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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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啊,吓坏她了吧。

楚彧摸了摸她凉凉的小脸,轻声叹气:“就是这样,我才不敢死。”将她抱平,手放在她肚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揉,大抵没有力气,大抵有些冷,懒懒无力地蜷缩在她身旁,楚彧说,轻声细语地,“阿娆,别怕,我绝不会死,不论如何我都会撑着的,我可是北赢的妖王,我不想死,就一定不会死的。”

北赢的妖王又怎么样,他也不是刀枪不入,是人心肉生的,没有内丹,会受伤,会生病,会躺在这充满药味血味的屋子里,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

萧景姒抬起眼,很红肿,却很有神:“我相信你的话,你也不要怀疑我的话,你要是敢死,我立马剖开肚子,留下孩子就去找你。”

“……”

楚彧张嘴,又要咳嗽,萧景姒立马爬起来,给他顺气,轻拍他的后背,心疼后悔地恨不得刺自己一刀,这种话,自己知道便罢了,不能拿来刺激楚彧。

“我不说了,你别动气。”她哽咽了,很怕,从来没有这样怕过。

楚彧躺着,将她拉着躺下,一眼便看透了她眼底的慌惧,长长吸了一口气,调整好了呼吸。

“我没事,乖,不怕。”

她怕,怕得要死!

楚彧抓着她一直紧紧掐着手心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然后放在她腹上,腹中的宝宝这会儿十分乖巧,没有一点动静,楚彧有些疲倦,声音很小:“我在想,我是不是做错了,不应该让你这般欢喜我,欢喜得连命都不要了,早知道如此,你只要舍不得我一点点就好了,不用这么连自己的命都不爱惜了。”

他知道,她性子决绝,若是他真出了什么事,只怕她不会独活。

楚彧光是想想,就心疼得难受。

萧景姒翻了个身,侧身对着楚彧,对视他的眼睛,点头,有些赌气地说:“嗯,都是你的错,害我神魂颠倒,连命都不要了。”

她认真严肃极了,像叮嘱,又像命令他:“所以,楚彧,为了我,你要撑着,即便苟延残喘,即便五脏六腑都烂了坏了,即便血都流干了,你也要活着,为了我活着。”

楚彧毫不犹豫:“好,我答应你。”

她这才松了松眉头,她知道,楚彧只要应了她,便不会负了她,哪怕不择手段,也没有关系,哪怕是不要人性血性,她只要他活下去。

“明天我就去宗人府,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把白木香要来,你再忍忍,很快就不会让你这么痛了。”凉凉的一双手,她轻轻地拂过楚彧受伤的心口。

宋长白说,伤口不深,愈合很容易,只是里面的心脉,坏了,是为了她才坏了。

楚彧点头,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发:“嗯,别的都无所谓,你和孩子不要受伤。”

她笃定的口吻:“放心,你的女人就算挺着大肚子,也能打遍天下无敌手。”

楚彧笑,笑着吻掉她眼角的泪。

他哪里放心,他倒下了,最不放心的便是她。

次日,皇室宗人府,宫人高声喊道:

“国师大人到!”

常年紧锁的高门,被推开,屋里一片昏暗,女子站在门口,光打在她身后,小腹隆起,容颜清丽。

这宗人府,普通囚牢,终于有人来了。

凤傅礼带着手铐脚铐,安然坐在椅上,抬头看萧景姒:“等了你许久了,终于来了。”

萧扶辰坐在一旁,不发一言。

萧景姒抬脚进入:“既然四王爷的消息如此灵通,便也没有周旋解释的必要了。”她开门见山,“那株白木香本国师要了,直接说出你的条件。”

凤傅礼早便不是太子,是宗人府的阶下之囚,一声四王爷,便算萧景姒给了他客气。

见萧景姒如此开诚布公,凤傅礼便料想,她急需那株药材,脸色越发胸有成竹了,笑道:“国师大人果然是爽快人。”

萧景姒冷眼一抬:“你要是敢耍任何花样,我就会爽快地杀了你。”

凤傅礼脸色微变。

她杀死人来,确实很爽快。

萧景姒没有耐心迂回,直接问:“说吧,要什么?”

凤傅礼顿了顿,杯中清水,他喝下,说:“君临天下。”

好大的口气呢!

萧景姒冷笑:“皇位本国师给的起,就怕你守不住。”

凤傅礼反笑:“这就不劳国师大人费心了。”

“你还是太愚蠢,趁这个时候向我讨要一张免死金牌才是最聪明的做法,至少可以保你性命无忧,既然你要与虎谋皮,我自然会成全你。”她冷眼睃视,直接问,“东西在哪?”

看来,那株白木香萧景姒她势在必得,即便是皇位,她也不眨一下眼。

凤傅礼也不蠢,自然要留一手,道:“本王登基那日,自会双手奉上。”

“将东西准备好,我要尽快。”

留下一句话,萧景姒便出了屋子,门又被紧锁住。

待门外脚步声走远,一直沉默不语的萧扶辰突然开口:“王爷,我方才看到了未来的一幕。”

凤傅礼挑眉:“你看到了什么?”

萧扶辰停顿了一下,说:“女帝登基,浮尸遍野。”

凤傅礼脸色突然便变了,喝道:“你的预知从来都不准。”

她笑:“这一次没准就准了。”

当天晚上,国师大人夜观星象,卜算大势,大凉国运不昌,顺帝久病不醒,三国战乱,国不可久而无明君,是以,国师大人连夜拟旨,辅四王爷凤傅礼登基为帝,三日后行登基大典。

一旨令下,满朝文武不可置信。

顺帝躺了近一年之久,帝位如同虚设,朝中所有事宜皆由国师大人掌权,却如此猝不及防地另立新帝,到底国师大人作何打算?

众臣百般揣度,仍是看不透一丝一毫啊。

只怕,平静了半年的大凉,又要生乱了。

萧景姒回竹安府时,已经亥时了,菁华正跪在楚彧所居的院子外,笔挺地跪着,一动不动。

萧景姒走近,道了一句:“别跪了。”

菁华没有起来:“不是求情,是请罪。”他伏身,“请世子妃降罪。”

萧景姒淡淡的嗓音,有些凉,冷漠而疏离:“我说过了,没有谁犯了错可以心安理得地躲在别人身后。你回去吧,我暂时不会杀她,让她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残忍的事,这笔账,日后我自然会亲自找她。”

菁华一声不吭。

萧景姒走了几步,突然顿住,话锋一转:“若是楚彧不好,别怪我,”她回眸,说,“别怪我心狠手辣。”

若是楚彧伤及性命,大开杀戒是必然的结果。

菁华还跪着,没有站起来,字字掷地有声,道:“若是如此,不待世子妃出手,菁华会亲手动手。”

他早便想过了,若他的王真出了事,他会杀了凤观澜,然后,陪她死。

萧景姒不言,转身进了屋子。

凤观澜被菁华关着,而他,在楚彧的屋外,从前日晚上,一直跪到了现在,一句求情的话都没有说,他不会为凤观澜开脱,只会自己担。

萧景姒叹了一口气,走近屋里,将门关上,转身,楚彧正坐在床上,披着一件外衣,靠着床榻的边缘扶木。

他说:“回来了。”

萧景姒扶着肚子走过去,立马扶他躺好,有些恼他不好好休息,又不放心,细细看了看他的伤口:“怎么不睡?是不是疼得睡不着?”

楚彧今日咳了两次血,宋长白说,他心脉和肺腑都受损,会很疼。

这一身伤,并非一日造成,凤观澜那一剑便是个引子,这才暴露了他的病,一病便一发不可收拾,楚彧应该疼了有一段时间了,却一直瞒着她,丝毫不让她察觉。

他摇头,拉着萧景姒的手不放:“我不疼,我在等你,要同你一起睡。”本就无力的声音,软软撒娇的时候,很孩子般,有些脆弱。

萧景姒看着他出神。

楚彧催促,拉了拉她的手:“阿娆,上来,我有些冷,要抱你。”

听得他说冷,萧景姒掖了掖被子,脱了外衣,躺上去,抱住楚彧的身子:“现在还冷吗?”

他把下巴搁在她肩窝,点头:“嗯,你抱紧些就不冷了。”

她又用力,又不敢太用力,怕碰到他的伤口,问楚彧:“现在呢?”

楚彧伸手护好她的肚子,免得挤压到腹中的宝宝,笑着说:“还要再抱紧些。”

萧景姒依他,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楚彧喊她:“阿娆。”声音很轻,有点软,也有些虚弱。

“嗯。”萧景姒应。

“阿娆。”

“嗯?”

他又唤了她几声,不厌其烦地,好像特别留恋。

楚彧病时,会更黏萧景姒,像个孩子一样,特别没有安全感。

“阿娆,阿娆,阿娆……”

他一直喊她,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萧景姒耐心地应他。

楚彧搂住他,脸色很白,趋近透明色的白皙,唇色也很淡,耳朵与尾巴都无力地垂着,唯独一双深蓝色的眸子,炯炯有神,不偏不倚地一直看着萧景姒。

他软软地蹭,说:“我真的好欢喜好欢喜你,欢喜得心都会疼。”尾巴无力地摇着,无精打采地磨着她。

萧景姒笑了笑,眼睛有些红,转开头,不让楚彧看她的眼,说:“我知道。”手摸了摸他惨白得剔透的容颜,说,“我亦如此。”

楚彧便开心了,精神似乎也好了些。

他抱着她一起躺着,嗅着屋里的药味,还有她身上的气息,让楚彧特别安心:“凤傅礼问你要了皇位?”

“嗯。”

他皱皱眉,抿抿唇,不高兴:“等我身子好些,能下地了,就去给你报仇。”

萧景姒点头,乖乖躺在他怀里,不乱动,说:“好,等拿到了他手里的药,打到他把吃进去的都吐出来为止。”那皇位,她给的起,自然也要地回来,对此,萧景姒倒一点都不忧心,当下,她只不放心楚彧的身子。

楚彧哼了一声:“我没有阿娆这么心善,我要打到他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敢对他的阿娆趁火打劫,他是肯定要秋后算账的。

萧景姒笑,继续点头:“好。”

默了一会儿,萧景姒突然问:“凤观澜呢?”

楚彧沉着脸,不满,说:“菁华那只灰兔子以前救过一只跛脚的小花鹿,只养了几天那小花鹿便让野妖猎杀了,他把跛脚鹿埋了之后就再也没养过宠兽,他那只折耳兔很不知变通,一认真就会往死里蠢。”

萧景姒明白他想表述什么。

菁华对楚彧,毕竟不是外人,而凤观澜,又是菁华心上之人。

顿了很久,楚彧说:“若杀了她,菁华那只蠢兔子我怕他活不久。”

虽然一口一个蠢兔子,可菁华到底是楚彧放了心思的人,世人都道楚彧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他也确实暴戾冷漠,只是,楚彧对自己人,却是很袒护,菁华是为数不多的一个,能让楚彧有一丝恻隐之心。

他并未冷漠无情,只是放在心上的人,少之又少罢了。

萧景姒都懂,若非那人是凤观澜,不说楚彧,萧景姒当日那一剑就会直接剖开对方的心脏来。

楚彧拂了拂她的发:“折耳兔一族于我有恩,我十三岁去北赢报仇时,沂水妖主曾相救过我,我不会动菁华,但是阿娆,你不用顾及,你若是一口气堵着咽不下去,大可拿人出气,即便是菁华也不用顾虑,大不了让沂水抹了他的记忆与修为,让他蠢蠢地过活,凤观澜你是杀是留,想好了去做便是,若是不想亲自动手,也告诉我,只要你说,我都听你的。”

说来说去,楚彧还是一切以萧景姒为主。

有恻隐之心又如何,那只是没有妨碍到萧景姒的情况下,萧景姒是楚彧的底线,他的唯一不能容忍。

她懂他,点头:“等你好了再说。”

------题外话------

关于宝德与秦臻,我从开篇就铺垫,绝没有硬凑,只是,魏峥我自己越来越喜欢了,我怕我忍不住把宝德给了魏峥,你们的看法?

关于凤观澜,请设身处地想一想,被杀的是母亲,唯一疼爱她的至亲,以我的亲情观,她会这么做,我是理解的,至于她的结局,我暂时不剧透,还请小仙女们留留情,别骂她了,怪可怜的

☆、第一百七十章:别吓我,楚彧

她懂他,点头:“等你好了再说。”亲了亲他,轻声温柔地哄,“别说太多话,你要多休息。”

楚彧乖乖听话:“嗯,我们一起睡,你不在,我睡不着。”

夜色静好,床榻上相拥的人,缱绻悱恻。

屋外,笔直的人影,还在跪着,月色正暖。

次日,早朝,文武百官联名上奏,议新帝登基事宜。

满朝官员反对四王爷凤傅礼登基,即便顺帝久病,也没有在帝君未亡之时就直接登基的道理,既没有诏书,且急于登临,事有蹊跷,百官诸侯皆不附议。

凤傅礼当朝大怒。

下了朝,洪宝德便去了竹安府上。

这两日,萧景姒守着楚彧,没日没夜的。

洪宝德见她脸色不大好,想来是楚彧情况不太好,苦口婆心地说了些关心的话,这才道正事:“几乎整个大凉朝堂都反对凤傅礼登基,是你授意的吧。”

这早朝上,所有官员矛头一致对向凤傅礼,自然得有萧景姒授意,如今大凉的官员,早便被国师大人‘调教’得很会‘见机行事’了。

萧景姒点头:“嗯。”

果然是这样!

“他应该不会坐以待毙的。”洪宝德看向萧景姒,问道,“景姒,你煽动文武重臣清君侧振朝纲,可是已经料到凤傅礼下一步动作?”

萧景姒有些心不在焉,才出来一小会儿,便惦记屋里的楚彧,漫不经心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下一步动作,只是我有下一步动作,便得让他按照我指的路走。”

洪宝德眼角微微上扬。

果不其然,她家景姒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这种任人宰割的事情,自然是不会发生,凤傅礼胃口那么大,不是找撑死吗?

“什么路?”洪宝德跃跃欲试,很是好奇。

萧景姒言:“他要名正言顺做皇帝,就只能让凤旭成为先帝。”

难怪满朝文武会反对帝君尚且在世却没有退位诏书便另立新帝,景姒如此一推波助澜,凤傅礼必定会将主意打到妨碍他登基的顺帝身上。

而永延殿里那张牌,放了这么久,刚好,可以用上了。

嗯,正中下怀。

洪宝德托着下巴,笑:“懂了。”不用多说,萧景姒的打算她自然知晓,豪爽地道,“你在府里照看楚彧便是,永延殿里的消息我会想办法传进凤傅礼的耳朵里,你不用费心。”

宝德性子仔细,心思缜密,她办事,自然不用担忧。

萧景姒只是笑曰:“你辞官的折子,先前都已经披了,你这番又搅进了朝堂,不去靖西了?”

洪宝德不甚在意的神色:“那辞官的折子不过是走个形式,我要回朝堂也断不会有人敢多舌,再说你这样我怎么放心走?回靖西的事我已经和魏峥说过了,在你的事情未完之前,我怎能让你孤军奋战?”她摊摊手,一脸笃定,豪气云干地,“跟你干完这一票,等你顺利登基后我再走。”

凤傅礼要皇位,那也要看看他的本事。

不自量力!

她家景姒的皇位,能随随便便就给人吗?

当然不能!

萧景姒失笑,随宝德去了。

说完正事,洪宝德便又开始念叨萧景姒了,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数落她:“你最近又瘦了,景姒,你顾着点自己,别不把自己的命当命,不要什么都硬拼。”

楚彧这一倒下,萧景姒整个人都绷紧了,洪宝德真怕她绷着的那根弦会断了,她这样的性子,若是倒下,必定事狠狠栽了一跤。

萧景姒神色平常:“放心,我不会有事,宝宝也很健康。”

洪宝德往木椅背上一靠,宽袖拂开,可见小腹微微隆起,不细看,倒不明显,习惯性地将手收拢在腹部,道:“我一点都不放心,等拿到了白木香,剩下的事你就不要管,凤傅礼交给我和秦臻便行了,你松口气,不要一直绷着。”

萧景姒应了一声好。

国师大人一旨诏书,立废太子凤傅礼为新帝之后,凤傅礼便从宗人府搬了出来,暂居延禧宫。

登基大典在即,内侍局与太常寺大力操持,连夜赶制龙袍,虽百官反对,但国师大人一直未发声,这登基一事倒似乎已成定局。

延禧宫中,深夜有暗人来访。

“殿下。”

凤傅礼将那人领至屋内,急急问道:“消息可属实?”左眼的疤痕一牵一动,甚是可怖难看。

那黑衣蒙面的暗人点头,回道:“属下已经去永延殿探查过了,陛下一年前便没了气息,永延殿里躺着的,是陛下的尸体。”

凤傅礼闻言,惊喜,大笑道:“哈哈,天助我也。”

夜里,天色有变,忽然起了冬风,乌云闭月。

大凉三十年,十一月二十八,大凉新帝登基,封顺帝为太上皇,改年号礼,因着大典行得匆忙,尚未昭告天下,各城各郡的官员也赶不及前来朝拜新帝,唯有凉都的一众诸侯与官员前来参拜。

仅三天,便筹备完登基大典,这大抵是大凉开国以来,最仓促的改朝换代,惹得众人猜忌不断,私下里都论道,这新帝莫不是抓住了国师大人什么把柄,才这般趁热打铁急着爬上龙椅。

这,就不得而知,总之,那日大典,如火如荼。新帝有言,令国师大人在永延殿亲授传国玉玺,以表对太上皇的敬畏。

授印之后,便是朝拜,百官同往,都在等着国师大人做出表率,这新帝,是拥立,还是反对,只等国师大人的态度。

永延殿的正殿大厅之上,凤傅礼站在高台,一身明黄的龙袍加身,百官立于两侧,以国师萧景姒为首。

龙鸣钟响,吉时已到,国师授印,三声响后,萧景姒双手奉上传国玉玺,俯首高呼:“国师萧景姒,参见吾皇。”

一声落下,重臣面面相觑了片刻,紧接着一个一个跪地参拜,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国师大人拥立新帝,百官,自然也没有二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参拜新帝的诸侯百官,从永延殿一直跪到了延华门,整齐划一的声音,伴随龙鸣钟响与鼓声,振聋发聩。

君临天下,他终于君临天下!

凤傅礼唇角勾起,冕冠上的珠串稍稍遮住了被毁的左眼,一拂龙袍,侧身俯睨众人,抬手,高声道:“众卿平身。”

新帝才刚落座龙椅,便有人进入殿中,连通报声都没有,直接走至国师大人身侧,耳语了几句。

诸侯百官,只有萧景姒没有行跪礼,双手护在腹前,列为百官之首,那闯入殿中之人,正是国师萧景姒的心腹,戎平军少将军古昔。

没有通报便敢如此闯入新帝登基大典的殿上,也就只有萧景姒的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罔顾法纪。

萧景姒听完古昔之言,突然道:“臣有要事在身,便先行告退。”

留下一句话,不多做任何解释,萧景姒转身便走。

大典还未行完,说走就走了?

高台上的新帝喝止:“慢着。”

无人敢拦,萧景姒脚步停顿。

凤傅礼缓缓走下龙椅,冕冠上的玉石珠串晃动,一只独眼鹰眸睃向萧景姒:“国师大人,朕初登大宝,还有许多不明之处想要向国师大人讨教,国师大人何必急着告退。”

新帝的话刚落,便有士兵鱼贯而入,将殿门围住,严严实实挡住了萧景姒的去路。

新帝这是要给国师大人一个下马威?才刚登基便过河拆桥铲除异己?

顿时,殿中诸侯与官员都看向萧景姒。

她脸色极其冷清,似乎毫无耐心,言简意赅地道:“我说了,我有要事。”

俨然,凤傅礼没有半点要放人的意思,摆足了天子的威严,厉声质问:“关于太上皇,国师大人是不是该给朕一个交代?”

这新帝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哪来的自信刚上位就敢跟国师大人叫板?

萧景姒并未回头,看都没看凤傅礼一眼,对殿门口的将士喝道:“让开!”

凤傅礼当即便怒喊:“放肆!”

殿上,噤若寒蝉,登基大典还未完,国师便与新帝争锋相对,果然,这国师大人并非甘愿拥立新帝,新帝敢如此光明正大地反咬一口,必然,也握着筹码。

改朝换帝,果然不会风平浪静。

新帝咄咄逼人,卯足了一身帝王之气,气势凌人,道:“这便是你对九五之尊该有的态度?目无法纪以下犯上,在朕的登基大典上当众挑衅皇威。”凤傅礼大喝,“萧景姒,你好大的胆子!”

她头都不回,耐心已全然耗尽,眼神冷冷扫过挡路之人:“我最后说一遍,让开。”

话中,已带了凌厉的杀气。

围在殿门口的带刀将士迟疑不定,着实一时被这女子的气势震慑,不敢妄动。

然,新帝却在这时沉声下令:“给朕将她拿下!”

带刀将士随即拔剑相向,顿时,剑拔弩张。

形势突变,刚登上帝位的新帝与国师大人,这是撕破了脸。细想,若新帝要亲政,把持朝政独揽大权的国师大人便不能容,新帝与国师大人自然不可能相安无事,只是,这脸翻得着实也太快。

凤傅礼的声音掷地有声,声声逼人:“姑且不论你藐视皇族之罪,今日,朕便要揭露你弑君夺权的谋逆大罪,来人,去敲丧龙种。”

帝君、帝后,都无人薨逝,好好的敲什么丧龙钟。

身侧的宫人不明圣意,胆战心惊地问:“皇、皇上,如何,如何敲?”

凤傅礼沉声:“三声,九响。”

三声,九响,是太上皇薨。

众人只觉得云里雾里,不明新帝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自始至终,萧景姒一言不发。

凤傅礼却咄咄逼人,一步不让,从高台上缓缓走下,逼近殿门前的女子,她大腹便便,神色自若。

“太上皇早在一年前便让国师萧景姒杀害,为了执掌朕之大凉朝政,萧景姒竟将先帝的尸体停放在永延殿近一年之久,狼子野心得而诛之。”

凤傅礼一言落,众人倒抽一口气,惊愕不已。

却只见萧景姒没有半分辩驳的话,只是护着肚子,一双眼越发寒冽。

难道真如新帝所说?这便是国师大人的把柄?

凤傅礼嗓音骤然一提,声声响彻大殿,咄咄逼问:“夺权谋逆,残害帝君,萧景姒,你可知罪?”

她一言不发,猝不及防间便夺了身侧那带刀将士的剑,反手一个灵巧的旋转,剑尖便转向挡路之人,抬手,与对方的刀剑相撞,两刃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兵刃声。

声音绕梁,还未落,便有玄甲兵将闻声入殿,将挡路的将士团团围住,转瞬便为萧景姒开出一条路来。

是楚家军!

只闻女子清冷的声音,没有大起大落,不疾不徐道:“挡我路者,杀。”

一声令下:“铿——”

楚家军众人齐刷刷地拔了剑,气势如虹。

挡路者,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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