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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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进来就看见了姜九笙,微微怔了一瞬,神色便阴沉了:“谁告诉你的?”目光一扫,落在霍一宁身上,像冬夜里的寒星,射出冰冷的光。

这嫌疑犯总算有点波澜起伏了。

霍一宁大大方方地对视回去:“她是来协助调查的。”

时瑾下意识动作是挡住姜九笙,目光警惕,言词里压迫性很强:“这个案子与她无关。”

这一点霍一宁不置可否。

不过,时瑾肯定没说谎,试想,时瑾将姜九笙视若珍宝,怎么会让她沾命案,他自己可以犯法,但肯定不会让姜九笙碰一点点触及法律的东西。

霍一宁慢慢悠悠地起身:“这里是警局,姜九笙是证人,有没有关系都要查。”直接无视时瑾冰刀子一样的目光,他对姜九笙说,“十五分钟后,我来给你做笔录。”

姜九笙点头:“麻烦了。”

霍一宁领着正义暂时回避了,关了门,也让人关了监听。

屋里只剩两人,时瑾没有开口,目不转睛地盯着姜九笙,她坐下,他就跟着坐她身边,目光灼热,似乎很不安。

他不怕警方怀疑他,可她不一样。

姜九笙神色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平静地问:“死者是昨天下午与我们有过冲突的那个人吗?”

时瑾默了很短时间,点头:“嗯。”

姜九笙寻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眼里带了探询:“时瑾,昨晚你为什么会去找他?”

他对视她的眼睛,眉宇轻蹙:“抱歉笙笙,理由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她追问:“为什么?”

他瞒了她什么?为什么要瞒她?

她只能确认一件事。

“人不是我杀的,我若要报复他,不需要等到事后,也不用亲自动手。”他眼里,一层一层重叠的光影,有些慌乱,急促,还有迫切,“笙笙,你信我。”

她只能确认一件事,

时瑾不是凶手。

她有点恼他:“我什么时候不信你了?”尽量镇定,尽量理智,她说,“时瑾,我只是想知道,有什么隐情是我不能知道的。”

“笙笙,”

她盯着时瑾的手,打断了他:“他们居然还给你戴手铐。”抓着他的手,把手铐往上推了推,果然红了一圈。

时瑾的手白,一点红痕就特别明显。

她伸手去摸,用指腹轻轻地揉,抬头,眼睛有点红,不知是急的,还是气的:“你的手这么好看,怎么能给你戴手铐。”

“这是警局的规定,杀人嫌犯都要戴的。”时瑾低头,凑过去在她额头亲了亲,“不难过,霍一宁跟我有几分交情,就是装装样子,手铐离开审讯室就会摘了的。”

杀人嫌犯。

她觉得这几个字逆耳得不行,抓着他的手,心疼得心情都烦躁了。

时瑾扶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笙笙,待会儿做笔录的时候不要顾及我的立场,你说实话就好。”

姜九笙咬了咬唇,狐疑了片刻:“我若是说了实话,你的杀人动机就成立了。”

当时,时瑾确实和死者起了冲突。

法官也好,警察也好,都没有上帝视角,他们信的是证据和事实,显然,事实很不利于时瑾。

时瑾自然知道她的顾虑,安抚她:“那也没关系,我能应付,宝宝你不用撒谎,因为这是刑事案件,如果口供有假,会保留刑事责任的。”

姜九笙思考了一下,没有表态,而是问他:“时瑾,你有没有脱罪的把握?”

如果没有,她不介意撒谎。

时瑾目若寒星,亮得惊人,他稍稍转身,将单向可视的玻璃挡住,低头,贴在她唇上:“我有把握。”轻声地哄,“听话,不能撒谎。”

最后,

姜九笙还是撒谎了,也不全然是假话,半真半假,说起冲突的人是自己,因为赵致贤致使她脚踝受伤了。

不过,霍一宁没有让人录音。

距离案发已经过去了十五个小时,案子不是没有进展,可似乎进展都在朝着不利于时瑾的方向发展。

周肖还在看命案现场附近的监控,连续看了几个小时,眼睛又干又涩,揉了揉,说:“队长,你去眯一会儿吧,你都一晚上没合眼了。”

“没事。”霍一宁继续盯着电脑,“周肖,把现场的血迹照片发给我。”

血迹照片还能看出门道?

周肖把照片发过去。

霍一宁看了会儿,又端着下巴思忖了会儿,他起身:“我去一趟法证部。”

估计,队长有什么新发现了。

周肖往眼眶里滴了两滴眼药水,随口问了一句:“小江,昨天那个斗殴的案子结了吗?”

小江还是实习刑警,队里的文案工作都是他负责。

小江仰望天,在思考大案子,心不在焉地:“人都保释了,可以结案了。”

“报告写了吗?”

哎,他成不了福尔摩斯江,就是因为要写的报告太多。

小江伏案敲键盘:“在写呢。”边敲边吐槽了一句,“现在的学生真不得了呢,这里有个叫赵梓榕的女孩,才十七,都有七次拘留记录了。”

刚走到办公室门口的蒋凯一个瞬移,挪到了小江身后:“赵什么?”

小江是懵的:“啊?”

蒋凯很急:“你说的那个女孩,叫赵什么?”

小江把报告往上拉了一页:“赵梓榕啊。”

周肖接了一嘴:“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是赵致德的女儿。”蒋凯迫不及待,催促小江,“立马把报告传给我。”

下午,秦行亲自来了警局。

按理说,犯罪嫌疑人在庭审判决前,是不可以见家属的,中南秦爷势力大啊,不仅见了,还是上头领他来的。

这也就霍疯狗不在,容他们搞特殊,要是霍疯狗在,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没他点头,也甭想在刑侦一队的地盘上搞阶级。

“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卷入刑事案件?”语气像审问,十分不满。

时瑾神色淡淡:“这件事请您不要插手。”不解释,也根本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秦家就数他最难掌控,谁都摸不准他一分心思。

秦行冷了脸:“我不插手难不成看着你去坐牢?”

时瑾不咸不淡地回:“我不会坐牢。”

语气悠悠,从容又笃定。

只要不牵扯那个女人,他总是这样子,寡言又漠然,对什么都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秦行怒火顿生,疾言厉色:“证人,凶器,作案目的全部成立,你还能插着翅膀飞出来?”

时瑾不作解释:“我有分寸。”神色不冷不热,始终泰然自若。

“你有分寸会进局子?”秦行没多少耐心,习惯了发号施令,语气不容置喙,“你现在是秦氏的最高管理,你涉嫌命案的消息一旦传出去,秦氏的股票必定会大跌,你有耐心好,我没有,我不管你想做什么,都立马给我停下来,我会用我的办法把你弄出来,你适可而止。”

时瑾低头,摩挲着手腕上的红痕,漫不经心:“给我一周时间。”

秦行神色阴沉,不满他的忤逆。

他语气淡淡的,声色清越,气定神闲地说了后半句:“最多一周,我让温家人进来。”

秦行顿时默了。

次日,姜九笙又跑警局了,带了律师过来,按规矩来说,她是不能见时瑾的,不过,霍队长说他出去抽根烟。

拘留室的哥们儿就懂了。

姜九笙先让律师在外面等她,她先跟时瑾谈谈,从包里掏出来厚厚一本打印文件:“律师我已经找好了,是鼎拓的宋律师,资料你看一下,看还有没有遗漏的。”

时瑾看了看那本资料,眉宇轻蹙。

姜九笙盯着他看了一顿,嗯,没手铐,换了衣服,干干净净,放心了一点,她才继续说正事:“霍一宁跟我说,凶器上有你的指纹,宋律师跟我建议,如果真到了法庭,可以打自卫杀人,不过我不同意。”她抬头,神色慎重,“时瑾,万一,我是说万一真的立案上诉了,我会主张你无罪。”

时瑾凝眸,眼里融了星辰,漂漂亮亮的瞳孔里映出她的影子:“为什么?”

姜九笙把资料翻开,推到时瑾面前:“我看过凶案现场的照片,有很多疑点,利益归于被告,而且,你看这里,”她指着上面彩印的照片,目光专注,“这个匕首印,可是试试主张死者是自杀。”

自杀。

是啊,就是自杀。

时瑾笑了笑,他的笙笙可真聪明,一点端倪,她就能动若观火。

他伸手,拂了拂她眼下的青黛:“笙笙,你看了多久的资料?”

姜九笙用脸贴着他的手,蹭了蹭:“从昨天到现在,没停过。”整整一晚上,她都在研究凶案现场,做了无数次推理与假设。

时瑾摸摸她的脸,心疼得一塌糊涂:“你不用——”

她打断,语气特别坚决:“时瑾,我知道你有全身而退的把握,但我没办法什么都不做,我的想法跟你不一样,我会想最坏的结果,那样的话,就算你失误了,也还有我。”

她要的是万无一失,所以,一条退路不够,她要给时瑾再留一条后路。

时瑾没说什么,看了她许久,起身,隔着桌子吻住了她,吮了吮她的唇:“不慌,有我呢。”

她稍稍仰起头,往前了一点:“我呢,我还要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等。”

她还想说什么,他堵了她的话,舌尖滑进她唇齿,深吻。

云城温家。

书房里的吊灯,有些复古,光线昏沉。

温书甯推门进来:“父亲。”

茶几上摆了一盘棋,黑白子错乱交替,温志孝一只手拿了白子,一只手执黑子,若有所思:“事情解决得怎么样?”

温书甯走过去,站在一旁:“赵致贤已经死了。”

温志孝下了白子在棋盘上,然后顿住,似乎深思着:“那时瑾呢?”

“被刑事拘留了。”

沉默了片刻,温志孝又下了一子黑棋,灯光在侧,斑白两鬓,他抬头迎着光,瞳孔矍铄:“既然赵致贤已经死了,趁这个机会,一并收拾干净了。”

温书甯会意,神色胸有成竹:“已经在安排了。”

温志孝专注面前的棋盘,嘱咐了一句:“时瑾可不好对付,不要大意了,派人盯紧一点。”

“我知道。”

温书甯给父亲的茶杯里添了一杯热茶,然后转身出去,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可以动手了。”

江北警局。

副队赵腾飞整理完资料:“队长,法医和法证的报告都出来了,时瑾还是最大嫌疑,是不是得向检察院提交材料了?”

霍一宁靠着椅子,面不改色,气定神闲得很:“先等等。”手搁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指尖下,敲着的地方,刚好是命案现场的照片,血迹里,有一处匕首印。

一般来说,队长只要露出这幅神色,基本是心里有底了,然后,安静地等证据,最后,直接一口咬命门。

这时,汤正义端了电脑过去:“队长,查出来了,赵致德报案前,有人在长安路的电话亭报过警,我调出了监控,是个男人,身高一米八左右,是个左撇子。”

当晚,前后接到了两次报警电话,除了赵致德,还有这个不明人士,也就是说,案发现场还有第三方。

霍一宁似乎想到了什么,眯了眯眼:“把长安路一带所有的监控全部排查一遍,找出这个男人。”

“是。”

汤正义刻不容缓。

“队长,你猜得果然没错。”

蒋凯出外勤回来了,面色振奋,有新发现:“赵致德的女儿赵梓榕闹事那天,最开始通知的不是赵致德的妻子,而是赵致德,他的妻子那天上夜班,厂里停电才临时来了警局办保释,我去查过农家乐附近的监控,发现赵致德九点左右出现过,接了电话后,才又返回了农家乐。”

霍一宁递给他一杯水,一点也不意外。

蒋凯歇了一口气,一口灌下一杯水:“这么看来,赵致德的供词有假,他并没有在家里看电视,而是原本应该出门,却因为妻子临时回来替代他来了警局,才返程回去了。”

霍一宁起身,懒懒伸了个腰:“走,去请赵致德来警局。”

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蒋凯接起来:“这里江北分局刑侦一队。”

电话里不知说了什么,蒋凯脸色一垮,挂了电话,说:“队长,赵致德发生车祸了。”

刚查到目击证人的证词作假,目击证人就遇害了,真是迫不及待呐。

赵致德发生车祸,说是一辆车突然变道,直直朝他撞过去,不过他运气好,一辆超速的车帮他挡了一部分冲击力,命还在。

汤正义和周肖在天北医院蹲守了两个多小时,赵致德也没醒,拉着护士问:“小美女啊,什么时候可以给病人做口供?”

小美女眼角抽了抽。

现在的警察怎么跟小痞子似的。

护士小美女换了药,面无表情:“病人只是骨折,等人醒了就可以了。”

汤正义挠挠头:“谢谢小美女。”

小美女翻了个白眼,端着医用托盘出去了。

汤正义和周肖就守在门口,队长发话了,赵致德已经被列为重点保护证人,得寸步不离,绝不能让真正的凶手有机可乘。

正严阵以待的时候,一个穿白大褂的走过来,戴着眼镜,长得像个人面兽心衣冠楚楚的小白脸。

汤正义把小白脸拦下了:“你是什么人?来做什么?”

小白脸撑撑眼镜,把胸前的牌子亮了亮:“神经外科徐青舶,来给病人做检查。”

现在的医生怎么都长得人模狗样的,尤其是天北医院的医生,看看时瑾,再看看这个小白脸。

汤正义很怀疑,上上下下打量对方:“还要做神经外科的检查吗?”不是说只伤了腿吗?脑子又没病。

徐青舶抬了抬眼皮,摸了摸脖子上的听诊器:“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

汤正义盯着对方的工作牌看了十几秒,又犹豫了十几秒:“……你是。”

工作牌是真的。

真是个治脑子的外科医生。

“那不就是,要不要检查医生说了算。”徐青舶直接走进去,回头,“你们守在门口,不要让人进来。”

一脸懵逼的汤正义和周肖:“……”

要不要过去偷听呢?

两人面面相觑,最后一致觉得,要。

病房里,徐青舶走过去,直接用听诊器敲了敲赵致德腿上的石膏。

赵致德惊醒,立马坐起来。

“醒了?”徐青舶扫了他一眼,悠悠地问,“脑袋清醒了没?”

赵致德一脸警惕,眼神难掩凶狠:“你是什么人?”

徐青舶面无表情:“医生。”

赵致德审视了几眼,将信将疑:“你有什么事?”

徐青舶勾勾嘴角,笑了笑:“神经外科的,来给你看脑子。”

“……”

原本一心警戒的赵致德嘴角隐隐抽搐。

徐青舶抱着手,不慌不忙的,很老神在在:“知道是谁撞你的吗?”不等赵致德回答,徐青舶自顾自地扔了一句,“是温家人。”

赵致德闻言募地抬头,愣了一下,立马垂下眼,瞳孔飘忽,喉咙发紧,他吞咽了两下:“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徐青舶也不急:“装,接着装。”

赵致德埋头,不吭声,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握紧了。

徐青舶瞥了两眼,慢慢悠悠地拖着调调:“不信没关系,你等着吧,这次没把你撞死,温家人肯定还会来灭口的。”他顿了一下,冷不丁补充,“哦,不是你命大没被撞死,是有人救了你。”

赵致德猛地抬头。

徐青舶扯了扯嘴角,拉了个‘看戏不嫌事大’的笑:“就是那个被你诬赖杀了人的家伙。”

赵致德不可置信,瞳孔游离,不知道在想什么。

徐青舶已经走到门口了,突然想起来:“那个家伙还让我给你带句话,你的弟弟已经死了,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他纯粹是传话的,不知道时瑾在搞毛线。

云城温家。

赵致德还活着的消息很快就传回来

温志孝到底坐不住了,神色紧绷:“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失手?”

温书甯咬咬牙,怒道:“有人在暗中保护赵致德。”

温志孝目光如炬:“是时瑾?”

若非知道内情,否则不可能会提前防范,除了时瑾,谁还能有这样的洞悉能力,何况,能从他温家嘴里把肉叼走的,也没几个有那个能耐的。

可时瑾还被关在拘留所……

温书甯摇头:“还不知道。”

温志孝若有所思,背着手沉吟:“如果真是他,那他一定也查到了赵致德手里的东西。”

“父亲,赵致德手里到底有什么?”温书甯很费解,到底赵氏兄弟有什么价值,值得父亲费尽心思除掉,甚至时瑾,也盯了这么久。

温志孝凝神静气,道了两字:“证据。”

“什么证据?”

“十四年前那件事。”温志孝抬头,瞳孔灼灼,像燃着的两簇火,“赵致德必须死,一天都留不得。”

十四年前的事……

温书甯顿时瞠目结舌。

------题外话------

抱歉,有点事更新晚了,原谅总裁哈~

第二卷 198:温家人被惨虐入狱

温书甯顿时瞠目结舌。

门外。

人影渐行渐远,拨了电话,他压着声音:“鱼要上钩了。”

抬头,灯光打下来,是林安之。

连续三天,赵致德住院,警方的人轮流蹲守,看了他三天。

初夏已至,星空之下,已有蝉鸣。

晚上九点,夜深人静,医院走廊很静,听得见往来医护人员走路的回声。

汤正义和周肖坐在病房门口,眼望八方,严阵以待。

楼梯口转角的暗处,一道人影驻足了很久。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是一首慷慨激昂的国歌。

汤正义接了:“喂。”

电话里不知道说了什么,汤正义挂了电话就拽起旁边的周肖:“医院门口有人持刀伤人,先跟我下去。”

两人离开了。

楼梯口的人影才走出来,个子很高,是个男人,穿着黑皮鞋,身穿白大褂,戴口罩,似乎惯用左手,撑了撑鼻梁的眼眶,走近病房,推门进去。

病房里没开灯,病床上的人侧身躺着,背对门口。

脚步声很轻,男人越靠越近,揣在口袋里的左手慢慢掏出来,手里攥着一支细长的注射器,走近病床前,将注射器针头推进输液管。

忽然,男人手腕被握住。

他募地瞪大了眼。

只见病床的人坐了起来,摸到床头灯,啪嗒,亮了,灯光打过去,五官俊朗,轮廓立体,可不正是刑侦一队霍一宁,他晃了晃手里的手铐:“警察,不许动。”

中计了。

男人不假思索,用力挣脱桎梏,扭头就跑。

还敢跑?

霍一宁单手撑在病床上,一个侧踢压在男人肩上,狠狠一按,把人摁地上了,他赤着脚蹲下去,捏着男人的手往后一扭,利索地拷上了手铐:“我抓犯人,越跑我就揍得越狠。”说完,一脚踹在男人大腿上。

男人扭头惨叫了一声。

霍一宁摘了他的口罩。

张冠华。

——温书甯的秘书。

江北警局。

九点半了,刑侦一队全队都没有下班,连夜审人。

审讯室里,霍一宁坐着,翘着二郎腿,扔了一堆照片过去:“这个人是不是你?”

照片是长安路电话亭的监控截图,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左撇子,手里拿着电话。

除了赵致德的报警电话,几乎同一时间,警局接到了第二次报警,电话就是从这个电话亭打过来的,监控截图里的男人身形与张冠华相近。

张冠华没有回答,低着头,就是不说话。

这种不配合的犯人霍一宁见多了,不急。他往前坐了一点,用笔敲了敲桌面:“你和死者赵致贤是什么关系?”

张冠华沉默。

霍一宁声音提了提:“为什么你会在第一时间报案?”

对方还是不吱声,头越埋越低。

霍一宁语速加快,连问:“当时还有谁在场?你看到了什么?凶手是谁?是不是你?你为什么杀赵致贤?”

张冠华募地抬头,惊恐地大声否认:“不是我杀的!”

这不,开口了。

霍一宁语调幽幽,紧紧看着对方的眼睛:“不是你,那是谁?”

张冠华眼神游离,又挪开了。

“你可以保持沉默,”霍一宁靠着椅背,顿了一下,话锋一转,“不过,你在医院公然行凶杀人,已经构成了刑事犯罪,如果你能配合警局调查,法院会酌情给你减刑,当然,如果不配合的话——”

他拖腔拖调,意味深长。

“不配合的话,我敢保证,能让你吃十年的牢饭。”霍一宁说。

张冠华挣扎了片刻,紧握的拳头松开,招了:“是温家,是温家指使的。”

霍一宁勾了勾唇,满意了。

时瑾当真料事如神,算准了温家坐不住,来了个瓮中捉鳖,张冠华也不蠢,知道医院有人守着,不好下手,便使了计,让人闹事引开了警察,不过,他哪里料得到,病房里的人早就偷天换日,就等引蛇入洞。

玩计谋,谁还玩得过时瑾。

落网之后,张冠华供认不讳,当天晚上赵致德也翻供了。

“那天晚上九点左右,我接到警局的电话,让我去给我女儿办保释,我出门没多久,接到了妻子的电话,因为工厂停电,她要提早回来,我就让她顺路去了警局。九点半左右,我一个人折返回了农家乐,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我弟弟和一个陌生男人在谈话。”

赵腾飞问:“谈话的具体的内容。”

赵致德迟疑了一下,才继续开口:“那个人跟我弟弟谈判,说可以高价买下我弟弟手里的东西。我当时就冲过去,但那个男人带了一个人,把我拦下了,还动了手,我后背当时受了伤。”

那个男人是时瑾,带的人是秦中。

“继续。”

赵致德喝了一口面前的水,神色略显惶然:“争执的时候,我弟弟从抽屉里拿了一把匕首,朝那个男人刺过去,我以为他要杀了那个人,可没想到,”他瞳孔微微放大,面露惊恐,下意识做了吞咽的动作,“我弟弟刀刃一转,刺了自己一刀。”

到这里,赵腾飞停了一下,翻开面前的资料,提出疑问:“法医的结果显示,死者的致命伤是两次伤害造成的。”

就是说,刺了一刀,不致死,又补了一刀。

赵致德回忆时,表情仍然难以置信:“我弟弟倒在地上后,他自己翻了身,用匕首抵在地板上又刺了一刀。”

死者趴的地方,正好有一个匕首印,所以,队长才去法证部问了,有没有可能是死者自己顶着刀,加深了刀口刺入。

果然,就是这样。

队长就是队长啊,这都能想到,赵腾飞总而言之,概括性地问:“这么说,死者是自杀?”

赵致德没有否认,捂着脸痛苦地说:“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

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威逼,要么利诱。

赵腾飞继续审问:“那你为什么要指认时瑾是凶手?”

问到这里,赵致德突然沉默了。

赵腾飞语气强硬,直接就是三连问,气势逼人:“时瑾可保了你的命,你以为你不说就能没事?温家会放过你?我们就查不出来?”

赵致德手里攥着矿泉水的瓶子,被他捏得咯咯作响,他纠结反复了很久,才说:“因为他出高价要买的东西在我手里,我怕那件事情会败露,才迫不得已诬陷他。”

赵腾飞顺藤摸瓜,立马发问:“那件事是什么事?”

赵致德停顿了很久,说:“十四年前,温家买凶杀人案。”

猛料!

赵腾飞激动得差点站起来:“你们兄弟是凶手?”

赵致德点了头:“温志孝出了五百万。”

“杀谁?”

“银行家林肖平的一双儿女。”

晚上十一点,江北分局刑侦一队连线了云城公安局重案组。

霍一宁言简意赅:“紧急逮捕令,温志孝。”

云城。

十一点半,警车一路鸣笛,包围了温家,事出突然,顿时人心惶惶,一队人马直接闯进了大厅。

温志孝拄着拐杖下楼:“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的男人亮出警察证:“温志孝,我是云城重案组肖睿,现在怀疑你与十四年一宗买凶杀人案有关,不是一定要你说,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会成为呈堂证供。”

话说完,肖睿身边两个警员直接上前押人。

温志孝被人架着往外拖,两眼一翻,险些晕倒过去。温书甯立马从楼上下来,大喝:“你们凭什么抓我父亲?”

肖睿直接亮出逮捕令:“这是紧急逮捕令,有什么话去警局说吧。”扭头命令,“把人带走。”

温书甯急忙追出去,后面跟着才刚闻声而来的温书华。

警车就停在院子里,肖睿直接给温志孝上了手铐,顾念着是老人家才没有推搡,命令手下人抬上警车。

温志孝挣扎无果,只留了一句话:“书甯,不要忘记我跟你说过的话。”

次日,万里无云,是个大晴天。

一大早,刑侦一队几个连续四天没怎么睡觉的家伙,还各个精神抖擞,振奋得不行,忙前忙后在做结案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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