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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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一宁拿着杯子,走过去倒水,瞥了一眼:“怎么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公报私仇护犊子!

汤正义不服气,脑袋一甩:“哼,我就知道,你跟景瑟女神有猫腻,看我说她演技不好,队长你舍不得是吧。”

景瑟女神的演技,是公认的差,不让说还不是护短?汤正义敢打赌,有!猫!腻!

吹了一声口哨,汤正义贱兮兮地调侃:“老实招来,夸景瑟的弹幕里有多少条是队长你发的?”

霍一宁面不改色:“话这么多,案子破了?”

装!接着装!

这时,霍一宁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嘴角扬了扬,接了:“什么事?”

手机那头,小姑娘很兴高采烈的语气,非常地振奋:“队长,我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

天大的?

霍一宁摩挲着水杯的边缘:“嗯,说。”

似乎是在有风的地方,景瑟的嗓门不自觉放大了:“我接了一个剧,演一个女警察,然后导演说我拿枪的姿势丑爆了。”

这就是天大的好消息?

霍一宁耐着性子:“所以?”

她好开心,声音都有点飘了:“导演就帮我联系了警局,让我去警局实地学习,还指派了人专门带我。”

他摩挲杯子的手指顿住:“指派了谁?”

“一个副队。”

赵腾飞突然觉得后背一寒,被冻得一个激灵,下意识扭头,就看见自家队长凉嗖嗖的眼神,跟炮弹似的。

他挠挠头,一头雾水:“队长,你干嘛这么看我。”眼神很吓人你知道吧。

就在这时,杨局长无声无息地潜了进来,吓得小江立马把手机藏在咯吱窝里,然后正襟危坐:“局长好!”

杨局摆摆手,“你们忙,你们忙。”

各位都伏首,不忙也得装忙啊。

“霍队。”杨局长双手背在后背,径直走向霍一宁,“还在忙啊。”

霍一宁对着手机说了句‘稍等’,捂住手机收音的小孔,才抬头:“有什么事?”

杨局长笑得很和蔼,脸上的褶子都堆一块了:“下个月有个演员来局里体验,你帮忙带一下,主要教教形体和基础动作。”

霍一宁眯了眯眼:“行啊。”

杨局长满意地离开了。

难得,霍疯狗温顺了一回。

赵腾飞端着贼兮兮的小眼神:“哟,居然这么爽快,我记得以前有个剧组来咱局里拍宣传片,你可是拉着个臭脸全给轰出去了。”

霍一宁大长腿往前一伸:“我闲,行不行?”

赵腾飞作双手投降状:“行行行,您老说什么都行,成了吧。”

霍一宁笑骂了句滚犊子,才把手机放到耳边,心情颇好,语调懒洋洋的:“不是副队。”

景瑟懵懵的:“嗯?”

他靠着椅背,没个坐相,晃了晃大长腿,嘴角上扬:“是正队带你。”

景瑟立马就说:“我知道啊,本来是副队的,但是我走了后门,把副队换成了你。”

真可爱。

走后门都可爱。

霍一宁压了压嘴角的笑:“行了,我要查案了。”

景瑟有点遗憾,想再说一会儿,不过队长很忙,不能打扰,要听话,乖乖巧巧地说:“队长再见。”

霍一宁刚要挂电话,那头怯怯生生的女孩子又大着胆子说了句:“队长么么哒。”

然后,她先挂了电话。

霍一宁忍俊不禁,想到了她那个梳着村姑头,娇羞地扯小辫的表情包。

一分钟,队长笑了一分钟!汤正义和蒋凯面面相觑,咬耳朵说悄悄话,汤正义托着下巴,作状火眼金睛:“你看咱队长,笑得好璀璨。”

蒋凯一本正经地纠正:“是春心荡漾。”

汤正义也不知道自己瞎几把激动个毛,反正就是很激动:“老铁树终于要开花了。”他可听队长的同期生说了,队长在军校也没谈过恋爱,私生活干净得像个看破红尘的老和尚,还是个正宗的小雏儿。

小雏儿终于红鸾心动了!

蒋凯也很瞎几把兴奋:“赶紧开花,免得挡我们桃花。”

那边,霍一宁突然抬头,笑得匪里匪气:“老子都听得到呢。”

汤正义and蒋凯:“……”

手机响,霍一宁看了一眼,接起来:“师父。”

霍一宁的师父范卫东也是刑侦队出身,干了三十多刑警,上了年纪后因为旧伤问题,转去了后勤保障室当科长。

“晚上过来喝一杯?你师母最近倒腾了几个新菜。”

范卫东也是臭脾气一个,年轻时候的德行和霍一宁有的一比,师徒两却也臭味相投,加之范卫东夫妇又没有子女,对霍一宁是打心眼里疼,时常会往来。

霍一宁笑着应:“行啊,我带酒过去。”

范卫东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上次你问的那个案子,我去翻过我以前的查案记录,是有古怪。”

八年前,陈杰在江北的管辖区落网,当时范卫东还在刑侦队,也跟过一阵子温家花房的案子,只是没有跟到最后,案子转给了云城的重案组。

“怎么古怪?”霍一宁正色问道。

“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晚上咱爷俩一边喝一边说。”

“成。”

晚上七点。

老旧的小区里家家灯火通明,处处弥漫着饭香。

范卫东的妻子姚女士在厨房忙,扯着嗓门问客厅的老伴:“一宁快到了没?”

范卫东快六十了,身体很健朗,戴着老花镜在客厅看军事新闻:“案子耽误了会儿,已经在路上了。”

姚女士把弄好的菜端上桌,余光瞟见老伴身上的背心与短裤,好笑又好气:“你这老头子,看你穿的什么,还不赶紧拾掇拾掇自己。”

“一宁又不是外人。”虽然这么说,范卫东还是起了身,去换件衣服。

这时,门铃突然响了。

“这么快就来了。”范卫东边走去开门,边嘴上念叨,“不是说还得一会儿吗?怎么就——”

啪嗒,门开,突然伸过来的一把刀就抵在了范卫东的胸口。

七点一刻,霍一宁才到小区,先拨了个电话,可半天打不通,他摁了手机,倒好车后往里面的楼栋走,刚走到老式的楼梯口,突然两个男人跑下来,戴了头套与手套,形迹可疑。

他刚要去追,想到什么,立马往楼上跑。

范卫东家的门还是开着的,夫妇两被绑在了沙发上,嘴里还塞了东西,霍一宁把枪收起来,过去给人松绑:“人没受伤吧。”

范卫东摇头,气得直吹胡子瞪眼:“真他妈胆大包天,打劫打到警察家里来了。”

“被劫什么了?”霍一宁打量了一番,客厅里整整齐齐,没有被翻找的痕迹,看来,那两人不是图财。

“一份视频文件。”范卫东不苟言笑,表情严肃了,“一宁,除了你还有谁在查温家那个案子?”

霍一宁神色复杂了。

温家,时瑾,姜九笙,三大重点疑犯。

夜深,风静,冷白的月光打在玻璃窗上,映出轮廓分明的侧影,微微低头,后颈修长。

电脑屏幕的光,将指甲照得盈白,修剪得干净整齐,指腹不疾不徐,点击了两下,视频窗口弹出来,画面有些模糊,音效也有些杂。

是一段审讯视频,视频的拍摄角度是左上方四十五度,并不是很清晰,却依旧辨认得出两人的相貌,是八年前的刑侦队长范卫东和当时温家花房的疑犯陈杰。

“姓名。”

“陈杰。”

“籍贯。”

“云城。”

“xx年十月十七下午四点到五点半,你在什么地方。”

那时候的陈杰很年轻,不过二十来岁,头发剃得很短,与所有的不良社会青年没有什么区别,脖子上布满了纹身,手上戴着手铐,伏首低眉显得老实了不少,他回答:“在温家。”

范卫东边做记录,边问:“哪个温家。”

陈杰知无不言:“云城银行温家。”

“你在温家做什么?”

沉默了很短时间,陈杰回答:“偷东西。”

当时陈杰在江北典当了一只手镯,正是温家的失窃之物,因此,陈杰才在江北落网了。

范卫东顺着疑犯的话,突然提了语速:“四点到五点半,温家花房发生命案,一男一女被袭击身亡,是不是你干的?”不等回答,咄咄逼人,“你被发现了偷窃,就起了杀心,然后将两人杀害。”

陈杰立马抬头,眼眶发红,情绪激动站起来地辩驳:“不是,我偷完东西就走了,人不是我杀的,是那两个人,是他们杀的!”

“哪两个人,说清楚一点。”

陈杰盯着范卫东的眼睛,生怕他不相信:“当时温家在办生日party,后院没有人,我偷了东西,就打算从后院走,路过了花房,里面有人在哭,我当时好奇,就走过去看了一眼,近了才发现地上躺了两个人,流了好多血。”

范卫东立即问:“什么人在哭?”

“一个女孩。”陈杰慢慢坐下,仔细回想,“她身边,还有一个男孩子,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得很高,相貌很出众。”

“他们在做什么?”

“女孩蹲在地上哭,男孩手里拿着刀,叫她不要哭。”

范卫东特别强调地问:“你确定,是男孩子拿着刀?”

陈杰毫不犹豫:“我确定,他袖口有血,手很漂亮——”

“叩、叩、叩。”

门突然被敲响,温书甯关了视频,抬头看向门口:“进来。”

是林安之,拿了一份文件过来,目下无尘,冷漠又距离:“sj’s的样板已经送过来了,若没有问题,下个月就会投入生产,财务评估过,融资案结束后,温氏的市值会增长10个百分点。”

温书甯一只手放在腹上,低着头翻阅:“安之,这就是你要的?”

“不止。”嗓音裹了冰凌,没有一点温度,他说,“我想取而代之,坐你的位置。”

温书甯抬起头,似笑非笑:“我喜欢你的野心。”

林安之不置一词,目光深邃。

次日,警局立了案,刑侦一队亲自跟进范卫东这起入室抢劫案。

桌上的手机忽然振动,温书甯看了一眼,勾唇,无声地笑了笑,接通电话。

是姜九笙。

她开门见山:“视频是你发的?”

不到九小时,就找到了视频的来源,温书甯会心一笑:“我就喜欢和你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

姜九笙语气淡淡,无波无澜:“那是你蠢,连ip都没有换。”

“……”

她懒得周旋:“见一面吧。”

温书甯报了一个时间和地点,姜九笙随即挂了电话,再拨了时瑾的号码:“时瑾,不用来接我了,结束了我还要去个地方。”

时瑾没有多想:“我送你去。”

她回绝得很快:“不用。”

她很少这样独来独往,时瑾不太放心:“怎么了,笙笙?”

“没什么。”

姜九笙没有解释,只说有工作,他便没有再问,怕她恼他啰嗦。

夕阳西下,已近黄昏,远处的天边,大半个太阳已经落进了地平线,半个圆盘的形状,像火一样红的颜色。

咖啡厅里靠窗的位置,一抹晚霞的光落进来,影子徐徐跳跃,斑驳从白色的咖啡杯落到小巧精致的汤匙上。

温书甯端坐着,化着精致的妆,手指捏着汤匙,慢条斯理地搅拌着杯中的咖啡,门被推开,风吹风铃轻响,她抬头,见来人,笑了笑。

姜九笙快步走过去,落座,取下口罩。

温书甯姿态闲适,语气轻松,好似对面坐的是故友,叙旧似的口吻:“给你点了咖啡,看合不合口味。”

姜九笙看了一眼,将咖啡杯推开,懒得虚与委蛇,简明扼要地直接开诚布公:“你应该也不想见我,没必要浪费时间。”她单刀直入,“为什么把视频发给我?”

一针见血,她是一分钟都不想周旋。

温书甯也是聪明人,言简意赅地表明她的来意:“我觉得敌人的敌人,应该能成为朋友。”

“敌人?”姜九笙冷笑,一双桃花眼瞬间冷了,“你凭什么觉得我和时瑾会成为敌人?”

温书甯语调不疾不徐:“就凭时瑾他杀了你的父母。”

陈杰那段口供的结尾,将嫌疑指向了时瑾,他以目击者的身份,指认了时瑾当时手握凶器。在今天早上八点,姜九笙收到了那份视频,由陌生邮箱发过来的,发件人不明。

她让锦禹查了ip。

温书甯看着对面的人,似乎没有预想中的情绪失态,相反,异常的平静与镇定。

姜九笙语速不缓不快,有条不紊:“如果我没有猜错,那个视频里的人应该就是当年温家抢劫杀人案的凶手陈杰,而那段视频,是案子还在刑侦队的时候录的口供,后来,这个案子转去了重案组,最后一审的结果是陈杰被判了无期徒刑,也就是说,那段口供已经被推翻了。”

陈杰被判罪,那么毫无疑问,他在刑侦队录的指证口供都将无效,最主要的是,没有任何证据,嫌犯的指证就算到了法庭上,也不会被采纳。

温书甯诧异,居然这时候了,逻辑竟还如此缜密,倒是处变不惊。

“你说的都没错,不过,”她话锋一转,语气意味深长,“你就没有一点疑心?那个叫陈易桥的,她就没跟你说什么?”

连陈易桥都查出来了,是有备而来。

姜九笙目光微凛:“你知道的可真多。”

温书甯不可置否:“知己知彼。”

“这个视频从哪里弄来的?”带了谈判了口吻,姜九笙从容自若,“我怀疑它的真实性。”

温书甯很快回:“你也知道,这个案子还没有转到重案组之前,是刑侦队在跟,视频就是前刑侦队长那里拿来的。”她的语气胸有成竹的,异常笃定,“你不相信可以拿去做真伪鉴定。”

“拿来的?”姜九笙淡淡然地纠正,“是抢来的吧。”

“你别管我是怎么——”

她打断:“非法抢占他人物品,”抬了抬眸光,桃花眼微敛,“霍队,构得成入室抢劫吗?”

温书甯大惊失色:“你——”

身后一桌,原本躬身用报纸挡住脸的人募地站起来,将鸭舌帽取下,露出一张俊朗立体的脸:“构不构得成,审一审就知道了。”

警察!

温书甯彻底呆若木鸡。

霍一宁走过去,从口袋里摸出一副手铐,晃了晃,慢慢悠悠地说:“温书甯小姐,现在怀疑你涉嫌一起入室抢劫案,不是一定要你说,但你所说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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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bug,温家花房的凶器是在温家附近找到的,不是陈杰包里,陈杰从头到尾没机会碰凶器,他就是去偷东西,在现场留了脚印,脏物也被发现了,所以成了疑犯。

bug已修改,若还有遗漏,请帮忙指出,有时候脑子不够用,总容易出bug。

第二卷 204:时笙第一次大战

“温书甯小姐,现在怀疑你涉嫌一起入室抢劫案,不是一定要你说,但你所说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随后,三四个便衣警察围住了她。

温书甯瞠目结舌了许久,瞪向姜九笙:“你诈我?”

姜九笙波澜不惊,目色凉凉,对视温书甯火冒三丈的眼,却仍不温不火着:“我在电话里不是说了吗?那是你蠢,连ip都没有换,不诈你诈谁。”

温书甯难以置信,情绪愤慨:“我怎么会料到,你都知道时瑾有可能是杀害你父母的凶手,却还执迷不悟。”她几乎失控,厉声怒斥,“姜九笙,你为了个男人,连血仇都不顾了吗?”

她怎么料得到,那个视频姜九笙都看过了,第一反应不是去质问时瑾,而是伙同警察来抓她的把柄。

这个女人的脑袋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姜九笙默然以对。

温书甯快要崩溃,恨不得扑上去撕了姜九笙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蒋凯,把嫌犯带去警局。”霍一宁命令。

“是!”

蒋凯和汤正义直接上前押人,公共场合,温书甯不敢惹人注意,咬牙忍着,被推搡着出了咖啡厅。

霍一宁看向姜九笙:“那个视频——”

她神色不似方才的处之泰然,语气微急,打断了他:“以后能作为呈堂证供吗?”

霍一宁审视她:“是替你自己问的,还是时瑾问的?”

如果是替自己,作为被害人的家属,她有权上诉,检控时瑾。但如果是替时瑾,恰恰相反,她是要为他申辩。

她没有回答,瞳孔下意识地闪躲了一下。

哦,她是替时瑾问的。

她的本能里,第一反应是为时瑾开脱。

霍一宁明白了,回复了她:“不能,嫌疑人的供词在庭审时并未被采纳,而且成功量刑了,之前的无效供词并不具备法律效用,而且,只有犯罪嫌疑人的指证,而没有其它相关证据佐证,是不能对被指证的人定罪的,甚至,那段视频里,连时瑾的名字都没有出现过。”

她竟松了一口气,下意识里,最在意的居然是时瑾会不会被定罪。

“这个案子,我会继续查,如果真的还有隐情的话,”霍一宁停顿了很久,“法不容情。”

这个案子越来越扑朔迷离,本来只是怀疑陈杰是替死鬼,现在突然出现反转,陈杰八年前居然指证过时瑾,再加上时瑾极力掩盖事实,确实可疑,就算真正的凶手不是时瑾,那时瑾也定然知道是谁。

霍一宁先行离开,刚转身,就顿住了:“他来了。”

姜九笙抬头,看见了站在风铃下的时瑾,咖啡厅的门不时被进来的客人推开,风铃叮叮当当的脆响。

那段视频里的内容,突然在她脑中卷土重碾了一次。

“不是,我偷完东西就走了,人不是我杀的,是那两个人,是他们杀的!”

“哪两个人,说清楚一点。”

“当时温家在办生日party,后院没有人,我偷了东西,就打算从后院走,路过了花房,里面有人在哭,我当时好奇,就走过去看了一眼,近了才发现地上躺了两个人,流了好多血。”

“什么人在哭?”

“一个女孩。”陈杰缓慢却清晰地描述,“她身边,还有一个男孩子,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得很高,相貌很出众。”

“他们在做什么?”

“女孩蹲在地上哭,男孩手里拿着刀,叫她不要哭。”

“你确定,是男孩子拿着刀?”

“我确定,他袖口有血,手很漂亮。”

这是陈杰的供词,他指证少年手握凶器。陈杰没有确切地说出少年的姓名,可姜九笙知道,那个手很漂亮的少年,是时瑾。

时瑾朝她走来,惊慌失措地喊:“笙笙。”

他为什么要惊慌失措呢?

其实,面对温书甯时的镇定与平静全是装的,这一刻,所有惶恐不安全部向她席卷而来,瞬间将她的理智与冷静击得溃不成军。

她双腿虚浮,身体摇晃了一下。

时瑾立马扶住她。

“时瑾。”她仰头,盯着他。

时瑾惶惶不安:“嗯?怎么了?”

她没说话,目不转睛地一直看他,看着看着,突然潸然泪下。

时瑾顿时手足无措:“宝宝,你别哭……”

夜里,漫天星子,月圆如盘,客厅里只开了一盏小灯,窗外盈白的光透进来,将屋子里衬得明亮。

乒乒乓乓的一顿响,医药箱里所有的东西都被倒在茶几上,时瑾蹲在那里翻找什么,动作慌乱。

手机开了免提,正在通话中。

秦中在汇报sj’s的纳米导体项目,时瑾没有耐心听完,打断了:“那个案子尽快收网。”

秦中顾虑:“万一温氏起疑——”

时瑾不由分说:“我等不及了。”

他找到了药,随即挂断了电话,倒了温水去房间。

姜九笙从咖啡厅回来就开始低烧,不肯去医院,也不同他讲话,睁着眼睛看天花板,若有所思地躺了两个小时。

时瑾端了水,走到床前。

她背对着。

“笙笙。”

“笙笙。”

她没有应他,不知是梦是醒。

时瑾把水和药放在床头柜上,坐到床边:“乖,先吃药。”

姜九笙转过身来,蜷缩地窝在床上,一张脸很小,乌黑的发衬得肤白如雪,仰着头:“时瑾。”

“嗯。”

她迟疑了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你看那个视频了吗?”

时瑾沉默,敛眸,遮住了眼里的情绪。

她一双桃花眼,眼角晕红,哭过了红的更明显,她伸手,把时瑾的头抬起来,目光相视,她又问了一遍:“你也看了是吗?”

他不说话,算是默认。

从黄昏的咖啡厅里到现在,他始终没有一句解释,没有一句都辩驳。

她平静的眼里像突然掷入了一枚石子,荡开一圈圈涟漪与波澜,声线也跟着发紧,乱颤:“你说话啊。”她停顿了很短时间,语气坚定地同他说,“你说什么我都信。”

只要他说的,她全部无条件相信。

骗她都好。

因为她肯定舍不得责怪,也肯定不会与他置气很久,所以只要他哄哄她,骗骗她。可偏偏,他一句话都不说。

他默认了陈杰的供词。

“是你吗?”声音都不由自主地发抖,她问得小心翼翼的,“凶手是不是你?”

摇头啊,摇头就行,她就不问了,不想了。

时瑾看着她,突然点头:“是我。”

她不信,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你别骗我,你要是敢骗我,我就不原谅你了。”

她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自己,为什么不能利索地想起来,为什么梦境里的那些模糊的片段连不起来,为什么她越回忆越扑朔迷离,像捉迷藏一样,怎么找都找不出真相。

时瑾目光一点儿也不闪躲,平铺直叙地像在论述一个事实:“是我,是我杀了你的父亲。”

姜九笙想也不想:“我不信,你在撒谎!”

理智与思考能力全部溃不成军,她现在的脑子里像堵了一块石头,压着她最后一根神经,一想就乱,一扯就疼。

只有本能意识,她本能地不相信时瑾的话。

时瑾却一遍一遍在承认,声线清越,直接冲进人的耳膜:“是我失手杀了你父亲。”

姜九笙推开他,不想听。

他的手带倒了床头柜上的水杯,咣的一声,应声而碎,砸得满地都是碎片。

她从床上起来,整个人精神紧绷,大脑混沌不堪,半天找不到鞋,她直接赤着脚走,身体踉踉跄跄。

地上都是碎片,时瑾立马拉住她,把她抱回去,然后蹲下,给她把鞋穿上,抬头,声音微哑,像是在央求:“你不要走。”

不能不走。

她知道的,时瑾是微表情的高手,他甚至会心理学,她怕留下来,被他三言两语蛊惑了心神,她怕再这么混乱下去,她脑中那点残存的片段都会顺着时瑾的思路去规整。

她尽量平静与理智:“时瑾,我脑子不清醒了,也思考不了,你不要步步紧逼,我头很疼,一想那件事就疼,我现在什么都想不了了,思路也不清楚,我要静一静,我要自己捋一捋。”

她自认为不算愚笨的头脑,在此刻,变得一窍不通。而人在情绪混乱又激动的时候,容易做出错误的判断,容易说出最伤人的言辞。

她起身,想走。

时瑾拉住她:“我走。”他又立马松开手,小心得如履薄冰,“你去躺着好不好?”

姜九笙犹豫了一下,躺下了。

时瑾蹲下,将地上的玻璃碎片一片一片捡起来,又用湿巾仔细擦了一遍,确认没有遗留的玻璃残渣才起身。

“笙笙。”他叫了她一句。

姜九笙没有应他,头痛欲裂,她闭上眼,那些混乱的片段与陈杰的话就在脑子里横冲直撞。

他重新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床头柜上,轻声地叮嘱:“退烧药我放在这里。”

她不说话。

时瑾语气像哄,又像小心地求:“你不要吃安眠药。”转身,走到了门口,回头,“我不走远,就在外面,难受了你就喊我。”

沉默了很久,背着身的姜九笙还是给了回应:“嗯。”

时瑾将灯关了,只留一盏不刺眼的暖灯,然后关上门,出了房间。

他骗了她。

可怎么办呢,他的笙笙那么聪明,他若不成为凶手,她把自己抓出来怎么办……

这世上,磊落善良的人,总是会轻判别人,却给自己量最重的刑,何况是亲手杀害至亲的罪。

那么,谁都可以是凶手,独独她不行。

苏倾睡到半夜,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午夜惊魂似的,她烦躁地抓了一把短发,来电都没看,不满地‘喂’了一声。

电话那边的声音清润:“苏小姐,是我,时瑾。”

苏小姐。

时瑾的口吻无疑了。

比午夜惊魂更让人惊悚啊。

“时医生啊,”苏倾怀疑自己睡糊涂了,看了看手机上了时间,“这么晚有事?”

时瑾礼貌地询问:“抱歉,打扰了,你能来一趟我家吗?”

这请求要是别人提出来的,苏倾绝对要插科打诨回敬几句荤话,可是是时瑾,那就得严肃了。

苏倾仔细问:“出什么事了?”她试探性的,“是不是笙笙?”时瑾给她电话的次数一只手数的过来,都是姜九笙的事。

时瑾简明扼要地说明:“笙笙病了。”顿了顿,请求,“你能不能来照看一下她?”

照看?

按照时瑾那个恨不得姜九笙的全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变态独占欲,居然开口让她过去照看,苏倾用脚指头也想得到,这两人之间有古怪。

苏倾从床上爬起来:“我马上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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