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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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彧继续心急如焚,完全听不进菁华的话,掀了被子就要下榻:“不行,我要去寻她。”

我的爷啊!

菁华赶紧上前制止:“爷,您伤口还未复原,不宜下榻。”

楚彧言简意赅,一个字都不多说:“滚。”

菁华正一筹莫展,殿外传来悦耳的声音。

“怎了?”

真是及时雨!

菁华如实告知:“国师大人久时不来,世子爷正要下榻去寻你。”

话音刚收,冷冰冰的话砸进菁华耳里:“要你多嘴。”

菁华闭嘴,不想跟楚彧这等蛮不讲理之人多说一句话。

“阿娆,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楚彧脸上,已没有半分方才的冷峻,一副讨不到糖吃的模样,有点委屈,又有点讨好。

萧景姒走到榻前,坐下:“我在宫外滞留了些时辰。”

楚彧有点小脾气,小任性:“那你为何不带我去?”

她耐心极好,说话轻轻软软的:“你的伤还没好。”

他不平衡了:“可是你把夏乔乔带去了。”楚彧有些赌气的口吻,义正言辞地说:“他虽救过你,我也答应日后不为难他,可公母授受不亲,阿娆,你还是不能和他走得太近。”

公母授受不亲……

在北赢,公妖也好,母妖也好,极少有什么贞洁观,合就一起过春天,不合就一拍两散,前一刻一起滚草坪,后一刻为了猎物就大打出手的,也不少见,至于公母授受不亲,这种观念,在北赢简直是无稽之谈。

萧景姒耐着性子解释:“他还是个孩子。”

楚彧否决:“他是妖。”扶着萧景姒的肩,楚彧很严肃很认真地跟她讲大道理,“阿娆,妖族除了我,没有一只好妖,你看菁华兄弟,都是那般大的年纪,还幻形成年轻的男子模样,夏乔乔说不定便是成年的男妖,故作那幅样子到人族来招摇撞骗。”

虽然妖族贞洁观不强,但也不至于这么不堪吧,还有,他才六十八岁!在北赢,还是青年!青年!他大哥菁云是有点老,但也是老当益壮啊!什么叫招摇撞骗!

菁华有点听不下去了,出殿去,听见里面楚彧还在数落夏乔乔如何如何,北赢的公妖如何如何,这个世道的雄性如何如何,总而言之,就是给萧景姒灌输一种楚彧心里根深蒂固的想法,那就是:除了他,世间雄性都不是好东西,千万要远离。

就这个问题,萧景姒从来都说不过楚彧。

她乖乖应他:“好,我日后注意些。”她扶着楚彧,“你先趴着,别扯到了伤口。”

她一抱住他的腰,他僵了一下。

“阿娆,你去做了什么?”楚彧看着萧景姒的眼睛,“为何你身上有血腥气?”

他的嗅觉,极好,即便她换了衣物,还是瞒不住他。

萧景姒迟疑了一下,回视他的目光:“我在宫外遇袭了,是刺客的血。”

楚彧亲了亲她的唇:“下次去哪带着我。”

“好。”

晌午,人已入寝。啪嗒,寝殿的门被推开。

“世子爷。”

楚彧裹了一张绒毯,昏昏暗暗的光影落进他沉沉眸里,压低着嗓音,道:“去查查,阿娆今日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

“是。”菁华又问,“可是有什么异样?”

楚彧沉默不语。

菁华迟疑了一下:“世子爷,今日国师大人大人问了我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说。”

“国师大人问,用什么办法能囚住修为极好的妖族。”菁华想了想,还是事无巨细,“而且还问了我许多蛇族的事情。”

楚彧神色越发沉凝了。

夜色如魅,九天银河里,一轮圆月洒下清晖徐徐。

石壁环绕的地牢下,有金属摩擦的声音,还有女子尖锐的嘶吼,在静谧的夜里,鬼魅而森冷。

平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女子的嘶喊戛然而止,她抬头,红色的瞳孔盯住门口的身影。

“别挣扎了,你逃不掉的。”

清凌凌的嗓音,悠悠轻轻,不疾不徐地传来,萧景姒的脸,暗火衬得很柔和。

成壁嗤笑了一声:“你也杀不了我。”

她被银链穿了肩胛骨,锁在石壁上,人身蛇尾,衣衫褴褛,手臂上有数道结痂的疤痕,皆是今日在质子府拜萧景姒与夏乔乔所赐,以致,她被生擒。

妖族,若被银器穿了骨,移形幻影都挣不开桎梏,即便是大妖,而她修的食人禁术,愈合速度是普通大妖的六倍,若非修为在她之上,要杀她,也非易事。

“我不杀你。”

萧景姒笑着,走近,隔着半步的距离,站在刑具铁架前,漫不经心地打量各种冰冷的器械,缓缓抬眸望向成壁:“你是大妖,我也杀不了你,不过,我会一刀一刀片下你的蛇肉,旧伤再添新伤,反反复复让你日日尝一次剜肉剔骨的滋味。”

好狠的手段!

成壁一双红瞳染了血似的,披散着长发冲她喊:“你还不如想方设法杀了我。”

萧景姒拂着尖刀的手微微一顿:“我为何要杀了你?”语气轻柔,眼神却沉,“我说过,绝不放过你,这笔账怎会那般轻易便算清。”

难怪,她没有对她动大刑,似乎并未起杀心,生的是折磨她的心思,每天剜肉剔骨,这是要她生不如死。

成壁阴测测的眸光:“楚彧知不知道你这幅心狠手辣丧心病狂的样子?”她还是小瞧这个人类女子了。

楚彧……

两个字,顿时让萧景姒冷了眸:“怪便只怪你,不该不知死活地触碰我的底线,别的我都可以容忍,唯独他不行。”

成壁下意识便挣扎了一下,本能地退却。

萧景姒,绝非善类。

“听说,蛇族若饮了硫磺毒,伤口的愈合速度会很慢。”她悠悠嗓音,好似轻描淡写。

成壁满脸血污,有些狰狞:“你要做什么?”

她沉声,道:“给我灌。”

顿时,便有两个健硕的男子进来,手里抱着紫红的瓷罐,浓浓的硫磺味瞬间扑面而来。

蛇族,最怕的便是硫磺,即便一滴,也能让之生不如死。这一壶硫磺水下腹,即便是妖法护身,也得受尽苦头。

成壁后退,抵在墙壁上,肩胛穿骨的银链拉扯地血肉模糊,她大喊:“滚开!”怒瞪着萧景姒,“你敢碰我试试!”

她抬手,只道:“灌。”

两个男人上前,一只布满粗茧的手便捏住了成壁的下巴,一瓶硫磺水尽数灌进她嘴里。

“咳咳咳……”

她呛得血泪都彪出来了,被捆在链条下的蛇尾挣扎摆动,勒出一圈一圈血痕,尖声嘶喊“你没杀了我,今日之辱,他日我必会讨回!”

萧景姒不疾不徐地接过成壁歇斯底里的话,气定神闲般:“他日我也照样能让你咬牙切齿地继续受辱。”

若非她有伤在身,若非那镜湖助纣为虐,她怎会落入萧景姒之手。毒蛇般目光牢牢锁在萧景姒身上,成壁阴森森冷笑:“你痴人说梦!”

萧景姒置若罔闻,手指继续拂过铁架上冰冷的刑具,似乎在用心挑选,云淡风轻地道:“省着些力气,待会儿你若是叫不出来,便没有意思了。”

“你——”

萧景姒取了一把尖锐的匕首,刀刃是齿轮状,附着细细的倒钩在上面,她打量着那短刀,片刻后,满意地放在手里把玩,走到成壁跟前,一身白衣不染纤尘。

“你便是用这张脸幻成了我的模样伤了楚彧?”

成壁咬唇,红色的瞳孔微微紧缩。

萧景姒拿着刀子,在她脸上比划着,语气轻柔丝毫不带怒气,道:“既然你那般喜欢装扮别人,我便先剥了这张脸。”

饮了硫磺水,又被银器穿了肩胛骨,若是这时被剥了脸皮,只怕,她这幅皮囊便毁了,蛇族一旦没了皮,再好的幻颜术,便也无济于事。

成壁死死盯着那冷光闪烁的刀刃,满眼惶恐:“你别碰我的脸,你——”

萧景姒捏住她的下巴,刀光贴上一张妖艳至极的脸:“我这个人从来不喜欢杀人动粗,但是若事关楚彧,我也不介意沾血。”

手起,刀落。

“啊——”

一声尖叫划破了静夜,直到,声嘶力竭。

除了战场,萧景姒手染鲜血的次数寥寥无几,她大开杀戒过,也心狠手辣过,她不嗜杀,只是有她的逆鳞,触之,绝不姑息。

次日,天朗气清,二月芳菲,杏花树上又翻了嫩芽,香榭院里的小苍兰也开得正盛,争相斗艳,淡淡清香拂风而来,压弯了枝头。

因着日头好,沈银桑的身子好了许多,能走上几步路,元嬷嬷便在院子里避风的地方摆了一张小榻,扶她出来见见太阳。

萧景姒刚来,还带了一蛊药膳,递到沈银桑面前:“伤好得如何?”

她笑着接过,命元嬷嬷去取两个碗碟过来,道:“已经无大碍了。”

自然是无碍,这各种珍稀药材、补药汤药一股脑地从怡亲王府搬到香榭院,自然好得快。

萧景姒打趣她:“见你比受伤之前还圆润了几分,想来十六爷将你照顾得很好。”萧景姒笑,“我可是听说十六爷衣不解带,在香榭院里宿了几天。”

沈银桑有些羞赧,略显苍白的脸添了几分桃红的绯色:“你快莫取笑我了。”

萧景姒知晓她脸皮薄,便也不逗她了,颇为正经的口吻:“圆润些好,穿嫁衣好看。”

沈银桑微微愕然:“这么快?”

萧景姒失笑:“十六爷已经旁敲侧击地问了我几次日子了,我若再不松口,他怕是要搬到你这香榭院来。”

凤朝九对沈银桑,也是着了迷,不要命了,众目睽睽他一个亲王夜夜宿在冷宫,当真是——胡来!

沈银桑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元嬷嬷取来碗碟,给萧景姒盛了一碗补汤,她小口小口地尝了两口,便觉得腻味了。

她道:“日子便订在下月初八。”

“那可需要我准备什么?”

沈银桑本就生得温柔婉约,一身古典气韵,平日里端庄大方惯了,这番小女儿娇羞的姿态,倒是少见。

“你安心养好身子,我会安排。”萧景姒将手中瓷碗搁下,“明日夜里,我便送你出宫,你暂时在安远将军府住着,秦臻会安排与你认亲,成亲的礼俗你不用管,十六爷已经都筹办妥帖了。”

沈银桑笑着点头。

留了片刻,茶后,萧景姒便出了香榭院,迎面便有人撞过来。

紫湘立马挡在前面,这才看清那飞速撞来的人,蓬头垢面的,脸上纵横交错的全是疤痕。

身后速速赶来的宫娥一见萧景姒,哆哆嗦嗦便跪下了:“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无事,起来吧。”

那宫娥这才起身,福了福身,战战兢兢地将那自言自语自顾傻笑的妇人带下去。

“那不是银桑姑娘先前收留的疯妇吗?”紫湘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前头蹦蹦跳跳的妇人,一边转着圈,一边望着天手舞足蹈,笑着疯言疯语。

“哈哈哈……蝴蝶飞走了。”

“别杀我的蝴蝶。”

前一刻还哈哈大笑,转眼那妇人便钻进了院子的角落里,四面环顾,瑟缩发抖地叫喊。

“蓝眼睛的妖精,是妖精。”

“是妖精杀人了!女人被妖精吊死了!”

“别杀我的蝴蝶!别吊死她!”

“哈哈哈……”

紫湘收回视线,见萧景姒正出神地望着那疯妇。

“她疯疯癫癫地在说什么?”紫湘心存疑虑,见她家主子蹙了眉头。

萧景姒敛眸,良久道:“银桑走后差几个人过来照料她,不要让她在外走动。”

“主子认识她?”

这脸被毁成这般模样,又疯言疯语,紫湘倒是瞧不出此人有何端倪。

萧景姒道:“若是我没有猜错,应该是琉璃宫先前真正的主人。”

“陈太妃?”紫湘大吃一惊。

萧景姒颔首:“而且,她都看到了。”她皱着眉宇,若有所思。

紫湘听得一头雾水:“看到了什么?”

樱唇缓缓轻启,萧景姒说:“杀人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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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醉酒表衷情

“看到了什么?”

樱唇缓缓轻启,萧景姒说:“杀人现场。”

紫湘神色微变。

次日子夜,天降大灾,冷宫起火,火势顺风,冷宫六殿十二院全数遭难,幸得御林军及时援救,不甚严重,唯火势最盛的盛临殿难逃伤亡,居香榭院的贵妃沈氏葬身火海,尸骨无存。

国师大人观星象卜卦,乃凶兆。

三日后,国师大人指婚安远将军义妹与怡亲王,择下月初八完婚,行以国婚之礼,普天同庆,挂红绸以趋吉避凶。

国师谕旨方下,朝堂议论纷纷,议的是,这安远将军秦臻何时添了义妹,论的是,莫非是怡亲王得了国师大人垂爱,有意借联姻一事提携怡亲王,毕竟,这安远将军凭空冒出来的义妹着实令人猜疑,而怡亲王又是先帝之子,如今储君虚位,天家各位王爷各显神通拉帮结派也实属正常。

至于实情如何,便不得而知了,国师大人的旨意,朝野上下,也无人敢置喙,总之,这桩婚事,便这样定下了,倒是坊间有传,这安远将军的义妹定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竟能让多年不肯娶妻的十六爷铁树开花。

次日,怡亲王便去了安远将军府下聘,因着是行国婚,按理本应是帝后礼聘,然帝君重症,太后出宫修养,怡亲王便请了大长公主去安远将军府下聘,一同前往的还有常山世子、温伯侯、宣王殿下和颐华长公主。

长公主与秦臻在后院拟礼聘的单子,其余一干人等在前厅喝茶闲聊,从凤朝九与沈银桑那段跌宕起伏的风月情事,说到了早生贵子二胎三胎的取名学问。

温思染突然摇头:“不妥不妥。”看向楚彧,道,“侄孙,大大的不妥啊。”

楚彧兴致缺缺,懒得理。

菁华便问了一句:“有何不妥?”

温思染喝了一口茶水,一本正经地道:“这辈分不对,秦臻既认了十六媳妇作义妹,按照辈分,你家阿娆得唤她一声姨母。”冲楚彧抛了个惊奇的眼神,“那你岂不是要唤凤十六那厮一声姨父?”

楚彧听而不闻,没兴趣。

温思染越想越不对,一惊一乍地站起来:“我随着凤十七喊兄长,楚彧你喊姨父,那你喊我什么?”他嚎叫一声,“我的辈分被拉低了!”

凤昭芷一颗红枣和一个冷眼一起砸过去:“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温思染老实了。

片刻的安静……

某人感叹:“诶,凤十六都娶媳妇了。”某人转头看凤容璃,“凤侄孙你还连女人的手都碰不了?”

凤容璃脖子一哽,被呛得咳了许久,憋红着脸,瞪温思染:“你、你、你,”你了老半天,他又羞又囧,“好好的你说我作甚?!”

说起这事,温思染作为长辈,又要好生念叨一番了。

“你母妃前些日子还来找我,问我有没有什么可靠的江湖术士可以引荐,为了给你治隐疾,温家的大夫她都请遍了,主意都打到江湖术士身上了,你母妃也是被你那点破事折磨得没办法了,才会病急乱投医。”温思染端坐着,端着被茶,摆足了长辈的架子,有模有样地训斥凤容璃,“你这个不孝子,累得你母妃夜不能寐,你还喝得下茶!”

“噗——”

凤容璃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一张俊脸由红转黑了,好巧不巧,古昔随萧景姒从后院过来。

凤容璃立马正襟危坐,囧红着脸,嗓音高了八度:“你、你别胡说八道!”

瞧着虚张声势做贼心虚的样子!

温思染咋舌摇头:小样!

萧景姒一来,无精打采了许久的楚彧便颠儿颠儿地跑过去:“阿娆,你回来了。”他一副不开心的样子说,“我们回宫吧,这群不务正业的人,都吵死了。”

不务正业的温思染:“……”

不务正业的凤容璃:“……”

不务正业的凤昭芷:“……”

他们分明是来将军府下聘的!

萧景姒笑,问他:“我要去一趟绣房给银桑改嫁衣,要不要一起?”他的伤已好得七七八八,便也无碍。

“好。”

随后,楚彧便牵着萧景姒,心情大好地走了。凤容璃咬咬牙,还是跟了上去,故意选了个拐口,跑过去堵住古昔的路。

他面红耳赤地喊了一声:“喂!”

古昔站定,抬头。

他支支吾吾,东张西望了一番:“你、你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说完,凤容璃就快步往假山那处走,寻了个隐蔽的地方,又环顾左右了许久,还是往假山里又挪了挪。

凤容璃垂目:“我有话问你。”

古昔抱着剑:“说。”

凤容璃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眼珠子转来转去,就是不敢看古昔:“你、你有没有喜欢,喜欢的姑娘?”

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他面红耳赤。

古昔言简意赅:“没有。”

凤容璃抬头,对上古昔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立马又低下,小声嗫嚅地问:“那,那你觉得本王如何?”

然后,是良久的沉默。

凤容璃抬眸,见他背光站着,棱角分明的侧脸冷硬,眸中黑沉沉的一片,没有一点波动,他说:“我不喜欢男人。”

轰隆——

什么是晴天霹雳,这便是。

凤容璃再回前厅已是半个时辰之后,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

“你去哪了?”

“侄孙你怎么了?”

“怎么一副生无可恋的衰相。”

“你这个不肖子孙,居然无视我,你不尊老!”

凤容璃瞪了温思染一眼:“别烦我。”

烦?

温思染眉毛动了动,对凤昭芷笑眯眯地说:“十七啊,我突然想起来有笔生意没谈,眼下礼聘的事有大长公主在,也没我什么事,男儿志在四方,正事要紧,我就先行一步了。”

然后,温思染就带着凤容璃去了凉都最大的销金窟,一掷千金好不快活。

别误会,他才不是那般风流浪荡之人,这不是瞧见凤侄孙隐疾在身嘛,他这是对症下药因地制宜。

于是乎,温小侯爷豪爽地甩了一沓银票,大手一挥,叫了钟萃坊近半数的姑娘来作陪,燕瘦环肥,是什么样的美人都有。

这对症下药因地制宜的后果是,凤八爷一人喝了六坛酒,左手抱着一坛酒,右手抱着一坛酒,念叨了一晚上:“大胆奴婢,休要觊觎本王的身子。”

温思染:“……”

他和姑娘们都惊呆了!

最后,凤容璃是被抬回羽和殿的。

温淑妃吓了一大跳:“这是怎么了?”

“没事没事,就是多喝了几杯,淑妃侄女,人送来了,本侯就回去了。”温思染赶紧撂挑子走人,他发誓,再也不带凤老八去喝花酒了,简直丢他风流倜傥的脸。

凤容璃哼哼唧唧地傻笑了一会儿,然后一副见着亲人的表情,扑倒温淑妃怀里,笑了一会儿,然后就哭,扯着嗓子干嚎:“母妃,你别给我塞女人了。”

“璃儿,怎了?”

这幅混不吝的样子,实在有辱斯文,温淑妃将宫人屏退。

凤容璃继续干嚎,歪头晃脑地说:“儿臣不要女人。”然后就一把鼻涕一把泪了,伤心欲绝的样子,“儿臣喜欢男人。”

温淑妃一听,如遭雷劈。

又嚎:“不!”某个醉鬼义正言辞,“儿臣不喜欢男人!”

温淑妃正要顺着话去开导劝解一番,凤容璃就开始泫然欲泣了:“可是儿臣喜欢的人是男人!”他坐在地上,扯着温淑妃的袖子,红着眼,要哭就是忍着不哭的样子,“母妃,儿臣的心好痛。”

这一番撕心裂肺的醉话下来,温淑妃的脸都吓白了:“璃儿,你怎么了?璃儿,你别吓母妃。”

他嚎完了,然后脑袋一晃,又一副一本正经一点都没醉的样子:“母妃,你去帮我求亲好不好?”他十分恳切的眼神,“我想娶他当我的王妃。”

温淑妃被他搞得一个头两个大:“璃儿你说谁?璃儿,你到底怎么了?你要娶谁?”

“要是他不同意,母妃你就问他,”凤容璃打了个酒隔,“你就问他,我嫁,我嫁好不好?”

然后,就又开始干嚎。

温淑妃听懂了七七八八,越发心急如焚,眼睛都红了:“璃儿,璃儿你这是怎么了?”

酒意上头,凤容璃还有理智,踉踉跄跄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往外摸:“我要去找他问清楚!”

温淑妃赶紧拉住他:“问什么?现下夜了,明日再去问好不好?”

凤醉鬼一脸斗志昂扬:“不好,我现在就要去问他要不要做我的王妃。”

“璃儿!璃儿!”

温淑妃急哭了,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这会儿,已是夕阳西下,天渐黄昏色,星月殿外,有人吵吵嚷嚷,楚彧耳力极好,几百米之外的声音,他也听得真切,十分不满。

“哪来的疯子?”

菁华在寝殿外,回:“爷,是宣王殿下。”又补充了一句,“许是多喝了几盏酒,不太清醒。”

哪止不清醒,这会儿宣王殿下正坐在星月殿的门口哭天抢地,死活不肯走,说自个是来求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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