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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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伤怎么样,他也能猜到一些。

她不说,是还有顾虑。

他也就不问,这姑娘情商不行,还看不出来,他对她的底线和容忍度在哪里,伸手,掌心覆在她胸腔:“等你想说了,再告诉我。”

不是不好奇,只是不敢问,怕问错了,戳到她伤口。他是真怕了,怕她像方才那样哭,也不歇斯底里,就那样瑟瑟发抖着,就那个样子,他看了难受得要命。

“我送你回家。”他把手收回去。

周徐纺立马拉住他的手:“江织,”她眼里还有怯怯的惶恐,小声哀求着,“你带我回你家好不好?我今晚不要一个人睡。”

她很怕。

江织摸摸她的头:“好。”

她一路上都默不作声,抓着他的手不放开,攥得紧紧的。

到了青山公馆,他抱着她上了楼,她也不害羞了,乖乖抱着他脖子,把脸贴在他怀里,就算有路人路过,她也挪开,一直往他身上钻。

江织把她放在沙发上:“我去给你拿衣服,你先去洗洗,伤口别沾到水。”

“好。”

她要爬起来,江织没让,抱着她去了浴室,不放心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等水声响了,他才去衣帽间给她拿衣服。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江织接了。

是阿晚:“老板,骆常德已经送去医院了。”阿晚在那边大喘气,“没死。”

江织问:“哪个医院?”

干嘛?

见人没死,要去补刀吗?

阿晚心慌慌,支支吾吾了老半天,也不敢隐瞒啊,捂住着手机悄咪咪地回答:“第五人民医院。”

江织嗯了声,没有下文了。

阿晚有,他有很多疑问,最大的就是:“老板,那个,那个……”

“少吞吞吐吐。”

今晚,老板语气格外让人毛骨悚然。

阿晚拍拍胸口,壮着胆子:“我好像听见你喊那个跑腿人徐纺了。”当时他站得远,脸没瞧清,“我一定是听错了吧,周小姐怎么可能是——”那个淫贼。

话被打断了。

江织冷冰冰的声音:“嘴巴给我闭紧了,你要是把这件事透露出去,不管有意无意,我都会弄死你。”

“……”

阿晚哆哆嗦嗦:“我不敢……”

嘴上弱唧唧,心里万马奔腾。

卧槽槽槽槽槽!

高风亮节、心地善良、温柔体贴的周小姐居然是淫贼!果然女人心,海底针!

阿晚捂了捂小心脏,深吸一口气,决定说点好听的,抚慰一下老板受惊的心:“原来周小姐那么早就看上您了。”

他可没忘记,当初那个职业跑腿人是怎么压老板的!还有摸!

不过,还挺劲爆的。

阿晚脑子里浮现出了一百万字的:“看上你的肉体也是看上您啊,从肉体开始的爱情——”

“嘟嘟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阿晚抬头望天,叹了一口气,觉得这个世界还是需要更多的关爱和尊重。

周徐纺还在洗漱,江织挂了阿晚的电话,坐了一会儿,又拨了个号码。

“江、江少?”

是第五人民医院的孙副院。

江织走去阳台,看了一眼浴室,把声音压低了:“是我。”

孙副院受宠若惊:“您这么晚打过来有什么事吗?”

江织十八岁的时候,也抽烟,抽着玩儿的,也不记得是什么原因戒掉了,没什么瘾,这会儿心烦,竟勾出了烟瘾。他翻了包棉花糖出来,拆了颗扔进嘴里:“有件事要劳烦孙副院。”

“江少您尽管说。”

他嚼着糖,却没尝出什么甜味儿:“骆常德认得?”

孙副院迟疑了三秒钟:“认得?”

自然认得。

骆家在帝都,也是有头有脸的家族。

江织把糖袋子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别弄死了,多折磨几天。”

帝都的医院,一大半都是江家的地盘。

要弄死个人,很容易,要弄得生不如死,也很容易。

孙副院心惊了半天,才回话:“我、我明白了。”

刚好,咔哒一声,浴室的门开了。

周徐纺眼睛湿漉漉的出来:“江织。”她头发也洗了,用毛巾包成一坨。

江织把手机放下:“过来。”

她穿着双粉色的拖鞋,走到他身边去。

不止拖鞋,毛巾、衣服、还有浴室里的牙刷和沐浴露,全是粉色的。

江织拉着她坐在沙发上,把她头发打散,没有用吹风机,用毛巾耐着性子给她擦:“伤口有没有弄到水?”

她低着头,把头顶露出来:“没有。”

江织先放下毛巾,把季非凡开的药拿过来,放在周徐纺手里,他起身,去倒了杯温水:“先把药吃了。”

“好。”

周徐纺乖乖吞了几颗中药丸。

喝完药,她把杯子放下,扯着身上的衣服给江织看:“江织,这是谁的衣服?”

“粉色,你说是谁的?”他拉她起来,往衣帽间去,左边都是他的,指了右边给她看,“都是你的。”

衣服、鞋子,应有尽有,全是她喜欢的粉色。

她很开心,抱着江织的胳膊蹭蹭:“你好厉害,你都知道我穿多大码的衣服。”

江织好笑,进去衣帽间里拿了件家居的针织外套,给她穿上:“多抱几次就知道了。”手在她胸前,给她扣扣子,“内衣大了吗?”

瞬间发烧的周徐纺:“……没有。”

她不好意思,不看他了,眼睛瞄向别处,然后看见了后面一整面墙的粉色墙纸,还有阳台的榻榻米上东倒西歪放着的几只粉色兔子玩偶。

柜子上的杯子、沙发上的抱枕、玄关墙上的风铃,全是暖暖的粉色。

她很吃惊:“好多粉色啊。”

江织的房子原本是冷冷清清的禁欲风格,这么一弄,特别少女了。

江织牵着她去沙发上坐着,又拿了毛巾,继续给她擦头发:“喜不喜欢?”

她拼命点头:“你什么时候弄的?”

“去过你家之后,”他说,“你那里太冷清了。”

她抱住他的腰,往他怀里扎,笑得像只餍足的猫:“江织,你真好。”

他不好。

他只对她一个人仁慈、善良。

把毛巾罩在她头上,他捧着她的脸,低头在她脸上啄,一下一下的,从额头到下巴,最后是唇,轻轻磨着:“还怕吗?”

她摇头,眼睛很亮:“不怕了。”

“徐纺。”

“嗯。”

他沉默了会儿,把她抱紧,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告诉我,是谁用钢筋钉你?”

别的都可以不问,她想说就说。

这个不行。

他忘不掉她在海边哭得瑟瑟发抖的样子,也不敢想她胸口被钉进钢筋时的模样。以前他从来不信感同身受,这下信了。

她所有受过的苦、受过罪,他在心里,全部跟着受一遍。

“我不记得了。”她缩在他怀里,小声地说,“我小时候被卖到了国外,在那之前的事情都不记得。”

她不记得是谁钉的,只记得那个锤子、那截钢筋、还有血液喷溅的视线里那只肥硕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些,或许是因为钢笔扎的伤,也或许是因为骆常德那张让她陌生却恐惧至极的脸。

“我小时候,”她说得很慢,“应该是被人虐待过。”

所以,她怕很多东西,她怕玫瑰花,怕火,怕锤子,怕钢筋,怕骆常德的脸……

江织没说话,抱着她的手微微在抖。

他抱得她很紧,她快喘不过气了,还是不躲,把头趴在他肩上,絮絮叨叨地说:“我现在很好。”

“我遇到你了,现在很好。”

“我也不记得以前了,不会很难过。”

“我还是很走运的。”

“江织,你也别难过。”

“……”

她把手放在江织背上,轻轻地拍,轻轻地哄。那些跌跌撞撞摸爬滚打留下的伤,都是她受的,她还在安慰他,叫他别难过,叫他别心疼。

江织把脸埋在她肩上,眼睛通红。

这个傻子,也不知道怨,也不知道恨,不像他,怨恨得想杀人,想把她受过的罪千百倍地还回去,杀人放火都没关系,这个罪恶的世界,他不怕罪恶。

晚上,周徐纺做梦了,也醒不过来,一直哭。

“徐纺。”

江织爬起来开灯,跪着趴在她身边,唤她:“徐纺。”

“江织。”

“江织。”

她没有醒,手在挣扎,嘴里含糊不清地喊他。

“江织。”

“江织。”

他把她抱起来,一直亲她:“我在这。”

“不怕了,我在这。”

“纺宝,不哭了。”

“你别哭啊。”

“……”

周徐纺没有醒,没有看见抱着她的江织眼泪都要下来了。

前半夜,下了雨,后半夜风消雨歇,格外的静,放在柜子上的手机突然震动,夜里,堪比午夜凶铃。

被子里的人翻了个身,不想管,可手机没完没了地响,不厌其烦地响。

乔南楚骂了句粗话,恼火地接了:“你他妈知道现在几点吗?”

凌晨三点。

江织还没有一点睡意,整个人阴阴沉沉的,跟窗外的天一样:“有事请你帮忙。”

乔南楚烦躁,开了灯,坐起来:“你就不能白天找我?”被扰了睡眠,他脾气很不好,“说。”

江织声音压得低,有些沙哑:“职业跑腿人z,不管用什么手段,帮我彻查一下,我要知道她的过往。”

隔着电话,乔南楚都能感觉那边的低气压。

这感觉,像八年前,当时骆家那个孩子没了,江织就是这个样子,浑身都是煞气,谁也拦不住,去骆家放了把火。

乔南楚觉得不对劲儿:“你给个理由。”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阵。

“她是周徐纺。”

乔南楚刚摸到的烟掉了:“江织,”他觉得不可思议,“你居然连我都瞒这么久。”

江织的理由是:“你多少还算个警察。”

“还怕我抓她不成?”

他不置可否。

乔南楚笑骂了句,说:“她之前在国外活动,不好查,我试试看吧。”

“谢了。”

江织倒很少这样正儿八经地道谢。

还不是为了他媳妇呢。

乔南楚好笑:“你到底找了个什么女朋友?”看着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生人都不敢见,居然还是个让人闻风丧胆的角儿,他可查了几年了,尾巴都没抓到。

江织那个不要脸的,回答:“全天下最好的女朋友。”

“滚。”

乔南楚把电话挂了。

那边,江织轻手轻脚地回了卧室,掀了被子躺下,把身边的姑娘抱到怀里,她睡得不安稳,眉头一直皱着。

他低头,吻落在她眉间:“以后,不会让人欺负你。”

那些给过她苦头吃的人,等着,一笔一笔,他都要算。

128:恩恩爱爱甜甜蜜蜜

次日早上七点,骆常德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

骆青和赶到的时候,骆常德还没有恢复意识,这个点,整个医院走廊只听得见她的声音:“到底怎么回事?”

“还没有查到。”

男人叫沈越,是她的新秘书,三十上下,国字脸,寸头,看上去刻板又严肃。

“监控呢?”

沈越道:“那一路的监控全部故障了。”

监控全部故障,就是说,是有人蓄意。

这时,病房门开,护士出来了:“病人醒了。”

骆青和问能不能探视。

护士说可以,领着她去换了无菌的隔离衣。

骆常德伤到了头部,做了开颅手术,刚醒,还戴着氧气罩。

骆青和扫了一眼他满身的管子,脸上没什么表情:“是谁弄的?”

骆常德躺着,动不了,就手指动了动,脸是青的,唇色惨白,一张一合,吐出两个字:“江、织。”

骆青和一听是江织,脸色就冷了。

“你又去惹他了?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不要去招他。”

病床上的人眼皮直抖,艰难地扭过头,瞪向床头的人,他颤颤巍巍地伸手,指着她:“你——”

咬牙切齿般,眼里全是火。

“你——”

断断续续,他说不出话,心电监护仪上的折线起起伏伏地波动。

她根本听不清楚他说什么,俯身靠过去:“你说什么?”

骆常德咬着牙,一字一顿:“你、雇、了、人。”

模模糊糊的,听不清,也听不懂,骆青和站直了,抱着手,俯视他:“你到底在说什么?”

骆常德哆嗦着手,把氧气罩摘了,发白的嘴唇一抖一抖的,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嗓子眼里往外挤:“职……业……Z。”

骆青和听清了最后一个字眼,眉宇轻蹙:“职业跑腿人Z?”

他眼皮一撑,死死瞪她:“是你!”

她这才听懂了来龙去脉。

好大一盆脏水呢,

她神色如常,平铺直叙地道:“不是我。”

骆常德显然不信,眼里怒火中烧,一时气急攻心,白眼直翻,都快要厥过去了。

她走上前,把氧气罩给他扣上,手没有立马拿开,顺着输送氧气的管子移到了呼吸机上:“不是我雇的,这件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她俯身,修剪整齐的指甲轻轻敲着呼吸机,“你不信我?”

信?

骆家人,都只信自己。

骆常德目眦尽裂,呼吸越来越重。

“我要是想跟你作对,”话只说了一半,她把手拿开了,起身,对着灯光打量自己的手,半边脸笼在昏暗里,忽明忽灭的,“是那个Z说的,我雇了她?”

骆常德张张嘴,发不出声音。

“嘀——嘀——嘀——”

心电监护仪突然响起了警报。

骆常德再次被推进了急救室。

周徐纺上午十点才醒,昨晚下了雨,今儿个天气倒不错,有薄薄的日光从窗缝里漏进来。

她睁开眼,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天花板,然后揉揉眼睛。

“醒了?”

江织在门口,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周徐纺伸了个懒腰,摸到一把糖果,她抓了两个出来:“为什么枕头下面有糖?”

“今天是圣诞节。”他坐到床上,把她和被子一起抱过去,捋了捋被她睡觉时压弯了的头发,“想要什么,都满足你。”

他低头,想亲亲她。

周徐纺躲开:“要刷牙。”

“……”

就不能懂一点点情趣?!

她把她从被子里捞起来,捡了拖鞋给她穿上:“先去刷牙。”

她打了个哈欠,去浴室了,江织跟着,也进去了,她刷牙,他就站在洗手池旁边看她刷牙。

刷完牙,她问:“今天不用去片场吗?”开了水龙头,她接了一抔冷水就往脸上浇。

江织抓住她的手,把她手里的水抖掉,给她把冷水调成了温水:“今天放假,我们出去约会。”

她不洗脸了,兴高采烈地问江织:“去哪里?”

“游乐园。”他拿了条毛巾,浸了水,给她擦脸,“去过吗?”

“没有。”

她没玩过的,她没吃过的,他都要补给她。

把她脸弄湿了,江织又挤了一点洗面奶,胡乱搓了几下,往她脸上抹,他哪里帮人洗过脸,弄得到处都是,不过他兴致好,捉着她,给她揉了一脸泡泡出来。

“带你去坐旋转木马。”

泡泡糊了周徐纺一脸,她闭着眼睛,笑得睫毛抖啊抖:“好。”

江织凑过去亲她,她往后躲,蹭了他一嘴泡泡。

早饭吃了外卖,江织喝了一碗粥,一个水晶包和一个饺子,周徐纺喝了三碗粥,一盘水晶包和一盘饺子。

外出的衣服是江织搭的,周徐纺惊奇地发现:“江织,我们撞衫了。”

他给她拿了顶毛茸茸的粉色帽子:“不是撞衫,这是情侣装。”

她跑到镜子前,转了个圈圈:“真好看。”

江织蹲在柜子前面,给她找鞋来搭配,突然想到一件事:“周徐纺,你穿秋裤了没?”

她噔噔噔地跑到他跟前:“没有。”

他抬头,看她的腿。

好直,好细……

“咳咳。”他挪开目光,耳根子发热,“去穿。”

周徐纺不想穿:“我不冷。”

他说不行:“外面零下四度。”去柜子里翻了条最厚的秋裤出来,塞她手里,“去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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