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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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周徐纺就没听清,她挤开人群往里蹿。

她落水的那个地方聚的人最多,阿晚在最前面,只穿了件毛衣,走来走去,水里冒出来一个人,他就立马问:“有没有?”

“没有。”

又冒出来一个人,还是摇头:“还是没有,这一片都找了。”

下一个,接着摇头:“怎么会连尸体都没有。”

阿晚听完心拔凉拔凉的,抹了把伤心的泪水:“再往水域上面去找——”

后面,熟悉的声音喊:“阿晚。”

阿晚转过身来,卧槽!他吓了一跳:“你你你你——”

‘你’了半天,舌头也没捋顺。

周徐纺知道他要问‘是人是鬼’,她回答了:“我是人。”说完,很焦急地问,“江织在哪?”

阿晚傻愣愣的:“在休息棚里。”

周徐纺说了‘谢谢’,然后扭头就跑去休息棚了,她跑得飞快,一会儿,阿晚就影子都看不到了。

愣了有十几秒吧,阿晚对水里的勇士们说:“都上来吧。”

勇士问:“不捞了?”

“不用捞了。”人家自己爬上来了……

因为是户外,天冷,也怕下雨,就搭了几个休息棚,搭得很简陋,只有江织是单间,这会儿,人都去瞧热闹了,没什么人,周徐纺直接跑去了江织那间。

阿晚怕江织‘寻短见’,所以上了锁,周徐纺两根手指一扯,锁就断了,她着急忙慌地跑进去。

江织正搁一张躺椅上躺着,盖着毯子一动不动。

“江织。”

周徐纺过去蹲着,扒着扶手喊:“江织。”

他不答应,她担心得都要哭了,小心地摸了摸他的脸:“你醒醒啊,江织。”

江织还不醒。

她不敢掐他人中,怕手劲儿太大把人掐坏了,所以,她打算给他做人工呼吸,撅着嘴巴要凑上去——

江织突然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周徐纺愣了一下,才欣喜若狂:“你醒了!”

江织躺着没动,目光一开始呆滞,再慢慢滚烫,眼底零零碎碎的影子聚拢,倒映出周徐纺的脸。

“还活着吗?”他声音低,有点哑。

周徐纺用力点头,脸上的水甩了江织一脸,说:“活着。”

一下天堂,一下地狱。

跟做梦一样。

江织没什么实感,盯着周徐纺,他说:“你咬我一口。”说完,没等周徐纺给出反应,他伸手,罩在她脑袋上,掌心压着她的后脑勺,用力一按,她的唇就压在他唇上。

周徐纺失重,两只手撑在了江织肩上。

他贴着她的唇,磨着:“咬重一点。”

她眨巴眨巴眼,照做了。

江织的唇本来就被他咬破了,这下又渗出血了,很疼,是真疼,后颈也痛,估计被林晚晚敲淤青了,他松开手,用力喘了口气:“没做梦啊。”

周徐纺有种在梦里的感觉。

江织坐起来,一把推开了她,脸色白得吓人:“周徐纺,你他妈要吓死我是吧!”

周徐纺不喜欢他讲粗话,这是他第一次对她爆粗口。

她眼睛都红了,吸吸鼻子:“对不起。”

要哭了,她都。

这样子,江织哪里还狠得下心训她,眼底的凶狠一下子全蔫儿了:“是我不好。”笨拙地捧着她的脸,给她亲亲眼睛,“不凶你了,你别哭啊。”

周徐纺把眼泪逼回去,她不是委屈,她是自责,很懊悔:“你没有不好,都是我不好。”

她脸上是一副‘要哭但要死死忍住’的表情。

江织也不管她一身水了,扶着她湿哒哒的脑袋,按到自己怀里:“我都要被你吓死了,你不哄我就算了,还要我来哄你。”他戳戳她的脑门,“你再哭,不哄你了。”

周徐纺怕把江织弄湿了,往后躲:“没哭。”她吓到了他,所以,她要哄他,说,“我不会那么容易死的,我是下凡来历劫的仙女,封印解除了,法力无边。”

她在水里能呼吸。

只是,她在水里,眼睛是血色。

她不敢上来,所以一落水她就往深处潜,然后一直游一直游,水域不宽,但长度够了,她游到了很远的尽头,趁着人不注意,找了个避人视线的地方,才敢爬上来,等眼睛不红了,她就跑来见他了。

还是吓坏了他。

全是她的错。

她很自责:“对不起江织,下次我一定快点爬上来见你。”就算抠掉眼珠她都不会让他等了。

他身体也不好,万一他一口气没上来……

周徐纺不敢想。

“你怎么上来的?”江织问。

她老实回答:“我从水域的东边游上来的。”

怪不得了,她从南边掉下去,却游到东边去了,这水域,宽就十几米,可长度有几百米。

下去打捞的人,也没有游那么远去捞。

她游得还快!

她说:“我水性很好。”

江织知道她水性好,上次在海里就是她把他捞上来的,可看着她摔下去,却没看到她起来,那还管得了水性,怕什么想什么,他怕她上不来,脑子就全是最坏、最悲观的假设。

“徐纺。”

“嗯。”

以前不知道,他这么儿女情长,这么不堪一击,要是她没了,他没准真会去殉葬。

没出息的怂货!

他认怂:“我还不想死,所以你要长命百岁,知不知道?”

周徐纺并没有太懂他的话,只是乖乖答应:“好。”

“你衣服还是湿的。”他用手被碰了碰她的脸,冷得跟冰一样。

“我不冷。”周徐纺说,“我体温低,一点都不怕冷。”

再不怕冷,也是肉体凡胎。

她真当自己铁打的了。

江织把她推开,不抱她了:“你身上太冰,抱着你我冷。”

也是哦。

周徐纺拧了拧袖子上的水,都拧不下来,可能要结冰,她不知道怎么办:“可我没有衣服换。”

江织掀了毯子起身,去翻了件备用衬衫出来,只有一件,林晚晚放这的:“只有这个,你先换上,躲到毯子里去,我让人给你送衣服过来。”

周徐纺纠结了几秒,接过去,然后瞧了瞧这个一眼能望到头的休息棚……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

她有点别扭:“你转过去。”

江织笑着说行,背过身去了。

她攥着衬衫,躲到躺椅的后面,探头出来,瞧江织的后背,非常严肃地跟他说:“你不可以转头。”

江织好笑,抬手挡住了眼睛:“不看你,你快换。”

“哦。”

周徐纺蹲着,边四处张望,边剥掉身上的湿衣服,她手忙脚乱的,但动作很快,套上衬衫后,她把鞋袜也脱掉了。

换好后,她看了江织一眼,偷偷摸摸把内衣包在湿衣服的最里面,然后一股脑塞进一个塑料袋里。

就穿了一件衬衫,空荡荡的,周徐纺从来没有穿这么少过,很没有安全感,她赶紧钻到江织的毯子里,团成一团,缩在躺椅上。

“江织,我好了。”

江织把手从眼睛上拿开,转过身去,下意识扫了一眼地上的湿衣服,以及躺椅里的一坨,然后又立马不自然地挪开视线。

周徐纺发现了:“你脸红了。”

江织走过去,坐她脚边的地方:“嗯,被你弄的。”他把纸巾拿过来,抽了几张,压着她滴水的发烧,轻轻地擦,说,“纺宝,你要记住,男人大多是禽兽,就算不用手、不用眼,也能用脑子扒光人的衣服。”

“……”这下轮到周徐纺脸红了。

江织把她衬衫最上面的扣子也扣住,脱下来自己的外套,从头给她兜下去,全部罩住了:“谁撞你下去的?”

他要算账了。

周徐纺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很客观地说:“不能怪那个人,是我自己走神了,他喊了我几次,我都没有反应过来,还在看别人。”

这件事,他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在看谁?”

“骆颖和。”周徐纺皱着眉头,“她用玫瑰花抽她助理。”她最讨厌别人用玫瑰花抽人,以前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看见骆颖和这样‘毒辣’,她脑子里有点印象了,她猜想,她可能以前也被人抽过,有阴影。

这些,周徐纺还不确定,就没有告诉江织。

江织没再问,桃花眼里有冰冻三尺。

这时,外面有个人拖着哭腔在喊:“徐纺。”

“徐纺。”

是方理想。

周徐纺推开江织:“理想,我在这里。”

江织站起来,把她身上的毯子、衣服都裹严实了。

方理想人还没到,悲恸的哭声先到了:“呜呜呜呜……徐纺……呜……”她冲进来,一把抱住周徐纺,妆全花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啊,“我还以为要跟你阴阳相隔了,那就太悲惨了,人鬼……呃!”

打了个嗝。

她继续悲痛:“人鬼……情未了啊……呜呜呜……”

情绪正到高潮点,接下来就是教科书式的哭泣了——

“理想,你别哭了。”周徐纺把她推开一点点,说,“鼻涕别蹭江织毯子上,他有洁癖的。”

突然哭不下去了的方理想:“……”

123:纺宝,介意同居吗

突然哭不下去了的方理想:“……”

她抽了张纸,擤掉鼻涕,原本只是悲戚,现在眼神里又挤出了点哀怨。

演员就是演员,切换自如。

方演员叹了口气:“哎,我居然连江织的一条毯子都不如。”唉声叹气之后,眼里又挤出一泡泪来,之前是哭泣,现在是哭戏,照样是教科书级别的,“周徐纺,你不记得那些年我们一起当群演时的快乐时光了吗?”

周徐纺记得的啊,所以她就纠正了一下:“也不是很快乐。”她没恶意,就是很真诚,“那时候我还不认识江织。”

方理想卒。

江织春风得意。

阿晚见他面色红润地从休息棚里走出来,还是体贴地关心了一番:“老板,您没事吧?”

老板显然心情不错,居然没有计较被凳子砸晕一事。

阿晚这就放心了,踮起脚,往休息棚里面瞅,又问:“周小姐没事吧?”

江织把门关上,站在门口挡着:“周徐纺衣服都湿了,你让人去弄套干净的过来。”还有,“她穿三十七的鞋。”

阿晚给了个‘包在我身上’的小眼神,然后去给宋女士打电话,告诉宋女士,双喜妈妈衣服湿了,双喜爸爸让准备衣服。

休息棚里,时不时传来方理想的声音,笑声哭声哀嚎声都有。

这姑娘,薛宝怡想捧,演技不错,就是戏多了点,嘴上荤话多了点,江织有点担心,怕周徐纺会被带坏。

“那边,”

江织指了指水域的对面。

“哪个导演的剧组?”

阿晚挂了宋女士额电话:“是洪导。”

江织靠着门,目光懒懒的,眺着远处,随口似的,提了一句:“把他们摄影组的负责人叫过来。”

对面剧组的投资人是骆家,阿晚觉得雇主是要搞事情:“叫来干嘛呀?”

他轻描淡写,敷衍人:“谈合作。”

瞎扯淡吧你!

阿晚:“哦。”

十分钟后,《大魏天朝》的摄影总导演就被阿晚‘请’过来了,挑了个没人的休息棚,特别‘招待’,阿晚体贴入微地在门口偷听……啊呸,是‘侯着’。

这位摄影总导演显然很受宠若惊,然后惊吓过度,然后就有点慌了:“江导,你好。”

不怪摄影总导演怂,是江织的名声太大了,帝都祖宗排行榜上位列第一!

帝都第一祖宗拖着漫不经心的调:“贵姓啊。”

“我姓黄。”

黄导演抬头看了一眼,立马又低头。

这祖宗排行榜第一的家伙,也是美人排行榜第一,单看这张脸,的确让摄影师很技痒,想给他拍写真,衣服穿很少的那种……

“废话就省了,”江织换了个姿势坐着,与其说是坐,不如说是躺,弱柳扶风没骨头一般,“我想知道黄先生有没有跟我合作的意向。”

黄先生一时激动,差点没破音:“当然有!”

江织是低产导演,导的电影不多,但不是高票房就是高评分,大奖拿到手软,不止片子本身,他的团队也跟着水涨船高,各个名利双收。

所以就算江织是个祖宗,想伺候他的人也能从帝都城南排到城北。

黄导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被挑中。

“咳咳咳咳……”江织轻咳,慢慢悠悠地说了下文,“那要黄先生有没有诚意了。”

黄导明白,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江导您请直说。”

他轻挑眉,念了个名字。

骆颖和。

黄导懂了。一般来说,就算是演员的休息时间,也会有特定的摄像机开着,骆颖和会这么胆大包天,就是仗着剧组不敢得罪骆家。

不过呢,这帝都,谁又敢得罪江家的小公子。

原本今天的戏,下午四点之前就能收工,因为周徐纺落水,耽误了些时间,拍到了日落黄昏。

周徐纺就一场戏,演一个卖橘子的,不露脸,但有一句台词,还是和第二主角方理想搭戏。

方理想问:这橘子怎么卖?

周徐纺:三文钱一斤,姑娘,不买可不能摸。

对,这不仅是普通的台词,这还是联络暗号,方理想当然知道了,这是导演在给他女朋友加戏呢,非得让她这个快要打入敌人内部的特务,跑到山脚来买一斤橘子,还把原本男二号的暗号台词,给了周徐纺。

江大导演还丧心病狂地把敌方的重要信件藏在了橘子里面,无形之中把周徐纺烘托得很神秘、很牛逼,搞得一些吃瓜群众都以为这是大boss出场了。

这波操作,骚得方理想想竖起大拇指。

当然了,周徐纺不知道她在电影里这么牛逼,她就发现了一件事,一起工作的群演小伙伴突然对她特别热情。

饰演敌方探员甲的群演大妈过来跟她搭话了:“你叫周……周……周……”周什么来着?

其实群演圈子不大,大家时不时也会在片场遇到,周徐纺也算‘资深’群演了,就是不合群、不社交,整天把自己包成一团,小伙伴们很少能看到她的脸,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大家就给她取了个代号——小黑。

周小黑说:“你叫我小周就行。”

小周戴着口罩和帽子,以及手套,远看近看都是一坨黑。

群演大妈想了半天,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夸,就违心地称赞:“小周啊,你穿这身还挺好看。”

小周:“谢谢。”

饰演敌方探员乙的群演:“小周啊,巧克力来点?”

小周双手去接:“谢谢。”

饰演敌方探员丙的群演:“小周,你哪里人啊?”

其实小周也不知道,不过说不知道就很奇怪,所以小周就说:“我是本地人。”

探员丙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

饰演我方探员甲的群演:“小周,喝奶茶吗?”

小周:“喝。”

饰演我方探员乙的群演:“小周,吃点面包。”

小周:“吃。”

饰演被敌方打死的无辜百姓甲:“小周,小鱼仔要吗?”

小周:“要。”

饰演被敌方打死的无辜百姓乙:“小周,鸭爪子啃吗?”

小周:“啃。”

小周同志呢,对零食是没有抵抗力的,所以小周同志全部接了,然后抱着一堆零食去角落里吃。

她想,下次她也要带零食来片场,跟小伙伴们一起分享。噢!小鱼仔好好吃,回头她也要买一车。

小周吃得正欢,饰演我方卧底的特约群演也蹲过来。

“小周,”正题来了,“你跟江导认识?”

小周把小鱼仔吞了,擦擦嘴,把口罩戴回去。

特约群演乐呵呵地旁敲侧击:“我看江导对你挺照顾的。”

饰演被敌方打死的无辜百姓甲:“没错,你是没看见,刚才你掉水里,江导都担心得晕过去了。”

小周同志心想:江织是担心得晕过去了吗?

饰演被敌方打死的无辜百姓乙:“林特助还说你是江导特别重要的人。”

饰演我方探员甲的群演:“你跟江导一定很亲近吧。”

小周同志还是有轻微的社交障碍,不习惯被这么多人注视着,下意识埋头,不与人对视。

她尽量降低存在感,很小声地回答:“我是他远房表妹。”特别补充,“也不是很亲,很远很远的那种远房。”她跟江织说好了,要偷偷摸摸谈恋爱,所以不能说实话。

刚好‘路过’的、很远很远的远房表哥江织:“……”

收工后,很远很远的远房表哥江织一个电话把周徐纺叫出来了,两人一前一后、鬼鬼祟祟、毫无交流地上了车。

江织突然哼了一声:“我们不亲?”

远房表妹周徐纺:“……”

他盯着她,眼神炙热,想已经舔到血的野兽,透着危险的讯息:“我都亲了你那么多回,你说我们不——”

周徐纺立马捂住他的嘴,瞪他:“阿晚还在。”不要说没羞没臊的话……

江织把她手拿开,有点小情绪,一点点凶,但因为模样生得娇,攻击力少了大半,像只张牙舞爪的猫:“他要是敢偷看,我拧断他的狗头。”

主驾驶的林晚晚:“……”手打方向盘,他就当个安静的司机。

“周徐纺,再给你一次机会。”江织捏着她的下巴,没用力,但就是不松开,非看着她眼睛,“我们亲不亲?”

他脸上的表情很明显——你要是敢说不亲,我就弄到亲为止。

周徐纺赶紧点头。

她的意思是,他们关系很亲。

江织却耍坏,故意曲解,把脸凑过去,漂亮的眉眼里都是得逞后的得意与欢愉:“想亲哪?”不等她反应,他自作主张,亲了她的唇。

林晚晚腹诽:禽兽!混蛋!

周徐纺心想:阿晚说的对,江织是小混蛋。

后面一路,周徐纺看车窗外的风景,不理江织那个幼稚的小混蛋了。

江织的手机一直响,是他们发小四人群里的消息,有点吵,他直接屏蔽了,屏蔽前,扫了一眼聊天内容,是薛宝怡那个闲得蛋疼的家伙在发土味情话,也就只有乖宝宝薛冰雪配合他。

帝都第一帅:“你猜的我的心在哪边?”

我是一朵小冰雪:“左边。”

帝都第一帅:“不对,在你那边。”

我是一朵小冰雪:“你心脏有病。”

乔南楚:“他是脑子有病。”

帝都第一帅:“你有打火机吗?”

我是一朵小冰雪:“我没有。”

我是一朵小冰雪:“我不抽烟。”

帝都第一帅:“那你是怎么点燃我的心的?”

我是一朵小冰雪:“你滚开,好恶心。”

帝都第一帅:“我要买一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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