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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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瑾眼里全是慌色,唇角抿得发白,过了许久:“是。”

果然,以前那些毫无根据的梦境,并不是天马行空,或多或少都折射了她的过去,她压下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试图回忆,试图拼凑那些模糊又残缺不全的片段,可偏偏什么都想不起来,像紧绷的弦突然断裂,所有影像都开始四分五裂。

她头疼欲裂,身体摇摇欲坠。

“笙笙。”

他方寸大乱,抬手,想拉她,似乎又不敢,僵着手愣愣地站在原地。

姜九笙扶着墙,眼里全是迟疑与惶恐:“时瑾,你到底还瞒了我多少事?”

这种对未知变数的不确定,让她感觉很糟糕,怕得不行,就好像突然在一叶扁舟上,四周全是惊涛骇浪,她什么都抓不住。

时瑾眼眶里全是殷红,浮影沉沉,各种情绪,有惶惶不安,有犹豫不决,还有孤注一掷的决然与阴鸷。

若是说了,若是她不要他了,那就完了,他一定会做尽丧心病狂的事。

铃铃铃……

手里铃声突然响了,打破了屋里让人心惊胆寒的死寂。

姜九笙接了电话,是程会。

“笙笙。”

“嗯。”

电话那边程会说了不到一分钟,简简单单几句话,却叫姜九笙脸色骤变:“我知道了,等我消息。”

她只说了这一句话,便挂了电话,抬头,眼神里有股不管不顾的决然:“时瑾,带我去秦家。”

一听是秦家,时瑾想也不想:“笙笙,别去那。”

姜九笙坚持:“我养父母被抓去了秦家。”

她与时瑾公开的时候,就预料到了,秦家不会善罢甘休,毋庸置疑,这次就是冲着她来的。

时瑾眸色微沉,极力压下情绪:“我去把他们带回来,你留在家,别去好不好?”声音绷紧,像没有张驰的弦,仿若一触即断。

他怕了她了。

怕她受伤,怕她生病,怕别人害她,怕她想起来,怕她难过,怕她走了不回来,怕她不要他……

他觉得自己像个疯子,竟恨不得把她绑在家里。

姜九笙直视他的眼睛,眼里有着不顾一切的刚毅:“带我去秦家。”

他拗不过她。

这么多年了,发疯也好,发狠也罢,没有一次能真正意义地忤逆她。

他还是妥协了:“好。”

中南秦家。

秦家依山而建,方圆千平,全是秦宅领域,山峰围绕,只有一条路通往,隐于青葱后的,是四栋古式建筑,红墙白瓦,气势恢宏,主宅门前,两块玉石伫立,玉面雕刻了青龙,栩栩如生。

环绕楼栋外,十步一人,皆是黑衣黑裤的保镖,面无表情。称霸中南三省的秦家,气派自然十足。

书房里,门匾高挂,写了四个字:紫气东来。

主座上,秦行端坐,两边落座的都是秦家后辈,秦明立居左,秦萧轶居右,其次是秦霄周与外室所出的几位少爷,中间的空地上,铺了锦绣的地毯,一男一女跪在地上,俯首低眉,战战兢兢。

秦行端着青瓷的茶杯,动作缓缓地拨着茶面,没抬头:“你们夫妻胆子不小,连我都敢骗。”

地上跪的,正是姜女士与丈夫程彦霖,夫妻两都吓得不轻,脸色惨白,额头冒汗,姜女士闪烁其词,颤颤巍巍地回了话:“六、六少的命令,我们夫妻不敢、不敢不听。”头伏地,姜女士讨饶,“秦爷饶命,秦爷饶命。”

秦行扣上茶盖,抬头,一双鹰眼气势逼人:“有没有命出秦家的大门,就要看你怎么说。”

姜女士曾经是秦家的佣人,被时瑾安排在阁楼里做饭,是八年前秦家唯一一个见过姜九笙的秦家下人。

时瑾离开秦家之后,姜女士请辞,夫妻一同失踪。

秦行本是要查姜九笙的底细,竟意外牵扯出这对夫妻,也就不难猜测了,诈死还生偷天换日,兜兜转转了八年,时瑾身边的人还是故人。

姜女士怯怯抬头,迟疑了会儿,还是一五一十地招了:“姜小姐来秦家的第二个月,二少的人闯进了小楼,六少本来是要打死那人的,被姜小姐拦下了,从那之后,姜小姐的病越来越严重,六少怀疑,”姜女士抬头,胆战心惊地看了秦明立一眼,又立马低头,继续道,“怀疑是二少买通了心理医生,加重了姜小姐的病,那时候,六少就动了心思,想把姜小姐送出去了。”

秦明立摩挲着手套,神色无奇。

秦萧轶最自在闲适,双手交叠,靠着椅子,全程一副事不关己的神色,倒是她旁边的秦霄周拘谨得很,怕秦行,更怕时瑾。

主座上秦行用指关节敲了敲桌面,说了一句‘继续’。

姜女士不敢停顿,低头哆哆嗦嗦地又开口:“等到秦氏周年庆那天,六少安排好了飞机,本来是要送姜小姐去国外的,可在去机场的路上出了车祸,姜小姐和六少都受了伤,相撞的另一辆车子性能不好,车里的母女当场死亡了。”

秦行凝了鹰眼,瞳孔微凸,眉间缓缓有戾气浮现,在座的秦家人,全部噤若寒蝉。

气氛冷冽,叫人不寒而栗。

姜女士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因为、因为秦爷您盯得紧,六少为了瞒天过海,把车祸中死去的那个女孩装成了姜小姐,让秦家人以为她死了。六少遣散了阁楼的佣人后,找到了我,让我们夫妻换了工作,搬家去了江北的小镇,姜小姐就是那时候开始养在我家里的。”姜女士歇了一口气,这才慢吞吞抬头,“事情就是这样的,我知道的都、都说了。”

啪的一声,茶盖扣在桌上,秦行沉了眼,哼笑了声:“一藏就是八年,真是好能耐。”

说曹操曹操到。

管家进了书房,上前传话,说:“秦爷,六少来了。”

秦行听着,没发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将茶叶吐回,喜怒不行于色。

“六少还带了人来。”秦管家停顿了一下,“是姜九笙小姐。”

秦行喝茶的动作顿住了。

往秦家本宅带人的,这么多年都只有时瑾敢,八年前,还有今天,而且带的还是同一个人。

秦明立转了转手里的戒指:有好戏瞧了。

“让他们进来。”秦行放了话,他倒要看看,让时瑾藏了这么多年的人,有什么过人之处。

青龙玉石前,秦管家恭敬地说了一字‘请’。

时瑾看身边的人,满眼戒备与凌厉才隐下,声音放缓:“笙笙,手给我。”

姜九笙与他对视了一眼,伸出了手。

他握住了她的手,说:“不用怕他们。”

她点头,说不怕。

“时瑾。”

时瑾应她,看不清她眼底情绪,平静得异常。

来秦家的一路,她什么都没有说,没有质问,也没有责怪,甚至一句不提过往的事,他知道她的性子,恩怨分明,一码归一码,不会迁怒。

可她也不是随遇而安的脾性,有些事,不愿意稀里糊涂,不是非要计较,只是要个坦荡与明白。

她说:“等把我的养父母送出了秦家,你带我去阁楼好不好?”

有些事情,总要说清楚,积久了,会生怨,更何况,她和时瑾是要一起过一辈子的,没有解不开的结,也没有能带进土里的秘密,她预备好了要不留余地,那么,什么都要开诚布公。

人和人之间,特别是情人之间,最忌猜忌。

时瑾看着她,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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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141:时瑾,陪我睡好不好

时瑾看着她,说:“好。”

然后,他牵着她,走进了秦家的大门。

一屋子的人,看着时瑾,还有与他比肩而站的姜九笙。

秦家这样的家庭,不知开罪了多少道上的人,本宅外,明里暗里多少把枪盯着呢,秦家的大门哪是能轻易进来的,这么多年来,姜九笙是第一个堂而皇之进秦家本宅的人,眼里没有一分惧色,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不得不说,她与时瑾站在一起,的确登对。

秦行坐在实木的椅子上,抬了抬眼:“来了。”

时瑾眼神不温不火,他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这是我未婚妻。”

书房里,十几双眼睛全部落在姜九笙身上,包括地上的姜女士夫妇,神色各异,各怀心思,唯独姜九笙,站在时瑾身边,不骄不躁,有礼有节。

“未婚妻?”秦行冷笑,“谁同意了?”

不等时瑾开口,姜九笙移动了步子,走到姜女士面前,看着仍然跪在地上的二人,无波无澜的眸,有了浮光,皱了眉:“你们不是秦家的人,也不受雇于秦家,不用跪着。”

她这个人,就是护短得不行,即便感情淡薄的养父母,她再不亲近,可也是喊了八年的父母,见不得别人欺压。

姜女士夫妻看了看姜九笙,又审视了时瑾的脸色,这才敢站起来。

“请问,”姜九笙转头,直视秦行凌厉的眼睛,“他们可以离开了吗?”

早年间,秦行走南闯北,手里不知道经了多少人命,即便后来金盆洗手了,身上的杀气依旧很重,少有人敢这么同他直来直往了。

倒是有几分胆识。

秦行饶有兴趣:“我若是不同意呢?”

姜九笙从善如流:“那只好再等两个小时。”她不急不缓地解释了后半句,“失踪不满二十四小时,还不能报案。”

哪只有几分胆识,简直胆大包天。

秦行不怒反笑:“你当我秦家是什么地方?谁敢来就能来?”

确实,恐怕警方也惹不起秦家这尊大佛。

姜九笙从容不迫,仍不紧不慢着:“秦爷有没有听过一个词,叫舆论。”

秦行兴致勃勃地打量。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几天秦氏因为牵涉一桩连环杀人案,股份跌了十三个百分点。”她不温不火地解释着,“这个就是舆论,用我们圈子里的话,叫网络推手。”

秦行脸色骤变:“你想说什么?”

姜九笙笑了笑:“很不巧,我是个公众人物。”她稍稍提了提嗓音,字字掷地有声,有条不紊,“今天若是我养父母,或者我,没有走出秦家大门,明天的舆论话题,就是你秦家。”

不仅胆大,还聪明。

秦萧轶换了个坐姿,揶揄地笑,抬头,见父亲秦行已经怒火中烧,茶杯被重重摔下。

“你威胁我?”

姜九笙不矜不伐:“不是的。”语气平静又随意,淡淡道,“是警告。”

警告?

从秦家在中南称霸后,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有人敢在秦家的地盘上撂话。

秦明立目光似有若无地睨向时瑾,只见他所有视线与注意都全在姜九笙身上,目光追着她,容不下其他。

“秦爷,”

秦行怒目而视。

她泰而不骄,徐徐开口:“您对我养父母所做的行为,已经构成绑架了,我知道您秦家家大业大,在中南能只手遮天,我不过我也知道,秦家近两年都在投身慈善事业,可见您是想改一改秦家往日的形象,那么我建议您,将与人为善这四个字,落到实处。”

由浅入深,步步为营。

一口一个您,分明处于上风,还字字礼貌谦恭,这软刀子,扎得可真利,偏偏句句都戳中人软处。

秦家是早就有洗白的打算,不管背地里如何,明面上已经做了不少功夫,若是这时候被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那秦家这几年的所为必然会付之东流。

与人为善,好个与人为善。

秦行大笑:“哈哈哈,”看着时瑾,话里有话,意味深长,“时瑾,你真找了个了不得的女人。”

这份胆识与聪慧,恐怕放眼整个秦家,都没几个能比拟的。

时瑾理所当然:“所以,你别惹我家笙笙。”

毫不掩饰他的纵容。

姜九笙最后问:“秦爷,我养父母可以离开了吗?”心平气和,仿若方才那一番步步紧逼的话只是闲谈,始终波澜不惊。

心思缜密,聪慧至极。

好个姜九笙!

秦行将眼底怒色压下:“放他们走。”

姜九笙说了声谢谢,转身对时瑾说:“我去送他们离开。”

时瑾颔首,嘱咐她:“在外面等我。”

她点头,领着姜女士夫妻出了书房。

秦行收回目光,抬头睃向时瑾,眼神阴沉:“你八年没回过秦家,要不是因为姜九笙,你是不是就不回来了?”

时瑾不冷不热地回:“是。”

秦行怒极反笑:“不藏着掖着了?”

时瑾目光略抬,一眼扫过去:“你们出去。”

在座的几位都下意识噤了声,时瑾成年后,接管了秦家,虽只有短短半年,但余威仍在,秦家多数人,都本能地怵他。

真是天生的统治者。

秦行发话:“都出去。”

面面相觑之后,以秦明立为首,陆陆续续都出去了。

“说吧,”秦行坐下,“做了什么打算?”

时瑾站着,眼睫微垂,俯睨着:“你别动她,”他开诚布公,“我可以接手秦家,在你有生之年,让秦家登顶。”

送姜女士夫妻离开秦家之后,姜九笙折回主楼,秦家几位后辈刚好从书房出来,大多是她熟悉的面孔,认识,或者在屏幕上见过,即便是秦家叫不上名的几位少爷,也时常活动于各种财经和娱乐板块。

唯独时瑾没有出来。

她便在门外等,低头看脚尖,没有张望,也没有好奇或是紧张的神色,闲适又镇定。

“姜九笙。”

姜九笙抬头。

秦萧轶走过去,抱着手笑了笑,说:“你是第一个,惹怒了我父亲还能漂亮脱身的。”

姜九笙对此不置一词,只问:“你是夸我吗?”

她很坦然:“当然。”

姜九笙与秦萧轶说不上熟,君子之交,她语气淡淡:“谢谢。”她并不讨厌秦萧轶,虽然傲气,有野心,不是什么温良无害之辈,可也坏得坦荡。

秦萧轶也不介意她的疏离,打过招呼之后,便先行离开,秦霄周随同一起,余光看姜九笙时,闪闪躲躲。

秦萧轶好笑,她这个哥哥典型的纨绔二世祖,欺软怕硬的主:“现在知道了自己当初为什么被人扔进江州大桥?”

秦霄周被戳了痛处,面色铁青。

那时候,他哪知道姜九笙是时瑾的女人,不过就是口头上浪荡了几句,有没有真做什么,时瑾把他扔下大桥也就算了,还让他在医院躺了那么久,从小卑鄙无耻到大的小子!

“姜小姐。”

姜九笙看向对方:“秦先生。”

秦明立似乎并不急着离开,落座,让下人斟了一杯茶,品了一口后,漫不经心地问道:“这些年身体可好?”

莫名其妙的问题,显然话里有话。

姜九笙气定神闲,等着他的下文。

秦明立恍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我这记性,怎么忘了姜小姐已经不记得八年前的事了。”

看来,她的底秦明立已经查得清清楚楚了。

姜九笙从容不迫,直言:“我不太喜欢弯弯绕绕,秦先生有什么话可以明说。”

秦明立放下杯子,双手叠放在一起,左手习惯性地摩挲着手套下空荡荡的尾指:“也没有什么,就是提醒姜小姐一句,要保重身体,可别像八年前那样了。”

真是只笑面虎,话里藏针。

姜九笙好整以暇:“八年前哪样?”

他略带惊恐的语气:“你病重的时候,时瑾差点毙了那个心理医生。”

病重?

这应该就是秦明立想让她知晓的信息。

姜九笙神色平平,眼里没什么波动:“秦先生似乎想旁敲侧击地告知我什么。”她淡然处之,不疾不徐地说,“我想不必了,八年前的事情若是我想知道了,时瑾会告诉我。”

不慌不乱,真是从容得过分。

“你很相信他?”秦明立抬头,镜片后是一双鹰眸,与秦行有三分相似。

姜九笙不假思索:“当然。”

更何况,就算时瑾骗她又怎么样?她愿意,谁管得着。

她的话刚落,时瑾出来了。

“笙笙。”

“嗯。”她立马走到他身边去。

时瑾顺其自然地牵她的手,目光落向秦明立,略略看了一眼,便收回,然后轻声叮嘱姜九笙:“不要什么人都理,这个屋子里,很多人面兽心的家伙。”

她对答如流:“我知道了。”

人面兽心的秦明立:“……”他放下杯子,阴着脸离开。

“六少,姜小姐,”是主宅的下人,低着头,不敢直视时瑾,恭敬地说,“房间已经收拾好了。”

“晚上先去小楼那边。”

秦家除了四栋主楼之外,周边还有不少独立的小楼,不过时瑾口中的小楼下人自然知道是八年前的那处居所:“我这就让人过去安排。”

时瑾颔首,又道:“这是六少奶奶。”他语气微沉,“以后别叫错了。”

下人连忙称是。

姜九笙抬头看时瑾,觉得他在秦家与在外面不大一样,少了几分温和清雅,大概秦家就是如此,这里不需要君子,都是些豺狼虎豹。

她听说过不少秦家的传闻,除了狠辣残暴的秦行之外,秦家大宅里,最为不好惹的便是野心勃勃的那几位,两位正室夫人,以及除秦明珠外的几位嫡出少爷小姐,哦,还有个最受宠的小夫人,听说那位并不是秦行的正室,却是秦家唯一一个手里握了秦家股权的女眷。

出了主楼,姜九笙才问时瑾:“秦行有没有为难你?”

他摇头,停下了脚:“笙笙,我同意了接管秦家。”

夜色很好,月光很亮,她抬头可以看见映在时瑾眼底的星辰,思忖了会儿,问他:“因为我吗?”

“不完全是。”他语速缓缓,说得郑重,“我和秦家早晚都要有个了结。”

怎么了结,无疑四个字——血雨腥风。

姜九笙目光炯炯,坚定又毫不迟疑:“你决定就好,我尊重你的选择。”

“笙笙,”时瑾扶着她的肩,眼里全是她,“你要知道,你有权干涉我的任何决定。”

她点头,自然知道,

只是,不需要干涉,她相信他。

对此,她没说什么,拉着时瑾缓缓往外走,夜色星辰,秦家宅院里随处可见都是颜色正好的花,叫不上名,只觉得漂亮又妖娆。

陌生又熟悉,这里就是她和时瑾曾经生活的地方,不知为何,心里惶惶不安,却又矛盾得安心平静。

“听说秦家有三位夫人,我怎么一位都没看到?”她随意地说。

“她们不可以进那栋房子,秦家规矩多,很多地方,女眷不可以随便进。”见她眼里有疑惑,时瑾便解释,“秦七是例外,二房的秦四是个扶不起的纨绔,秦行把秦七当半个儿子养。”

难怪秦萧轶身上总有一股野劲儿。

姜九笙抬头,看他:“我以前很少听你说起秦家的人。”

“因为无关紧要。”时瑾转过头,月色刚好融进眼里,目光比月光温柔,“如果你想知道,我也可以跟你说。”

她摇头,不想知道,除了时瑾都无关紧要,说:“我只要知道你的事就够了。”

时瑾一直皱着的眉头,松开了。

他牵着她,走了十多分钟,停在一处,前头有好几座二层的小楼。

姜九笙问:“到了吗?”

“嗯。”时瑾指着前面,“就是那里,门口有灯的那栋。”

姜九笙顺着看过去,二楼高,顶上有阁楼,外面漆了红色,像古时的楼阁,房子旁边用竹子围了栅栏,石子铺了一条蜿蜒小路直到门口,小径两边,有葱绿的植物。

夜里很安静,离主宅很远,没有灯光,只有淡淡的白月光,时瑾背着她,声音很轻,像从远处穿堂而来的风:“你来的时候,是秋天,小楼后面的秋海棠开了,你喜欢花,所以选了那里让你住。”

姜九笙转身,面对着他。

“时瑾,都告诉我好不好?”

他沉默。

姜九笙走到他面前,眼里有月光,煜煜生辉,坚毅又明亮,她开诚布公:“我不想去猜,不想胡思乱想,也不想从别人嘴里听到我们的过去,不管是好的,不好的,我都希望告诉我的人是你。”

时瑾眉宇不展,在不安,在犹豫。

她抬头,看着他,目不转睛:“我也想过了,你瞒了我这么久,也一定是因为有所顾忌,我不知道你在顾忌什么,在怕什么,我唯一能承诺你的只有一件事。”

她停顿了一下,语气郑重其事:“不管过去如何,现在的我,很爱你,还有未来的我,”眼眶微红,她说,“也很爱你。”

他眼底,因为她的话,忽然流光溢彩,染了冬夜整片天际的星光。

她抬着头,神色坚决,瞳孔里全是他的模样,很漂亮的影子:“时瑾,只有这个,我只能保证这个。”

她想过了,一千种一万种可能都想过了,也有很疯狂很极端的假设,她猜不到她知道后会是什么态度,或许愤怒,或许悲痛,或许根本不能接受,可是,有一点她能肯定,她的爱情,与岁月无关,与过去也无关。

“笙笙,”

时瑾沉默了很久很久:“我怕的不是这个。”

她看他,目光沉静:“那是什么?”

他牵着她,往那栋两层的小楼走去,风吹来他微沉的嗓音,隐忍又压抑:“八年前,你在这个小楼里,自杀过两次。”

姜九笙蓦然怔住。

时瑾回头,背着小楼的门口,灯光从他身后打过来,模糊了轮廓,如梦似幻。

他缓缓同她说,那些他藏了八年的过往:“我们认识的第三个月,你的母亲意外去世,那之后,你患上了抑郁症。”

那时候,她只和他说话。

他还是少年模样,她也稚嫩,还没有来得及长大。

他带她来了秦家,却不肯下车,不像初见时明朗阳光,那时的她,眼里只有阴霾,惶惶不安的全是害怕。

他伸手,她过了很久才伸出手,从车上走下来。

“时瑾。”

“嗯。”

她躲在他后面,手一直紧紧攥着他的衣服:“这是哪里?”

他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里,说:“这里是秦家,是我住的地方。”

她惴惴不安地皱着眉头:“我也住这里吗?”

时瑾点头。

那时候的姜九笙,刚满十六,生得比一般女孩高,很瘦,头发已经剪短,刚刚过耳,披散着,越发显得脸小,巴掌点大,眼睛又黑又亮。

她蹲在他身后,看秦家的院子,手心出了汗:“这里好大,有好多人。”

她被诊断为抑郁,有轻度的社交恐惧。

他转过身,替她把外套的帽子戴上,往下拉了拉,遮住了她的眼。

“不怕。”少年的嗓音却异常沉,让人很安心,他哄她说,“我们躲起来,不让人发现。”

她点头,让他牵着,走进了秦家大宅。

来时,是黄昏。

少年走在前面,女孩跟在后面,

她说:“时瑾,那里有很多秋海棠,我们住那里好不好?”

他说:“好。”

刚到秦家的前几天,她总是坐在小楼的阁楼上,哪也不去,也不会和任何人说话,他若是不在,她安安静静地一坐便是一整天。

时瑾年满了十八,已经接手了秦家,有时会回来得很晚。

她抱着膝盖,埋头坐在那里等天黑。

“笙笙。”

“笙笙。”

听见他的声音,她立马就抬了头:“你回来了。”

“怎么坐在这里?”

她说:“我在等你。”

他把她抱起来,放在阁楼的躺椅上,很轻,抱在手里一点重量都没有,时瑾问她:“等我做什么?”

她说:“我睡不着。”手下意识地拽着他领口的衣服,“很害怕,闭上眼睛有好多血。”

她母亲死后,她失眠很严重,便是睡着了,也会吓醒,然后整夜抓着他的手,不肯松开。

“时瑾,你陪我睡好不好?”

“好。”

一会儿后,她又喊:“时瑾,手给我。”

他把手给她,任她紧紧攥着,她长长吁了一口气:“我最喜欢你的手了。”

“为什么?”

“因为你向我伸了手啊。”

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在她手染鲜血的时候。

他怕她孤单,调了一个佣人来小楼,也姓姜,手艺很好,笙笙很喜欢吃她煮的粥。

姜女士是白天来的,刚天亮,上去问候:“小姐好。”

她立马躲到时瑾后面。

“笙笙别怕,”他试图安抚她,“她是给你做饭的阿姨。”

她还是藏在他身后,不肯出来,手心和额头出了很多冷汗。

“你出去吧,以后不要来二楼。”

姜女士连连点头,快步下了楼。

等脚步声远了,时瑾安抚她:“不怕,没有人了。”

她从他身后走出来,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已经没有了那个年纪的活力与天真,眼里暮霭沉沉。

红着眼,像沙漠里行走的人,沧江又绝望。

“时瑾,”她蹲下来,小小的女孩,仰着头看少年的脸,一双上翘的桃花眼里没有一点流光,她呢喃着问他,“我是不是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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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事情的时间轴是:时瑾姜九笙相遇,姜九笙父母在温家发生命案,时瑾带抑郁的她回了秦家,具体在温家发生的命案,后面再写,一点一点揭开

第二卷 142:我教你接吻好不好

“我是不是病了?”

是啊,他的笙笙病了,病得很严,不休不眠也不说话,整天整夜地找他,好像被全世界遗弃了,她的世界就只有一个少年。

“时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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