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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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沉寂,萧敬将军只哑着嗓子,道了一句:“撤兵,回朝。”

距南诏之乱第十日,西启班师回朝,次日,雨停,天微晴。

“爷,找到了!”崖底,忽然一声高呼,划破了多日死寂,“找到了!”

秦宓猛然起身,转身,极缓极缓,身子颤抖,剧烈地颤抖,眸,近乎火烧得灼热,一瞬,冰凉冰凉……

地上,折了一地沾血的乌黑灌木旁,躺了一件破碎的白衣,全数染红,在袖口,袖以青竹,破碎得面目全非。

那时,闻柒问他可喜欢四君子,他说只喜竹,后,她贴身衣物袖摆,皆绣了青竹。

荒凉的眸,漆黑,如一团浑浊的墨,秦宓缓缓起步,起身,拂着那破碎的血衣,很轻很轻,他呢喃:“闻柒,你又丢下我了。”

拾起染血的衣,秦宓抱在怀里,唇角渗出一抹刺目的血,身子缓缓倒下……

“爷!”

“爷!”

程大喊破了嗓子,声嘶力竭:“白二快来,快来救救爷!”

天,阴暗,又飘起了雨,断断续续没了休止。

《天下治》有记:“天襄五十九年十二月二十,胤荣太后失踪,同日,萧太子消失匿迹,西启老皇帝闻之悲痛,自此一病不起,南诏趁虚而入,攻打西启,势如破竹。是时,大燕群龙无首,国本无纲,北帝寻之无果,隐世无迹。”

初春,南诏天已转暖,盛溪镇里,草长莺飞。刚下过雨,屋檐下,滴水成帘。

滴答滴答……静谧,祥和。

“小七。”

“小七。”

屋里,隐约传出男子断断续续的轻言细语,温柔,似春日的细雨。

男子轻唤:“小七。”指尖玉白,滑过女子睡颜,嗓音清润,“是我,睁开眼看看我。”

“小七。”

片刻静谧,床榻里的女子长睫轻颤几下,稍稍翻了个身,而后,又不动了。

“小七,醒了吗?”男子唇边扬起,愉悦,似乎有些急促,“睁开眼。”

女子似不满,皱了皱秀眉,动了动睫毛,缓缓睁开眸子,惺忪迷糊,不过一瞬,女子骤然坐直,眼底立刻清明。

好锐利的一双眼!

女子眸子突然一转,定睛一看,一张清俊容颜便撞进了眼底。

公子如玉,白衣翩翩。

嘿,倒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阿七眯着眼笑,弯弯的眼窝漾开一圈一圈的涟漪。

“拍摄?哪个剧组的?”

一开口,嗓子有点哑,有点疼。阿七眸子一溜,入目皆古色古香,房子估计有些年岁了,漆木横梁有些发白。

操蛋,组织里那老家伙到底埋了多少炸弹!是想让她和十一粉身碎骨吧?丫的!

抬眸,她笑眯眯地看着床前的美男子,一脸流氓气:“嘿,小帅哥,告诉姐姐电话号码多少?qq多少?三围多少?尺寸呢?”眼角一勾,扫了一眼眼前的美人儿,痞气十足,“嘿嘿,哥儿们,有料哦。”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嘿,果然她阿七命不该绝,艳福不浅呐!

美人儿怔了一瞬,灼灼凝视,语气有些慌乱急切:“你在说什么?”轻轻探了探女子的额头,皱起眉,有些担忧,“可是不舒服?难受吗?我去给你找大夫好不好?”

大夫?阿七愣了一下,挠头,头一低,眸子一敛——

她暴走:“尼玛!”她猛地起身,看看自己的手,又抬抬腿,最后小手落在胸前一顿摸,她破口大骂,“靠,这四季干煸豆是怎么回事?老娘的32D呢?”

一颗炸弹,她缩水了?不能啊,缩哪都不能缩胸啊。

又一顿乱摸,靠,顶多就A,阿七顿时绝望了,一脚踢向床板,就听见嘎吱一声。然后一双手扶住她的肩,男子哄着:“莫要乱动,当心孩子。”声音温柔,很是耐心,一双眼柔软极了。

这含情脉脉唱哪出啊?然后,晴天霹雳——

“孩子?”

一双小手,摸向肚子,颤抖,她牙齿都在颤抖。

犹记得她和十一炸了组织的据点,引爆了自燃装置,本想来个置之死地而后生,不过……

谁能告诉她,这32A的四季干煸豆的怎么回事?孩子是圣诞老人塞进她肚子里的吗?

阿七隐隐想到一种天雷地火的狗血可能,她抓了把头发,静了片刻,中气十足地吐出两个字:“我操!”

然后,一声不吭,沉思,沉思……

男子焦急地唤她:“小七。”

“小七。”

“是不是哪疼了?你应我一句。”男子扶着她的肩,紧蹙的眉,似乎心疼,似乎焦急,灼灼的眸光有太多太多情绪。

抬眼,阿七望见男子一脸担忧,眼底是几近温柔的清润,她突然站起,一把拎住男子的衣领,瞪眼,恶声恶气:“说!是谁搞大了老娘的肚子?”

男子沉默不语,眸光深邃,不喜,不怒,瞧不出丝毫内容。

阿七吼:“是不是你?”

“你是谁?”

男子自始至终不言,只是深深看她。

久久沉默,她有些失神,问男子:“还有……我是谁?”

男子微微嘶哑的声音,低沉,却轻柔:“闻柒,你唤闻柒。”那样温柔深情地看着她。

闻柒……

靠,穿了,尼玛!老天瞎了眼!阿七怨念:男人都没睡一个就带球了,玩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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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男子微微嘶哑的声音,低沉,却轻柔:“闻柒,你唤闻柒。”那样温柔深情地看着她。

闻柒……

靠,穿了,尼玛!老天瞎了眼!阿七怨念:男人都没睡一个就带球了,玩她吗?

南诏大乱距今,一月有余,南诏四起战火,大燕胤荣太后、北沧阑帝、西启太子一同失踪,三国大乱,南诏趁势起兵,烽火燎原。

《天下治》有记:

“天襄六十年孟春,西启公告天下,太子殁,帝悲痛欲绝,久病不起,夺嫡内乱连起,朝堂混乱。南诏趁势两路围攻西启祁郡,不过三日,祁郡失守,西启退兵乌山,南诏乘胜追击,大破西启,同月,攻破西启国都,入城逼宫,西启破国,火烧宫廷,帝殁,朝臣南诏。

天襄六十年仲春,胤荣太后无故失踪,新帝年幼,无人摄政,大燕常肆王于西北起兵谋乱,燕都常琳王犯上反君。同月,南诏起兵入攻,大燕内忧外患,常钰王归燕,辅常湘王摄政大燕。

天襄六十年暮春,大燕第一将军燕无吝联姻北沧高阳王百里西楚,同驻北沧边关,北帝未归,储君虚位,大燕左相千婵月代理朝政,不得民心,举国惶惶。

天襄六十年初夏,南诏于云水起兵,攻打西北,常肆王卖国通敌,不过半月西北失守,南诏借道西北入侵大燕腹地,大燕常钰王挂帅守城。

天襄六十年盛夏,南诏经附属国西启水路,入侵北沧边关,与西启两路围攻。”

南诏之乱,已去半年,天下之势重新划分,四国天下,南诏独大,西启天下、大燕西北、北沧边关尽数落入南诏腹地。

当日巫蛊遍地的巫汀崖,今时,一片荒芜,灌木落了根,只剩些许枯藤枝桠。

崖底,巫水已干涸,乌黑的浓雾弥漫,混混沌沌里,只望得见四处高耸的礁石,阴冷漆黑,随处可见身穿黑色斗篷的侍卫,皆蒙面示人身背刀剑,绕着一处低矮的小屋来回巡视,戒备森严,屋檐下,男人跑来,越过巫水河,抬头望见远处打马而来的人影,沉凝紧绷的脸这才露出一丝松动,快步迎上去:“公子可算来了。”

来人是千禅月,一身青色的披风,将半张脸遮住,怀里抱着孩童,同样裹得之露出一双眸子。

这巫汀崖底,巫蛊太重,若无真气护体,裸露在外的肌肤必定毒入骨髓。千禅月拢了拢孩子的衣领,包裹严实了,那孩子很听话,只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珠,奶声奶气地喊着:“程大。”

程大红着眼点头,转眸看着男人:“公子还是先去看看爷吧。”

千禅月抱着孩子向小屋走去:“他如何了?”

程大一时沉吟,久久才道:“不好。”停顿,语气凝重,“很不好。”

如何能好,近半年光景,爷没有踏出巫汀崖一步,即便内力再出神入化,半年不眠不休地任巫汀崖的巫蛊入体,也早已亏空了肺腑。

爷,并不想独活,所以,如此放任生死。

到了小屋,不敢擅自进去,程大站在门口喊了一声:“爷。”

枯木搭建的小屋,缠绕着枯萎的藤蔓,昏暗的天,漆黑的屋子,没有半点光亮,唯有屋外千禅月手里提着一盏灯。

久久,屋里没有任何声响。

程大又轻声道了一句:“爷,禅月公子来了。”

“你们吵着她了。”

她,秦宓在说闻柒。冰冷的嗓音,无一点情绪,甚至,带了些许暴怒的杀气,隐而不发。

半年光景,秦宓越发乖张冷漠。

千禅月怅然,尽量心平气和:“秦宓,我们谈谈。”

屋里,只丢出来冷冰冰的一个字:“滚。”强硬,阴冷,没有丝毫耐性。

这个男子,如今一身嗜血。

千禅月似轻探一声,扣了扣门檐:“可否开门,如此待客之道,我不接受。”

如今,大抵也只有千禅月敢忤逆他一分。

“滚。”依旧只有一个字,越发森然冰冷,隔着枯木的门,秦宓道,“现在。”

程大急得满头大汗,一如这半年,秦宓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好像行尸走肉。

“不开门,那我只有自己动手了。”

千禅月说了一句,抬手就要强行推开门,只是手还未碰到门,骤然风刃刮面,几乎要震碎他的指尖,护住怀里的孩子,千禅月飞身退开。要不是他闪得快,一定会被这内力震得内伤。

门随之大开,入目,屋里一片昏黑,空荡荡的,只有一张藤蔓编的小榻,榻上,落了一件衣,破碎褴褛,染血的衣,因着光景太久,已发黑。

秦宓便半蹲在榻前,一遍一遍拂着那件发黑的血衣,指尖落在绣着青竹的袖口上,凉眸,没有丝毫影子,一团晕染不开的浓墨般,空洞、浑浊,下巴覆满青灰的胡须,只依稀能看出侧脸冷硬的轮廓。

昔日生若惊华的天下第一美人,敛尽一身风华,只剩颓废。

千禅月怔住,却是怀里的孩童先于出声,唤了声:“哥哥……”浓浓的哭腔,显然在竭力忍住哭声,小肩膀抖得厉害。

秦宓抬眸,就一眼,冷得彻骨,十七小小的身子颤得厉害。

小十七说,他想娘亲了,千禅月便告诉他,娘亲不在了,小小的孩子只说,那哥哥一定最难过。

然后,千禅月带他一起来,有点冒险,毕竟今时今日的秦宓早就六亲不认,更是杀人如麻,程大说,三月前的一日,只因侍卫碰了小榻上的血衣,秦宓便大开杀戒,甚至发狂,斩杀了巫汀崖底数百头野狼。

他早便不是以前的秦宓。

千禅月将十七放下,挡在身后,毫不畏惧地走近了屋子,隔了几步距离:“你这幅鬼样子,”还是半年前的衣衫,一张容颜,不修边幅,将一身风华深藏,这便是今时今日的秦宓,落魄极了。千禅月又道,“若叫她见了,定会嫌弃你。”

半年来,第一次有人敢在秦宓面前提她,那个女子——闻柒。秦宓骤然灼热的眸,杀气肆意了。

他道:“你可以滚了,带着他。”拂着血衣的手指,若有若无地颤着,越发轻缓。

十七无声地抽泣,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是用泪汪汪的眼盯着屋里的人看,哭得凶了。

“我们都滚了,让你继续抱着那件发臭的衣服行尸走肉不死不活?”千禅月抬眼逼视,“你还要这样多久?半年不够?要到老到死吗?”千禅月一贯温润,却不得不如此咄咄逼人,却也不知,秦宓听进去了多少。

毫无情绪,秦宓仍旧看着榻上破碎的衣:“我要陪她。”

千禅月的话,他一句都听不进去。嗓音不由提高了几分:“大燕呢?北沧呢?还有他,”看了看十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千禅月重重叹气,“你都不管了?”

“与我何干?”

言辞,冰冷无情到了极致,唯独凝着那破衣的眸,有丁点柔软。

除却闻柒,这世间所有,秦宓都不要了,抛得一干二净。

千禅月忽然冷笑一声:“西启朝臣南诏,两路攻入大燕,新帝年幼,摄政太后消失匿迹,数位燕王趁此起兵谋反,内忧外患,朝纲混乱,大燕危矣,与你无关?”

秦宓冰冷的眸,不曾有过半分起伏,无波无澜。

千禅月再近了几步,语气铮铮:“南诏附属国西启破北沧水运,北帝无故失踪,储君虚位群龙无首,大燕左相代掌北沧,民心不得,北沧数位羽林军军统随主隐世,军心不稳,南诏势如破竹,北沧危矣,与你无关?”

秦宓道:“与我无关。”眸,依旧不起痕迹,僵冷得好似不暮的冰。

回答得真果断,不关痛痒,森冷得很。

千禅月不怒,反笑,不疾不徐地继续:“好,大燕比不得一件血衣,北沧也比不得,江山社稷与你无关,黎民百姓与你无关,那十七陛下呢?若南诏破国大燕,新帝被俘必死无疑,你要坐视不理?与你无关?”

秦宓不言,视线不曾错开那血衣半眼。

天下,江山,黎明百姓,甚至十七,都比不上闻柒穿过的一件衣。

十七哭出了声,不知为何,小小的他,眼珠里全是悲伤。

一向温润的千禅月却几乎用吼的:“他是闻柒的孩子!”

秦宓冷冷抬眼:“他不是。”

“你不能否认,你和他有一样的血缘!”

他并不否认,只道:“与我何干。”

千禅月还是无语凝噎了,他这文官之首的三寸莲舌也说不破秦宓久积的冰山一角。

“哥哥。”奶声奶气的声音,带着鼻音。

不知何时,十七已进了屋,也不知怕,走到那小榻前,跪着小小的身子,哭着说:“我想娘亲了……”

秦宓拂着衣衫的手轻颤了一下,缓缓转头,用手背擦着十七脸上的眼泪,没有言语,秋井般的眸,沉浮了几下光影。

对于十七,秦宓并非无动于衷,却也仅此而已:“带他回去。”

千禅月置若罔闻:“你要陪她死在这里吗?”

秦宓猛然沉眸:“她没有死。”语气,一瞬强硬阴冷了。

千禅月冷冷道:“她死了!”

眸光一寒,秦宓一身杀伐,抬手挥出,毫不迟疑。

“砰!”

千禅月重重跌落在地,吐出了一口血水。

“滚。”秦宓眸微红,血丝爬满,摄出满身杀气,“我会杀了你。”

若道闻柒一句不祥,秦宓都不容。

千禅月吐了一口血沫,倒是不疾不徐,坐起身来,毫无畏惧之色:“等我说完了再杀我也不迟。”整好滑落的面巾,继续道,“你即认定她还活着,为何不敢去寻她?何必自欺欺人,何必守在这崖底,是要等到屋外堆满野狼的白骨再去陪她吗?或者你等得到她吗?半年光景不短,她回不来了,即便你杀尽了巫汀崖的狼,她也回不来了。”

秦宓微微抬手,掌心聚了浓厚的内力,只要一招,他能让千禅月粉身碎骨。

巫汀崖的狼快被它杀尽了,只是他的闻柒,为何还不回来,他怕等不了,会去陪她……

缓缓垂下手,秦宓将那件血衣抱紧了怀里。

千禅月撇开了眼,有些不忍,嗓音艰涩:“你若认定她还在,就去寻她,哪怕她面目全非,哪怕你终其一生。”微顿,他说,“或者她不在了,起码杀尽了她的仇敌,你再去陪她。”

“不止巫汀崖的狼,还有南诏。”

“不然……”

“闻柒会怨你的,她那样骄傲的人,而你为了他这样怯懦。”

秦宓忽然抬起的眼,凉得荒芜,那样不知所措,那样胆战心惊。

到后半夜,十七才昏昏沉沉地睡下,千禅月抱着他出了屋子,程大一干人全等在门外,立马上前。

“怎么样了?”

千禅月将十七递给叶九,说:“准备一下,回北沧。”

梁六常叹了一口气:“爷终于活过来了。”

众人都红了眼,不再言语。

这夜,巫汀崖上,狼嚎了整整一夜,到子夜时分,方静下,浓重血腥味久久不散,崖底的小屋后,已堆满了野狼的尸体。

次日一早,晋五便安排好了启程,十七抱着崖底的礁石,怎么也不肯撒手。

叶十好说歹说,磨破了嘴皮子:“陛下,该回去了。”

十七拼命摇头:“不,我不走。”小孩子身量不高,整个人攀着石头,紧紧抱住。

叶十看了一眼小屋,哄着:“陛下,六爷也会回去。”

“我就不走,不能把娘亲一个人扔下。”说着乌黑的眼珠子红了,十七咬着牙,也不哭,就是不肯放手。

小小的孩子,不懂太多,只是左相于他说过,闻柒在巫汀崖,回不去大燕了。十七便记下了,所以舍不得就这么走了。她娘亲最闹腾了,不喜欢一个人待着。

虽说童言无忌,却让叶十忍不住湿了眼眶,不知该说何了。

“你娘亲不在这,我带你去寻她。”

一双白皙的手将孩子托起,指尖骨节分明,很瘦。

十七怯怯地抬眼,乖乖松手了:“哥哥……”

又是一身白衣,秦宓的脸依旧绝美,只是,越发清冷了。

秦宓将十七抱起:“父亲。”他说,“我是你父亲。”

十七红着眼,忍着不哭,眼眶里的泪一闪一闪:“娘亲她……”他无声的哽咽。

“她在等我们。”秦宓抱着小小的孩子,走得很慢,回眸,久久凝望笼在黑雾里的巫汀崖,“十八,她在等我们。”

“我是十七。”

秦宓轻轻摇头:“你是他的孩子。”

而他与她的孩子,兴许已经葬在了这巫汀崖底,他的女子又在哪?兴许如千禅月所说,寻她,哪怕她面目全非,哪怕他终其一生。

闻柒,等等我,可好?

四日后,北帝归国。

天襄六十年,季秋之初,北帝回朝持政北沧,亲征南诏,遣兵三十万,攻南诏于清水湾,三日,破南诏七十万守军,南诏退百里驻守浚县。

七日后,北帝再起烽火,攻南诏于浚县,北帝独闯敌营,擒南诏池渡将军,南诏军心大乱一溃千里,四日狼烟,南诏大败,全军覆没,北沧收复浚县。

天襄六十年,仲秋上旬七日,北帝摄政大燕,遣常钰王五十万龙虎军征战云水,六日,云水收复,南诏退百里边关。

天襄六十年,仲秋中分,北沧高阳王百里将军挂帅,征战西北失地,北帝亲征援军,一日,破西北城,南诏连退三城。

天襄六十年,仲秋下旬十日,大燕北沧两路围南诏于乌山,南诏不敌,四十万大军全殁,援军遭截,乌山失守。三日后,破南诏灵蛊三城。

天襄六十年,仲秋之末,北帝于南北边塞起兵,挥军西下,攻西启靖江,北军六十万势如破竹,连破西启五城,南诏援兵西启,拦路遇大燕龙虎军,援军覆没。

天襄六十年,孟秋之初,北沧破城西启,西启大败,朝臣北沧,封郡:启。

天襄六十年,孟秋五日,南诏昭然女帝上书北沧阑帝,使臣朝拜,投降休战,北帝不顾众议,挥兵南诏,烽火连绵不熄,民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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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送上!有妞说失忆狗血,没办法,剧情需要,前面已经铺垫过了,血蛊的解药食人蛊也叫食忆蛊

☆、第五十四章

天襄六十年,孟秋之初,北沧破城西启,西启大败,朝臣北沧,封郡:启。

天襄六十年,孟秋五日,南诏昭然女帝上书北沧阑帝,使臣朝拜,投降休战,北帝不顾众议,挥兵南诏,烽火连绵不熄,民不聊生。

南诏巫都,正战火狼烟,东陵皇宫里,一片沉凝。

云霄殿外,池渡将军疾步入内。

“陛下,使臣大人回来了。”

这使臣大人乃南诏文官首辅,国里鉴的院首陈茳,是个四十出头的女人,在南诏凭三寸之舌颇得南诏女帝赏识,也正因此被派出使北沧。

昭然女帝顾不上礼教,应上去急问:“怎么样了?秦宓可应投诚?”连日来的国难让女帝应接不暇,神色倦怠,浓重的妆容亦遮不住容颜的老态。

“陛下……”陈茳欲言又止,额头沁出了些冷汗,不太敢直视君主。

昭然女帝慌急忙张,出声呵斥:“快说!”

陈茳正了正神色,淌着冷汗,回话:“降书未曾入得北宫,北帝已遣军南诏,不日便要攻入巫都了。”

南诏甘愿朝臣,北沧分明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却如此大动干戈。

秦宓,要的并不是南诏的江山……

昭然女帝身子一震,重重跌坐在龙椅里,满面惶恐:“怎么会?他……”瞳孔一缩,昭然女帝忍不住轻颤,“秦宓连江山都不要,他是要……灭尽孤南诏一族。”

生灵涂炭,不,远远不够,秦宓他是要赶尽杀绝……

闻柒,闻柒!当日,她险胜一招,如今怕是要血本无归。昭然女帝沉沉垂下了眼皮,无力又慌乱:“退下吧。”

陈茳告退后,池渡将军上前:“陛下,如今也只能背水一战全力以赴。”池渡将军将军半跪,“臣愿领军赴战。”

昭然女帝闭着眼,眉宇拧出了深深的皱纹,摆摆手:“没用的,拦不住了,西启南诏两国天下,秦宓不过用了百天时间全数占为己有,谁也拦不住他了,他不要南诏疆土,他是要孤南诏彻底覆灭。”昭然女帝睁开眸,骤然阴厉森冷,失声大笑,“哈哈哈,错了,都错了,孤算错了,他一定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是他算计孤,是他!”

他?还有谁在算计?当日陛下以食人蛊为诱饵调虎离山,引北沧西启鹬蚌相争,一招制敌,断三人之路,到底,还有何人同谋?

池渡将军半分也揣度不出来,小心试探:“陛下……”

昭然女帝起身,提起御笔:“传书北沧,孤要见秦宓,只说,”微顿,道,“闻柒还活着。”

当日巫汀崖之乱,闻柒坠崖,即便免于粉身碎骨,免于兽群之攻,那如何躲得过血蛊之毒,如何幸免?

池渡将军完全怔住。

次日,南诏女帝亲赴北沧求见北帝,消息密而不发。

北沧大军南下,来势汹汹势如破竹,南诏半壁江山战火不熄,盛溪镇远去巫都千里,实属南诏少数未染硝烟的城镇。

然,天下久战,民不聊生,流民落户数不尽数,落山为寇便不失为一条出路,若说起这流寇,以盛溪镇最为猖獗,而盛溪镇里有个广为人津津乐道的人物,那是响当当,江湖市井人称:齐天大圣。

听听,多牛气冲天的名号。

此处为花果山,其实,以前花果山还不叫花果山,叫泗泾山,山里大小三十六匪,一窝一个山大王,不过半年前,泗泾山来凭空多了洞府,叫水帘洞,然后水帘洞里那新来的山大王占山为王,一统三十六匪。

半山腰上,红旗飘飘,隐约可见旗上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齐天大圣。

此处便是水帘洞,不过是个关口,十几个虎背熊腰的男人抱着兵刃守在关口,往里,树木青葱灌木横生,堆起两道垒,围住了寨子,挂着门匾,写着:水帘洞。

破落的寨子,里面竟格外讲究,屋顶坠玉,地上铺裘,便是那陈列在院子里的兵器也件件抓人眼球,一路的守卫各个身着精致的戎装。

这盛溪镇第一山寨,果然是阔绰啊。

寨子外,男人大远跑来,生得虎头虎脑,一路喊道:“大圣!大圣!”

闻见一声轻笑,满满笑意:“熊二,有点规矩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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