妹妹,谢繁华激动得一个箭步便冲过去将妹妹抱住,然后在她脸上挨着遍儿亲。

“想死甜瓜儿了,甜瓜儿快让姐姐亲亲......甜瓜儿有没有想姐姐啊?”谢繁华坐在一边,将妹妹放在自己双腿上,见她穿着红色薄衫又娇又嫩的,心都软成了一滩水来。

甜瓜儿见了姐姐,就顾不得兔子了,也伸出嫩嫩肉肉的小手去碰姐姐的脸。

她的眼睛又大又黑,又水又亮,一眨不眨地盯着姐姐瞧。

“呀......呀呀......”甜瓜儿忽然咧着嘴巴笑,口水流了一嘴,兴奋得上下晃动身子,嘴里一直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见到三姐姐,谢锦华也不管小白了,趴在三姐姐身边问她:“三姐姐去哪儿了?那天有人来接姐姐,我就问娘,他们要带姐姐去哪儿,我娘说姐姐给了人家,以后不会常回来了。”小姑娘委屈得很,没说几句就哭了起来,“可是我想姐姐,姐姐是我的,别人凭什么抢走我姐姐,呜呜呜......”

谢五姑娘长得十分圆润,梳着可爱的花苞头,肉肉的胳膊肉肉的手,圆乎乎的脸庞,小姑娘脸嫩,泪水沾面,就如桃花雨露。

“静儿不哭,姐姐这不是回来了嘛......”谢繁华摸着五妹妹圆圆的脑袋,逗她说,“静儿真乖,知道三姐姐不在家,你就时常来带着六妹妹玩。往后这个家里的姑娘就你跟六妹妹了,你年长,所以一定不能带头哭哦。”

这话果然有效,谢五姑娘一听,立即刹住不哭,只仰起沾满泪水的小脸来。

“我是姐姐,我会乖的。”她严肃着一张小脸,很认真地说,“我带着六妹妹一起跟小白玩,我教六妹妹喂小白吃饭。”说完又伸手去拉着甜瓜儿的手,咧着嘴巴笑,“小白兔好不好玩啊?”话一说完,自己大声笑了出来。

甜瓜儿看看三姐姐,又看看五姐姐,虽然不懂,但明显更兴奋了。

原本一直站在门边看着女儿抹泪的陈氏,见女儿们笑了,她也笑了起来,走过来说:“枣儿,你妹妹沉,让丫头抱,你歇着。”

谢繁华不肯,她就要抱着妹妹,笑着对自己母亲道:“我今天要一直抱着她,不然往后想抱也不能天天抱了,我要跟我的小甜瓜儿多亲亲。”说完话又去亲亲妹妹嫩豆腐一样的小脸儿。

见女儿没开窍,她咳了一声,然后望着翠屏道:“你抱着六姑娘一边玩去。”

翠屏低头应了声,然后小步过来到谢繁华跟前道:“姑娘,将六姑娘给奴婢吧,过会儿子许是要叫奶娘给六姑娘喂奶了。”

谢繁华抬眼看了自己娘一样,然后松了手,又拍五妹妹头道:“静儿去陪六妹妹玩吧。”

谢繁华狠狠点头:“我是姐姐,我要照顾六妹妹,我带着她玩儿。”

两个小的走后,屋子里一下安静下来,陈氏坐在女儿身边,见她气色不错,便问她:“姑爷待你许是还不错,你婆婆呢?”

谢繁华知道搪塞不过去,但又不能将话说得太实在,便道:“对我不热情,但也没有刁难我,总之唐国公是二夫人当家,二夫人待我不错。至于夫人......连老太太都说了,她一直是那样的,对谁都那样,叫我不必往心里去。”

尽管女儿说得轻描淡写,但是陈氏疼女儿,还是不放心,又想起那日穆氏莫名其妙来找自己时的那种自命清高、以及隐隐深深藏着却依旧叫她瞧请明白的那种自卑之意,不由蹙眉道:“她是唐国公夫人,身份尊贵,家里婆婆妯娌又是好相与的,怎生会变成那样?”

谢繁华不好背后论自己婆婆不是,只简单道:“娘,您不必担心女儿,女儿会把日子过得很好的。”她伸手搂住自己母亲脖颈,将头歪到她怀里去,撒娇道,“他对我倒是还可以的,至少现在不错,至于将来......”她咬了咬唇,脸上红了一片,低着头说,“将来他也不会变。”

母女俩人,都是婚姻幸福的人,女儿脸上洋溢的幸福,陈氏不会看不出来,也笑着伸手去捏女儿的脸。

“也罢,他护得住你就行,娘还不是担心你。”

谢繁华道:“我如今虽然不在娘身边了,好在娘是有了妹妹,膝下也不寂寞。”

陈氏叹息:“你妹妹是你妹妹,你是你,娘疼你跟你妹妹有什么关系。你妹妹有那么多人疼,也不差娘一个,可是枣儿,你不一样。”想起往事,难免不伤怀,不想也罢,只是搂得女儿更紧道,“好在你是嫁得近,姑爷待你也好,往后也能常常见到你。”

母女两人正说着话,外面小丫鬟说:“赵家母女来了,说是来拜见太太的。”

听得说赵家母女来了,谢繁华立即起身问道:“我外婆也来了吗?”

那小丫头说:“亲家老太太没有来,就只有赵家母女。”

“娘,那你去吧,我便不去了,我陪着妹妹玩儿。”昨天刚刚跟阿妩见的面,两人虽然明着没说,但是装着不认识彼此,已经算是撕破脸了。

她已经不想再见赵阿妩,但是想了想,觉得不对劲,赵家母女平白无故的来找母亲做什么?

此番一想,谢繁华改变了主意,又说:“既然阿妩也来了,我便随娘一道去吧。”

陈氏看了女儿一眼,问道:“你跟阿妩两人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见老太太认她做干孙女,你心里不舒服?”

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女儿跟阿妩是打小一起玩大的,别说是老太太认阿妩做干孙女了,便是自己认阿妩做干女儿,她的枣儿也不会不开心的。可到底怎么回事?两人是不是吵架拌嘴了?

想了想,陈氏吩咐道:“叫她们在前厅等我。”

谢繁华蹭着自己娘说:“之前听娘的意思,是要将赵夫人说给舅舅当媳妇的?”

陈氏戳女儿额头:“你一个小孩子,问这些做什么。”看了女儿一眼,到底还是说了,“你舅舅......他也不能一直一个人过,总得找个伴儿,这样到老了,身边有个人陪着也会好些。赵夫人跟阿妩陪伴在你外婆跟前多年了,我瞧你外婆也挺喜欢她,便有这个意思,奈何你舅舅不答应,这事便算了。”

谢繁华想了想道:“娘,往后舅舅娶不娶媳妇,你还是别说了。舅舅常年走南闯北的,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他不答应自然有不答应的道理。再说了,我舅舅那么好,便是找个黄花闺女配了又如何?”

“好了,这些事情娘不管,你也别管了。”陈氏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她对袁嗣青的情感是很复杂的,但是更多的是愧疚,还有那么一点点,便是年少时候的错过。

原本相爱的两个人,却因为一些机缘巧合,生生错过了一辈子。

不是不可惜的......

毕竟,她从记忆时起,心里一直属意的对象就是他。

若不是当初......若不是当初丈夫扯了那样一个弥天大谎......陈氏摇了摇头,不愿意再去想,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如今她只有一个心愿,就是希望阿青能够真正忘记自己,能够寻到属于他自己的那份幸福。

前头白氏跟女儿坐在一处,喝着丫头奉上来的茶水,白氏瞧着有些拘束,倒是赵阿妩,一脸平静的样子。

抬头见靖边侯夫人跟谢繁华来了,赵阿妩立即站了起来,脸上堆满笑容。

白氏拉着女儿上去一步说:“给夫人请安。”却被陈氏给扶住了,“白家妹妹不必如此。”

陈氏穿着藕荷色的齐胸襦裙,一头乌黑的发挽成松松的髻,声音黏黏糯糯的,又轻又柔,眉眼间皆是水波荡漾。她还比自己大几岁了,却是瞧着比自己年轻许多,此番细细瞧着,只觉得她脸蛋比自己嫩多了,怪道......怪道袁大哥心里没有自己。

白氏心里有些哀戚,眼前又浮现出袁嗣青那种英俊的脸来,不由轻轻咬住了唇,隐在袖子里的双手渐渐攥了起来。

要说以前只是羡慕,如今倒是有些嫉妒了......

陈氏叫白氏跟赵阿妩都坐下,她则也拉着女儿坐在一边,微微含笑看着白氏母女道:“老太太怎么没来?”

白氏平时拘谨惯了的,因此听得陈氏问话,本能地低头说:“老太太说呆会儿叫谢三姑娘回去的时候在她那儿绕一趟,她说天气热,不爱出来。”

陈氏轻轻点了点头,又对女儿道:“你外婆的话,可记得了?”

谢繁华笑着道:“女儿也等不到晚上了,呆会儿吃完晌午饭先陪着妹妹玩会儿,然后就去瞧外婆。”

白氏本能陪着笑道:“老太太见到三姑娘,一定会开心的。”

听自己母亲说话的语气,赵阿妩本能有些不喜欢,自己娘也是人,又不是卖给他们谢家当丫鬟的,凭什么娘要低声下气跟她们陪笑脸说话?

赵阿妩又想到昨天下午的时候,自己曾经最好的姐妹在她面前趾高气扬的样子,她在她眼里看出了轻蔑不屑,那样的眼神,那样高傲的姿态,让她实在受不了,简直受够了。

她心里不平衡,所以想要报复,于是嘴角便轻轻扯出笑意来:“枣儿,你我往昔一处爬树掏鸟窝的事情我还清清楚楚记得呢,没想到,只一眨眼的功夫,你便已经嫁为人妇了。”她看着坐在高处的这位昔日玩伴,纵使心里百个不服气,但还面上还是极力保持着最为灿烂美好的笑容,“你比在家做姑娘的时候更好看了,真是羡慕你呢,不但模样长得好,连跟着外婆学刺绣,也是高出我许多。”

谢繁华平静道:“阿妩何必妄自菲薄,你的好,也是旁人比不了的。”

赵阿妩轻笑:“在枣儿跟前,阿妩实在微不足道,渺小得不值一提。”她渐渐坐正身子,眼里盛着笑意,继续道,“就好比咱们一起开的铺子,你裁剪的衣裳就比我的受欢迎,你做的衣裳卖出去的价钱,也是比我的高出许多的。”

说完还装作不在意地捧起一边的茶盏来喝茶,垂着眸子,眼睛没有看着上处,可耳朵却是竖得高高的。

她想要看到陈氏伤心、失望、痛心疾首的样子。

陈氏转头望着女儿,一脸不解地问:“什么铺子?又什么你裁剪的衣裳?”

谢繁华早有准备,只说:“阿妩在玩笑呢,是阿妩开的成衣铺子,当初她资金周转不开,我便入了股。”她抓住自己母亲的手说,“娘,女儿跟阿妩是打小一起长大的,见她困难,怎能不帮呢?好在红枝很有刺绣的天赋,又好学,女儿便手把手教了红枝,不过,花样子确实是女儿描的。”

赵阿妩倒是没有想到谢繁华竟然会这般平静,而且还能说得这样圆滑,她一时有些气急。

不过,到底沉得住气,便将心头的那口气往肚子里咽了下去。

白氏看了女儿一眼,手将丝帕攥得紧紧的,轻声说道:“谢三姑娘手确实巧,连老太太都可劲儿夸她呢,老太太时常还玩笑着说......说三姑娘比夫人您有天赋。想来,能学得老太太真本事的,只有三姑娘一人。也是三姑娘谦虚才说丫鬟绣得好,一般的丫头,哪里能跟姑娘比呢。”

陈氏心里虽有疑惑,但是也知道此时不便抓着这个说,便道:“红枝我是知道的,一手绣活不比枣儿差多少。再说了,枣儿是侯府千金,当初又是闺中待嫁之女,怎么可能会去亲手缝制衣裳呢......”

她将话挑开了说,白氏便陪着笑道:“夫人说得是,既然是小姐的丫头,自然也是比一般人强很多的。”

原瞧着白氏,只觉得她是一个爱女心切的可怜母亲罢了,可刚才她一番话,明显也是故意言之的。说得难听点,她们母女两个,真的是一路货色。她自认为待阿妩不薄,可阿妩却无缘无故反口咬了她一口。

阿妩的心情她多半是可以理解的,她恨没有生在高门,恨没有父兄庇护疼爱,恨不能嫁入好的人家。

可再如何,这也不能成为她背叛自己的理由,打小的玩伴,近十年的好友,如今竟然欲要毁了自己清白。

谢繁华微微低着头,似是想到什么似的,突然说:“娘,我听夫君说,他以前去过扬州,跟舅舅是忘年交。夫君跟我提过,说舅舅才过而立之年,又替圣上跑了一趟西域,带回来不少好东西,圣上要给他说亲呢。”

陈氏蹙眉,但随即便反应过来,附和女儿道:“那真是天大的喜事儿了,若是圣上一道圣旨下来,赐他一个媳妇,他是再也推辞不得了。”

“娘......”赵阿妩见自己娘软软地跌落下去,不由低呼一声,伸手扶着她道,“你身子不好,咱们便回去吧,也不打扰夫人了。”然后弯腰向坐在上位的陈氏母女告辞道,“阿妩走了。”

待得白氏母女出去后,陈氏才向女儿板起脸来,问道:“你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谢繁华知道此时瞒不住母亲了,便将当初她跟阿妩合开铺子的事情跟母亲说了。

陈氏气道:“你怎么能亲自动手裁剪衣裳去卖呢,要是叫有心人知道了,你会毁了清白的。”又说,“如今兵部老尚书回乡了,你爹爹说,圣上属意他去坐那个位置,官坐得越高越危险,保不齐就有些心怀不轨地人会背后戳你脊梁骨。那样的话,真是摔得粉身碎骨都是轻的。”

“娘,我知道错了,不过,女儿也想出了对策。”谢繁华伸手轻轻抚拍着母亲胸口,俏皮道,“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你呀!”陈氏无奈,虽然笑了笑,但眉心依旧蹙着。

刚刚那白氏母女一唱一和的,她们的意思,自己不是一点瞧不明白的。

第141章

用完晌午饭后,谢潮荣领着儿子跟女婿去书房说话,共同讨论北疆战事的事情。

东、突厥勇士图塔带了东、突厥可汗密函来,说是如今草原各部落有人意图谋反、想要生事,而□□厥莫利可汗则希望草原各部能够和平相处,不管是不是臣服于大兴,他都不希望自己子民做出什么愚蠢的事情来。

可西突厥达头可汗则野心勃勃,一心想要统一草原,更不是心甘情愿臣服于中原的。

莫利可汗密函中说,近来达头一直暗中结交各部,煽风点火,意图煽动草原其它部落首领跟他一起抵抗中原。

圣宗皇帝统治中原数十载,国泰民安,风调雨顺,莫利心中知道,若是硬要打得个头破血流,谁也得不到好处,最后吃苦的还是百姓。

莫利自知劝达头不住,便暗中差图塔往大兴送了一封密函,其交还条件便是,希望大兴天子圣宗皇帝能够不要伤害草原子民,并且,每当冬日草原子民遇大雪风霜的时候,希望天子能够支援一二。

朝中各要害部门自然已经商讨过,草原部落势力不可小觑,便是唐国公一家守在边疆,也没能阻止住草原兵的年年侵犯,更何况,原本戍守边疆的主心骨,如今可都是在京城呢。

遥城不过只有长孙家一家人守着,可抵挡一时,但却不是长久之计。

谢潮荣原戍守东疆十多年,有较为丰富的作战经验,又任兵部侍郎一职,此番北疆有难,圣宗少不得要与他说。

这次是打,还是议和,朝中分成两派,各说不一。

以往中原一直都是以防为守,若是敌军不主动攻击,遥城的李家军是不会主动出兵攻击突厥兵的,除非突厥人又乔装进城烧杀抢夺。当初圣宗皇帝采取怀柔政策,主要是考虑内局未定,朝中党派颇多,不适合再有外战,如今虽然内忧尚且未有除尽,可外患显然已经是越来越放肆了,说好的合约也敢毁。

虽然圣宗帝还未有开口言战或言和,但朝中还是有不少主战派的,这场战,怕是不得不打了。

若是打,便面临着一个问题,派谁出征去?

依着圣宗的意思,自然是派有丰富作战经验的唐国公世子前去,可考虑到世子新婚,也不忍心叫人家小夫妻分别。那便只有靖边侯谢潮荣了,正值盛年,一腔热血,也是东疆戍守十数载的。

谢潮荣心里知道,若是圣上说打,自己必是要领兵上阵的。

打仗他从来不怕,他怕的,是不能时常陪着妻女,也怕只这一别,便再也见不到妻女了。

纵使男人有热血,可也是贪恋温柔乡的,若不是形势所迫,谁不愿意回家抱着媳妇暖被窝?

三人交流一番,谢旭华知道父亲跟妹夫心有牵挂,便直接道:“爹,儿子的心愿就是上战场杀敌卫国,这次机会,儿子定然把握住。突厥铁骑扰我大兴边疆多年,而我中原却一再忍让,惯出他们一身毛病来!突厥人会主动出击,我大兴良将甚多,为何不能?我倒是想去看看,那突厥兵是不是有三头六臂,胆敢如此嚣张不受信誉。”

李承堂道:“三头六臂自然是没有的,不过,草原人生性凶残,达头又一心想要称霸草原,经他怂恿挑唆,其它部落首领自然也会不甘受制于中原。草原部落生存环境恶劣,他们是游牧民族,一般哪里有水有草,他们便聚集在哪里。不过,每到冬日,大雪风霜过后,根本没有吃食,这也是他们为何要进城抢夺的原因之一。”

“吃不饱,面临的就是死,既然横竖都是死,所以他们无所顾忌,哪怕是赔上性命,也要进城寻吃的。也正是因此,往往到了秋冬季,草原兵的杀伤力都要增加一倍。”

谢旭华道:“如此,我更该去了,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李承堂微微点头,没再言语,只是那双黑眸中攒着一团小火苗,双拳也紧紧攥成了拳头。

他想上战场,可他更想陪伴妻子左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越来越热的缘故,陈氏坐在榻上,只觉得胸口沉闷,有些喘不过气来。

甜瓜儿一个人在榻上滚来滚去的,正跟站在一边侍候着的婢女玩躲猫猫,一笑起来就流口水。陈氏胸口有些疼,便轻轻蹙了秀眉,本能地伸手去抱女儿,甜瓜儿正玩得开心呢,忽然被娘抱住了,她嘴里“咿咿呀呀”地不停叫唤。

陈氏紧紧抱住小女儿,亲她嫩脸道:“瓜儿想不想爹爹?”

听得爹爹,甜瓜儿立即认真起来,黑峻峻的大眼睛一直盯着自己娘瞧,然后嘴里不清不楚地喊:“爹......爹......”

陈氏大惊:“瓜儿刚刚说什么,娘没听清楚,再说一遍?”

甜瓜儿嘴里一直含糊不清嘟嘟囔囔的,说得不像,可仔细一听,却又像。

陈氏喜得又亲了女儿一口,开心地逗着她说:“叫娘......叫我娘......”

旁边翠屏也道:“六小姐聪明,都会叫人了呢。”

陈氏笑道:“是啊,你也听见了?她刚刚可是叫了爹呢......”想着女儿一直跟爹亲,倒是显得有些疏远自己了,便叹息道,“这孩子,就是跟她爹好,连叫人都是先叫爹。”

正好谢潮荣打外面走进来,听得妻子这般说,喜道:“什么?咱们的瓜儿会叫人了?”他大步跨进来,歪身坐在妻子旁边,逗着小女儿道,“来,瓜儿再叫一声,爹爹刚才没听见。”

陈氏道:“小孩子咿咿呀呀正学着呢,哪里能叫出来了?刚刚也是听着声音像罢了,许不是叫爹的呢。”

陈氏话音才落,那边甜瓜儿便伸手要爹抱,咧着嘴巴乐呵呵笑,流着口水道:“爹......爹爹......”咬字可比刚才清晰得多,这次不是听着像了,就是一个奶娃娃在唤父亲。

谢潮荣惊得都呆住了,反应过来后,一把抱住女儿,用下巴的胡渣渣刺她嫩脸:“再叫一声,再叫一声爹,再叫爹一声。”他兴奋得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将女儿抱起来一下一下往空中抛,然后再稳当当接进怀里。

“你别吓到孩子。”陈氏怕丈夫兴奋过头了,赶忙伸手去拉,奈何甜瓜儿根本一点不怕,反而跟自己爹爹玩得很好。

“没事,我开心,女儿叫我爹了。”若不是顾及着身份,他恨不得跑出去叫所有人都知道,他最疼爱的小女儿唤他爹了。

陈氏坐下来,有些吃味地望着丈夫道:“怎生不叫我呢?”

谢潮荣稳稳接住女儿,见妻子秀眉微蹙,不由笑着坐过去说:“迟早是得叫你的,这不得慢慢来嘛,你也别急。”他很自然地伸手揽过妻子肩头,宽阔的胸膛正好能容纳母女俩人。

谢繁华在家歇了晌后,掐指算着外婆也该醒了,便跟丈夫一道去了外婆那里。

白氏正坐在屋里陪着老太太,听得下人报说小小姐来了,她手一抖,本能地想要站起来。

但想着女儿刚刚跟她说过的,自己不是谢家下人,没必要见到谢家人要这般,所以,她也就稳当当坐着了。

陈老太太瞧了白氏一眼,嘴角翘着,没说话。

谢繁华将拎着的礼物递给飞花,然后小步跑到外婆跟前,就在外婆跟前撒娇玩闹起来。

倒是李承堂,笑看着妻子,然后给老人家请安。

陈老太太捏了外孙女嫩脸一把,命令道:“都嫁了人的人了,还这么皮实,会叫人家笑话的,你坐好了,外婆有话问你。”又招呼李承堂道,“孩子,你也一边坐吧,如今可是一家人了。”

李承堂听老人的话,恭敬地于一旁坐下。

陈老太太问孙女道:“刚刚你白姨说,你告诉她的,圣上要给你舅舅说亲?”

谢繁华瞄了白氏一眼,见她似乎正竖着耳朵听,心里也知道她怕是刚刚不信自己的话的,便道:“舅舅上于朝廷有功,下于百姓有恩,正是盛年,又家业有成,圣上是明君,自然是会考虑舅舅婚姻大事的,这没什么奇怪的啊。”

她没回答自己刚刚说的是不是真的,不过这样一说,便不是真的,也迟早会变成真的。

陈老太太见外孙女说得十分有道理,频频点头道:“嗯,你舅舅的婚事,怕是还真得圣人出面才能解决了。好,好啊,我这把老骨头了,就等着你舅舅娶妻生子呢,他一日不成亲,我一日不安生。”

老太太似乎过于兴奋,话一说完,便使劲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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