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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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宝德火急火燎地问外殿的守卫:“楚彧呢?回来了没有?”

守殿将士回话:“还不见帝君回来。”

洪宝德催促:“快,派人去宫外——”

话还没说完,一阵风拂面,洪宝德眨巴眨巴眼,她刚才是不是眼花了,怎么看到楚彧的身影一晃而过了?洪宝德探头探脑地往殿中瞧,被惊得目瞪口呆了。

果然是妖王,来无影,去无踪。

洪宝德稍稍放心一点了,有这只大妖王在,一定会保她家景姒无虞,然后拉着累得不行的宋长白在殿外唠嗑,非拉着他一起守夜,万一夜里有个变故,有个大夫在跟前也方便。

屋里药味很重,似乎燃了草药熏香,楚彧将紫湘等人挥退,他掀开床幔走到榻旁,他的女子正躺在那里,毫无血色的容颜,像是沉沉昏睡了一样,竟连呼吸声也听不到。

楚彧坐下,握着她冰凉冰凉的手。

“阿娆。”

她微微皱了皱眉头。

楚彧抬起手,拂了拂她白皙得近乎剔透的脸:“阿娆。”

萧景姒没有睁开眼,只是眉间的褶皱越发深了。

她醒来的时候,寅时刚过,天已灰白,睁开眼,便看见了楚彧,他通红着一双眼守在她的床边,手正紧紧攥着她的手,分明冰冷冰冷的,手心却全是冷汗,束发有些乱,额头散落了一缕发。

“阿娆,你醒了。”楚彧起身,伏到她跟前。

她眼里清明了些,意识渐进恢复,下意识便用手轻轻触碰自己的肚子,待摸到圆滚滚的腹部时,这才松了一口气,拧紧的眉头稍稍松开。

眼皮很重,嗓音无力,她看着楚彧,道了一声:“你回来了。”

楚彧抓着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嗯,回来了,哪也不去了,天下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再离你一步了。”

萧景姒摸了摸他的脸,有些倦色:“暴乱平了吗?”

“嗯,已经平了。”

那便好,没有了后顾之忧,然后她才问楚彧:“孩子呢?好不好?”似乎有些害怕,还有些慌,她抓住了楚彧的手,等他回答。

楚彧沉默了许久。

他说:“不好。”

萧景姒用力咬了一下唇,目光出神,有些空洞。

楚彧说:“气息越来越弱,可能会保不住。”

她发呆,愣了许久,眼里一点光亮色都没有,沉暗得一塌糊涂。

“阿娆。”楚彧轻声唤她,“阿娆。”

萧景姒一把抓住楚彧的手腕,很用力,指尖都发白了,无措又慌张地喊他的名字:“楚彧。”

“嗯。”

她用力攥着他的手,唇被咬得发白,说:“楚彧,我有点怕,你帮帮我,帮我保住孩子。”

她极少如此,不知所措,很害怕,六神无主的,她所擅长的领域、她所引以为傲的能耐与手腕,在此时此刻都显得那样微不足道,对于腹中的孩子,她毫无办法,除了患得患失,什么都做不了。

她只能紧紧抓着楚彧这根救命稻草:“楚彧,孩子,你救救我们孩子。”

楚彧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一言不发地看了她许久,然后,他说:“阿娆,我们不要了好不好?”

萧景姒抓着楚彧的手,突然就松了:“你说什么?”

他神色冷静,咬字很清晰,字字用力道:“情况很不好,宋长白说,大人孩子他只能保住一个,要尽快决定,阿娆,我们拿掉孩子吧,我只要保住你就行了。”他眼神坚定,好像深思熟虑过后的镇定自若,只是声音出卖了他,带了颤音。

她大出血,身体不堪重负。宋长白说,若是执意留下孩子,保不住的,便可能是她,这个险,他冒不起。

萧景姒摇头,用力摇头,红着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楚彧,兜兜转转造化弄人,还是两难抉择,他也还是这么义无反顾地为了她,不顾一切,

风吹草动,就能把楚彧所有防线摧毁,他是有多怕,她真的会死,

楚彧转开眼,不忍心看她红了眼眶,露出的脖颈,有清晰可见的青筋。

“我不敢铤而走险,我只要你万无一失。”他反握住萧景姒的手,手心沁出滚烫的汗,良久,转头看向萧景姒氤氲的眼,“阿娆,你听我的好不好?腹中的孩子对你的身子不好,你听话,我们不要了。”

萧景姒推开他的手,大喊:“楚彧!”咆哮过后,整个人无力地蜷缩在榻上,竟是在瑟瑟发抖,她没有力气大吼大叫,也不哭闹,一双眼很红,却流不出眼泪,只是死死盯着楚彧。

她口吻决绝,轻微的哽咽说:“我狠不下心,若是便这样舍弃了腹中孩子,我会一辈子都不安的。”

楚彧一声不吭。

他又何尝不知道,只是,她躺在这里,奄奄一息,叫他如何还舍得,如何再敢孤注一掷。

她说:“楚彧,我们不能这么自私。”说完,背过身去。

她与他都没有再说话,殿中很安静,屋里燃着蜡烛,迸溅发出轻微的响声,许久许久之后,他掀开被子,将她抱进怀里。

“好,我听你的。”

她吸了吸鼻子,转过身来,抱住楚彧的脖子。

他终究是妥协了,似乎每次都信誓旦旦,每次都坚决如铁,每次都私心地想要保全她一人,只是,哪一次不是乖乖对她投降,任她说了算。

他对她狠不下心,一次都不行。楚彧想,可能他这一辈子就栽在萧景姒手里了,翻不了身,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生死由她。

楚彧一夜都没睡,闭上眼就会胆战心惊,所以睁着眼看了她一夜。天已大亮,镜湖在星月殿外,也站了整整一夜。

楚彧走出寝殿,走到镜湖跟前,两人相视一眼,都是满脸倦色,神色如出一辙。

镜湖问:“她怎么样?”

楚彧摇头:“不好。”

镜湖垂下眼睫,耷拉着肩膀,满脸失意。

楚彧说:“她腹中有两个孩子,其中一个是白灵妖族,会摄取大量的母体元气,对她来说太危险了,随时都有可能支撑不住,阿娆她不肯放弃,我也断断强迫不得她。”

镜湖急急慌慌的神色:“那你有没有办法?”

这还是第一次,他们这么心平气和,没有争执,没有恶斗,一模一样地心急如焚。

“我可以暂时封印她腹中胎儿的脉相。”楚彧说完,看向镜湖。

他若有所思,抬起眸,等楚彧的下文。

没有犹豫与迟疑,楚彧双膝跪下了,跪在满地杏花的石子路上,背挺得很直,低下头:“时间太紧迫,除了你的炽火决可以助我一臂之力,我别无他法。”话顿了一下,楚彧说,“我求你,助我一次,大人和孩子都不能有事,我要万无一失。”

求,他用了求这一个字,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求人,甚至不惜弯下他的膝盖和头颅,不要自尊,卑微地求助。

楚彧这一生,只跪过两个人,一个是楚牧,在他八岁认楚牧为父时,跪地敬了一杯茶,另一个是萧景姒,在上一世,她重伤不愈时,他跪在她面前大哭。镜湖是第三个让他甘愿下跪的人,他是他的仇人,对头,甚至是情敌,楚彧知道这一跪,尊严与骨气就都要不了了,那便不要了,他只要萧景姒就够了。

镜湖也错愕了,呆住了许久,似乎没有料想到楚彧会如此。

良久,他俯视跪在地上的楚彧,说:“若是我提要求呢?”

毫无疑问,楚彧这一跪,便已经交出主动权了。

楚彧抬头,精致分明的轮廓沉冷,紧绷成一条僵直的直线,他说:“除了她,什么都可以给你。”

镜湖只是扯扯嘴角,冷笑。

楚彧还跪着,没有起身,一身白衣垂在地上,落了一层花瓣,绯色妖娆,只是他眼里,却黯然失色,没有半点光彩,楚彧字字掷地有声:“你若是恨我当年在大阳宫给你钉了三十六道诛妖锁,我可以还你,七十二道都可以,大阳宫也可以给你,人族也好,妖族也好,只要你要,整个大楚、整个北赢我都愿意双手奉上。”他坚定至极,“除了她,你要什么都可以。”

镜湖抬抬眉:“如果我要你的命呢?”

楚彧没有一刻迟疑,掷地赋声地说:“等阿娆与孩子都好了,你便来取,只要你能杀了我,我绝不还手。”

只要你能杀了我……

这只狡猾的白灵猫!他哪有那么容易死,纵使他不还手,有那颗不死不伤的内丹,要杀他,也非易事,再说了——

镜湖冷冷睃了一眼:“谁稀罕你的命!”

楚彧没有起来,跪在抬头与他对视。

催动炽火决,他估计最少也要躺个十天半个月,楚彧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先前恢复的那点元气,怕是也都要耗尽。

只说,不用明说,在所不惜。

镜湖甩开头,语气恶劣地说:“不用你求,我也会保她和她的孩子,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特地强调,重重咬字,“不过,和你没有半点关系,我是心疼她。”

楚彧这才站起身来,与镜湖对立而站,说:“我欠你一次。”

镜湖纠正:“是两次。”上一世的账还没清!他没那么大方,很记仇,而且与萧景姒有关,更是斤斤计较。

难得楚彧没有驳他,他有求于人,可以让步,而且最近他发现,镜湖这只黑猫虽然讨厌,但没有不可理喻,还是比较光明磊落的。

镜湖又哼了一声,恶声恶气地说:“别以为我愿意助你,就是放弃了她,我告诉你,我死都不会放弃她,别让我逮到机会,不然,我会毫不手软地抢过来。”

楚彧:“……”

方才脑中那些以为这只黑猫光明磊落的想法,全部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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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清,你凭什么跟楚宁结婚,明明是我先喜欢上他的!”

“先喜欢就是你的?唐艺,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的天真!”

因为家里穷酸,所以没这个资格?

从一出生就遭唐家抛弃,她没有当唐家孩子的资格,也更配不上楚宁?

楚宁:陈清,你喜欢的,也会成为我喜欢,你不喜欢的,我一样不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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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你肚子里有两只

萧景姒不知道楚彧是用了什么办法,只知道是用了妖法,她昏昏沉沉的,还看见了镜湖,然后便睡去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是,从白天到了黑夜。

她醒来时,楚彧躺在她枕边,手放在她腹上,有源源不断的暖意从腹上灌入身体,她低头,看见楚彧掌心有淡淡蓝光。

“阿娆。”

“嗯。”她抬头看楚彧,他脸色不好,一点血色都没有,大抵很长时间没有睡过觉,眼睑下有厚厚的青色,憔悴了不少。

为了保住她与孩子无虞,楚彧定是做了许多许多,有牺牲,也有退让。

楚彧轻轻揉揉她的肚子:“有没有舒服一点?”

萧景姒点头,抓住楚彧的手,握在手里让他停下来:“你要不要紧?”

上古禁术的反噬力伤了他的心脉,纵使有那颗不老不死的内丹,也不会这么快就痊愈,方恢复了一些,又因她耗了妖力。

都是她,累得他一次次元气大伤。

楚彧知道她担心,而且还愧疚,抚了抚她眉心,宽慰她说:“我可是万妖之王,哪有那么容易就伤筋动骨。”

她点头,把头窝在楚彧肩上,楚彧不说她也知道,连宋长白也没有办法,他却能保下腹中孩子,定不会像他三言两语说得那样轻而易举。

他一定一定为她吃了许多许多苦,他不说,她也不提,只是问楚彧:“孩子可好?”

楚彧道:“暂时无碍。”他牵着她的手,放在肚子上,沉吟了一下,说,“阿娆,你腹中有两个孩子。”

萧景姒诧异:“宋大夫只探出一个孩子的脉息。”

先前她肚子太大,她偷偷问过宋长白,宋长白说只探出了一个孩子,但也不确定,毕竟,是妖王的子嗣,之后她便没在意了,不管是男是女,是多是少,都是好的。

楚彧解释给她听:“宋长白探出的那一个是人族。”手在她腹上轻轻地拂着,动作很温柔,他嘴角微微上扬,说道,“你肚子里还有一只白灵猫族,人类的大夫是号不出脉相来的。”

萧景姒怔怔地看着楚彧。

她知道的,楚彧也很喜欢她的孩子,每次说到时,他眼底的明媚与愉悦那么明显,肯定是疼爱的,毕竟,那是他的骨肉,所以,他放弃时,他说不要他们时,他也一定很难过,只是,为了她,他不敢表露,生怕露出一点点不忍,就会狠不下心。

因为他太喜欢她了,所以重要的,看起来,也伪装得不重要了。

她问他:“男女呢?”

楚彧眉间阴郁都散了,眸间潋滟有神,说:“人族的是女儿,白灵猫是公猫。”

正好,女儿唤择华,儿子,唤猫妖,楚彧取的名字,刚刚好。

“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楚彧回答:“之前月份小,号不出来。”最主要还是他怕说了,她家阿娆更舍不得不要了,如今告诉她,也是打定了主意,要护她的孩子,不惜代价。

听了好消息,萧景姒郁闷全散了,拂着一个圆滚滚的大肚子说:“肚子这么大,我还以为会是一窝小猫。”

楚彧心有余悸,有一点点迁怒,不满地抱怨:“两只就把你折腾坏了,一窝还得了。”

所幸她腹中只有一只白灵猫族,若是一窝,她的身子骨哪里受得住,白灵猫族若是天分越好,对母体损伤越大,阿娆肚子里这只,这样折腾她,肯定不是什么善茬,楚彧心里是不爽的,也不能打骂,只能等猫崽子出来再说。

萧景姒不知道这些,没有楚彧那么多后顾之忧,只是心情极好。

“楚彧,我很开心。”她握着楚彧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笑着说,“他们都好好的,我很开心。”

楚彧见她愉悦,便也满足了,即便不惜代价,也不能一劳永逸,却也值得了,阿娆许久没有这般开心了。

楚彧抱着她,手指缠着她的发把玩,同她说:“我用妖力封了孩子的脉息,只能保你一时无虞,你快分娩了,我不放心你,阿娆,我们过两天动身去北赢好不好?北赢有许多稀贵药材,大阳宫聚妖族灵气,对你的身体也好。”而且北赢有一只老妖,能耐不小,可以加以利用。

北赢那只能耐不小的老妖,正在喷嚏连连。

萧景姒都听楚彧的安排:“好,我们去北赢。”

等把萧景姒哄睡了,楚彧才起身出去,才刚走出殿,楚彧便捂着嘴重重咳嗽,萧景姒睡得不沉,他不敢咳出声,怕惊醒她,楚彧快步走出去,强忍了许久,一口血便喷了出来,从指缝里渗出来,染了满手血红。

“尊上!”菁云赶紧上前去抚。

楚彧身子一软,扶着殿外的柱子,站都站不住,整个人瘫软地坐在地上,喉咙不断有血吐出来,他压抑着咳嗽声,对菁云命令了一句:“别让阿娆知道。”

菁云明白,里面那个不能刺激,可外面这只也太不珍重自己了,他抱怨:“您身子一直没有痊愈,又耗了那么多元气,再这么折腾,猴年马月才能养好心脉。”得亏是妖王尊上,若是别的妖,昨天那一天一夜地折腾,妖力那么个耗法,不躺个一二三四个月肯定爬不起来。

楚彧充耳不闻,只说:“要你管。”

好吧,他不说了,都是尊上的家事,他大度,顾全大局:“尊上,让臣给您疗伤吧。”

“嗯。”

楚彧推开菁云,也不要他抚,踉踉跄跄的往女帝耳目少的地方去疗伤,菁云翻了个白眼,跟上去。

沂水把他拦下,拉着他训了一句:“别净说些没用的,你再刺激尊上,他又跑去练什么劳什子禁术怎么办?”

菁云不以为意,很硬气地说:“那我就告诉萧景姒!”他们阻止不了,萧景姒拦得住啊,上次尊上不也不从,可一番折腾还不是乖乖就范了。

沂水妖主哟了一声:“长本事了呀!”

菁云嘚瑟地摊摊手,没办法,就是风流倜傥英明神武。

转角处,一只脚踢过来:“闪开。”

正洋洋得意的菁云一看是紫湘,就灰溜溜地闪开了,然后回头盯着紫湘远去的身影,黯然伤神。

沂水妖主看不过去,恨铁不成钢地骂道:“出息!”

不说还好,一说菁云留上火了,还不是他这老父亲多事,非要紫湘上门做小,从那之后,紫湘看他就鼻子不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这都是托了谁的福!

菁云阴阳怪气地回了句:“我是没出息,也不知道像谁。”

沂水:“……”

菁云挑衅地吹了一声口哨就跑了。

“小兔崽子!”

菁云与沂水妖主联手给楚彧疗伤,耗了半天时日,楚彧重伤至此,镜湖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周身光晕缭绕,镜湖盘腿而坐,抬手将身上各处大穴打通,郁结的淤血从胸腔涌出,俯身便大吐了几口血,竟是黑色的。

这时,传来女子焦急的惊叫声:“妖尊!”

见天光从远处树上飞身进荒废的院落里,顾不得镜湖先前令她回北赢,现了身,急急走近去查看:“妖尊,您怎么样了?”

她当机立断,聚拢周身妖力,抬手便要助镜湖,手腕却被一把抓住。

镜湖擦了擦嘴角的血,用力推开天光的手,冷若冰霜地道:“别碰我。”

说完,他便身体一软,靠在院中的大树下,大口喘息,体内气息大乱,他站都站不稳,脸色难看至极。

他伤得极重,恐怕许久都不能痊愈。

天光想上前去抚,却怕惹他动怒,僵着手怔在那里,不知是恼还是不甘,红着眼道:“妖尊,您何苦如此,萧景姒是楚彧的女人,你便是对她再好,他日你与楚彧妖王对立,她也只会帮着楚彧,您待她这样好根本不值得,便是你耗尽修为,她眼里也只有楚彧,不会报答您半分。”

“你懂什么!”镜湖大喝,眼里尽是恼怒,极其不耐烦地道,“你根本不懂她!”

她是不懂,那人族女子何处让他这般神魂颠倒,连命都不顾,便如此不求回报地一头扎进去。

天光咬咬牙,没有出声。

镜湖动了怒,他捂着心口,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惨白惨白的,唯独一双瞳孔里血丝殷红,威吓道:“别让我再听到一句诋毁她的话,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真是百般袒护那个萧景姒,容不得别人一句诟病!

纵使再不甘,天光也不敢违背,紧了紧握着的拳头,回道:“天光知晓了。”

“我不想看到你,你回北赢去。”镜湖靠着树,运气将喉咙的血腥压下去,看都没有看身后的女子一眼。

天光失落地紧紧抿着唇,痴痴地盯着镜湖的背影看了许久,转身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妖尊,请容许天光先给您疗伤,您被那附身人族的妖打伤了,又为萧景姒大耗了元气,若是不能尽快愈合,天光担心他人有机可乘。”

镜湖默了片刻,突然转身,嗓音一沉:“我并未说过我是被附身人族的妖所伤,你是如何知道的?”

天光募地睁大了眼:“我、我,”

她含糊其辞,眼神闪烁,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

镜湖直接便截断了她的话,大声喝道:“附身那孩子的是你?”

楚彧在星月殿外下了结界,若不是附身人族,妖类是进不去殿中一步,而北赢众所周知,紫绒貂族素来以附身妖法著称。

“是你?”镜湖一步步逼近她,咄咄逼人。

天光摇头,大声辩驳:“不是!不是我!”

镜湖冷哼,目光如炬:“我怎么忘了,紫绒貂族最擅长的便是附身妖法。”他再近一步,冷冽的眸子一凛,逼视惊慌失措的女子,“算计她的,是你。”

天光被逼得退无可退,靠着墙,腿一软便跪下了,满头大汗。

“不是我,妖尊,真的不是我。”她咬咬牙,闪烁其词,支吾道,“并非我所为,我、我只是冷眼旁观而已,先前我一直潜藏在星月殿外,欲寻着机会助妖尊一臂之力,怡亲王妃带那孩子入殿时,我便看出了那孩子是被妖族附了身,我想到萧景姒是楚彧妖王的女人,这才坐观虎斗的,若是知道会伤了妖尊,天光就算拼了命也会阻止的。”

镜湖凝眸睃着她。

天光抬起头,戚戚的眸,恳切地说道:“妖尊,您便信天光一回,那在星月殿作乱的妖真的不是我。”

他不说话,四目相对,眼神里尽是探究,似要将她窥探个清楚。

天光眼一红,不可置信般:“您不相信我?”

镜湖冷冷嗤笑:“我凭何相信你?”他目光似冰凌,一眼锁住天光的眼眸,“星月殿里那只妖的眼睛,也是紫玉色。”

紫绒貂一族都是紫玉眼眸。

天光突然喉头一哽,眸眼蓄泪,楚楚生怜,却又似委屈不服,低声喝道:“北赢紫玉眸的妖类那么多,紫绒貂族会附身的妖又何其之多,您就仅仅因此而给我定罪?”她咬着牙,偏生不让眼泪掉下来,便那样痴痴盯着镜湖。

他收回目光,横眉冷对:“你对她,一直都不报善意,我自然有理由怀疑你。”

天光不可思议似的,满腹委屈尽上眉头,脱口便快语喊道:“是,我确实不喜欢那人族女子,也想利用她来为妖尊您报仇雪恨,我甚至想取了她性命——”

话音未完,天光便被镜湖一把掐住了脖子,他身负重伤,手上却仍催动了妖法,面色本就苍白,一动怒,更是寒气逼人,手背青筋若隐若现。

他动了三分力,扼住女子咽喉,怒喝道:“你好大的胆子!”

天光被掐住了动脉,呼吸困难,急促地大喘着气,瞬间便憋红了脸,额头青筋凸起,她张张嘴,嗓子像烟熏般哑了,字字艰涩。

“我、我便是知晓妖尊会如此,因为你那般重视那人族女子,天光才不曾加害于她。”胸腔里气息越来越提不上来,她瞳孔上翻,喘不上气,断断续续奄奄一息道,“不是我……尊、上,不、不是……”

她腿一蹬,双手缓缓垂下,自始至终没有挣扎。

镜湖却骤然松了手。

天光摔落在地,没了支撑,整个瘫软地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纸白的脸这才缓缓恢复了一些红润色,捂着脖子猛烈地咳嗽。

她平复了喘息,梨花带雨般的眼看着镜湖:“妖尊,您相信我了吗?”

镜湖背过身去,一身冷漠:“等有了确凿的证据,我就来取你的命,现在,给我滚。”

他还是不相信她,不过是念着百年旧识的份上,没让她死得不清不白,她从地上爬起来,拜别了他,然后转身,失魂落魄地离开此地,脚步跌跌撞撞。

御书房内,楚彧正询问星月殿一事,隐忍着怒气,面色阴沉,眸中阴暗便与着殿外乌云密布的天一般颜色。

楚彧冷声问道:“那两只紫绒貂现在在哪?”

菁云如实回道:“北赢少华妖主来报,说明缪妖女已经遣送回了北赢,天光妖女还在人族。”菁云打量打量楚彧的神色,不禁猜想,“尊上是怀疑她们?”

楚彧只言:“操纵尸体,除了摄魂术,还有附身妖法。”

尊上的意思是,那诈尸于周若放出野妖作乱之人与那在星月殿作怪的妖是同一只?而且,尊上在星月殿外设了结界,不附身人族,妖是不可能进得去,如此说来,当日利用周若尸体作乱的不是摄魂术?而是附身妖法?

整个北赢就数紫绒貂族最擅长附身术法!

虽说没错,可是菁云还有疑问:“尸体不比飞禽走兽与人族,怕是罗什妖主也难以附身尸体那么久,再要利用尸体躲开银器放出天牢里的野妖,就更是难上加难了,那两只不过百来年道行的紫绒貂女妖,臣猜想恐怕还做不到。”菁云又深思了一番,继续道,“况且明缪妖女已遣送回了北赢,驻守境地的少华妖主亲自护送的,北赢能用幻颜术偷梁换柱瞒过少华妖主的,寥寥无几,至少紫绒貂族还没那个本事,回北赢的应该是明缪本尊没错,若除去明缪妖女的嫌隙便只剩天光妖女了,她一只无尾半妖,点化了才几十年,就算再勤修苦练,也没有那个能耐啊。”

------题外话------

让我纠结卡文的情节终于过了。后面会柳暗花明的。

抱歉,这几天一直在存稿,暂时不回评论,后面统一回复,爆更倒计时,已存了十万,预告一下,是个,大!保管你们看得叫唤的那种!

还有抱歉,本以为十万会完结,可能还要多写几天,要交代的还挺多的。

☆、第二百零六章:给桃花定娃娃亲

可偏偏在星月殿作怪的那只妖是紫玉眸,又是用的紫绒貂族最擅长的附身妖法,怎么解释都解释不通啊。这摄魂术不对,附身妖法也有疑问,那到底是谁在搞鬼。菁云百思不得其解,一时想不通其中的蹊跷。

楚彧沉吟了许久,只命令了一个字:“查。”

“是。”菁云明白,女帝陛下这伤筋动骨大出血的账尊上不可能不算,这伺机而动藏在暗处作怪的隐患也不得不除,那只背后搞鬼的妖最好不要被揪出狐狸尾巴,不然依照尊上的性子,定是不会轻饶。

出御书房前,楚彧还留了句话:“传信去北赢,后日动身回北赢。”

“臣遵旨。”

女帝陛下快要分娩了,尊上虽能保她一时无虞,可人族终究不比北赢物稀地灵。

次日,帝君昭告朝野上下,不日将陪同女帝陛下前去嵘靖南地颐养,待女帝顺利产子后归,帝君下令设立内阁首辅,以怡亲王、安远将军、左相为内阁摄政大臣,代理朝政。

萧景姒出宫,她身边两位少将军紫湘与古昔自然同往,亲近之人也都知道,楚彧与萧景姒哪里是去嵘靖南地,而是去北赢妖族。

妖族那是什么地方,自从京都野妖暴乱之后,便传闻妖族寸草不生,是食人嗜血之地了,总之,一句话,妖族不是人去的地方。

凤容璃一听到消息,就坐不住了,出发的前一晚翻了古昔的院子去找他,一番好言相劝之后,主要就是说北赢如何如何妖物横行,如何如何凶险蛮夷,危言耸听了好一阵,也说不通古昔,他去意已决,凤容璃只好另寻他法了。

他绞尽脑汁想到的方法是:“我要跟着你一起去北赢。”

古昔用一句话打发他:“我们不是去游玩。”态度很坚决,很不由分说。

凤容璃心有不甘,垂死挣扎,好言好语地说:“你就不可以不去吗?”他很不放心,北赢不比人族,古昔身手再好,在那些会妖法邪术的妖族面前,也不是对手,萧景姒又是人族出身的妖后,此行必然有是非祸福,他实在是不放心古昔,便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继续劝,“北赢有那么多听楚彧号令的妖,多的是人保护萧景姒,你别去了不行吗?”

古昔毫不犹豫:“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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