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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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苏梨本以为丁香已经是最惨, 没想到芍药……

一个被父母硬塞的老公家暴打死,一个先是被心爱丈夫的儿子侮辱又被丈夫当成玩物去伺候旁人,哪个更惨?

苏梨不想比较, 她只觉得愤怒, 人无完人,或许丁香、芍药本身都有些小缺点, 但她们本性善良, 不曾作恶,这些小缺点并不是那些男人对她们施暴的理由!

看完芍药的回忆,苏梨睁开眼睛的时候,眼中还盛满了怒气!

然后苏梨就看到了一位躺在床上的老太太。

这是盛元庆最孝顺的母亲盛老太太, 此时她闭着眼睛, 面颊泛黄, 被一头银灰色的头发衬得更没有精神,一看就是大病卧床的人。

苏梨便猜到她大概回到芍药人生的哪一年了。

这一年芍药刚满十八岁,把她当成宝贝抚养的盛老太太即将病逝, 等盛老太太一下葬, 盛元庆便会将芍药收房。但苏梨只记得大概时间, 她并不知道盛老太太还能坚持多久,看芍药回忆中的衣着, 依稀能判断出盛老太太死于盛夏时节。

苏梨低头, 发现自己穿的是一件轻薄的青色裙子,分明是夏季的打扮。

这个发现让苏梨产生了危机感,看来盛老太太没有几日活头了, 她得尽快想个应对盛元庆的办法。

苏梨重新趴到盛老太太的床边假寐,暗暗思索这个世界该怎么过。

苏梨真心觉得古代世界比现代更难应付,现代社会讲究男女平等人人都要遵纪守法,虽然有些地方不够健全,重男轻女的现象也一直存在,但也比古代强得多。别的不提,芍药现在还是奴籍,盛元庆买下她时签了卖身契,这份卖身契应该还在盛元庆手里攥着。

偷了卖身契逃跑?

苏梨第一时间否定了这条路,就算能够离开盛家暂时恢复了自由,她依然是个没有户籍的女子,而且是个抄家官员逃跑出来的女儿,真正的身份不能恢复,女子又找不到什么可以营生的工作,又太过貌美,离开盛家,极有可能再陷入一个新的狼窝,自身性命都难保,谈何实现锦绣人生?

当务之急,苏梨得先给自己弄个身份,一个能恢复良民且盛元庆不能随意打卖她的身份。

床头突然传来两声咳嗽。

苏梨立即“醒”来,如孝女一样去观察盛老太太的情况。

“老太太,您要喝水吗?”苏梨关心地问。

盛老太太当初收养芍药,纯粹是喜欢小丫头貌美,盛老太太把芍药当一只漂亮的金丝雀看的。但十几年下来,就是猫猫狗狗都会动感情,何况芍药也非常敬爱她,所以盛老太太对芍药也越来越宠,在盛家大院,芍药除了在她、盛元庆父子面前是丫鬟,其他下人都得敬着她。

苏梨将盛老太太扶正,靠在床头,然后去给盛老太太到了一碗温水。

盛老太太今年五十多了,在古代算是小长寿了,盛老太太自知寿数将近,虽然不舍,也无可奈何,只是放不下许多事。

她拉着苏梨的手无力地念叨:“我就放不下三件事,你们老爷早年丧妻,至今身边也没有个正经女人照顾他,等我一走,他怎么办啊。第二件,少爷年少聪颖有才学,先生说他定能金榜题名,可惜我是没有福气等到那一天了。最后一件,便是你这丫头,我原想等你二十岁了再给你挑个好男人嫁了,哪想到老天爷催的急,我没来得及时间替你安排。”

盛元庆是个老狐狸,在盛老太太面前表现地兔子不吃窝边草,盛仲常这些年埋头苦读,除了早晚请安坐上一刻钟,并不会在盛老太太的院子久留,所以盛老太太并没有看出那对儿父子俩都对芍药动了心思。

苏梨正在考虑如何捞个身份,听盛老太太这么说,苏梨抹抹眼睛,真心实意地道:“老太太既然放不下,就好好地吃药,努力长命百岁,继续照顾老爷,等着看少爷高中状元,也给芍药挑门好亲。”

盛老太太苦笑道:“我何尝不这样想?可郎中看了那么多,药也换着花样吃了几幅,都不见效啊。”

苏梨因见多识广,反应也够快,轻声建议道:“老太太,芍药没读过什么书,却听说当一个人生病药石都不管用的时候,家里办件喜事兴许就能用喜气把病气祛除了。老太太,老爷、少爷都未娶妻,不如让他们一人尽快娶位贤妻,兴许就能把您的病气冲走了呢?”

盛老太太也曾听说过冲喜的事迹,有的真的管了用,有的白白给家里添了个寡妇。

更何况匆忙之间,去哪里挑个贤妻?

孙子将来要考功名做官,婚事不能草率定夺,儿子丧妻十几年了,说他生意忙,常年奔波在外,娶个妻子多半也是摆设,万一生了儿子还可能给仲常添乱,这些年便只纳妾室,且不许她们生孩子,纯当个伺候人的玩意。

盛老太太觉得儿子的顾虑有道理,所以她也不想随随便便让儿子再娶个妻子回来。

“说的容易,不好办啊。”盛老太太朝苏梨解释道。

苏梨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拉着盛老太太的手黯然神伤。

——

盛老太太吃了药又睡了。

黄昏时分,盛元庆忙完生意回来,带着儿子盛仲常一起来探望盛老太太。

盛元庆是真孝子,进屋看都没看苏梨,直奔盛老太太的床前,反正在他眼中,芍药早已是他的人,现在少看几眼也没有关系。

盛仲常到底更年轻些,趁父亲关怀祖母,盛仲常偷偷看向站在一旁的芍药。

百花皆美,苏梨本就是人间难得的美色,如今受芍药影响五官又往妖艳妩媚微调了,便是一言不发地站在那儿,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妩媚诱惑,她低垂的长长睫毛像是欲迎还拒,她漂亮的嘴唇天生红艳,比涂了口脂还要美。

盛仲常没敢多看,收回视线,他暗暗地想,等祖母病逝,他向父亲讨厌芍药做个通房,不知父亲会不会答应。

苏梨也在悄悄地观察这对儿父子。

盛元庆虽是商人,但从小走南闯北,练就了一副高大伟岸的身躯。今年他三十五岁,正值壮年,容貌俊美文雅,眼中又透露着成功商人的精明练达。他见识广,擅言谈,若他有心讨好一个人,官员能被他哄得通体舒泰,女子会觉得盛郎对她深情款款。

这样的男人,芍药从小仰慕他到大,就算最后被盛元庆害成那样,芍药仍然在期待他会回心转意,两人重温旧梦。

与盛元庆相比,盛仲常更年轻更青涩,虽有才名,却不如盛元庆更有魅力。

当然,这是从单纯外貌气度的比较,放在这个时代,盛仲常前途大好,想嫁他的闺秀远超盛元庆,只有芍药,一心一意的爱慕着盛元庆这个老男人。

苏梨没把盛仲常放在眼里,但她十分警惕盛元庆。

盛元庆掌握着她的生杀大权,又是个狠人,苏梨不敢在他面前耍小聪明,否则一步走错,让盛元庆察觉她有离开之意,苏梨都将陷入万劫不复。

论精明,戚骁臣、丁建军、陈彪加起来都不如盛元庆。

——

晚上苏梨歇在盛老太太身边守夜,夜深人静,盛老太太咳嗽时吐了血。

苏梨知道,她一天都不能再耽误了。

给盛老太太喂了药,压下那股要人命的咳嗽,苏梨突然跪到床前,哭着对盛老太太道:“老太太,芍药是您养大的,芍药舍不得您死,老太太舍不得让老爷、少爷给您冲喜,那就让芍药来吧,只要能治好您的病,芍药什么都不怕!”

盛老太太震惊地看向床边哭成泪人的丫头:“你,你在说什么?”

苏梨泪眼婆娑道:“老太太,如果您不嫌弃,我愿嫁给二老爷为妻,做您的儿媳妇。”

盛老太太心头一震。

她一共生过四个孩子,老大是盛元庆,老二盛元华,以及两个出生没几天连名子都没起就夭折的女儿。老二盛元华身体不好,养到九岁就病死了,如今芍药竟然为了给她冲喜,宁可嫁给一个牌位,年纪轻轻地守寡?

盛老太太很感动,感动得眼中也冒出了泪。

内心深处,盛老太太还想活,她希望芍药的这个冲喜提议能为自己续命。

但盛老太太还是劝道:“那怎么行,太委屈你了,你……”

“老太太,只要您好好地活着,让芍药能继续侍奉在您身边,芍药一点不委屈!”苏梨哭着表忠心。

盛老太太听了,知道她心意已决,便不再劝了。

许是心里有了盼头,下半夜盛老太太睡得还算安稳。

第二天早上盛元庆过来给母亲请安,盛老太太看眼芍药,对儿子说了这件事。

苏梨就在旁边,盛老太太一开口,她便跪到地上,低着头等待母子俩商量的结果。

盛元庆默默地听完,深邃的黑眸看向跪在地上的芍药。

芍药喜欢他,盛元庆早就看出来了,盛元庆也给过她回应,以她的聪明,她该知道等母亲一走,他自会给她妾室的名分。

盛元庆想知道这丫头为何突然要做他的弟媳。

当着明显希望他同意的母亲的面,盛元庆欣然应允,等盛老太太睡着后,盛元庆将苏梨叫了出去。

“你真的愿意嫁给二老爷的牌位?”盛元庆坐在椅子上,审视地看着苏梨。

苏梨泪如雨下,像一个害怕变成孤儿的可怜孩子,哽咽着道:“老爷,我舍不得老太太,只要这个办法管用,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盛元庆看着她清澈的眼睛,不禁也深受触动。

芍药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很媚,会偷偷地向他眉目传情,但她对老太太确实一心一意。

盛元庆是个孝子,他也希望这个办法管用。

万一事与愿违,他照样可以拥有芍药,只是得稍微费心遮掩一下而已。

“那就这么定了,我会尽快安排。”

第53章

所谓冲喜,讲究的就是利用嫁娶的喜气冲走病人身上的病气, 所以喜气越浓, 效用越大。

盛老太太病得厉害, 郎中又一次诊过脉后,推测老太太只有十来日的活头了,盛元庆眉头紧锁, 立即命人写请帖送至亲朋好友以及与他有生意来往的各位商户家中, 连平阳城附近大小县城打点过的官员府上他也亲自拜会, 邀请诸位老爷赏脸。

盛元庆要将这桩喜事办得红红火火,侥幸能换回母亲的命, 他折寿十年都愿意。

盛元庆是盛家长子, 他记得母亲接连夭折两个妹妹时默默垂泪的脸, 记得父亲病逝母亲带着他撑起了这个家, 更记得九岁的二弟病亡时母亲一滴泪都没有留,却在三十出头的年纪早早花白了头发,这样的母亲,他怎能不孝?

即便这份孝心会让他惦记许久的芍药变成他名义上的亡弟弟妹, 盛元庆也愿意。

三日后, 盛家大摆宴席, 盛家大院里招待的全都是亲朋好友达官贵人,盛家所在的巷子里也摆了流水席, 请整条街的街坊们都出来同喜。

盛元庆精明有手腕,这么多年攒下了一大笔家业,每张桌子上上的全都是好酒好菜, 街坊乡亲们吃着盛家的肉喝着盛家的酒,不禁也都希望盛元庆这份孝心能感动老天爷,让盛老太太的病快点好起来。

宾客们一起为盛老太太祈福的时候,苏梨盖着红盖头,与盛家早亡的二老爷盛元华的牌位拜了天地。

盛家这门亲事看似荒唐,但该走的礼仪都走了,本朝婚嫁需出具由衙门盖印的婚书,男女双方各执一份。盛老太太虽然病了,脑子还清醒,为了让老天爷知道她是真的要芍药当盛家的儿媳妇,而不是只利用芍药为自己冲喜,盛老太太特意交待盛元庆要去官府登记婚书,并送给芍药一份丰厚的聘礼。

盛元庆一一照做,迎亲时,女方的婚书由盛家聘用的媒人郑重地交给了苏梨。

至此,苏梨成功从一个卖身的丫鬟变成了良民。

目的达到了,苏梨便不在意与她拜堂的是个牌位了。

——

大婚第二日,苏梨一身红妆去给盛老太太、盛元庆敬茶。

敬茶的地点设在了盛老太太这边的厅堂,人逢喜事精神爽,盛老太太由丫鬟们服侍着换上了深紫色的新衣服,人也瞧着精神了些,靠着椅背,她笑眯眯地看着走过来的二儿媳。盛老太太本就喜欢她一手养大的芍药,现在更是将芍药看成了救命的仙丹。

盛元庆看着少妇打扮的苏梨,面带儒雅微笑,将所有的惊艳都敛于心底。

盛仲常没有父亲的城府,他飞快看了一眼苏梨,立即垂下眼帘,怕被祖母、父亲看出他竟敢觊觎自己名义上的二婶。可是袖子里,盛仲常握紧了双拳,不甘心这么美这么媚的一个人竟然便宜了那位早已沉睡地府的二叔,害他再没有机会将人收到自己房中。

“母亲,您请用茶。”

丫鬟摆好蒲团,苏梨规规矩矩跪了下去,一双白嫩的手托起红釉茶碗,递给盛老太太。

盛老太太高兴地点点头,咳了两声,这才虚弱地接过茶碗抿了一口。

盛老太太赏了苏梨一套赤金的头面。

苏梨看着托盘上的一样样金首饰,越发觉得自己给老太太冲喜这个办法走对了,一下子变成了有钱人。

道谢过后,苏梨提着裙摆站起来,移步走到盛元庆面前,将茶递给盛元庆时,苏梨轻轻喊了声“大哥”,但她凝望盛元庆的美丽眸子,却露出了一丝悲痛。

盛元庆知道她在悲痛什么,定是以为这辈子与她无缘了,傻孩子,他养了她这么久,从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养成妖媚浓艳的绝色美人,盛元庆哪舍得叫她夜夜独守空房?

但此时并不是安慰她的时机,盛元庆神色如常地喝了她的弟媳茶。

之后,盛仲常朝苏梨行礼,恭称婶母。

苏梨情绪低落地受了他的礼。

接下来,苏梨继续以儿媳的身份伺候盛老太太养病,盛元庆白天出去做生意傍晚回来探望老母亲,盛仲常待在他的院子师从盛元庆用大价钱聘来的名师读书备战明年的秋闱。

就在苏梨成为盛家二太太的第五日,盛老太太终于还是没有熬过这个坎,病逝了。

盛家还没有消退干净的喜气一夕之间换成了丧气。

盛元庆一夜没睡,白天他跪在盛老太太的棺木前,前来吊唁的宾客都能看见他的红眼圈。

苏梨现在是盛家二太太了,如今也一身白色孝衣跪在盛元庆身后,但她的红眼圈都是自己揉红的,据说可以用辣椒水熏眼睛,苏梨不敢用。她院子里的丫鬟下人都是盛元庆挑来的,万一有人发现她弄辣椒水,回头告诉了盛元庆,苏梨这份冲喜的孝心不就成了假的?

盛元庆太精明,苏梨不敢有丝毫大意。

吊唁的宾客与前几日来盛家吃喜酒的几乎是同一批人,那日新娘子盖着红盖头,男客们都没瞧见新娘子的妆容,今日前来吊唁,男人们趁安慰盛元庆的时候偷偷朝盛元庆身后看去,只见那里跪着一个披麻戴孝的年轻女人,花一般娇艳的容貌,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我见犹怜。

有那么几个好色的,竟看得移不开脚步,幸亏被身边人提醒着带走了。

苏梨见状,将头垂得更低了。

盛元庆本有些不满,既不满那些好色男客,又怀疑是不是芍药故意露美引人注意,发现她主动低下了头,低得看不清面容了,盛元庆才打消了疑虑。

七日之后,盛老太太入土为安。

按照习俗,盛元庆、苏梨要为盛老太太守孝三年,盛仲常是孙辈,守一年便可。除了守孝期间不能穿彩衣、吃荤菜、听戏曲、设宴席,具体对这一家三口的影响又有不同。苏梨是女子,老老实实待在家中便可,盛元庆、盛仲常父子俩则都不能婚嫁,也不能参加科举,好在盛仲常只需守一年,耽误不了他明年的秋闱,盛元庆本也没想考,继续做生意便可。

——

盛元庆丧母伤心了一段时间,但他男人的需求很快就复苏了。

不能碰芍药的时候,盛元庆可以拿妾室发泄,现在母亲走了,只要想到家里有个娇滴滴的芍药,盛元庆就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

早在替芍药挑选伺候的下人时,为了方便自己,盛元庆便只给芍药安排了两个下人,一个是看门做饭的哑婆,一个是伺候芍药端茶倒水的哑姑,反正二太太一进门就要守寡,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需要太多伺候的。

哑婆虽哑,厨艺很好,盛元庆特意挑了她,免得芍药抱怨吃得不香。

这晚,盛元庆派心腹小厮去通知哑婆,以后但凡他在府里,夜里不必上锁。

同时,盛元庆还让小厮递了一张小纸条给苏梨。

二老爷盛元华早死了,盛家没有二房,苏梨现在住在一座非常适合寡妇守寡也非常适合盛元庆过来偷人的偏僻小院。

就算没有芍药的记忆,单凭盛元庆给她安排这么两个哑巴伺候,苏梨就知道盛元庆这货打了什么主意。

收到盛元庆的小纸条,苏梨一点也没慌,一点也没乱。

苏梨已经做好了与盛元庆睡觉的准备。

如果可以不睡,苏梨当然高兴,但这个条件下,苏梨没有既不引起盛元庆怀疑又保住清白的办法。盛元庆就像一条狼,芍药伺候得他高兴,盛元庆可以为了芍药遣散所有妾室,一旦他认为芍药背叛了他,盛元庆便翻脸不认人,转身将芍药丢到瘦马小院。

这样一个吃人的古代环境,又是这样的身份,苏梨只能隐忍,徐徐图之。

苏梨安慰自己,至少盛元庆长得不错,她只要把盛元庆当成暖房的工具,先让盛元庆放松警惕,将来站稳了脚跟,再想办法让盛元庆、盛仲常父子俩家破人亡,替芍药报了仇,苏梨便可以靠着盛家的家业实现锦绣人生。

这一世,苏梨不打算走夫贵妻荣的路,她要当一个女豪商!

一更天的时候,盛元庆踩着夜色如约而至。

哑婆在老爷进来后才落了锁。

哑姑老实木讷,因为哑婆叮嘱她先别睡,她便坐在堂屋打盹儿。

看到盛元庆,哑姑想到了哑婆的话,让她别大惊小怪。

哑姑紧张地站了起来。

盛元庆淡淡吩咐她:“去厨房烧水,等会儿要用。”

哑姑便乖乖去烧水了。

盛元庆径直去了内室。

里面黑漆漆的,盛元庆皱眉,朝床边的方向问:“怎么不点灯?”

苏梨怯怯道:“我怕。”

盛元庆闻言,先去外面拿了一盏灯进来,用烛火点燃室内几盏灯,这才不紧不慢地来到床边,见床上的小美人紧紧地裹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张担忧忐忑却美艳动人的脸,盛元庆笑了笑,坐下去,柔声问她:“怕什么?”

芍药是爱慕盛元庆的,深深的爱慕,苏梨不能表现出抗拒盛元庆,只能代入芍药来演戏。她瞅瞅天上,眼中浮上泪珠,楚楚可怜地看着身边高大伟岸的男人:“老爷,我是为了给老太太冲喜才嫁给二老爷的,我心里只有您,您来找我,我又高兴又害怕,害怕二老爷在天上看着,害怕老太太……”

这若是个心虚胆小的,都能被苏梨的话吓得打退堂鼓,然而盛元庆南来北往做生意多年,他根本不信鬼神那套。人死了就是死了,死得干干净净,既不会回来看念念不忘的亲人,也不会去找仇人索命。

“不怕,母亲与二弟都是善人,菩萨早安排他们转世投胎了,我与你在一起,谁也不会知道。”

盛元庆俯身下去,目光温柔地哄他的小芍药。

苏梨眨眨含泪的大眼睛,小声问:“真的吗?”

盛元庆喜欢她这副娇态,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自然是真的,我何时骗过你?”

苏梨就笑了,百媚横生。

第54章

苏梨既然做好了与盛元庆睡觉的准备, 当盛元庆真的过来了, 苏梨便将盛元庆想象成一个纯粹的解闷工具,只等自己达到目的, 盛元庆也可以寿终正寝了。

大家都没有什么真感情, 盛元庆贪图芍药年轻娇嫩的身子, 苏梨图他的财图他的命,先互相利用一段时间,谁笑到最后谁便是赢。

盛元庆非常热情, 苏梨也像芍药刚与盛元庆在一起的时候,无比真挚地回应他,苏梨相信, 她这么会演,盛元庆绝对猜不到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盛元庆已经三十多岁了, 他不是青涩的毛头小伙子,他饮食起居非常讲究,到了这件事,盛元庆也讲究起来了。芍药爱慕他, 盛元庆也很怜惜芍药,他耐心十足,想让他养了十八年的小芍药体会到真正的男女之乐。

苏梨都不禁佩服起他的手段, 不愧是专门买了一栋别院给瘦马们住用来伺候贵人们的心机商人, 盛元庆自己也深谙此道啊。

苏梨是满意了,就在盛元庆准备让自己也满意满意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随即内室的门被人猛地撞开了。

苏梨吓了一跳,本能地抱着被子缩到了床里头。

盛元庆也受惊不小,他第一个反应也是抓被子挡住自己,可惜他慢了一步,被子被苏梨抢走了,于是哑姑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就看到衣冠楚楚的老爷此时正光溜溜地跪在床头,整个人在烛光下白得发光。

哑姑呆住了。

盛元庆见来人是她,怒上心头,一把捡起丢在旁边的外袍披上,杀气腾腾地朝哑姑走去。

哑姑虽哑,她不傻,见老爷要杀了她的模样,哑姑一边往后退一边焦急地比划起来。

苏梨不懂哑姑的手势,看得云里雾里,盛元庆看明白了,脸上的愤怒再度变成了震惊。

哑姑比划完了,紧张地站在那儿等老爷指示。

盛元庆带着哑姑出去了。

苏梨太奇怪了,她匆匆披上衣裳,穿好鞋子跟着跑了出去,就见哑姑领着盛元庆朝后院的方向去了。

哑婆听到动静也出来了,两人面面相觑。

哑婆提着灯笼,苏梨带着哑婆去找两人。

绕到后院,就见盛元庆自己提着灯笼,沿着墙根底下细细查看着什么。

“老爷,到底怎么了?”苏梨走到他身边,小手扶着他的胳膊,不安地问。

盛元庆沉声解释道:“哑姑说她烧完水从水房出来,看到院子里有个人影,那人应该是刚从后院绕过来,见到哑姑,立即逃了。”

苏梨立即想到了盛仲常。

这对儿父子俩是一丘之貉,芍药渡劫时盛仲常也喜欢芍药,可惜没等他开口,芍药直接被盛元庆收了房,生米煮成了熟饭,盛仲常才没有将自己的心思告诉父亲。如今苏梨变成了徒有虚名的盛家二太太,盛仲常当年都敢强父亲的小妾,现在为何不敢偷偷摸摸跳到二婶的院子?

但盛仲常没料到今晚盛元庆也来了,该早早歇下的苏梨、哑姑都没有睡,盛仲常可能都没发现他亲爹也在,就被哑姑的突然出现吓跑了。

心念电转,苏梨突然抱紧盛元庆,一边哆嗦一边害怕地左看右看:“老爷,你说是不是二老爷来找我了?”

黑漆漆的天,饶是盛元庆不信鬼神,也觉得瘆得慌。

但盛元庆早已排除了这个可能,冷静地安慰身边的小女人:“若是二老爷的鬼魂,他岂会被哑姑吓到?”

如果不考虑盛元庆对芍药的残忍,这么理智沉着的一个古代男人,苏梨都要佩服他了。

她继续抱着盛元庆的胳膊,扮演一个愚昧胆小的女人:“二老爷去世的时候才九岁,现在应该还是孩子心性,哑姑怕他,他也可能怕哑姑啊。”

大多人都信这个,盛元庆不想浪费唇舌,走了几步,他目光一顿,将灯笼移向墙根下的一片杂草,让苏梨看。

苏梨低头,就见那里一片杂草分明是被踩折了贴着地面,隐约能看出一双脚印。

盛元庆冷笑道:“定是府里下人见你貌美,又知道我只安排了哑婆哑姑,想趁机来占你便宜。”

苏梨代入芍药,紧紧埋到了盛元庆的怀里:“老爷,我不要在这里住了,你带我走吧,我怕,今晚是你在,哪天你不在了,我可怎么办?”

她现在是盛家二太太,盛元庆不可能公然安排弟媳住在自己身边。

盛元庆先牵着苏梨回了房间。

盛元庆年纪摆在那儿,刚刚正在兴头上被吓缩了,又知道府里有个胆大包天觊觎他的芍药的下人,今晚盛元庆再没有心思与女人睡觉。

他拍拍苏梨,让苏梨安心睡觉,然后盛元庆自己躺着思索对策。

根据哑姑的比划,盛元庆相信那个贼人并不知道他也在房中,从他翻墙进来的位置,贼人只能看见芍药屋里还亮着,看不到厨房。

这种情况下,他大张旗鼓地审问下人,对她的名声不好。

最终盛元庆决定守株待兔。

想到办法,盛元庆看向身边,见小女人已经闭上了眼睛,盛元庆也先睡了。

苏梨当然是假睡,她也在思索如何对付盛元庆、盛仲常的办法。

如果没有盛仲常今晚闹的这一出,苏梨都打算步步小心徐徐图之了,未料盛仲常给她提供了新的思路。

——

盛家家大业大,盛元庆白日很忙,清晨天刚亮盛元庆就准备起来了。

他一动,苏梨也醒了,见盛元庆要掀开被子坐起来,苏梨像个狐狸精一样缠了过去,抱住盛元庆的腰不许他走:“老爷,你真的忍心让我一个人住在这边吗,我害怕。”

盛元庆只好重新躺下来,捏着她的小下巴亲了一口,趁机解释道:“不用怕,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苏梨眨着清澈的大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盛元庆低声道:“白日你叫管家过来,说是昨夜看到了鬼影,让管家请高僧来做一场法事。那贼人听说了,肯定会以为你没有发现有人翻墙。他有色心也有色胆,既然敢来一次,肯定还敢来第二次。”

苏梨咽口口水:“他来第二次,老爷有何办法?”

盛元庆道:“这段时间先委屈你睡在厢房,让哑姑哑婆睡在你屋里,哑姑睡床上,哑婆睡床下,贼人一来,哑婆便可趁他行凶之时拿下他。”

苏梨担忧道:“哑婆能打过他吗?万一不行又被他跑了……”

盛元庆自信道:“这个你不必担心,我会给哑婆一包迷药,趁贼人不备往床上一洒,贼人必会晕死过去。”

苏梨摇摇头,道:“这样还是不够稳妥,万一贼人认出床上的人是哑姑,他临时逃跑,哑婆肯定追不上的。老爷,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想到一个办法。”

盛元庆奇道:“什么办法?”

苏梨娇俏一笑,凑到盛元庆耳边道:“既然那人会翻墙而来,我们何不在墙根底下挖一圈深坑,再铺上草皮掩饰?届时那人掉到坑里,肯定爬不出来。”

盛元庆笑道:“让一个大男人爬不出来,那得多深的坑?”

苏梨嘟嘴道:“挖坑又不是什么难事,大不了多费些力气嘛,反正又不是老爷亲自挖。”

盛元庆点点她的嘴唇,道:“我是说挖坑动静太大,容易引人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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