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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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南楚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问你话呢。”

他牵着周徐纺出去:“感情问题,你问我没用。”

案子发展到现在,成了情感纠纷了。

最后,肖麟书还是被释放了,在警局门口,他见到了江维尔,时隔十多天,物是人非的感觉。

她瘦了很多。

他也是。

江维尔先开了口:“我们谈谈。”她身边,还站着薛冰雪。

肖麟书身上的衣服有些皱,很狼狈:“好。”

两人去了警局后面的空地,薛冰雪没有跟着,在原地等江维尔。

相顾无言,都沉默了很久。

头顶,五星红旗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她的声音也被吹散了,飘渺不定:“你和林双在医院说的那些话,有要解释的吗?”

她冷静了阵子,想了很多可能,有好的,也有不好的,等平静了,她才敢来见他。

肖麟书看了她一会儿,目光有些凉,没什么起伏,也没有情绪透露出来,平铺直叙地开口:“我妹妹去世之后,我是想跟靳松解约,但他留了视频,那时候我就知道,要全身而退,很难。”

她听着,没有接话。

他继续说:“林双说,给我找了个武术指导,是江家的五小姐,还说,江家五小姐的偶像刚好是我。”

林双说,机会来了。

他的救命稻草,出现了。

江维尔问,声音微微发颤:“所以,一开始你就知道我的身份?”

他点头:“只是没见到你之前,不知道你就是年少时遇见的那个人。”

不知道江家五小姐就是他的梦里人,一开始就错,然后,步步错。

从那之后,不用刻意提及,她就会帮他,两年时间,他从默默无闻的歌手,摇身变成了当红男演员。

“那林双身上的烫伤呢?”江维尔手垂在身侧,握紧,“你弄的吗?”

他沉默了很久:“是。”声音低低哑哑的,“受虐久了,也会有施虐欲,我对你下不了手,林双不同,她——”

她听不下去:“我不信。”她红着眼,攥着的手在抖,却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镇定下来,“你都瞒了这么久,为什么偏偏在那天、在我病房外面,毫无顾忌地说出来?难道不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吗?”

他直视她的眼睛,不闪不躲:“因为视频到手了,该结束了。”

她摇头:“你不是那样的人……”喃喃自语地重复着,“你不是。”

“维尔。”

他喊她的名字时,声音依旧很温柔,他说:“我是个演员。”

世间百态,没有他演不出来的,她所能看到的,也都是他愿意让她看到的。

演员,最擅长伪装。

江维尔有些站不住,踉跄地后退了两步:“最后一个问题,”她盯着他,目光滚烫,“林双开车撞江织,你真的不知情?”

他回答:“不知情。”

“如果你说的是实话,那么有两种可能。”她脸上毫无血色,唯独被咬破了的唇嫣红,“第一种,你不想与靳松为伍,不想撞江织,是林双自作主张。”

这是林双的口供。

她目光如炬:“第二种,你想拿到视频,你想对江织动手,但你不想脏了自己的手,你循循善诱,你让林双自愿上套,替你铲除异己,因为你知道,那个女人很傻,那个女人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她攥紧了手,指甲掐进了肉里,却没什么痛感,强装的镇定已经快要溃不成军,声音都开始抖了:“是哪一种?肖麟书,别骗我。”

他没有正面回答:“哪一种还重要吗?”

“重要。”

他脸上的神色始终温和平静,与她对视,不慌也不乱:“我从来没有强迫过林双做任何事,都是她自愿的,而且,”他风平浪静的眸子终于波动了,“十年前,是林双,把我引荐给了靳松。”

她突然笑了。

“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肖麟书?”她摇摇欲坠地站着,伸手,想碰碰他的脸,却猛地收回了手,慌不择路地后退,“不对,我真的看清过你吗?”

肖麟书只是凝眸看着她,那双眼睛混沌,里面满目荒凉。

“以后……”

她开口,哽咽了,一个字一个字地,如鲠在喉:“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他说好。

他说:“维尔,”他声音也哽咽了,眼睛还是红了,“保重。”

说完,是他先转了身。

“麟书。”

他站着,没有回头:“嗯。”

“你爱过我吗?”

“爱过。”他不回头看她,声音在颤抖,“只是这个世界对我太不公了,我也要爱我自己。”

他说完,把口罩和墨镜戴上,背对着她,越走越远。

江维尔站在原地,笑着笑着,泪流满面。

“维尔。”

她擦了擦眼睛,回头看见了薛冰雪:“让我见见她。”

“好。”

林双被收押了,江维尔再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换上了囚服。

“我问了律师,你最少都要判三年。”江维尔坐在她对面,刚哭过的眼睛通红,“你后悔吗?”

林双很平静:“不后悔。”

“如果他利用你,你也不后悔吗?”

林双摇头:“不存在利用,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她看对面的她,眼里都是释然,“维尔,你见过十八岁的肖麟书吗?”

江维尔说:“见过。”

见过他浑身是伤的样子。

林双又问:“那你见过他出道前的样子吗?”

江维尔摇头。

“我见过。”她像在自言自语,嘴角带着笑,眼里有泪光,“我第一次见他时候,在一棵树下,他跪在地上,在同一只狗讲话,他说,”

她眨了一下眼,泪掉下来:“他说,对不起啊,不能带你回家,我妹妹心脏不好,不能养狗……”

当时,他也才十八岁,正是年少,穿着干净的校服,眼眸清透,还没有被这浊世污染。

少年跪在地上,把校服的外套脱下来,盖在瑟瑟发抖的小狗身上,

林双笑了笑,满脸都是泪:“那个时候,他清清白白,很善良。”

谁不曾是一干二净,只是被这尘世,弄得遍体鳞伤了……

出了警局,江维尔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周徐纺在一旁,看了好难受,眼睛也红红的:“江织,你姑姑在哭。”

江织拍拍她的头:“有人去了。”他牵着她,“走吧,我送你回家。”

他们身后,江维尔在哭。

薛冰雪蹲在旁边,笨拙地拍着她的后背,不会哄人,来来回回,两个字:不哭,不哭,不哭……

天阴阴,要下雨了。

江织还没走远呢,乔南楚又一个电话把他叫回去了。

“有案子。”乔南楚言简意赅,“跟你有关。”

多事之秋。

一波接着一波。

江织和周徐纺又回了警局,投影仪开着,刑侦队的邢副队在做案件报告:“死者段惜,二十二岁,天星的女艺人。”

程队接了一句:“又是天星啊。”

骆家今年是非可真多。

邢副队按了下一页,投影仪上放了死者的照片。

周徐纺目光一定,是她……

“死者被捅了四刀,凶手把尸体装在行李箱里,扔到了郊外的池塘。法医已经做了尸检,死者生前下·体被人用钢笔之类的利器侵犯过,而且,伤的不轻,但施暴者没有留下dna,死亡的致命伤在颈动脉,凶器只是普通的水果刀,因为尸体被泡在水里的时间太长,只能大致推测出死亡时间。”邢副队看向江织,“跟江少你被推下海的时间差不多。”

江织不作声,把身边的姑娘往怀里带了带,怕太血腥,伸手遮她的眼睛。

周徐纺推开,她要看。

邢副队继续:“而且,我们的人调查过,段惜那天也去参加了游轮婚礼,有目击证人在船上看到过她,就是说,她的死亡时间,是在上那艘游轮之后。游轮的一二层是宾客的休息室,没有监控,只在几个楼梯口拍到过死者,在她死前,与她有过接触的人有两个。”

投影仪上,放了两张照片。

江织桃花眼里的涟漪波动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动作,把周徐纺的口罩摘了。

嫌疑人一号——周徐纺。

别人认不出来,江织一眼就认出来了。

邢副队道:“嫌疑人一号,女性,看穿着,应该是游轮上的侍应生,但她戴了口罩和手套,形迹可疑,目前还没有核实到她的身份。”

周徐纺若有所思。

倒是江织,生怕她被认出来,把她可劲儿往怀里藏。

“二号,只拍到一只手,不过这只手表,”邢副队问江织,“江少认得吗?”

手不记得,手表认得。

江织瞧着那只男士手表:“是推我下海的那个人。”

“对,是同一个人。”

因为照片里的男人,手背上也有抓痕。

112:纺宝,你多宠宠我

那手表……

乔南楚仔细看了几眼,笑了:“织哥儿。”不开玩笑,说正经的,“你以后还是别画画了。”

灵魂画手江织:“……”

屋外阴云散去,太阳又出来了,阴晴不定,好生善变。

出了警局,江织牵着周徐纺走远了一些,他才问她:“那个死者,你还有印象吗?”

周徐纺点头:“她向我求救了,我当时赶着去找你,就把她藏在了柜子里。”

那个房间是侍应生聚集的地方,照理说是安全的。

她想了想细节:“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受伤了,裙子上好多血。”思忖了一小会儿,她跟江织说,“她应该是在下船之后才遇害的,如果是在船上,凶手直接把尸体扔进大海会更省事,没必要带下船再找地方弃尸。”

江织的关注点与周徐纺不一样:“她向你求救的时候有没有碰到你?”

周徐纺点头。

又问:“衣服呢?”

“扔了。”

“再想想,不能让警方查到你头上。”别人惨死含冤,那也是别人的事,他就管自己的人,凶手是谁都成,别牵扯到周徐纺,嫌疑人都不行。

别说不是她杀的,就算是……

“我很小心的。”她语气有一点点的小自豪,“我当了这么久的职业跑腿人,都没有人发现我的身份。”很厉害的!

江织:“我不是发现了吗?”

“……”

是哦,她被江织逮到了小尾巴。

周徐纺一下子就挫败了,想不明白:“我什么时候露出马脚了?”声音装了,脸也遮了,连脚步声和走路步长都故意不一样了。

“你身上有牛奶味。”

哦,味道啊。

她嗅一嗅:“我闻不到啊。”

江织笑,端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脸来:“你的眼睛我也认得。”

她眨巴眨巴眼。

他戳一下她脑门,轻轻地:“还有头盖骨。”

“……”

“后脑勺我都摸得出来。”

“……”

哦,原来她的头盖骨和后脑勺这么有特色!周徐纺就很苦恼了:“那我以后出任务,要把头盖骨和后脑勺也包起来吗?”那样好奇怪,好像女鬼。

“不用,”江织说,“别人肯定认不出你来。”

周徐纺不赞同,觉得以后得包起来:“你就认出来了。”

“别人不能跟我比。”他摸摸她的后脑勺,越摸越喜欢,爱不释手,“谁有我这么喜欢你。”

目瞪口呆周徐纺:“……”

江织好会说情话啊,那她也要说一点:“我也喜欢你的头盖骨和后脑勺。”

说完,她很不好意思,就撇开头,悄悄地偷笑。

头盖骨和后脑勺被表白了的江织:“……”他招招手,“过来。”

“哦。”周徐纺碎步挪上前。

江织摸了摸她脑袋:“有一点点发烧。”

她发烧都烧习惯了:“不要紧,马上就好了。”

江织手凉,贴在她发烫的脸上给她降温:“别人亲你抱你,对你说好听的话,你也发烧吗?”

周徐纺把头摇成拨浪鼓:“不发烧。”她说认真的,“我会打他。”

“所以,”江织笑弯了眼睛,“你是喜欢我,才这样?”

她呆。

呆完,她红着脸点头。

江织又想到一件事儿:“那要是你以后不喜欢我了——”

求生欲一下子爆棚的周徐纺:“我免疫力很好,要是以后不发烧了,那一定是免疫了,不是不喜欢你。”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她第一次发烧,就烧了很久,吃药也不管用。可现在呢,几分钟就退烧了,说不准以后烧都不烧了。

江织哼了一声,被自己的假设弄得很不爽。

周徐纺也不知道他发什么小脾气,挪过去,牵着他一根手指,讨好地晃晃。

江织伸手揽住她的腰,往怀里一带:“说三遍,周徐纺会一直喜欢江织。”

周徐纺:“……哦。”

她犹如复读机,表情语速一成不变,重复三遍。

“周徐纺会一直喜欢江织。”

“周徐纺会一直喜欢江织。”

“周徐纺会一直喜欢江织。”

江织很喜欢她这样茫然懵懂却对他百般顺从的样子,他把下巴搁她肩窝蹭:“想亲你。”

周徐纺立即僵硬成一块木头:“不可以,在外面。”

她脸皮薄,在外面不给亲。

江织在她红红的耳尖上啄了一下:“行,我们去车里。”

话刚说完呢——

电灯泡就亮了:“老板!老板!”

阿晚把车费给了出租车司机,然后朝他的雇主狂奔,一时嘴没把门,怨气冲天的话就脱口而出了:“你出门怎么不叫我啊?你自己开车晕倒了怎么办?!”

被扰了好事,江织脾气哪止一个差:“你冲谁发牢骚呢?”

桃花眼里都是凛凛寒光,一道一个冷刀子。

好吓人啊!

阿晚立马不苟言笑:“您误会了,您是我的老板,我怎么会冲您发牢骚,我这是担心您的贵体。”他真诚脸,“老板您贵体还安康吗?”

戏精。

林戏精露出关怀备至的表情,以及‘谢天谢地菩萨保佑老板没事’的表情:“我看您面色红润,应该还安康,那我就放心了。”然后,他顺其自然地转移话题,把他刚刚发牢骚一事揭过去,“周小姐也在啊——”目光扫到雇主与周小姐十指相扣的手,阿晚惊了一跳,“呀!你们……好上了?”

周小姐这只小白兔,最终还是被拖进了狼窝啊。

江织牵着周徐纺,往车上走,扔了一句:“江家那边,把嘴巴给我闭紧点。”

阿晚赶紧跟上去:“为什么呀?”好奇心使然,他大胆猜测,“老板,您是怕老太太棒打鸳鸯吗?”

江织没理。

阿晚越想越觉得是这样,不禁有几分惆怅:“也是,五小姐和肖先生不就被一棒子打死了,你看肖先生,都差点坐牢了,五小姐也心如死灰。老太太太看门第了,老板您又是她的心头肉,肯定要管您的终身大事,要是老太太知道周小姐只是个贴膜,说不准就会像《顾总,你的小娇妻又带球跑了2》里面的顾老太一样,给周小姐也甩一张巨额支票,让她离开您。”

阿晚已经把泡菜剧都看完了,最近转战国产偶像剧。

“老板,您身体又不好,要是老太太真棒打鸳鸯,您——”

江织回头,漂亮的眼睛里乍起一层寒霜:“嘴巴闭不上是吧?”

最近和贴膜的周小姐打好了关系而胆子日渐肥硕的阿晚:“……闭得上。”

然后,阿晚就闭嘴了。

结果,周徐纺吱声了:“阿晚,《顾总,你的小娇妻又带球跑了》出了第二部吗?我没有看到。”

江织:“……”

又不能凶女朋友,能怎么办,忍着。

和贴膜的周小姐关系不一般的阿晚,胆子又肥硕了:“电视剧还没拍,出了。”他走到前面,一米九两百斤的大块头保持肌肉的同时,也保持了少女心,他态度非常踊跃,“周小姐,你没看过吧?”

周徐纺说:“没有。”

阿晚觉得是时候笼络老板娘了:“我把链接发给你。”

周徐纺:“好。”

江织:“……”

阿晚先开了后座的车门,然后坐到主驾驶,继续跟老板娘畅聊:“我还有未删减版福利,你要吗?”

周徐纺:“要。”

阿晚刚要拿出手机分享链接,椅背被后面的人踹了一脚:“林晚晚。”

阿晚发送链接的手抖了抖。

不能凶女朋友,那么,江织抬头,后视镜里映出他一双利得能剑血封喉的桃花眼:“你是当我死了吗?”

阿晚这次彻底闭嘴,死死闭嘴。

又是周徐纺,在空档里开口:“江织。”她问,“什么是未删减版福利?”

江织:“……”

他扫了主驾驶一眼,想拧断林晚晚的狗头。

阿晚把狗头缩起来,偷偷瞄后视镜,见雇主大人凑到周小姐耳边。

“少儿不宜的东西。”

周徐纺第一次接触这些,很好奇。

江织在她耳旁,低声又说了句:“以后再教你。”

“哦。”

正在努力偷听的阿晚——

“还不开车,要在这儿过夜吗?”

阿晚弱弱地问地点。

江织说,回他的公寓。

车刚启动没一会儿,周徐纺的手机来微信了。

“谁找你?”

周徐纺说:“粥店的老板娘,问我能不能帮忙送外卖。”

今天是周末,粥店会很忙,周徐纺干活实诚,手脚也快,粥店老板娘忙的时候,就会找她帮忙。

江织手里捏着粉色抱枕的一角:“你要去?”

“要去的,我上周就答应了。”不能失信于人。

粉色抱枕被他捏瘪了:“那我呢?”

周徐纺就说:“我先送你回家。”

车座里被装饰得粉粉嫩嫩的,还是盖不住江织满眼阴云:“我们昨天才在一起。”

周徐纺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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