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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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万对五十万,对于各个以一敌百的戎平军,何惧!

萧景姒声音骤然提起,他大喊:“我大凉的儿郎们,今日便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十万大军,以剑遁地,齐声高喊:

“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将士士气高涨,战鼓擂起,号角声声,身穿黑甲的戎平军战将立刻散开,排阵,疾风般迅速进入戒备作战的紧绷感,像一头头蓄势待发的野兽。

萧景姒举起手中的脚,道:“杀!”

一声号令,戎平军先发制人,奋起直攻,一个个都像不要命般,紧逼而上。

十万对五十万,竟敢硬碰硬!

这便是戎平军,从来不知何为惧,不知何为败,在战场上,只有生与死。

成壁轻蔑地笑了笑:“疯子!”

她抬手,夏和大军涌上。

狼烟起,烽火连城。

史书有记,大凉三十年,十二月半,大凉、夏和交战观海郡,十万对阵五十万,兵马悬殊。

成壁转身,身影便没入了乌压压的人群。

萧景姒二话不说,便杀进了敌营,追了上去,夏乔乔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乔乔,助我擒了那蛇妖,我送你十亩鱼塘。”萧景姒道。

夏乔乔想了想,很有兴趣:“一言为定。”

随即,二人跳上屋檐,直追成壁。

成壁回头见此,掌心升起一团红色光晕,出手便打向萧景姒的肚子。

萧景姒侧身闪躲,抱腹在屋顶上一滚,反跳起身,便要追去,手却被拽住,夏乔乔皱着一张秀气的小脸:“你是孕妇,不要乱来。”

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七次强调。

萧景姒来夏和之前,宋长白便为她配制过保胎药,只要不重伤大动,并不会伤及腹中胎儿。

她思忖了片刻,点头。

“我去帮你捉蛇。”

留下一句,夏乔乔便一个打滚,人影一转就没了,动作快得异于常人,他身手极好,那条蛇在他手里未必讨得到好。

“景姒!”

“景姒!”

身后传来秦臻急促慌张的声音,萧景姒纵身跳下了屋顶,唤了他一句。

秦臻冷着脸,沉默了许久,开口便训她:“你是太胡来了!”

她倒冷静得很:“放心,我有分寸。”

他一点都不放心!

若真到了危急时,他家景姒肯定会保下孩子,伤的绝对是她自己!叫他怎么放心!

秦臻直接拉着她,让戎平军一支精锐的人马把萧景姒团团护住。

烽火战乱,夜如白昼,观海郡城门外数千米,是一片迷雾丛林,瘴气四起,树影涌动,掠起劲风乱拂,两个身影飞跃穿梭丛林,一前一后,紧追不舍。

前面的女子突然停住,脚尖落在一页树叶之上,风袭墨绿色的裙摆,微微摇动,女子回眸:“你抓不了我,我也打不过你,非要同我鱼死网破?”

夏乔乔抱住一棵树,说:“臭蛇妖。”一副就要扑上去的样子。

“你——”

成壁才道一个字,夏乔乔一脚撑在树上,拔了剑就砍向成壁。

她猛地后退,掀起一片落叶,趔趄了几步,便被逼退落地,对方却没有给她喘息的时间,刀刃便袭来。

成壁捻风成刃,截住就直直砍来的长剑,用力抵在身前,两刃相撞,擦出巨响和火花,片刻僵持不下。

她突然凝眸看着对面不及她肩高的夏乔乔:“你对萧景姒倒是忠心,看来,当年大阳宫的事,你是忘得一干二净了,用不用我替你回忆回忆?”

夏乔乔抬手就砍——

成壁道:“妖尊大人。”

他动作一顿。

夏乔乔将近一刻钟才回来,两手空空,抱着剑,难得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走到萧景姒跟前,说:“她逃了。”

她问:“是如何逃脱的?”

夏乔乔回答:“我走神了。”

说完,他继续走神中,若有所思地皱着小脸。

他有些不对劲。

萧景姒打量他,仔细查看:“受伤没有?”

夏乔乔摇头,心不在焉的样子:“没有。”

萧景姒想了想:“鱼塘会给你建的,别不高兴。”

他还是不高兴。

夏乔乔的性子极好琢磨,一贯一来,便没有一条鱼解决不了的事,不行的话,一盘红烧鱼一准万事大吉,这次,一个鱼塘都没有让他松开眉宇间的褶皱,所以,是大事。

“萧景姒。”

他突然很正式地叫她,他很少这么叫她。

萧景姒疑惑:“嗯?”

他沉默了好长时间,然后一脸忧愁地说:“我不是人。”

他到现在才有如此觉悟吗?

那一身功夫,那人族根本不可能做到的速度,不是摆明了吗?

萧景姒失笑:“我知道啊,你是妖。”只是,不知道他是什么妖,看他方才爬墙,应该是很会爬树的种族。

夏乔乔吃了一惊,似乎没想到萧景姒会知道,还是愁眉不展,他就一个人走到一边去,安静地思考。

那条蛇跟她说了很奇怪的话,她说:“镜湖妖尊,你就不想报三十六道诛妖锁之仇?”

镜湖?

他师傅说,他叫乔乔。

哦,忘了说,他师傅是个疯疯癫癫的老头,那老头叫夏三疯,说他丢了儿子,而已就叫乔乔。

然后,他就叫夏乔乔了,继承了老头的衣钵。

夏乔乔飞到城墙上去,坐在最高处的烽火台上,继续思考,深深地思考。

楼下,血染城池,染红了月,浮尸遍野。

不过半个时辰,夏和五十万大军却见弱势,戎平军战不旋踵,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步步紧逼,反观夏和大军,三军无帅,军心不稳,一溃千里。

戎平军骁勇善战,以一敌十,如此所向披靡之势,以少胜多不过是时间问题。

不过,乘胜追击,才是上策。

秦臻令下:“全军听令,速战速决,拿下观海郡。”

顿时,战鼓擂响,阵型变换,一鼓作气,从两翼攻入,直捣敌军黄龙,戎平军一个个都浑身浴血,刀枪剑戟下杀红了眼。

左翼,紫湘领军,右翼,乃少将军古昔。

他冲在最前头,一身黑色的战甲,沾满了血。

这是凤容璃第一次见他用长枪,手起枪落,招招都是致命的狠手。

古昔回头就吼:“退后!”

凤容璃回过神来,不仅不退,握着剑就往他那边冲,声音也不知是不是喊哑了:“你冲在最前头,我怎能退。”

古昔气急败坏:“凤容璃!”

这还是凤容璃第一次听古昔这么炸毛地喊他,心头顿时生出一股跃跃欲试的激动,手上砍得更带劲了。

“本王要和你并肩作战。”凤容璃义正言辞,没有丝毫玩笑,那样认真的口吻,说,“这是命令,是王命!”

古昔何时把他当成过王爷,甩了冷漠脸:“你那点拳脚功夫,还是管好你自己。”然后奋力杀敌,不在多言。

“嘴硬!”

凤容璃瞥了前面的背影一眼,纵身一跃,落身在古昔背后,正是这时,混乱里一把刀就砍过来,凤容璃刚站稳,来不及多想,抬手就去挡。

然后一刀下去,中正他右手臂,手里的剑咣的一声就脱手了。

古昔猛地回头,死死盯着凤容璃的手臂。

他耸耸肩,直接点了自己的穴道止血,完全没当回事:“小伤,死不了。”然后捡起剑,换了左手,继续御敌。

右手臂上,片刻血就流到了手掌。

古昔脸沉得一塌糊涂,张嘴便骂:“你他妈的闭嘴。”

“……”

凤容璃闭嘴了,还没见过古昔发脾气的样子啊!他真心觉得,古昔就是骂人的样子,也俊得很。

这时,戎平军的兄弟见宣王殿下受了伤,立刻过来增援。

凤容璃得了喘息,三步并作两步走,去了古昔身旁,见他脸色冷得吓人,连忙解释说:“真的,我武功不怎么样,不过我耐打,在练武场你不是也见识过,我特别抗打。”

古昔没听到似的,继续骂:“你没长眼睛吗?看到刀剑不会躲!”

凤容璃觉得这冷面冰山毒舌小侍卫,今儿个特别炸毛,奇了怪了,他就老老实实回答,不惹怒他,很理所当然:“就是长了眼睛才不能看你被砍啊,我要是不伸出胳膊挡一下,那一刀没准就砍你背上了。”

古昔一枪过去,砍了方才那个砍凤容璃手臂的家伙。

一张冰山脸,冰冻三尺:“让你管好你自己!”

“我上战场可不是为了管好自己。”凤容璃大义凛然的样子,“是为了给你挡刀挡箭的。”

古昔:“……”

这种话,如何能说得这样理所当然。

除了萧景姒,只有这个很蠢的家伙,在战场上会冲在他前面,瞎了眼一样,不看刀剑。

古昔抿了抿唇,走过去,猝不及防就是一记手刀。

凤容璃两眼一黑,就晕过去了。

古昔道:“把宣王殿下抬下去就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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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擒蛇妖

凤容璃两眼一黑,就晕过去了。

古昔道:“把宣王殿下抬下去就医。”

“是!”

戎平军兄弟感慨:古少将军还是会疼人的嘛。

战火纷飞,血染的城池,变得泥泞,风干,又泥泞。

史书有记,大凉三十年,十二月十六,观海郡一役,大凉十万戎平军对垒五十万夏和大军,初战告捷,夏和损兵近十万,三军无主帅,退兵至关河口。

十二月十九,戎平军乘胜追击,于关河口开战。

十二月二十,西陵大军攻至潮州,取夏和西北三城四郡。

十二月二十一,安远将军领二十万大军,于夏和南关边境攻入。

十二月二十二,西陵大军联合楚家军相继攻破夏和边关靖州与浠水,纪国与牧流族降。

十二月二十三,戎平军大捷,取关河口,歼夏和敌军十万,降三十万,同日,西陵楚家军南下行军至香海关。

十二月二十四,西陵攻入香海关,与关河口戎平军汇合,挥兵至夏和都城天河,四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夏和危矣。

冬至刚过,天河城里,初雪纷飞,鹅毛大雪漫天飞舞,天河城外冬梅盛放,正是冬景最美时,城中却死气沉沉,毫无人气。

夏和将亡,城中臣民逃的逃,躲的躲,只留下老弱病残还守在城里,关门闭户着,又怎会有人气,便是夏和宫中,亦是混乱不堪,人心惶惶。

龙德宫外,红衣女子踩着厚厚的雪,脚步匆匆,雪花吱吱作响。

“主上。”

红绮入殿来,见女子正躺在榻上闭眼养神,地上横七竖八倒了几具尸体,都是貌美的年轻女子,皆是脸色青紫,额头上,有凹陷的血洞,却没有一滴血流出来。

红绮只是一眼瞥过,神色自若,走到榻旁,道:“主上,大凉戎平军所向披靡,又有西陵大军穷追不舍,怕是不出三日,天河城破,夏和便会国破。”

成壁披着衣裳,懒懒起身:“西陵、大凉联手,夏和怎会是敌手,早便气数已尽了。”

一个戎平军,再加一个楚家军,强强联手,天下哪还有敌手,从三国战乱开始那日起便已注定了夏和国破山河亡。

红绮目光骤然阴毒:“难道我们要坐以待毙?”

成壁起身,蹲在地上看着一具具女尸,指腹拂过那些女子身上的皮肤,绿瞳中闪过跃跃欲试的精光。

“这人族的天下,萧景姒想要,给她便是了。”掌心捻了妖法,绿光一闪,那尸体身上的衣服便碎成了一堆灰烬,裸露着光滑的肌肤,成壁笑,继续道,“自然有比这人族江山更为贵重的东西。”

红绮沉默不语,只见一双疤痕凹凸的手,落在了一具女尸的脖颈,指甲划了一道口子,表皮被缓缓剥离下来,过程中,没有流一滴血。

这几具尸体的血早便被吸尽了,如何还有血流出来。

人族的皮囊,会腐烂,她穿不了多久便要换,将女子的皮剥下来,完整的一张表皮,浸入铜盆的药水里,发出滋滋的声音。

成壁耐心地擦了擦手,道:“去抓几个男妖来,要干净些的。”

“主上是要?”

她笑:“试试这双修的妙处。”

红绮募地睁大了眼。

成壁叹了一声,又蹲下,专注地剥另一张人皮,对着尸体自言自语:“那北赢万妖之王的内丹我要,楚彧,我也要。”

大凉三十年,十二月二十六晚,天河城破,大凉大军攻入夏和皇宫,女帝萧景姒率亲兵,包围了整个皇宫。

亥时,宫中一片混乱,烽火四起,宫人逃窜。

“凉军来了!”

“凉军攻来了!”

龙德宫的宫人跑出来,只见殿外鸡飞狗跳,太监宫女都身负行囊,四处奔走。

御前侍奉的老宫人抓住一人,问道:“怎么了?”

“凉军逼宫,夏和要破国了。”那人推开老宫人便跑,边大声喊道,“赶紧逃命去吧。”

那老宫人转身就跑进龙德宫,将大殿中的金器银器一扫进包袱,拔腿便跑。

“国破了,大凉军来了。”

顿时,整个龙德宫都混乱了,宫人侍女奔走进各个大殿,将能带走的贵重之物全部一扫而空。

“快跑啊,大凉军要屠城了。”

“凉军逼宫了!凉军杀进来了!”

“凉军来了。”

这时,有男人衣衫不整地从寝殿走出来,双目浑浊,捂着嘴咳嗽,见大殿里混乱一片,陈设的器皿与玉饰被人争相抢夺,他跌跌撞撞地上前去拉扯阻止。

“不准走,都不准走!”

“没听到朕的话吗?朕要砍了你的脑袋!”

“大胆贱婢,不准动朕的东西。”

“是朕的!都是朕的!”

“不许抢!”男人一把拽住一位中年侍从的衣服,“这都是朕的,天下都是朕的,不许抢!我要砍了你,砍了你!”

那男侍从用力一推:“滚开!”

男人被推得跌倒在了地上,正是假冒祥帝的钟海。

“凉军来了,凉军来了!快跑啊!”

殿外一声吆喝,殿中扫荡的众人瞬间便停下了动作,一窝蜂地涌向殿门,几百号男男女女,从钟海的身体上踩踏而过。

“朕……朕是皇……”

一只满是血污的手,扒在了门槛:“朕、朕——”男人吐出一口血,“噗!”

血溅三尺,钟海倒在了龙德殿的门口,死未瞑目,尸体被成百上千双赶着逃命的脚,踩得支离破碎。

大难临头各自飞,昔日主仆又算得了什么,片刻时辰,偌大奢靡的龙德宫繁华落尽,空荡荡的,只留门口一地血污,还有一件被踩得破烂不堪的龙袍与血肉模糊的尸体。

亥时三刻,华凉女帝领兵攻破皇城,大凉的军旗插在了夏和皇宫的城门上,迎风漫雪飘扬,自此,夏和亡国,由大凉女帝统治。

龙德宫大殿前,楚家军少将张周海来报:“陛下,祥帝已死,前朝宫中旧人如何处置?”

萧景姒道:“夏和皇室之人,一律监禁,侍卫宫人,贬入奴籍。”她穿着厚厚的衣裙,貂绒的白色披风上还有未融的雪花,手落在腹上,因着畏寒,戴了白色的狐绒手套,背着身站在龙德宫前。

声音沉了沉,染了冬夜的寒,萧景姒道:“另,传朕旨意,夏和自今日起,附属于大凉,改称为郡,由朕亲政,夏和前朝旧臣旧部,若投诚,一律官拜原职待为上宾,如有二心者,诛其一族绝不轻饶。另,夏和子民,免赋税三年,战乱流民,一律收纳,视为朕大凉臣民。”

恩威并施,雷厉风行,处事不惊,华凉女帝,果然有帝王风范。

张周海领命:“末将遵旨。”

张周海退下后,紫湘从殿外赶来。

“主子。”

萧景姒走出殿内,雪花下得正盛,落在她发间,花白了一层。

她问紫湘:“找到没有?”

紫湘摇头:“宫中四处都没有成壁的身影,怕是早就逃了。”见萧景姒眉头紧蹙,紫湘询问,“要不要属下这便派人去追捕?”那蛇妖,妖法了得,上天遁地,狡猾得很,紫湘就怕出动戎平军和楚家军也捉不到她。

萧景姒却未见焦急,若有所思地仰着头看雪花飘飘,说:“不用追,她会回来的。”

会回来?送死吗?

紫湘不明白:“主子是何意?”虽说那蛇妖妖法了得,无人能敌,可若是来自投罗网,有菁云与夏乔乔在,也落不到好。

萧景姒有些恍惚,道了句:“她要的东西没有到手,怎么会善罢甘休,你与古昔多注意天河城里的流民。”

蛇妖想要的东西?

主子的内丹和主子的男人?

那条该死的蛇!紫湘都特么地想把她煎炸蒸炖喂了狗!

萧景姒又沉默了许久,道了一句:“宁可错杀,不得放过。”

紫湘应:“是!”

萧景姒掸去肩头的雪,拢了拢披风,扶着肚子走进了殿中。

夏和皇宫被大凉攻占,暂做为华凉女帝居所,夏和已破国,女帝一旨诏书下,夏和附属大凉,百姓免赋三年,夏和臣民举国欢呼,大赞女帝仁政。

祥帝昏庸,桢卿公主摄政,且不说平民百姓,便是朝野高官,也是动不动便打杀诛灭,夏和臣民早便苦不堪言,如今国破家亡,却柳暗花明,得女帝仁治,一时间,死气沉沉的天河城里,竟时有欢呼。

暴政,通常都是由战乱来终止。夏和国破,改朝换帝,未尝不是好事。

女帝令下,战乱流民一律善待,并在天河城内搭建了营帐,命名为安民署,以安顿因战乱而流离失所的夏和百姓,诏书刚下,不到一天,天河城内便全是前来投奔的流民。

此事,由戎平军少将军古昔全权负责。

次日一早,古昔便巡视天河城城门口,一眼望去全是流民,不计其数。

负责流民安顿的官员前来参见,此人是夏和前朝的四品官员钱绍兴,今时不同往日,换了帝君,得小心行事,见了古昔,钱绍兴有些战战兢兢:“少将军。”

古昔坐在马上,扫了一眼营帐前:“所有流民可都在此?”

钱绍兴小心回道:“城门已封,出城禁令一个时辰前便下了,城中全部流民都暂时聚集在此。”

一眼望去,还有近万人。

古昔道:“安民署人满为患,陛下有令,其余流民,迁入天河城的棚户区。”

“是。”

巡视了一番,古昔调转马头,刚踢马腹,突闻一声马啸,十米开外,一匹马横冲直撞而来,古昔拉了缰绳,偏了方向,马便撞进了城门旁的粮草马车上,随后便听见女子惊叫一声。

古昔立刻锁紧马绳,马蹄高高抬起,嘶叫了许久,马儿才停下来。

钱绍兴连忙赶过来,瞟了一眼那被撞得四处散落的粮草,急急上前:“少将军,您没事吧。”

古昔摇头示意,下了马,走至粮草旁,将那马车挪开几分,只见一女子抱着身子蜷缩在马下,正瑟瑟发抖。

他问:“可有受伤?”

女子这才松开手,抬头,穿着粗布衣裳,一张脏污的脸,却仍是眉清目秀,眸子明媚,她动了动身子,痛苦地轻吟了一声,泫然欲泣湿了眼:“腿,我的腿动不了了。”

古昔蹲下去,看了看女子的腿,血正汩汩地流,他皱了皱眉,手突然被一双白嫩的手抓住。

“公子,可否帮、帮我寻大夫?”女子抓着古昔,潮湿的瞳孔,有些无助,惶惶不安的神色,却咬着牙。

看着,好不可怜的一个姑娘家,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

古昔扭头:“宁晋,军医在何处?”

少将军这是怜香惜玉了?难得啊!宁晋回道:“回将军,长洲还在战乱,军医被调遣去了战场,城中的医馆都关了门,这当口,只怕一时半会儿很难寻到大夫。”

女子一听这话,更惶恐害怕了,紧紧拽着古昔的袖子,眼眶红红,满是哭腔:“公子,那我的腿如何是好?我会不会,”如鲠在喉般,她抽噎着,一眨眼泪珠子便掉下来了,“我会不会变成跛子?”

这姑娘,越看越可怜,长得清清秀秀,声音也软软绵绵,一旁的几位将士,光看着就心软成了一滩水,却见古昔少将军面不改色,一贯的没有表情,审问犯人一般的口吻问人姑娘:“你是何人?什么身份?家在哪?家中还有什么人?”

女子停下了啜泣,吸了吸鼻子,将眼泪抹去,回话道:“我是前朝镇国公之女,因为父兄不满祥帝暴政,被那桢卿公主诬陷谋逆,而遭满门抄斩,家中母亲趁战乱才将我救了出来。”抬头,眼睛又是一热,“昨夜里,镇国公被一把火烧了,父母兄嫂都殒命了,我已经没了去处。”

一旁的宁晋听了都心疼坏了,多貌美的姑娘,多可怜的身世,还受了伤,询问:“少将军,这可如何是好?”想了想,“哦,宣王殿下胳膊受了伤,刘军医还留在宫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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