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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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下,几乎一模一样的眼,一双猝火,一双含笑,一个狰狞,一个慵懒。

九分像的脸,也不是那么相似了。

“你说,为何你学了这么久,却未能骗得他一眼?”容浅念下巴扬起,吐气如兰,“知道错在哪吗?”

究竟错在哪……

那狰狞脸孔下的丹凤眼融成一团死寂。

子夜时,她学着那女子的模样,自以为天衣无缝。

“我回来了。”

隔着半近不近的距离,因着背着光,她看不见殿门前那人的脸,唯有声音沉沉的:“我一直在等你。”

提着白色的裙摆,毫无半分闺秀气的脚步,她还是学得入木三分,走到男子视线里,软软地问:“等我做什么?”

沐着暗光的脸抬起,侧脸僵冷。

他的蓝瞳,不若他看着那个女子,竟无半分温柔,心,微微怵了一下,

萧殁道:“等你归还不属于你的东西。”他的瞳子,古墨一般,黑沉得毫无倒影,视线,这才缓缓落在她的脸上,“她的脸,你怎么要的起。”

丝丝寒意从四面八方而来,全是杀气,是沐了冰霜的寒。

她失笑:“我猜到骗不了久时,只是猜不到竟一眼都没能骗过你。”

这张雕琢了那么久的脸,一刀一针,鬼斧神工,何以不像?何以不能惑他一眼?

她抬起脸:“这张脸不像吗?”

片刻沉默,萧殁凝着她的脸,似乎晃神了。

还是像的吧。

久久,萧殁启唇,淡淡无痕:“若剥了你这张脸,太像了,我许是下不去手。若是留着,她该生气了。”

还是那个女子,他眼里,便只有一个容九,即便在相似的脸,却不能乱他一丝一毫。

“为何一眼都不行?”她艰涩的开口,已然忘却了善水的声音,嗓子干哑的疼,断断是不像的吧。

他怎么回的?

他扬起手,袖摆缭乱,笼了一身内力,淡淡光华,竟是绝美,

落手,只一招,懒于迂回,翻了屏风,裂了流苏,她重重跌在床榻上,一口血染红了白色锦帐。

血色弥漫里,他一袭白衣背着窗外的月,绝美容颜竟也阴鸷极了,唇启:“这世间,只有一个容九。”丝毫不染纤尘的眸,冰凉冰凉,“你不是她。”

为何?不能骗得一眼……

铁链纠缠,善水挣扎,撕扯,她死死看着眼前含笑的女子,嘶喊:“到底错在哪里?”

“错在,你不是容九。”

容浅念笑了,音容笑貌,都是那般熟悉,她学了千百遍。

他们,是同样的答案呢。原来,假,真的不能乱真。

容九说话时,眉飞色舞,就像现在,她恣意得每一个表情都是张扬的:“气息,眼神,音容笑貌,就算一根头发丝,也学不来我。你能学我勾唇,能学我挑眉,能学我喜怒,能学我看萧殁的眼神吗?”哦,原来容浅念谈起萧殁,眉毛是弯的,眸子是亮的,毫无半分痴缠,却干净澈亮,嗓音清幽,如此不羁,“这世间大抵只有我容九一人,看他时不带一分痴迷,因为那是我的男人,我的所属,我不需要痴迷,我可抱,可以亲,可以做一切我为所欲为的事,我从来不用仰望他,因为他只有在看我时会低头。”

他只有再看我时会低头……

是啊,她为武林第一美女,仰望了他三年,他从未俯下头,甚至是眸子也不曾。

容浅念笑着,如此洋洋得意:“这样的容九,你学的来吗?”

没有情深,没有相许,她怎么学得来这个女子的自信、她的肆意恣狂?

善水惨笑凄楚,无声。

“哦。”她眸子一溜,灵气极了,笑意鲜活了她一汪眼眸,“还错在,我家男人,独独偏爱我这样一个容九。”

是啊,世间万千女子,千姿百态、千娇百媚比比皆是,偏偏唯有容九得了上容公子钟情。

她如此本事,谁学得来。

“呵。”善水惨笑一声,“原来这剔骨剜肉之苦,我白受了。”敛了眸子,无力耷拉着,入目了一身的血色,她微微动作,撕扯得疼痛,扯扯唇,笑得牵强,“不过也好,他终究是喜欢这张脸的,我一身伤,无一寸完好,独独这张脸,没有一点伤痕,至少上容他舍不得这张脸。”

容浅念眸子骤然一凝,抬眼,将女子融在一汪冷冰里。眸间女子穿了琵琶骨,钉了肩胛,染了一身的血污,一身累累伤痕无一处完好,独独那张似极了的脸,毫无一点折损。

她家男人,对着她的脸,下不去手呢。

罢了!容浅念扬起手,借着烛火细细看着,莹白无垢,不知道沾了血又会如何。

抬眸,她道:“所以,我就更容不得了,我家男人对着我的脸下不去刀子,我可是不手软哦。”她端着眼,细细凝着女子的脸,“嗯,这得挨多少刀才能雕出我容九的脸。”踩着缓缓的步子,她走近,睨得越发仔细,“现在又要多少刀,我才能把你的脸皮一点一点片下来。”

如此音容笑貌,却如此杀气森然。

这才是容九,含笑的狠辣,谁都学不来。

“你要干什么?”退无可退,她拉扯着铁链后倾,四肢百骸里都渗进一股寒意。

她未言,端着眼,细细看着挂在墙上的刑具,似乎思考。

半响,她转眸,还是含笑的眼:“我要让你尝尝五脏六腑溃烂的痛楚。”

瞳孔放大,铁链撕扯着刺耳的声响,然,钉在墙上的女子,退无可退。

素手擒了一把森白的匕首,一步一步,走得极缓:“我啊,要你将我家凤歌儿受过的苦,百倍千倍地还回来。”

刀光一闪,夺目,顿时,血色妖娆。

“啊!”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大抵传出了椒兰殿,荡在整个风清皇宫。

“砰!”

铁门撞开,昏暗的地牢里,漏进缕缕火光。

容浅念骤然回眸,望进了一双蓝瞳,极美的眸子,不再淡泊无痕,乱得那样惊人。

“十一。”他眸光怔了,望着烛火下的女子,她一身白裙,染了斑斑点点的红色,血,顺着指尖,一滴一滴淌着,眸中,是染血的红,冷得好似千年不暮的雪,她直直站着,伸手墙壁上,是血肉模糊的一团,整张脸,面目全非,汩汩而流的血,淌了一地。

她笑着,眸子渐进褪去了红:“你不乖,我说了不让你进来的。”

眼前忽然有些恍惚,她揉揉眉间,身子一轻,便撞进了一个微凉的怀抱,鼻尖,是熟悉的气息:“你若不想留她,便是凌迟,我也能一刀一刀帮你剜。”凉凉的手拂过她的脸,细细擦着她脸上的血渍,又牵起她的手,一遍一遍擦着,不然责怨,语气终归是软得不像话,“怎么不听话呢,这手如何洗得干净?”

容浅念眨眨眼:“我不是怕你对我的脸手软吗?”睫毛忽闪忽闪,颤了颤,她眉头紧蹙,“逸遥,是她的血太腥了吗?”

萧殁脸色微微一凝,细细看着怀里的女子。

容浅念揉揉眉:“我晕。”

两个字落,身子一软,倒在了萧殁怀里,耳边,隐约的喊声:“十一!”

------题外话------

今天多更点,补偿昨天的,妞,猜猜,为毛小九会晕啊

☆、第一百四十章

容浅念揉揉眉:“我晕。”

两个字落,身子一软,倒在了萧殁怀里,耳边,隐约的喊声:“十一!”

喊声,如此慌张,大抵二十多载,从未有过如此,好似天崩地裂。慌乱得抱不紧她,几次都握不住她的脉络,瓷白的指尖,颤抖得厉害。

蓝瞳深沉未见一丝起伏,半天,缓缓褪去深色,蹙起的眉,渐进疏开,柔了冷峻的侧脸,唇角缓缓扬起,他俯身,凑近她耳边。

他说:你吓死我了。

他说:还好……

他转身,不染尘灰的袖摆轻拂,岩石台上的刑具落了一地,俯身,抱起昏睡的女子,放在青釉色的岩石之上,解了披风,细细替她系好。

“乖乖睡一会儿”萧殁伸手,拂着她微凉的脸侧,“你想做的,我来替你。”

俯身,亲吻她的唇,抬眸,骤然阴鸷,望着墙壁那一处血肉模糊,启唇,极轻缓的语调:“为什么要让她难过?我都舍不得她,你怎么敢?”

钉在墙壁里的女子,意识早已涣散,唯有一双瞳孔,放大着,融了满眼的血丝,张张嘴,脸上,嘴里,都是汩汩而流的血,那张脸,左边纵横交错,一刀一刀,血肉翻涌,然,右边完好。

要多少刀呢?一刀一刀片下女子的脸。

哦,便是差了右边的十三刀。

他俯身,拾起那女子握过的匕首,用未染污垢的袖摆,一遍一遍擦着匕首,缓缓抬眸,一汪冰寒的蓝色,如此慑人:“雪域有种刑法你可知道?一刀一刀剜肉剔骨,不伤及命脉,可以活三天,无一处致命,活活痛死。”

他唇角微扬,似在笑。

女子扯扯唇,苦笑,左脸,血流不止。

原来,这两人那么相似,他们真真相配,狠辣时,都会微微含笑,好似随意。

一步一步,他缓缓走来,白色的袖摆染了血迹,烛光下,晕染成一朵妖娆的花,匕首对着女子的脸,细细端详:“便先从脸开始吧。”

瞳孔铮铮,女子张张唇,语不成调,挣扎,然退无可退,眸中,男子的脸如此魅惑。

这个男子啊,原来狠辣时,竟也能如此绝美。

“啊!”

血染了白袍,嘶喊尖叫响彻了整个皇宫,这夜,冷得彻骨。

到底,这剔骨剜肉之疼,比之五脏六腑溃烂,哪个更疼,谁知?

天翻了鱼肚白,这夜的喧嚣,才缓缓落了幕,冬日的阳,微光,浅浅洒下,笼着这座城,好似从未阴寒。

芙蓉帐里,男子撑着脸,凝着女子的脸出神,染了微蓝的重瞳,如玉温柔。

冬日的阳啊,挥挥洒洒的,细细碎碎的,染着女子长睫,微微灰白的色,颤了颤,才掀开,朦朦胧胧的一片水光。

“醒了。”他指尖,拂着女子的脸。

睫毛又颤了颤,惺忪着,似睡非睡的模样。

如此慵懒,倒像极了猫儿。

萧殁俯身,啄了啄女子忽闪忽闪的眸子:“可有哪里不舒服?”

容浅念揉揉眼,伸手抱着萧殁的脖子:“我怎么了?”似乎还未睡醒,声音微哑。

蓝瞳有些沉凝,望不见眼底的颜色,他拂了拂她的发,沉吟了片刻:“许是太累了。”

累了?

容浅念甚是怀疑:“我这么娇贵?”

萧殁未答,亲了亲她的发。

“靠!”

很有分量的一个字,萧殁微微怔了一下,眸间,女子嘴角一抽一抽的,眸子一挑一挑的,道:“太伤我自尊心了。”

语气,有点痛心疾首。

这姑娘啊,为了女儿家的娇贵,说出如此毫无女儿姿态的话。

他萧殁的女人啊,到底不似世间那些柔弱的女子,做不来半分娇作,似笑,却无奈:“我倒愿你娇贵些,省了我时时忧心,怕你磕着了,伤着了。”

磕着伤着?怎么可能!

容浅念一个翻身,趴在萧殁身上,撑着手道:“谁磕着我,元帅大人咬他!谁伤着我,你灭了他!”唇角凑上去,重重亲了一口,笑嘻嘻道,“谁敢不是?不忧心不忧心,来,娘子给揉揉。”说着,两只小手对着萧殁心口一顿揉搓。

瞧瞧,这女子,真是一刻也不得安生,哪怕是躺在床上,你也要……也要压人不是?

萧殁轻叹,握着她胡乱动着的手,哄她:“乖,不乱动,好好躺着。”抱着身上的女子,轻轻翻身,将她放下,探了探她额头,“还晕吗?”

容浅念眨巴着大大的眸子,眉头一皱:“嗯,有点。”揉揉眉心,似乎有些苦恼,垮着娟秀的小脸,“一定是最近过得太安逸了,没有松松筋骨,嗯,这手啊脚啊的,都得多练练,不然这么快歇菜了,简直有损我两世英明。”

松松筋骨?

说到此处,萧殁抿了唇。

多练练?

此处,萧殁皱了眉。

歇菜?

眼下,萧殁的脸有些沉,语气一僵:“不许这么折腾。”

容浅念怔了一下。

哟,她家男人有脾气啊。

眼前,女子眉眼挑啊挑的,萧殁哭笑不得,语气缓了缓:“十一,乖乖听话好不好,手脚也好,筋骨也好,都好好养着,不要乱跑,不要打打杀杀,好好休息,你想做什么,我都替你去做。”

语气有些像哄,也像骗,更像蛊惑。

容浅念晕乎了一阵,眸子转悠一圈。

她家男人这是怎么了?不让她松筋动骨,不让她打打杀杀,是要她羽化修仙不成?

她是这样的人吗?容浅念摇头,抬头看着萧殁:“逸遥,你娶的是容九。”

语气微顿,萧殁深深看着她。

他娶的是容九,是这世间最不得安宁的女子。

容浅念接着道:“世间最难安宁的女子。”

嗯,很有自知之明,当然,也很义正言辞。

她啊,在天下烽火未熄,在纷乱尘世未停,她断断是不能安生。

萧殁拂了拂她微微皱起的眉,有些倔强:“你要闹,你要打杀,要覆了这天下苍生,我舍不得牵绊你,舍不得将你捆绑在椒兰殿这一方天地里。”俯身,深深望进她眼底,“只是十一,我想知道,可有什么,能让你不顾一切地抛开所有纷争,若是将有一时,我要阻你,你会如何?”

“除了这次,我都听你的。”

她没有犹豫,几乎脱口而出。

眸子深邃,他似是迟疑,“若是,若是……”

若是孩子呢?

竟如此难以启齿,他啊,终归是不愿牵绊她。

“若是什么?”

容浅念如是问了,久久,萧殁沉默着,将她抱紧,手落在她腹上,拂着,如此轻缓,他问:“雪域,非去不可吗?”

非去不可!

眸子转了转,容浅念换了个婉转的回答:“绝对不能让你一个人去。”顿了顿,仰头,强调,“绝对!”

语气如此……绝对,倒是毫不留余地。

萧殁沉默了,深深看着她。

“逸遥。”她闷着头蹭萧殁,有点撒娇,带点娇嗔,“不知道为什么,那个老妖婆让我不安极了,我不能就这样让你一个人去,我怕她打你主意。”说完,又立刻摇头,上一刻还软软的语气,这会儿,有些咬牙切齿,“不对,她就是在打你主意,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你自投罗网,我怎么能让她得逞了去。”

不能让他人得逞了去,他便要让她得逞了去。

这个女子啊,狡猾着,他啊,终归是不愿她左右抉择。

萧殁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俯身,亲了亲:“怎生这么倔强。”

容浅念用鼻子拱了拱萧殁的脸,笑眯眯地问:“不喜欢吗?不喜欢吗?”眉头一皱,她眸子盈盈,嘴角一撇,“相公,你开始嫌弃我了。”

萧殁失笑,果然啊,某些时期的女子,轻易感伤。

亲了亲她,他无奈:“说什么傻话。”

容浅念一听,立马眉开眼笑:“那就是喜欢了。”伸手,扑过去,蹭着萧殁一直闹,“相公果然是自家的好。”

某些时期的女子,善变情绪。

萧殁揽着她的腰,不让她乱动:“乖,不闹了,再睡会儿。”

“遵命,夫君大人。”

她笑得眉眼弯弯,对着萧殁的脸亲了一脸口水,这才偎进萧殁怀里,蹭了半天,才缓缓合上眸子。

片刻静默之后,萧殁轻唤着:“十一。”

怀里,呼吸沉沉,长睫安静地合着。

大抵真是累了。

俯身,亲了亲女子的唇,萧殁起身,撩开床幔:“可都准备好了?”

屏风后,青衣回:“万事俱备。”迟疑了片刻,有些欲言又止,“王妃若醒了——”

话未完,被冷冷嗓音截断了:“在我回来之前,定不能让她醒。”沉吟片刻,又道,“点上。”

青衣若有所思了片刻,转身,不发一言地燃上了香炉。

隔着屏风,只窥见风吹起的纱幔摇摇晃晃的,嗓音,轻得好似不敢放开:“十一,我用这迷人散阻你,你可会怪我?你太闹腾,不会安生,不懂心疼自己,你什么都敢拼,敢赌,可是我不敢,即便舍不得,我也不敢让你冒一分险。莫要怨我可好?对你,我没半分法子。”

话音未散,来回轻荡着,还有女子浅浅的呼吸。

萧殁俯身,亲了亲她额头:“十一,好好睡一觉。我便自私这一回好不好,为了我的女人。”手轻轻拂着女子平坦的腹,眉眼柔和极了,低声念着,“我的骨血。”

流苏帐里,唯有他一人的声音,轻喃,好似梦呓。

手似乎不敢用力,他隔着些许的空隙拂着她的腹,似乎有些无奈,语气却宠溺:“为何偏生挑在了这个时候,真像你娘亲,一点都不安生,我回来之前要乖一点,莫要累着你娘亲。”

半天,只有女子的呼吸,平稳的,一下一下的。萧殁失笑,俯身,亲吻了她的唇,留了两个字:“等我。”

转身,走出了流苏,榻上的沉睡的女子,似有若无地皱了皱眉头。

寝殿外,聚了众人,萧殁缓缓系着披风:“你们都留下。”

青衣想也不想:“王爷,不可。”

手上动作未停,敛着眸:“好生护着王妃,若有半丝差池,我断是不会饶。”

语气,微微冰寒,带了不由分说的决然。

青衣俯身,身后,是铁衣卫的所有将领,齐声道:“属下遵命!”

“迷人散便一直燃着,若是她醒了,”手下动作顿了,半响,萧殁才说,“留住她,不论什么办法,至少三天。”

若是留不住……想必又是不会饶。

这弦外之意,不点而明。

“王爷,”楚夜气虚,打颤,“我等,我等留不住啊。”

里面那位主子啊,不说手段千百,就算花花肠子,那也是数不尽啊,留住她?拿什么留?

楚夜深思了,背脊一凉,抬眸,自家主子漫不经心地眸子一扫而过,打了个颤。

“那便用命来留。”

话落,萧殁出了殿,白色衣角撩起了冷风。

楚夜一个哆嗦,缩缩脖子,怎生觉得自个头上的脑袋在摇摇欲坠呢?

人走远了,旁边楚林仰天长叹:“我等的脑袋哟!”

“啾啾啾。”

趴在暖炉上,元帅大人脑袋一磕一磕的,昏昏欲睡。

辰时,天方大亮,喧嚣了一夜的忠亲王府依旧未得安宁,寝殿里,有男子沉沉的喘息,偶尔传出声声闷哼。

“世子,殁王爷来了。”

床榻里不见半分动作,半天丢出来一句:“不见!”

声音很无力,只是底气依旧很足。

“都退下。”

毫无波澜的声音,冷而自制,带了威慑,听着,却是极好听。

这声音……

伏在锦被里的萧凤歌一个鲤鱼打挺,扯着干涩的嗓子喊:“谁让你们退下了,这里是忠亲王府还是椒兰殿?”

刚要抬步的侍从脚下一顿,瞅瞅帐子里那位,瞅瞅外面这位,各自流着冷汗,怵在原地。

外面这位,嗯,唇角微微扬起,扬起一只玉白的手。

下一刻帘子被掀开了。

里面那位……

怔了一下,萧凤歌一把抓过被子捂着脸,那样无力还能那样大喊:“谁让你掀帘子了!”一个冷眼砸出去,“都给本世子滚下去!”

一会儿不让走,一会儿让滚,这……

“退下吧。”

轻缓的语调,还是不见起伏,却似乎带了与生俱来的气度。

几乎条件反射,一干侍从,转身,颠颠地出去了。

萧凤歌咬牙切齿:“这群眼瞎的东西!”

“毒,入了七分。”萧殁将整个帘子撩开,细细睨着,“你倒还有力气。”

一双蓝瞳,乍一看,毫无温度,看不见半分喜怒哀乐。

一张脸嘛……

尼玛,一个男人长成这样,萧凤歌觉得五脏六腑又不舒服了:“看什么看,你不是小九,我可不会对你客气。”语气,确实很不客气,“滚回椒兰殿去,不想抱着你媳妇睡觉大可以让出地,多的是人排队等着。”

这世道,要问萧凤歌看谁最不顺眼,他毫不犹豫:萧殁。

为何?

因为容九看他最顺眼。

所以,怎会有好脸色,他可是那等着排队中的头号。

反观萧殁,倒是不温不火的,一张俊颜,毫无情绪起伏,用萧凤歌的话说,该死的好看,该死的装×。

薄唇轻启,萧殁淡淡语气:“千丝万缕怕是已经缠上了心脉,你应该是没有命排队了。”蓝瞳微转,恍若旁人,“便是耗了你一身内力,也命不过三日。”

命不过三日……

萧凤歌重重一哼,放下手中的锦被,露出满脸狰狞的血丝,眸间,一般颜色:“大早上的不睡觉来讽刺我,真是难为殁王爷了。”

萧殁似笑非笑。

还是该死的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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