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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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电话不多时,莫冰过来敲门。

“有封你的电子邀请函。”

姜九笙接过莫冰递过来的平板:“谁发来的?”

“温诗好。”莫冰穿着浴袍,直接往沙发上躺,“三天前就发了,这两天我太忙,没有及时查收邮箱。”她捏捏肩,累得慌,尤其是最近,状态不好,易乏。

姜九笙打开电邮,快速地浏览。

莫冰问:“她邀请你做什么?”

姜九笙和温诗好磁场不合,虽然没撕破脸过,可怎么看都不对盘,尤其是温诗好,眼里很有敌意。发什么邀请函,黄鼠狼给鸡拜年吗?

“她弟弟生日,请我去吃酒。”

弟弟?莫冰倒听过温家有个小少爷,不过没见过:“你要去?”

姜九笙点头:“我要去见见温诗好的弟弟。”

“你认得他?”

“嗯,见过。”姜九笙思绪有些飘远,“温诗好的弟弟也姓姜,而且很不巧,他有个姐姐,也叫姜九笙。”

莫冰震惊不已,这不是巧合吧?连她这个局外人都嗅到不寻常。

“生日宴什么时候?”莫冰问。

“明天下午五点。”

不巧了,莫冰提醒她:“刚好赶上了你回江北的航班时间。”

姜九笙思索了顷刻:“改签吧,去云城。”

莫冰也不反对,虽然时瑾不想让姜九笙知道一些事情,不用想也知道肯定会有很大触动,可到底瞒不了一辈子,该面对的,还是躲不掉。

次日下午三点半,姜九笙和莫冰抵达云城,做了一个小时的造型,五点整,临时租赁的保姆车停在温家别墅外。

莫冰放姜九笙下车后,便去泊车了。

因为是晚宴,莫冰给姜九笙挑了一件很隆重的晚礼服,盘扣的高领,肩与后背微露,收腰,大摆,锈了大朵的银线牡丹,裙摆很长,姜九笙稍稍放缓了步子,刚迈出脚,身后有人喊道。

“姜九笙?”有些迟疑与不确定。

姜九笙回首,见来人,微微颔首:“徐小姐。”

江北市长千金,徐蓁蓁。

她穿了一身鹅黄色的礼服,露肩的款式,路灯下,肤如凝脂。走近了几步,她上下打量着对面的姜九笙:“你怎么会在这?”

撇去宇文冲锋这层联系,姜九笙与这位市长千金并没有什么交情,她语气不亲不疏:“参加生日宴。”

徐蓁蓁似乎有些诧异:“你有请帖?”睨着姜九笙的眼神带了几分揶揄,解释说,“我只是提醒一下,温家的聚会,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来的。”

姜九笙拧眉思索,她是何时得罪了这位大小姐,这说话都带了刺。

便是这时,莫冰停好了车,走过来。

“笙笙,你干嘛呢,怎么不进去?”她板着脸,很认真地训人,“你是公众人物,怎么随随便便什么人都搭话。”

莫冰这嘴,可从来不饶人。

姜九笙从善如流:“嗯,下次会注意。”

一唱一和,含沙射影地怼人呢!徐蓁蓁冷嗤了一声:“你还真看得起自己。”

哟,这欠揍的呀!

莫冰刚要怼回去,姜九笙使了个眼色,然后不紧不慢地转眸朝向徐蓁蓁,语气相当悠然:“如果我没有记错,你的父亲曾在偏远山区任教过一年,市长上任后,在江大做过一次万人演讲,演讲的主题就是平等与尊重,不知道徐小姐你有没有听过,不过,我刚好在那次演讲的现场。”

徐蓁蓁一时没反应过来。

姜九笙懒懒的眯了眯桃花眼,心平气和地说:“徐蓁蓁小姐,你与令尊,真是一点都不相像。”

莫冰勾了勾嘴角,笑了,她家艺人呐,是文化人,怼人不带脏字的。别看姜九笙平时性子随意懒散,不大愿意计较,可要惹到她不高兴了,她不记仇,基本当场还回去,对这种没事找茬的,就要挫挫锐气,唇枪舌战,谁还不会呢!

“你是在拐弯抹角地骂我?”徐蓁蓁冷了脸。

姜九笙依旧轻描淡写,从从容容地纠正了:“我是在拐弯抹角地建议你再去听一下令尊的演讲。”顺便受一受素质教育。

徐蓁蓁气恼,怒目圆睁地吼:“姜九笙——”

“蓁蓁,够了。”是沉稳温和的声音,不怒自威,打断了徐蓁蓁的话。

徐蓁蓁回头,眼底有一闪而过的窘迫与慌张:“爸。”

是徐平征市长。

他走过来,对姜九笙点了点头,再看向徐蓁蓁:“向姜小姐道歉。”

语气是徐蓁蓁少见的严肃。

她不可思议:“我为什么要向她道歉?”

徐平征根本不由分说:“先道歉。”

因为是后来认领回了徐家,她父亲对她心怀愧疚,一向很纵容,还是第一次这样严厉,甚至有谴责的意思。

徐蓁蓁气不过,咬着牙,就是一声不吭。

气氛僵持不下。

姜九笙神色不惊不惧,没什么波动:“没关系,可以不用道歉。”她看向徐平征,神态自若落落大方,“不过,还是要建议您让令爱再听一遍您的演讲,我听过几次,每次都受益匪浅。”说完后,漫不经意似的添了一句,“里面有句话,我很赞同。”

徐平征顺其自然便问了:“哪一句?”

姜九笙不疾不迟地回:“礼仪不仅是口语,也是形体。”

这是徐平征在江大演讲时说过的话,围绕的论点是素质教育,不拘泥表面形式,不倡导奉承主义,是日积月累里身体力行出来的教养。

用他的话来影射,切中要害,又不至于让人难堪。

真是聪明又懂进退的小姑娘。

徐平征眼里,多了几分欣赏与认同。

该说的都说了,姜九笙欠了欠身:“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失陪了。”

莫冰跟上去,等走远了,才对姜九笙说:“我听说徐市长很疼爱这个女儿,他会不会偏私为难你。”

刚才那一番话,以徐蓁蓁的情商可能理解不了,不过莫冰听出来了,姜九笙是委婉地和市长大人讨论了一下他女儿的礼仪问题,当然,这个问题十分打脸,徐市长在任期间,很抓素质教育这一块,结果,他女儿这么拖后腿。

莫冰不是很理解,徐家那样的家庭,怎么就出了徐蓁蓁这么个端不上台面的。话说回来,到底是市长千金,这么不给面子万一市长大人发难怎么办?

“不会。”姜九笙胸有成竹似的,淡定得很,“徐市长是个有风度的人,应该不会迁怒说实话的人。”

确实是大实话,徐蓁蓁的教养,实在欠佳。

莫冰心里挺舒坦,就喜欢姜九笙这种不动声色的攻击力,她那张嘴,有时候也是挺毒的,而且越来越像她家时医生,凌厉霸气又不失风度涵养啊!

别墅大门外,徐平征父女没有急着进去,姜九笙一走远,徐蓁蓁就发作了,十分气急败坏。

“爸,你干嘛要对她那么客气,不就是个艺人。”

语气里,有她的优越感,还有毫不掩饰的嘲讽与鄙夷。

徐平征不敢相信,一向乖巧温顺的女儿居然如此跋扈:“蓁蓁,你还不懂?”

“不懂什么?”

徐蓁蓁还气冲冲地,瞪着姜九笙走远的方向,很不甘心。

见她半点悔悟的都没有,徐平征愀然变色:“你的礼仪和容人之量都学到哪去了!”

徐蓁蓁被吼得一愣,半天才缓过神来,挨了训,委屈得不行,她愤愤不平地顶嘴:“我才是你女儿,你怎么还帮着外人来数落我。”

她义正言辞,完全没有意识到错误。

徐平征审视了她很久,似有话说,却只是叹息了一声,什么都没说,眼底全是失望之色。

她没见过父亲这样不假辞色的样子,也有些怵了,不敢在忤逆,放软了语气:“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下次不这样了,你别生气,嗯?”她亲昵地挽住徐平征的胳膊,乖乖巧巧地服软,“爸,别生气了好不好?”

到底是自个儿的女儿,这么一撒娇,徐平征也气不起来了,反倒生出几分愧疚来:“爸爸也有错,平时光顾着忙,都没有好好教养过你。”

她被认回徐家时,性情已经养成了,他又一心从政,除了给她富庶的生活,平日里在家的日子都极少。

想来,都是他这个当父亲的失责。

徐蓁蓁娇俏地冲父亲眨巴眼睛,笑逐颜开地逗趣:“父亲大人日理万机,为民请命忙于国事,小女可不敢占用您的时间。”

徐平征被女儿逗笑了。

温家别墅的花园很大,这会儿,宾客盈门,十分热闹,黄昏的晚霞缓缓落了西山,掠着香槟玫瑰而过,扑面而来的风都带着香甜的气息。

温家老爷子近几年身体不大好,基本放权给了二女儿温书甯,生日宴正逢老爷子在国外将养,可即便老辈的温家家长不在,也无谁敢小瞧了温家的影响力,到场的宾客大多是政界或者商界的知名人士,也有不少影视圈里举足轻重的人物,虽说是生日宴,但商业气太重,逢场作戏与阿谀奉承自然是随处可见,姜九笙兴致索然,端着杯酒,自顾自饮。

“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是东道主过来了,一身红裙,格外得张扬漂亮。

姜九笙放下酒杯:“我应了你的邀请,自然不会食言。”

温诗好上前,从桌上拿了一杯酒:“怎么一个人喝酒,宴会很无聊?”

“不熟。”姜九笙言简意赅,没有多聊。

门口,有新客进门。

温诗好放下杯子:“不好意思,先失陪一下。”

她起身前去招待。

姜九笙不大在意,继续品她的酒。

莫冰环顾了一番,连连啧舌:“难怪徐蓁蓁狗眼看人低,今晚温家怕是聚齐了南方的权贵们。”瞧瞧,各个都是盛装出席衣冠楚楚的,都是经常活跃在各大媒体板块的大人物啊,不过,“宇文怎么没来?”

江北宇文家,那可是跺跺脚都能让军政界抖三抖的家族,没道理不请宇文冲锋。

姜九笙从桌上拿了一杯红酒:“他妹妹下个礼拜有世界锦标赛,去国外了。”

说到宇文冲锋的妹妹,莫冰有些感慨:“我佩服的人不多,宇文听算一个。”

十一岁进国家队,十四岁取得第一枚艺术体操金牌,是国内体坛最小的一位世界冠军,十七岁,成为国家体操队迄今为止唯一一个个人项目双料冠军。

宇文听三个字,曾经一度占据了所有体育媒体的板块,可就在她体操生涯的最巅峰期,手指韧带受伤,因伤退役。

正当国民大肆惋惜之时,她却毅然转了国家游泳队,才七年时间,再一次杀进了世界锦标赛。

莫冰觉得,照这个架势,宇文听拿游泳金牌也是早晚的事,正感慨着,有男人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一惊一乍的。

“你、你怎么来了!”

秦家老四秦霄周,一脸很惊恐的表情,看起来吓得不轻啊。

姜九笙淡淡睨了一眼:“我不能来?”

秦霄周没回话,探头探脑地往姜九笙后面看,表情依旧很恐慌,冷不丁地,姜九笙无波无澜地说了句:“时瑾没有来。”

他大大松了一口气,然后整了整领带,佯装若无其事,语气也恢复一贯的纨绔了:“我又没问他。”

说完,趾高气扬地抬起下巴,抱着个婀娜多姿的女人就走了。

这逼装的,真清晰脱俗!

秦家真是什么奇葩都有啊,不过,莫冰有点好奇:“这秦四少怎么好像很怕你的样子。”

姜九笙想了想:“可能是小时候被时瑾揍狠了。”

厉害了,时医生!莫冰很是佩服。

莫冰托腮,又观望了一番,还是没看出名堂:“温家搞什么鬼,不是生日宴吗,寿星公在哪呢?”虽然生日是幌子,可怎么着也得牵出来晃晃吧。

不止莫冰,不少人也对此好奇。

隔壁甜品桌旁,几位无事闲聊的贵妇们,话题从金银珠宝绕到了温家秘闻。

不知是谁,百无聊赖时问了一句:“你看见温家小少爷了吗?”

一旁的妇人附和:“没有啊。”

“搞什么呀,主角面都不露。”

“反正只是借着生日的由头搞商业派对,有没有寿星公无所谓,再说了,你们没听过温家小少爷的传闻吗?”

“什么传闻?”

身穿玫瑰色旗袍的女人兴致勃勃地说:“那位小少爷不姓温,跟着温大小姐二婚的丈夫姓姜,很小的时候就病了,说是见不得生人,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病。”

一旁的贵妇人闻言十分惊讶,声音不由得高了几个度:“温大小姐还有个二婚丈夫?我怎么不知道。”

说起温家,那也是个谜一样的家族,温老爷子没有儿子,两个女儿却一个比一个低调,平日里也不怎么与人往来,豪门是非多,可偏偏温家的事,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过。

“死了好多年了,我听我爸说当年事情闹得挺大的。”女人身体前倾一些,将玫瑰色的旗袍抚平,压低了声音,“说是就死在温家,和她前妻一起被杀了。”

“还有这事儿?”

“我爸说的还能有假,温大小姐那任丈夫还是个警察呢,叫姜什么,”想了想,女人的声音骤然拔高,“哦,姜民昌!”

“咣——”

餐具突然应声落地,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正与人应酬的徐平征立马走到女儿身边,焦急地询问:“怎么了蓁蓁?”

徐蓁蓁怔忡了许久,才回过神来,眼里还有未来得及掩饰的惊慌,她赶紧别开眼,说:“没什么?我去洗一下手。”

拿了手包,她暂且离了席,等走到四下无人的僻静处,才拿出手机,着急忙慌地拨了一个号码。

响了几秒,接通了。

徐蓁蓁迫不及待地先开了口:“妈,奶奶死在外面的那个大儿子,叫什么名字?”甚至等不及电话那头的回答,急着问,“是不是叫姜民昌?”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徐蓁蓁听完脸色大变。

过了好几分钟,她才回了酒宴上,徐平征问她怎么了。

徐蓁蓁额头有薄汗,脸色发白:“爸,我不太舒服,我们先回去吧。”

徐平征见她神色很不对劲,担心不已:“爸现在就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拒绝得很急,徐蓁蓁立马又解释,“送我回酒店睡一觉就好了。”

徐平征想了想,同意了,转身知会了一声:“抱歉,我要先走一步。”

几位前来攀谈的政要人员,连忙恭送市长大人。

宴会开始了将近二十分钟,仍旧不见今晚的主人公,温诗好暂时离席,被母亲叫到了一旁。

“钥匙给我。”温书华沉着脸。

温诗好不为所动,只说:“还不到时候。”

温书华恼火了:“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为什么要关着你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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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点左右会有二更,破天荒啊,加更的~

第二卷 157:虐渣与爆发(二更)

温书华恼火了:“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为什么要关着你弟弟?”

她这个当母亲的是越发看不懂自己的女儿,好端端非要搞什么生日会,如今宾客都到了,又一意孤行地把锦禹关在了房里。

“今晚来了这么多人,我不是怕锦禹怕生嘛。”

温书华根本不接受这一套说辞,疾言厉色:“那也不用关着他,你要整什么幺蛾子我都不管,但我的底线是你弟弟,别打他主意。”

温诗好连忙安抚:“妈,你放心好了,锦禹是我亲弟弟,我还能害了他不成。”温书华还想说什么,被岔开了话题,“今天来了很多我们银行的生意伙伴,我一个人招待不过来,你先去帮我招待客人。”

温书华将信将疑,可到底是自己生的女儿,还是放心的:“最多二十分钟,去给锦禹开门。”

温诗好信誓旦旦地保证:“不用二十分钟,再等一会儿就好。”

温书华这才没有再说什么,唤下人拿来了草皮披肩,整理好衣装便出了别墅,温诗好没有立即跟上,转身去了二楼。

走近了,能听得到撞击声。

温诗好走到一扇门前:“别砸了。”

声音停了,门口传来少年略带颗粒感的声音,字句简单:“开门。”

温诗好不急也不恼,心情颇为不错,勾唇笑着安抚:“再等等。”

门后的少年置若罔闻,一样的话,一样的语气:“开门。”

她走近了一步,轻声轻语里,有掩饰不住的洋洋得意:“别急,很快就让你见到你姐姐。”

呵。

她低笑出声,眼底有迫不及待的火光。

哒、哒、哒……高跟鞋的声音,渐行渐远。

门后的少年沉吟思忖了很久,放下了手上的椅子,转身去开了房间对面的一扇门,是一个内嵌的小书房,空间不大,里面放了一个书柜,两张书桌,桌面有三台电脑。

他坐下,开了主机,屏幕上跳出来了满屏字符,全是代码,手指落在黑色键盘上,飞快地敲动。

傍晚,黄昏已西下。

时瑾收到了一条短信,来自陌生的号码,短信的内容只有三个字:

来温家。

时瑾当即拨了秦中的电话:“查一下我家笙笙的航班。”几乎吼道,“马上。”

秦中不敢耽误,立马去查。

不到三分钟,秦中回拨电话过去,直接说结果:“姜小姐在枫城改了航班,没有飞江北,现在在云城。”

云城,只能是温家。

时瑾眉宇间顿时凝了一片阴沉色:“安排一下,我要马上飞云城。”

“明白。”

时瑾起身,拿了外套走出了办公室。

刚好,酒店的大堂肖副经理拿了方案过来,敲完门,一打开就看见大老板那张俊得天理难容的脸:“时总,这里有份文件需要您签字——”

时瑾抬眼:“让开。”

视线小撞了一番,肖副经理浑身一震……怎么办,突然腿发抖,他哆嗦了一阵,才木讷地挪步让路。

半晌,气压依旧冷若冰霜。

肖副经理大口喘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劫后余生的颤栗,他暗暗回头打量,只见老板脚步很急,低头在讲电话。

“笙笙,你在哪?”

哦,肖副经理明白了,冲冠一怒为红颜啊,啧啧啧,这杀气。

云城,温家。

姜九笙接到时瑾电话时,交响乐团在拉奏,耳边嘈杂,她听得不大清楚,便走出了人群,寻了个安静的地方。

她回答时瑾说:“我在温家。”

时瑾几乎不假思索:“立刻从那里出来。”

语气极其强势,半分不由得她推辞,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更像是命令。

他的反应,似乎过激了些。

姜九笙没有立刻回他,而是问:“理由是什么?”

时瑾却沉默了,许久,他放软了语气:“笙笙,你听话,先出来好不好?我现在就去找你,你出来等我。”

他还是绝口不提,选择了隐瞒。

姜九笙其实隐隐猜测到了,时瑾千方百计要瞒的事情,大抵就是温诗好循循善诱想让她知道的那些纠葛。

兜不住的,早晚都要卷土重来,所以,她来了温家。

“时瑾,你为什么要忌惮温家?”姜九笙停顿了须臾,“是因为我的身世吗?”

她梦里,有个少年,她叫他小金鱼,锦禹也有个姐姐,唤姜九笙,怎么可能都是巧合呢。

时瑾突然沉默了。

许久许久:“笙笙——”

时瑾的话音,刚起,姜九笙后背被猛地一撞,手里的手机滑落,咕咚一声,掉进了喷泉水池里,水面上,屏幕闪一下,彻底暗了。

姜九笙回头,对上女人一双含笑的眼。

女人偏瘦,瓜子脸,大眼睛,穿着曳地的裹胸裙子,还算漂亮,她摊摊手:“抱歉了。”

就这么扔了一句道歉,然后直接转身走人。

未免故意得太明显了,若是平时她便大度了也没什么,偏偏在这时候来找不痛快。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姜九笙墨染的眸冷下了,“捡起来。”

语气,不容置喙。

女人停了脚,抱着手睨着姜九笙,似乎很不满,态度极其傲慢:“你这人怎么这样,失误而已,用得着这样刁蛮人吗?”

姜九笙慢悠悠地问:“这么宽的路,你确定你是失误?”

对方挑了挑眉头:“不然呢?”

“好,就当你是失误。”

姜九笙话才刚落,女人便不耐地掉头就走。

好不嚣张呢。

她这个人呢,不太喜欢计较,可要是记下了,那就要连本带利地还回去。

姜九笙不疾不徐地抬了脚,高跟鞋的鞋尖落在女人的裙摆上:“可我有说过我不计较吗?”

女人被扯住了衣服,趔趄了一下,立马恼羞成怒:“那你想怎样?”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姜九笙不温不火,“捡起来。”

女人一听气急败坏了,眼睛瞪得像铜铃,怒喊:“你——”

姜九笙轻描淡写似的打断了:“计不计较那是我的权利,可撞掉了别人的东西,要捡起来再道歉,那是你的义务。”

聱牙诘屈的,女人不耐烦,蛮横无理地讥诮道:“不就是一个破手机,多少钱,我赔就是了。”

想必是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挥金如土呢。

姜九笙眼底半点波澜都没有,依旧云淡风轻:“不用赔,捡起来就行。”语气淡淡的,却强势凌人。

“不可理喻!”

女人甩了脸就走,才刚迈出去脚,右肩被按住了,她挣了两下,竟动不了,怒目圆睁地瞪过去:“你——”

姜九笙收了一分力道。

“啊!”

女人痛叫,小脸立马疼得发白:“松、松手。”

姜九笙松了手,活动活动手指,微微眯着的眸子懒洋洋的,覆了冷色:“你自己下去还能好看点,别等我动手。”

女人揉了揉肩膀,咬咬牙:“下去就下去!”

她把裙摆提起来,走到喷泉池旁,正要下水,身后有人出声制止了:“不至于吧,就一个手机而已。”

落地的灯光被葱绿的草丛遮了光,昏昏暗暗的,姜九笙抬眼,目光淡淡一扫:“和你有关?”

是谈莞兮,穿一身水蓝的裙子,高贵又端方:“她是我的朋友。”

哦,难怪。

姜九笙目光远眺,才发觉,有人影靠近,大抵是跟着谈莞兮来瞧热闹的。

谈莞兮走近了,微微提了提嗓音:“她也不是故意,道了歉,也可以赔偿,这么冷的天你非要让她下水,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这么听来,倒是她得理不饶人了,姜九笙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地问:“你看见她是无意的?”

谈莞兮顿了顿:“是,看见了。”

姜九笙眯了眯眼,眸底浮了似有若无的笑意,目光越过谈莞兮:“温小姐,如果我没有看错,路灯上面那个是监控吗?”

温诗好回:“是。”

八年前温家发生了命案,此事之后,温家别墅里便装了许多摄像头,几乎遍及了所有角落,所选的视角都很隐蔽,不想还是让姜九笙瞧出来了,然后,她不动声色,挖好坑,等着自作聪明的人自己蹦跶着往里跳。

“方便调出来吗?”姜九笙问。

这么多观众看着呢,能拒绝吗:“当然可以。”

不到十分钟,温家的保安便拿了一台笔记本过来,将视频开了外放,一出来便是两个女声。

“那不是姜九笙吗?”

开口的,便是还站在喷泉池旁、撞了姜九笙的那位名媛,不少人是认得她的,是江北一位富商的女儿,姓黄,闺名敏儿,与谈莞兮是蜜友。

“嗯。”是谈莞兮的声音。

“就是她,抢了你的心上人?”

“谁跟你说时医生是我的心上人了?”

“很明显好不好,一说到你那位主治医生,你就魂不守舍的,再看不出来,我岂不是瞎。”

谈莞兮不悦道:“不要乱讲。”

“我知道了,不会说出去的。”黄敏儿跃跃欲试,“要不要我去帮你教训教训她?”

静默了许久。

“嗯。”

视频暂停,便到这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已经有了论断。

谁是谁非,不需要解释,莫冰抱着手看戏,从头到尾都很淡定,一点都不担心,她家艺人的茬哪是那么好找的,就更别想着给姜九笙挖坑,呵呵,她能活埋了那群蹦跶的跳蚤信不信。

“还有话说?”姜九笙懒懒地问。

谈莞兮百口莫辩,脸色极其难看。

姜九笙也不咄咄逼人,回头:“请你把我的手机捡起来。”

黄敏儿咬了咬后槽牙,硬着头皮下了水,水位过了腰,她要蹲下才能摸到池底,又穿着裙子,难免走光,灯光暗,看不清池底的手机,她蹲着身子摸索着,狼狈滑稽得不行。

自作自受!

前来看戏的多是年轻的名媛千金,亦或是豪门贵妇,最重脸面形象,对此,纷纷露出了鄙夷。

还没完,姜九笙稍稍提了嗓音,掷地有声:“谈小姐,我和我男朋友是正常交往,而且感情很好,请你以后注意些分寸,另外,也请你避着我一点,BERRYTOR慈善晚会上的事,我之所以不计较,不是因为大度,而是因为你是个病人,打不得,骂不得,所以,”她短暂停顿了一下,“为了你的健康,不要到我这来找刺激受,我已经救过你一次了,不会有第二次。”

心平气和的语调,气场却浑然而成。

几句话,让人颜面尽失,谈莞兮无言以对,紧紧咬着下颚,脸色铁青。

说完了,姜九笙转身:“手机可以给我了吗?”

黄敏儿咬牙切齿地递过去,整个人被冻得发抖,湿哒哒的裙子贴在身上,像只斗败的落汤鸡,怎地狼狈。

姜九笙接过手机,整了整裙摆,转身离开,步子不缓不慢,闲庭信步似的。

人刚走远,看戏的人群里就有人问了:“什么来头?这么狂。”

年纪稍大的贵妇们,自然不认得‘毫无家世背景’的姜九笙,有人接了话:“摇滚歌手,姜九笙。”

歌手?

有人不可思议了:“一个艺人,胆子怎么这么大。”谈家可是江都首富,一般人哪敢轻易开罪。

不少人附和,说现在混娱乐圈的,真是越来越放肆嚣张。

有个穿粉裙子的年轻女孩实在忍无可忍了,不顾她的淑女形象,破口就骂:“你们的脑子有问题吧?关注点不应该是谈莞兮怎么花样作死吗?觊觎人家男朋友也就算了,还好意思凑上去找存在感,要不是看她有心脏病,我都砸她鸡蛋。”

没人接话了。

女孩心里哼了一声,鄙视,鄙视一切试图抢笙嫂的坏女人!代表广大笙粉重重鄙视!

被这么‘拨乱反正’了一番,众人的关注点果然转到了谈莞兮身上,不免议论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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