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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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星也是国内顶级的娱乐公司,与薛宝怡的宝光是死对头。

听到这消息,薛宝怡很是幸灾乐祸:“天星这次恐怕要脱层皮了。”

饭桌上,就发小几个,说话也没顾及。

乔南楚接:“不一定。”刑侦队那边的事,他也有涉及,“受害人前几天去警局报案,才刚立案就撤了,背后的人应该阻挠过。”

一个小艺人,怎么可能杠得过一个大公司,处处碰壁无处申冤才是现实。

薛宝怡倒了一小杯红酒,摇了摇:“这群畜生啊,非得把人逼自杀。”

娱乐圈就是这样,非要用人命逼出点人性,不死个人就不起事儿。

这时,薛宝怡的秘书进来,把平板递给他,交代了两句就出去了,是这件事又有后续了。

“天星的手段真厉害,甩锅的公关方案已经出来了。”薛宝怡把平板给江织。

程妃然自杀未遂,天星娱乐第一时间把脏水全数泼回了去,声称某女星为了热度,捏造莫须有之事,并且表示会追究到底。

江织要了一盅汤,慢条斯理地喝着:“天星是谁在管事?”

“骆家是最大的股东,应该是骆青和在管。”乔南楚手搭在椅背,懒懒靠着,“你也想掺一脚?”

他不置可否:“差了点实锤的证据。”汤只喝了一小半,腻了,“阿晚,去医院查查那个自杀未遂的女艺人。”

“哦。”

因为白天没有活儿,周徐纺窝在家里睡觉,早上开始睡,到黄昏才醒,一天没进食,她饿了,去冰箱里觅食,刚喝完一罐牛奶,霜降找她。

“徐纺,程妃然出状况了。”

电脑屏幕上,网页自启,调出了程妃然事件的全过程。

周徐纺看完,把牛奶罐扔进垃圾桶:“救过来了吗?”

网上对程妃然就只有寥寥几笔,把她目前的情况概括成了八个字——自杀未遂居心不明,应该是走投无路孤立无援吧,人没死,舆论都不站在她那边。

屏幕上都是网页,霜降不方便打字,用特殊语音软件发了合成声音过来:“已经脱险了,人还在医院。”

周徐纺坐到电脑前,把手机打开,叫外卖:“今天第七天了。”委托人说,七天后东西转交,“把收件人的详细信息发给我。”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电脑旁连接的打印机里几张a4纸落下来,周徐纺捡起来。

人工合成的声音很机械,念着:“周清让,男,新闻联播主持人,37岁。”

这个人,就是程妃然给自己留的最后一条活路。

周徐纺看着纸上的信息,一页一页翻过去:“人可靠吗?”

霜降没回答,反问:“徐纺,你是不是要做什么?”

除了委托范畴内的事,她们从来不插手其他相关事项,她有预感,周徐纺这次要破例了。

“程妃然没有撒谎,那些人是坏人。”周徐纺只揍人,不会骂人,但她还是要骂,“他们都是牲口!”

牲口……

霜降由她了:“嗯,我知道了,我会帮你的。”又说,“周清让的信息我已经全部发给你,他应该可靠,他和天星娱乐背后的骆家有仇,肯定会把程妃然的证据公之于众。”

程妃然委托给她们的是被迫性·招待的视频,是这件事的实锤证据,她大概也知道,她会无处申冤,也定料到了天星娱乐不会放过她,才提前把证据转移。

周徐纺看着a4纸上的照片:“他看上去很年轻。”

三十七岁,快到不惑之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肤色过白,看上去极其年轻,相貌也生得好,俊逸清雅,只是眉眼淡漠,少了几分烟火气。

“周清让在医院躺了十五年,十四岁车祸进医院,一条腿被截肢,一条腿将近残废,医生判定为植物人,到二十九岁才醒过来。”人工合成的声音在叹息,“骆家不知道又是造了什么孽。”

本该公子翩翩,却不良于行,十五年,从少年到青年,一个男孩最好的年华,全部葬在了医院。

周徐纺摸着照片上的眉眼:“他也姓周。”

是啊,也姓周。

周清让,一个听起来就清雅干净的名字。

018:职业跑腿人——周徐纺

周一,微雨绵绵,冬风里夹着水雾,湿漉漉的,有些刺骨,寒流连续了几天,这冬天,要到了。

七点半,新闻联播结束。

八点,唐颖收拾好东西,去敲了隔壁休息室的门。

“请进。”

大概因为职业的关系,她首先注意的总是声音,整个电视台,就数他嗓音好了。

唐颖推开门,没有贸然进去,站在门口:“师兄,我送您。”

她的师兄,周清让,电视台唯一一个只用了不到三年时间,就坐上新闻联播主持台的人。

他已经换下了西装,穿着厚重的大衣,端坐在轮椅上:“不用了。”

窗外万家灯火,他身上,却总是没有一丝人间烟火气。

他生得很俊雅,像古画里的人,不着缤纷的笔墨,只是寡淡的水墨丹青,却绘得精致浓重。

他年岁不轻了,眼角有很淡的细纹,不爱笑,也不爱说话,总是独来独往。他脾气很好,很温和,但除工作之外,他与谁都不熟稔。

他腿脚不好,左腿截肢,三年前装了假肢,右腿动过手术,钢钉还没有取出来,很少会站立。

他坐轮椅,却从来不麻烦别人,在轮椅上,他放了一副拐杖,很少有人见过他拄拐杖的样子。

唐颖见过,他弯着腰,吃力地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很慢。

“我送您吧,”她终是不放心,拂了拂耳边的发,“外面下了雨,路滑。”

他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别的。

要经历怎样的跌跌撞撞,才会这样心如止水。唐颖在门口站了许久才离开,再见到他,是在电视台的门口。

他的轮椅停在台阶上面,门卫上前问他要不要帮忙,他拒绝了,拿起了放在轮椅上的拐杖,撑着腿艰难地站起来,只拄了一根拐杖,用另一只手去抬轮椅,一阶一阶搬下台阶,因为吃力,手背的青筋隐隐凸起。

路灯落在湿漉漉的地面,将人影磨平了棱角,雾蒙蒙的,水蒙蒙的。

他的住处离电视台不远,他放好轮椅,坐下,缓缓推动,路程是不远,只是回家的路上有一段上坡的路,夜里下了雨,路面滑,坡面上了一半,轮椅就往后滑。

一只手从后面抵住了下滑的轮椅。

周清让回头,逆光里,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见得清她穿着黑色的衣服。

“谢谢。”他说。

她帮他把轮椅推上坡顶:“不用谢。”

是年轻的女孩子。

他又道了谢,手抓在轮环后部,推动离开。

就是他啊。

周徐纺在原地站了许久,才把无线耳机戴上:“帮我切断海棠湾的监控。”

耳机里是人工合成的声音,机械、利索:“你要做什么?”

她答非所问:“他腿很不好。”

隔着数十米的距离,她跟在周清让的后面,边走着,边把背包里的外套、帽子、口罩一样一样戴上。

“他腿不好,我得管到底。”

霜降没有多问:“我知道了。”

不到半分钟,周徐纺的耳机里再度传来霜降合成的人工声音:“海棠湾离电视台只有八百米,沿路的摄像头有四个,我发了干扰,你有五分钟时间。”

“嗯。”

她压了压鸭舌帽,一跃至屋顶。

因为路滑,平时十分钟的路程,周清让用了二十分钟。

守夜的门卫老纪在小区外面抽烟,看见人后,把烟掐灭了:“周先生回来了。”

周清让颔首。

老纪六十多,上半年刚从制药厂毕业:“保安室有您的快递,要本人过去签收。”

“谢谢。”

“我推您过去吧。”

他没有拒绝:“麻烦了。”

“客气什么。”

周徐纺站在马路对面,看着轮椅进了小区。

“徐纺,有情况。”

周徐纺抬头看了看小区围栏的高度。

耳机里,霜降说:“海棠湾正门以北三十米有两伙人,其中一伙是天星的人,还有一伙人身份暂时不明,九栋所有的电梯口和安全通道都有人。”

周清让就住在九栋。

她们才刚把东西送过来,就有人找上门了。

“怎么办?”霜降问周徐纺的意思。

她估计一下高度,往后退,弯腰一跃,跳过了围栏:“没办法了。”她直起身,擦了擦手上的雨水,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副黑色的手套,“只能打人。”

九栋一楼楼梯口。

男人从门后出来:“周清让已经上去了。”

地上的影子健壮,男人穿着黑西装,国字脸,眼窝很深。

耳机里,是女人的声音:“别打草惊蛇,先确认一下东西在不在他手里。”

“明白。”眼前,一道暗影闪过,男人立马回头,“什么人?!”

后面什么人都没有,也没有声音,这一层的声控灯被做了手脚,只有负一楼的光漏过来,昏昏暗暗的。

“怎么了?”

“没什——”

男人话还没说完,脖子被掐住了,他猛一抬头,瞳孔骤缩:“你、你、是……”

对方戴着口罩,脸不过男人的巴掌大小,脚下是一双鞋码很小的帆布鞋。

是个女人。

她什么时候到他面前的?

男人欲张嘴,抵在脖子上的那只手就加了一分力道,她扯掉他的无线耳机,对着里面留了一句话:“不管你是谁,别再来找周请让麻烦。”

说完,耳机被她摔到地上,一脚踩碎,然后她抬头,松了手。

男人往后趔趄了两步,摸了摸脖子:“你是什么人?”

什么人?

她的黑色外套上,手臂的位置,刺了一个字母——Z。

男人瞠目结舌:“你是、是……”

她后退了一步,纵身一跃,左脚尖抵墙,右腿劈向男人颈侧,稍稍一压,人便倒在了地上。

他眼一翻,晕了过去。

周徐纺正了正帽子,上了二楼。

海棠湾对面的路边上,停了好几辆车,最前头是一辆宾利,黑色的,车窗开着,副驾驶上的男人在接电话。

他语气很恭敬:“小骆总。”

骆家老爷子这些年身子不大好,长子昏庸,次子已逝,骆家暂由长孙女骆青和掌管,旗下公司上下都称她一声小骆总。

“韩秘书。”

“您说。”

“东西若是拿不到,知道下一步怎么做吗?”

韩封是骆青和的秘书,跟了她有三年,对她的心思也琢磨得清楚:“知道。”

“别再出差错了,后果很严重。”

“是。”

骆青和那边挂了电话。

韩封戴上耳机,喊了几声,半晌都没人回应,他下了车,看见地下停车场的出口跑出来一个人,神色慌张。

是他派出去的人。

韩封走过去:“怎么回事?”

男人满头大汗,丢魂落魄似的四处张望,口齿也不清,哆嗦着说:“那个……那个女的一眨眼,一眨眼就上楼了,像、像像像女鬼。”

女鬼?

韩封冷笑,一脚踹在男人的小腿上:“蠢货,这么多人都搞不定一个瘸子。”他回头,吩咐几辆车上的人,“你们几个都进去,不管用什么法子,一定要把东西弄到手。”

他话刚说完,路灯杆后面走出来个人。

“什么东西啊?”

韩封抬头,愣了一下:“乔少。”

乔家的公子,乔南楚。

雨下得小,他也不撑伞,靠着路灯,头发落了一层水雾,眉眼生得风流:“认得我啊。”

乔家老爷子最喜欢的一个孙子,帝都谁不认得。

“既然认得我,应该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吧?”自顾自地说完,也不等回答,他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程sir,这里有几个人很可疑,你过来一趟。”

乔家,光是当警察,就有一大票。

韩封依旧面不改色,倒镇定:“乔少这是什么意思?”

“我发小江织,认得吧。”他指着不远处的一辆车,“他刚刚被偷了一块一千二百万的手表,正抓贼呢。”

019:他闻到了她身上的奶味

“他刚刚被偷了一块一千二百万的手表,正抓贼呢。”

韩封冷着脸,有了脾气:“我们没有偷。”

乔南楚掏了根烟点上:“那谁知道。”

刑侦队的程sir十分钟后就到了,把韩封一干人等全部扣下了。

乔南楚不是刑侦队的,就在一旁看着,抽了两支烟,心情不错,向程sir提了一嘴:“我怀疑他们把赃物藏在车里了。”

程sir的顶头上司,是乔南楚的表姐夫。

说实话,程sir到现在都没搞懂这位大少爷在搞什么幺蛾子,但这面子得给:“把车也拖走。”

就这么着,连人带车,都进局子了,另外,程sir还留了一个队的人在现场,继续排查。

乔南楚掐了烟蒂,去马路对面,敲江织的车窗。

“赃物,上交。”

江织取下腕上的手表,扔给他。

乔南楚掂了掂,在手里把玩着:“骆家人不可能亲自出面,是韩封帮着接应,小区里面程sir已经让人进去查看了,如果东西到了韩封手里,警局能搜出来,要是搜不到,就还在周清让那。”

反正,落不到骆家人手上,目的就达成了。

江织看骆家人不顺眼,就想给他们找找事儿,这才过来凑一脚,整了点乱子。

乔南楚瞧江织:“你还不回去?”

他答非所问:“周清让两条腿都不行?”

“差不多,截了一条,另一条也快没用了。”不是坐轮椅就是拄拐杖,腿和废了没什么分别。

江织下了车。

“还要干嘛?”

“那病秧子搞不赢姓骆。”

如果程妃然事件的证据还在周清让手里,只要还没公之于众,骆家不可能不来抢。

乔南楚好笑:“你不是病秧子?”

江织从车里拿了件呢料的黑大衣,披着:“嗯,我进去探望探望病友。”

乔南楚:“……”

探个屁!

骆青和这才刚从程妃然那查到周清让,江织后脚就跟过来了,不就是想趁机耍耍那姓骆的,给她点不痛快。

周清让手里那证据,怎么着也不能让姓骆的抢回去不是?

乔南楚本来要跟过去的,情报科的电话打过来,有重案,他在外面先接电话。

电梯被封了,警局的人守在各个出入口。

阿晚走在前头,声控灯坏了,暗得路都看不清,刚到一楼,就发现了地上昏倒的人,立马摆出防御姿态:“老板,您别上去,有蹊跷。”

是骆家派来的人,谁放倒的?周清让跟雇主一样,可是个病秧子啊。

哦,提一嘴,阿晚最近开始喊老板了,因为他智商不是很够,雇主对他表现出了十万分的嫌弃,他觉得得改头换面一下,让雇主看见他非凡的能力。

江织看了一眼地上的人。

急于表现自己的阿晚赶紧上前,英勇无比地说:“老板,您在后,我来给您开路。”他倒要看看,除了雇主的老对头骆家,还有谁!

阿晚这话刚说完,背后有身影一闪,他即刻扭头,猝不及防,一只脚迎面就劈过来,把他的腰踹了个正着。

咚的一声,阿晚趴下了。

“……”

他的英勇无敌……

艹!

他撑地,想爬起来,腰太痛,咚的一声,又趴下了。

“……”

哪条道上的,力气这么大?

阿晚从来没脾气的,也生气了:“你谁呀?偷袭是孙子!”这个孙子!

这个声音……

周徐纺愣住。

突然,一束光打过来。

江织手里拿着手机,光束移动,一一扫过她的脸、她的手臂、她外套上的字母。

“又是你啊。”

他笑了,冤家路窄。

周徐纺抬手,挡着手机射过来的光线。

趁着她怔忡出神,阿晚突然拔地跳起来,朝她挥拳,她几乎条件反射,反擒住了阿晚的手腕,没有控制好力道,捏响了一声,阿晚痛得倒抽一口气。

她几乎立刻松手。

阿晚趁机,一拳打在她肩上。

方理想说过,阿晚是拳击运动员出身,早年间,拿过全国青少年组的拳击冠军,如果不是当初步入了打劫的歧途,他有可能已经是世界冠军了,他力气很大,周徐纺被他一拳打得后退了好几步。

怎么办?打不打他?周徐纺拧眉。

“阿晚。”江织用手机的光晃了他一下。

阿晚会意,收手了。

“外面都是警察,”江织往前走,手机的电筒明晃晃地对着她的脸,“把你的口罩摘下,我就让她们放了你。”

她不说话。

他上前,欲伸手去摘。

“老板——”

她一把把他拽过去,摁在了墙上。

咣的一声,手机摔在地上,那张薛宝怡买的、blingbling的膜碎了。

“咳咳咳咳咳……”

他喘息瞬间重了,唇色发白,脸色发红。

阿晚大喊一声:“淫贼,快放开我老板!”

江织:“……”

周徐纺:“……”

这一声淫贼,很好的转移了注意力,阿晚就趁这个时候,出拳,攻击‘淫贼’的颈部,这一招是他的必杀技,百试不爽,就是这次——

‘淫贼’头都没回,侧踢腿,速度快得看不清,着着实实踹在他腹上,那力道,五脏六腑都是一震。

就不能换个地方踹?!

阿晚只觉得腰眼一麻,往后栽了,这个‘淫贼’是个武林高手……头一歪,彻底晕过去了。

是不是踹坏了,她只用了一成力的,周徐纺眉头拧更紧了。

“又想劫持我?”江织正在盯着她。

光线很暗,他的目光却像燎了一把火,灼灼发光。

她怕被他看出究竟,便用掌心遮住了他的眼睛,手肘抵在他肩上,压了压声音:“我会轻点。”

我会轻点——淫贼语录之一。

江织:“……”他气得面红耳赤,“你他妈碰我一下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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