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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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眸:“我从不吃亏。”

这倒是,哪一次不是将别人弄得血本无归。

凤玉卿笑:“与虎谋皮,是我亏了。”如今与她同谋,怕是日后少不得要被骂昏庸无道了。

“景姒,那个位置,你想让何人来坐?”他突然问得十分认真。

天家十几位王爷,还安在的也不过那么数位,有魄力与胆识角逐帝位的更只有寥寥几人,皇帝驾崩不过是这几日的事,那个位置总要有人来坐,不是周王,不是敏王,凤玉卿有自知之明,也不是……

萧景姒打断了他的臆测:“不是凤家的人。”

“……”

凤玉卿着实愣了一愣,许久,一声惊叹:“原来,本王输在了姓氏。”原来,她是要颠覆凤家的江山。

他的话,刚落,一声咆哮声便砸过来了:“凤玉卿!”

整个大凉,敢这么直呼其名的,寥寥无几人。

不见楚彧其人,就先闻他怒急败坏的声音:“你又缠着我家阿娆!”

凤玉卿:“……”分明是公事公办,他还来拿乔。

若论醋酸,他楚彧一人能一天泼上一缸!凤玉卿一句话都不想和这等小肚鸡肠的醋坛子说,还是觉得萧景姒千挑万选花了眼,竟选了楚彧,心里头真是十分不是滋味!

紫湘见她家主子一副马上就要去哄人的架势,便不忍多嘴了一句:“世子爷,主子是在谈正事。”她用人格保证,“千真万确。”

楚彧听了,好不满:“阿娆的正事居然不是我。”

紫湘:“……”

浮云遮蔽圆月,天将阴雨。

次日,细雨便淅淅沥沥地飘起来了,冬日已去,冷意未散。

楚彧给萧景姒披件衣裳,揽住她的腰,站在窗前,雨打枝丫,窗前落了一地杏花,她伸手去接,却被楚彧抓住了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有些凉,便将她的手放在怀里捂。

“阿娆。”

“嗯?”

楚彧道:“汪启军的人已经入了凉都城。”

折冲将军汪启军,已投入周王门下,埋兵城下,正伺机而动。

萧景姒转身,对视楚彧的眼:“凤殷荀坐不住了,那我们便速战速决可好?”

她并非好事之人,只是多事之秋,凤殷荀又不安于室,那便怪不得她心狠手辣了,朝堂诡谲,从来便没有怀柔之法。

楚彧点头,用脸蹭了蹭她头顶的发,十分有耐心地拂着她的发,掌心凉凉滑过,还残留她的气息,楚彧不禁俯身亲吻她耳边,道:“凉都城外交给我,我会解决你的后顾之忧,你想做什么便去做,我都会助你,只有一事你要答应我。”

“什么?”

楚彧端着她的下巴,抬高她的脸,啄了一下她不点而红的唇,不由分说:“莫要让自己受伤。”

她浅笑,温温柔柔地回视楚彧的目光:“楚彧,我是不会受伤的。”她伤口自愈,能伤她的人,少之又少。

楚彧捉着她的手,握在掌心里,动作强势,语气却是柔软:“那也不准你肆意胡来,阿娆你的身子,是,”他忸怩了一下,有些羞涩地红了耳朵,小声地说,“是我的,磕着碰着都不准。”

萧景姒也不拂他,乖乖点头:“好。”

楚彧还是有些不放心:“大乱那日,在永延殿外等我,不要乱跑,我来寻你。”

她极是听话:“好。”

他俯身,吻了吻她的唇。不知为何,分明她便在眼前,还是会牵肠挂肚,会担惊受怕,总恨不得将她打碎了,揉进骨血,是不是便可以不似现在这般,即便如履薄冰还是胆战心惊。

当日后夜,星月殿的紫湘便走了一趟晋王府。

凌粟传话道:“王爷,星月殿的紫湘姑娘来报,万事俱备,东风已起。”

凤玉卿凭栏望月,问:“何时?”

轻风细雨软枝头,树枝上的雨滴打在鹅卵石铺的小路上,溅起星星点点的涟漪,叮咚作响,像拂了一曲调子,今夜的月,又圆了,怕是这雨下不长久,反反复复,倒是善变。

凌粟回道:“三日后。”

三日后,一转元宵已过,早春的芽儿已立上枝头,这日,正逢太后寿辰,风朗气晴,甚是好时辰。

今晨,紫湘将新衣送进寝殿,萧景姒多为素色,极少深色,紫湘便将白色的宫装纱裙奉到萧景姒床前。

她一头墨发枕在素白的云被上,懒懒散散地道了一句:“今日便穿黑色的裙子。”

紫湘诧异:“为何?”

萧景姒明眸皓齿,浅笑安然:“今日许是要沾血。”

紫湘会意,难怪常山世子一早便一身戎装出了殿,怕是今日又有一场腥风血雨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弑君造反(一更)

“今日许是要沾血。”

紫湘会意,难怪常山世子一早便一身戎装出了殿,怕是今日又有一场腥风血雨了。

午时,华阳宫差人给星月殿送来了帖子,太后做寿,请国师大人过去吃一杯寿酒。萧景姒接了拜贴,选了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当作寿礼。

大抵因为沈家丧事刚过,沈太后的宴席办得十分简易,来贺寿之人,多为皇室,请了些杂耍团,并无多大的排场,许是因着沈锦衍的案子还没个交代,沈太后对萧景姒不冷不热。

伊始,因萧景姒在席,一众皇亲国戚们都放不开,不敢造次,后见她不过是一盏清酒自饮自酌,便也不再拘谨。

席间,明惠长公主家的安阳郡主弹了一曲祝酒词,贤阳公主以舞相伴,娇俏的一对双生姐妹花,着实是惹人疼爱,这祝寿歌舞哄得沈太后十分开怀,一扫多日来的阴翳。

太后便皆着兴头,问明惠长公主,道:“两位郡主可许了人家?”

明惠长公主笑着答:“二女不才,都尚未婚嫁。”严词里,尽是宠溺。

这般熟悉的对白,接下来,是不是就该赐婚了。

这贤阳安阳两位郡主也是京都不可多得的才艺双馨的贵女,去年及笄之后,这说媒的人便将明惠长公主家的门槛都踏破了。只是,这两位郡主都是眼高于顶的人儿,一个扬言要嫁之人是顶天立地的将相,一个则日日葬花黯然伤神。

这日日葬花黯然伤神的安阳郡主,京都无人不知,她一颗芳心早些年便牢牢落在了怡亲王那里。

沈太后转头,笑得慈祥:“十六,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成家了,哀家看韶卿这丫头不错,配你甚好。”

凤朝九手里端了一杯酒,洒了一大半,原本百无聊赖,顿生了恼意。

前阵子便有传闻说,明惠长公主有意将安阳郡主嫁进怡亲王府,早便来沈太后这旁敲侧击了几回了,果不其然,太后是欲当众指婚。

明惠长公主连忙笑着接沈太后的话:“我看也甚好,我家韶卿这丫头与十六自小便认识,儿时便喜欢跟着十六,这二人相熟,日后结了亲,也少去了许多磨合磕绊。”

许韶卿红着脸,嗔怒了一声:“娘!”视线略略羞涩地看了一眼凤朝九,耳根子粉红粉红的,搅着罗帕安安静静端坐着,面若桃花。

这般姿态,几乎将女儿家的心思全写在了脸上。

明惠长公主掩着嘴笑:“我家丫头害羞了呢。”

许韶卿哼了一声,作势便不理长公主了,这秋水剪瞳频频怯怯生姿地看向凤朝九,一副娇羞惹人疼爱的样子。倒是凤朝九,除了方才惊了片刻神,便恢复如常,一副不瘟不火的神态。

沈太后笑得眼角拉出一丝细纹:“今日哀家寿辰,喜上加喜也甚好。”坐在高位,睨向凤朝九,“哀家便做主将韶卿丫头许给你做正妃,十六,你看如何?”

凤朝九放下手中的杯子,抬头,轻描淡写地回道:“儿臣不同意。”

明惠长公主母女脸色顿时便变了,尤其是安阳郡主笑意僵住,灵眸一转便泫然欲泣,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着实惹人心疼。

被当中拂了面子,沈太后也恼了,脸上十分不好看:“你已近双十年岁,别的皇子在你这般年纪早便有了妻室与子嗣,你倒说说,为何不愿娶妻?”

轻风拂尘,香榭院中落了一地花絮,正是初春时节,花色抽新。沈银桑在树下,摆了一盘棋局,专心致志。

殿外,元嬷嬷火急火燎地,似是出了大事。

“娘娘!娘娘!”

沈银桑执棋的动作稍稍顿了一下:“怎么了?”

“方才老奴遇上了沈家本家的六小姐,听得她说今日太后娘娘寿辰,请了一干皇亲贵胄来华阳宫吃酒,明惠长公主带了安阳郡主入宫来祝寿,欲,”元嬷嬷支吾了一下,“欲与十六爷喜结连理。”

沈银桑手中的棋子应声落地,她怔了许久,才抬头,清瘦姣好的容颜褪了几分颜色:“他可应了?”

元嬷嬷摇头:“就因着十六爷没应,当众拂了太后娘娘的意,又没有个合情理的解释,太后更恼了,便要以抗旨不尊的罪名发落十六爷。”

沈银桑只字未言,片刻,起身,走出树下的一片绿茵。

“娘娘,您去哪?”

她顿了一下,抬眸,眼底沉沉的墨色凝成一团,安静而专注,说:“我去见他。”她思忖,格外镇定的口吻,坚决,“他若是认我,我便不管不顾,他若是有所顾忌,我看一眼便走。”

看一眼……

只是,后果不堪设想,她定是不会陷十六爷于不顾,便也正因如此,她必然会对自己置之度外。

元嬷嬷挡在沈银桑面前:“娘娘,您去不得。”

以什么样的身份去,又以什么样的理由去,这冷宫之地,是囚牢,逾越一步都要付出代价。

沈银桑好似置若罔闻,仍是安安静静地,一步一步毫不迟疑地迈出步子:“三年了,我一步都未曾踏出过冷宫。”她自言自语一般,嘴角有笑,“他等了我三年了。”

他从来便无所畏惧,一直是她,瞻前顾后,也许,诚如景姒所言,连死都不怕,还有何可畏惧。

还记得年少时,不懂俗世,稚嫩的女子问年少的儿郎:“若是你将来娶的人不是我,你当如何?”

“若不是你,我娶来作甚。”他笑着揉她的头发,“我自然不要别人。”

她固执地追根究底:“若有人迫你呢?”

“若真有那时,”他年少俊郎,一身风华,却伏在她双膝前,说,“银桑,你一定告诉他们,我这一世被你定下了。”

一旨封妃,她嫁作人妇,他却至今未娶。

沈银桑毅然决然地走出香榭院。

元嬷嬷毫不迟疑便跪在了她面前,年迈的眼角已垂下,热泪盈眶:“娘娘,不可,十六爷是皇子,即便受罚,太后也断断不会伤了十六爷的性命,可您不一样,您若是去了,太后娘娘她定会要了您的命的,这秽乱宫闱的罪责,十六爷担得起,娘娘您担不起啊。”

“从我被父亲送来宫中那一日起,我的命便是如此,只要我放不过他,这一日,便逃不掉的,秽乱宫闱的罪,我也逃不掉。”她微微哽咽了喉,红了眸,“嬷嬷,我就去看他一眼好不好?我怕他会在等我。”

她性子便是如此,一旦认了,便要豁出去命。

元嬷嬷拭了拭眼角的泪:“娘娘,老奴知道拦不住您。”她起身,侯在一边叮嘱,“国师大人也在华阳宫,若是万不得已,娘娘切记求国师大人出手。”

她点头,出了香榭院。

也许便是因为有那女子在,她无所畏惧。

香榭院的守军,是凤朝九打点过的,并无人拦她,冷宫之外,似拨开了阴云,阳光刺得沈银桑睁不开眼。

十米之外,是一片琉璃苣,尚未到花信,前几日下过雨,有几分葱绿,轻风拂过,一地落叶卷起。

沈银桑站在长廊处,看着那琉璃苣中的红衣女子:“你是何人?”

那人抬眸,一双红色的瞳子。

“送你上路的人。”

顿时,身影瞬移,一晃而动,红衣女子便站在了她面前:“你——”

话,戛然而止,沈银桑募地睁大了眼,瞳孔骤缩,血顺着脖颈汩汩而流,她缓缓倒地:“九哥……”

那红衣女子,嗤嗤一笑,将指甲上的血一点一点舔舐干净。

华阳宫里,太后赐婚,怡亲王浅酌,拂一拂袖,便拒了。

太后问道,何故?

凤朝九懒懒靠着椅子,不冷不热般,甚是随性而为,道:“本王不想娶便不娶。”

管弦丝竹声骤然停了。

沈太后气怒地拍案而起:“你若没有能说服哀家的理由,这韶卿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凤朝九掀了掀浓密且长的睫毛,仍旧端着一副任你抓耳挠腮也泰山不动的姿态:“本王若是不娶呢?”

这口吻,甚是不羁,甚是玩世不恭,全然不将沈太后置于眼底。

怡亲王爷是先帝最小的儿子,生母宁贵人生下怡亲王与颐华长公主便撒手人寰了,因着当时的还是东宫皇后的沈太后身子不大好,是以,怡亲王兄妹幼时便送去了太子府,未曾与沈太后有过教养之恩,这母子情谊更是没有半分。

沈太后冷哼,凤眸骤生阴鸷:“你若是敢抗旨不尊,那哀家便替先皇管教管教你这个不孝子。”说着,便要动粗。

女子清灵的嗓音响起:“太后娘娘。”

星月殿国师大人发话了,华阳宫的侍卫宫人条件反射地便都停手了,只闻女子嗓音悠悠懒懒,似云淡风轻地从远处飘来,她道:“强扭的瓜不甜,太后何必强人所难。”

如今这大凉宫,圣上病重,敢如此置喙沈太后之人,便也只有星月殿的华凉国师了。

先是被怡亲王这个小辈拂了面子,这会儿又被国师这个外臣截了话头,今日这寿宴,沈太后怕是顺不了心气了。

她忍无可忍,怒目圆睁,愤愤道:“这皇室后宫之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臣来说三道四!”

萧景姒稍显愕然:“太后今日是要强买强卖?”

强买强卖……

安阳郡主一张精致的俏脸,毫无血色,搅着丝帕咬着唇,俨然楚楚可怜的一朵娇花。

沈太后冷冷哂笑:“哀家懿旨,岂容忤逆!”

萧景姒抬头,不冷不热地:“哦。”

沈太后:“……”

众人:“……”

哦?就没了,还以为会有一场激烈的口角,原来国师大人只是纯看戏,顺道点评了一下戏份的恶俗。

沈太后的脸一阵白一阵紫,正欲发作,忽而,几簇火光升腾入空,浓烟滚滚散开,瞬间弥漫了半边天际,继而,朦胧浓烟中,炸裂开几朵花火。

“砰——”

“砰——”

“砰——”

连着三声巨响,在空中裂开一道口子,漫天火星子溅散开来。

这,是讯号!

火花刚熄,隐隐星子还在灼灼闪着,便有杂乱的脚步声逼近,环顾望去,四面八方的各个角落,涌现出身穿战甲的兵马。

华阳宫一干皇亲贵胄都慌张了,只怕是有人起事,众人都唯恐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沈太后沉着脸,由两个宫人搀扶着退后,她高声喝道:“是何人放肆?”

只见密密麻麻的战甲兵马中间让出一条道来,玄色盔甲的男人走来,手持大刀,头戴护甲,三十上下的年岁,黝黑又粗狂的模样,铁面刚正,男人道:“臣乃折冲将军麾下邵继,奉周王之令,缉拿逆贼。”

折冲将军与周王府……

这两方何时上了一条船?!这般阵势,来势汹汹的,哪像捉拿逆贼。

这寿宴,当真一波三折,事端不断。

沈太后脸色极其难看,怒气隐忍不发:“华阳宫何来逆贼?”在场的女眷皆多,又多是皇亲国戚,不曾有贼人侵入,这逆贼一说,从何来道。

邵继嗓音浑厚有力,掷地有声,道:“萧氏佞臣当道,残害忠良,周王有令,格杀勿论!”

沈太后身子猛地一颤。

这兵马,竟是冲萧景姒来的,既是周王有令……

难怪,难怪右相府会不计前嫌,特地让她邀萧景姒前来贺寿,原来她这寿宴,早便被人当作了屠场,而这猎物便是萧景姒。

格杀勿论,四个字,彻底撕破了当下朝政,今日,不是星月殿殁,便是周王府亡,今日杀了萧景姒便罢,若是杀不了,那这后果……

沈太后不堪设想,脸已惨白。

华阳宫里乱得一塌糊涂,自始至终,萧景姒皆处变不惊,缓缓站起身来:“佞臣当道?残害忠良?”她笑了笑,问,“周王殿下与折冲将军可有证据?”

淡淡嗓音,似一股泉,在人耳边丝丝入扣,叫人心神恍惚,这国师萧景姒,可不是池中之物。

邵继懵了一下。

她好耐心,又问一遍:“我问你,可有证据治本国师的罪?”

那邵继便怔愣了一下,道:“废话少说,束手就擒的话,留你一个全尸。”声音高亢,倒像虚张声势。

萧景姒思忖了须臾:“若没有证据的话,周王伐佞的正义之名便不成立,如此一来,便是叛乱,那你们,”眉眼轻抬,忽而冷下,她字字灼灼,道,“便是乱臣贼子。”

这伐佞的正义之师,三言两语,便成了乱臣贼子。孰是孰非,成王败寇而已,历史从来都是强者执笔,多说无益。

萧景姒自顾点了点头,眉宇明媚:“嗯,也好,让本国师有了确凿的名义处置了你们。”

分明是受制于人,为何她还如此处之泰然。

邵继压下心头的慌乱,咬牙镇定:“死到临头了还逞口舌,本将军这就送你这个妖女上路!”不再多费唇舌,邵继刻不容缓,大声令下,“杀!”

顿时,战甲兵马持兵刃围攻上前,有序地排兵布阵,刀枪剑戟碰撞,发出森冷的声音。

足足千人有余,萧景姒仅带了紫湘一人,势单力薄,然,气势却不弱半分,她一身黑色纱裙,一个反手便夺了一人的长剑,一剑斩断了繁杂曳地的纱衣裙摆,后退一步,右手持剑,回头一眼扫过殿中的女眷。

“你们,”她沉沉目光,似寒冰凛冽,沉声道,“都让开,否则,死伤不论。”

沈太后及一众女眷,皆避如蛇蝎,许多妇人小姐,都哭花了红妆。

这时,天空又一道火光升腾,炸开一道绵延翻滚的巨龙,邵继当下便高声令下:“国师勾结晋王,谋逆叛乱,弑君造反,论罪当诛,周王有令,取萧景姒首级者,官拜将相。”

弑君造反……

这罪名,扣的可真迫不及待,想来,永延殿那边已经有人等不及了。

萧景姒抬剑:“那便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杀啊——”

顿时,剑出刀鞘,杀气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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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成王败寇(二更)

萧景姒抬剑:“那便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杀啊——”

顿时,剑出刀鞘,杀气腾腾。

阴云遮日,半扇天已染了灰。永延殿的香炉里,紫烟袅袅,雾霭靡靡,有些昏昏沉沉,映着剑影森然。

殿中,玄甲战衣的兵将,从四面八方涌入,剑戟横指案几前端坐的男子,他放下手中的竹简,缓缓抬起头来:“二皇兄,你这是要弑君造反吗?”

帝君寝殿,领兵持器闯入,大有一派造反的作态呢。

凤殷荀背着手,站于玄甲兵将中间,目光幽幽冷冷:“五弟,要弑君造反的人,是你。”

凤玉卿挑了挑眉,洗耳恭听。

“晋王伙同国师叛乱谋逆,弑君夺位,周王救驾来迟,帝君不治而亡,生擒逆贼,以正国本。”凤殷荀唇角斜上,眉宇间阴翳渐生,嗤嗤一笑,“成王败寇,今日的史书,只会这么记。”

倒也是,史书都是强者说了算。

凤玉卿半分惊讶色都不见,抱着手倾身后靠,懒懒抬起一双修长的腿,搭在案台上,俨然一副瞧戏似的姿态:“篡位在先,栽赃在后,得了仁义之名又铲除了异己,二皇兄打得好算盘。”

寿宴为由,铲除国师一大异己;

弑君栽赃,又去一大敌手;

折冲大军肃清余党,拥立新帝。

一箭三雕,嗯,看上去是如此天衣无缝呢,这夺嫡之争,周王府此番是下了血本啊。

凤玉卿高抬腿,半眯着眼瞥凤殷荀,笑道:“二皇兄篡得一手好位啊。”

死到临头,还如此落拓不羁。

凤殷荀哼了一声,讥笑道:“何来篡位一说,本王是先皇后的嫡子,登基也顺应民义,名正言顺。”许是说到登基一事,凤殷荀瞳孔都亮了几分,“萧景姒自身难保了,怕是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五弟你便束手投降吧,兴许本王会为了仁义之名,留你苟延残喘一段时间,否则——”

眸光阴鸷,凤玉卿正欲放出几句狠话,却被凤玉卿慢悠悠的嗓音打断:“何必打打杀杀,脏了本王的袍子。”他抬了一只手,撑在木椅的抚臂上,好似儿戏一般,道,“本王降。”

许是没想到他会如此轻而易举便降了,凤殷荀愣了一愣神,眸中闪过一丝疑虑,转瞬便消失殆尽。

凤殷荀讥讽道:“哼,五弟倒识时务。”

凤玉卿抬抬眉,识时务地没有扰了这人的帝王梦,一副任人宰割的态度。

凤殷荀迫不及待,立马下令:“将晋王拿下。”

一声令后,玄甲兵将持剑上前,直指晋王,却见他不疾不徐地站起来,负手背在身后,闲庭信步一般,走进了玄甲兵围堵的中间,任那剑刃架在的脖子上。

这般从容,毫不抵抗,诡异十分。

奈何,凤殷荀已被这即将唾手可得的帝位冲昏了头,亟不可待地拔了剑,径直走向床榻。

床榻上的顺帝,双目紧闭,面色黑紫,是病入枯槁之相。

抬手,剑尖指向帝君咽喉,凤殷荀眼覆阴翳:“父皇,你别怪儿臣,要怪就怪你偏心,同样是嫡子,你却从来不将儿臣放在眼里。”

自小,太子学的是为君之道,而他,学的是为臣之责,同样是皇后所出,却天差地别的待遇,叫他怎能甘心,怎能不愤。

俯身,阴阴眸子盯着榻上将死之人,凤殷荀阴阴一笑,俯身:“与其做个傀儡,求死不得,倒不如儿臣亲手送你一程,你在地下便好好看着,看儿臣如何登上你那把死都舍不得放手的宝座。”

话音一落,他抬手,对着凤旭的心脏,用力一推——

顿时,沉睡的人睁开了眼,瞳孔骤缩,呜咽了一声,便没了声响,血色染红了寝衣,红色的血花,在满床云被上蔓延开来,榻上的人,还睁着眼。

十五年前,顺帝弑父夺位,十五年后,历史重蹈覆辙,大抵,是因果报应。这帝王之家,薄凉至极呐。

凤玉卿闭上眼,长吸一口气,沉默了许久,耳边是凤殷荀得势后的大笑,许久,他睁开眼,骤然抬手擒住那桎梏自己的玄甲兵,一个反手擒拿,夺了剑,闪身便挣脱了受制,长剑直指,电光火石间,一声大喝:“弑君之罪,论罪当处!”一剑刺进一人胸膛,运了内里,字字亢沉有力,“御林军何在?!”

一声令下,殿中垂挂的流苏狂乱卷起,横梁之上,数道黑影猛然扎下,利索地落地,单膝伏跪,整齐划一地高声回道:“末将在!”

继而,又一波黑影飞下。

“末将在!”

“末将在!”

三波人马,皆黑甲着身,脸戴青铜面具。

这,是御林军最精锐的黑虎军!凤殷荀大惊,他只知萧景姒将御林军的一只兵马给了凤玉卿,竟不想是百战不殆的黑虎军。

到底从何时开始,这只尊帝令的黑虎军对萧景姒俯首称臣了。

凤殷荀难以置信,一时瞠目结舌:“你、你——”

凤玉卿气势一沉,打断了凤殷荀:“周王弑君造反,拿下!”

黑虎军立即散开成两列,左右包抄,将凤殷荀牢牢围在中间,几乎同时,玄甲兵将以身相挡,与黑虎军对垒,兵刃相指。

顿时,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玄甲兵将数万,黑虎军堪堪百人,两方悬殊不足为惧,凤殷荀讥讽一声,不怒反笑:“好呀,真是本王的好弟弟,居然还留了一手。”目光突生熊熊烈火,凤殷荀嗤之以鼻,“那就别怪本王赶尽杀绝了。”

大喝一声,凤殷荀的声音响彻大殿:“给本王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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