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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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笙笙不行,她得好好的。

谈墨宝拉着她的手:“你快答应我。”

姜九笙拿她没办法,只好点了头:“好,我一定跑,我去找人来救你。”

高速路上,白色的宝马疾速行驶,车窗上倒映的树影飞驰后退,还有模糊的轮廓,映在窗上,由始至终都紧绷着,衬得窗外夜色更沉,更冷。

冷若冰霜的眼,直视着前方,瞳孔里的漆色,与夜色融为一体,时瑾双手扶握方向盘,车速太快,将窗外的风划出呼啸的声音。

手机突然振动。

时瑾戴了蓝牙耳机,接通后,默不作声。

是霍一宁:“时瑾。”

时瑾单刀直入,明着问:“你接了这个案子?”

霍一宁仅回:“我的车就在你后面。”

时瑾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果真,后面紧紧跟着一辆越野车,车速同样很快,一直紧追不舍,他懒得多言,冷着眼言简意赅:“别插手。”

不插手让你去毁天灭地?

霍一宁郑重警告:“你别乱来。”放低语气,相劝,“你不是被害人,没有无限防卫权,做任何事情都要承担法律责任。”

时瑾什么都没有说,直接挂了电话,然后把姜锦禹的电话接进来。

少年清越干净的嗓音利索快速地道:“前面路口左转,四十公里。”顿了一下,说,“车停了。”

时瑾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额头有薄汗,嗓子干,声音发紧,他问:“那是什么地方?”

姜锦禹回:“一个废弃工厂。”

荒废之地,适合杀人抛尸,那里,便是孙氏兄弟的目的地。

时瑾挂了电话,一脚踩下油门,车速直接冲到了极限。

两百米开外,黑色越野车被越拉越远,周肖抓了一把头,焦躁地骂了一句粗:“开这么快,不要命了!”

霍一宁面色冷峻,催促周肖:“赶紧追上去。”

周肖擦了擦汗:“我怕啊,队长,这简直是漂移。”他敢保证,时瑾那辆车肯定经过了改装,稳的一批!

霍一宁顾不了那么多:“别扯淡,快追。”

要是不及时追上去,他怕时瑾发狂,时瑾不是当事人,不管是杀人或是放火,都是在犯法。

下高速的十字路口旁,有一个废弃的厂子,一栋五层,带了院子,货车开进去,停在了空地上,孙河贵兄弟两从驾驶车厢下来,这会儿云散风清,月亮如盘,朦胧浅淡的白月光将混沌黑色拨开,亮如黎明前的曙光。

孙清贵拿着手电筒,蹑手蹑脚:“哥,我、我不敢。”

孙河贵怒骂:“你这个窝囊废!”一把推搡着孙清贵,“去,把门打开。”

“哦。”

孙清贵把手电筒咬在嘴里,搓了搓手,还有有些发抖,颤颤巍巍地打开集装箱的门。

“哐——”

集装箱大开,月光漏进去,与里面灯泡昏黄的光融合,光线很足,清晰可见箱内情形,可却并未看见人影。

孙清贵诧异:“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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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有点忙,所以更新比之前少了一千字,开不开心,少一千字少五个币!

第二卷 213:温家花房的凶手,是她

孙清贵诧异:“人呢?”。

他迈出一只脚踩上去,往前探出身子去看,脑袋刚伸进去。

突然一个胶框罩在了他头顶,孙清贵顿时晕头转向,脚下刚一踉跄,摔倒在地,这时,一个身影扑过去,死死压住了胶框。

谈墨宝第一次嫌弃自己太轻,不能来个泰山压顶,她咬着牙,四仰八叉地趴在胶框上面,腾出来的手,对着孙清贵的背就捶,可惜她迷药没醒,力气不够,花拳绣腿弄不残他。

孙清贵惨叫了几声。

后面,孙河贵察觉不对,立马拔出腰间的瑞士军刀,没想那么多,一跃上车,谁想姜九笙竟藏在了门后,猝不及防的一个后旋踢踢过来,按住他的脖子,拼尽了力气往下压。

孙河贵被偷袭了个措手不及,重心不稳,身体踉跄了几下,单膝磕在集装箱的铁板上,如此一摔,刀意外滑出了手。

这一脚,姜九笙使了全力,完全是靠着身体的惯性,自然也跟着摔出去。

孙河贵膝盖磕得一麻,咒骂了一句,随即去捡掉落在地的军刀。

正压在胶框上的谈墨宝见状,半个身子往外扑,一把抱住了孙河贵的腿,剩下半个身子还压着胶框下的孙清贵,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死死缠住,抽了空档回头,大喊:“笙笙,你快跑。”

孙河贵被抱住腿,伸手够不到刀,怒火中烧,对着谈墨宝的肚子就狠狠地踹,一脚不解气,他连着踹了好几脚。

孙河贵是莽夫,一脚力气大,谈墨宝被踹得胸口发麻,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可就是不放手,像只八爪鱼一样,拼尽全力地拖住孙河贵,嘴里大喊:“快跑啊,笙笙!”

她话刚落,孙河贵一脚踢在她脑袋上,瞬间鲜血直流,脖子上的伤口也不知道何时扯开了,整个人脖子以上都鲜血淋漓的,她吐了一口血水,使劲儿喊:“笙笙,跑。”

跑?

她跑不动,也不能跑。

姜九笙撑着身体,站起来,捡了根棍子,吃力地举起来,然后对着孙河贵的脑袋砸下去。

孙河贵头一偏,棍子打在了肩上,不过力气不够,他只是吃痛了一下,一脚甩开抱着他腿的谈墨宝,回头就抓住了姜九笙手里的棍子。

不自量力!

孙河贵把棍子抢过去,换了一头握住,抬起手,灯泡下,棍子另一端尾部有一颗生了锈的钉子,将近一指长,他举过头顶,对准姜九笙的头,用力打下去。

她抬手截住,只是浑身无力,被推得连连后退了几步,后背狠狠撞在集装箱的侧墙板上,孙河贵握着棍子的一头,狠狠往下压,那颗绣钉刚好对准她的脖子,一点一点往下压,逼近咽喉。

眼看着姜九笙快要撑不住了,谈墨宝从胶框上爬起来,摸到地上的军刀,对着男人的后背,用力一刺。

孙河贵身体一震,缓缓朝前倒下,后背的刀被顺带着拔出,血溅出来,喷了谈墨宝一脸。

她懵了,手一哆嗦,军刀就掉地上了,上面还有血。

被罩在胶框里的孙清贵这时爬了起来,见孙河贵躺在地上,后背全是血,顿时急眼了,他拿起那个胶框。

“你们杀了我哥。”孙清贵急红了眼,将胶框举过肩膀的高度,咬牙切齿地骂,“你们两个该死的贱人。”

边咒骂着,边朝两人猛扑过去。

姜九笙避闪的同时,一把推开谈墨宝,身体踉跄,摔在地上,手刚好摸到那把血迹未干的军刀,她立马捡起来,指向孙清贵:“别过来。”

孙清贵眼眶猩红,根本没有理智,疯了似的挥着手里的胶框,对着坐在地上的姜九笙就砸。

突然——

“砰!”

一声枪响,孙清贵怔住,手里的胶框脱手掉在地上,他哆嗦着手,摸了摸左耳,一看手上全是血。

“啊——”

孙清贵惨叫一声,身体瘫软,坐在了地上。

姜九笙蓦然抬头,一开口,带了哭腔:“时瑾。”

她手里还握着那把军刀,在滴血,孙河贵就躺在她脚边,整个后背都是血。

这一幕,像极了八年前的温家花房,那时候,她也是这样,手握着刀,哭着喊他的名字。

一瞬恍惚,模糊了岁月。

这一刻,他将所有熟记的法律条例抛诸脑后,只以为她杀了人,没经过理智的判断,就做出了最本能的反应,他走过去,蹲在了她面前,伸出手,灯下,修长又白皙的手。

“笙笙,把刀给我。”他说。

姜九笙脑中突然被这个声音撞了一下,她募地抬眸,瞳孔里映进时瑾的容颜。

记忆里,也有这个声音,也有这样一双像玉一样精致漂亮的手。

“笙笙乖。”

“把刀给我。”

她像被蛊惑了心神,鬼使神差一样,颤着手,把刀递向了他。

然后,像是条件反射一般,时瑾接了刀,本能又机械地用袖子去擦刀柄上的指纹,理智溃不成军,他脱口而出,下意识就说:“不是你杀的。”

接着,警笛的声音响了。

好熟悉的一幕,好熟悉的一双手,脑中有什么在横冲直撞,铺天盖地地湮灭过来。

姜九笙愣愣地看向时瑾。

他拿着刀,把指纹擦掉后,握住她的手,将她满手的血蹭在他袖子上,然后把她的手擦得干干净净,告诉她:“不要承认,不是你杀的。”

“不要承认,不是你杀的。”

那年,在温家花房,他也说过这样话。

不,是她杀的,陈杰说,时瑾手握凶器,原来,他手里的刀,是她递给他的,他不凶手,她才是……

她怔忡着,双目无神地看着时瑾,喊他。

“时瑾。”

身子摇摇欲坠,晃了晃,她倒下。

“笙笙!”

他双膝毫不余力地砸在了地上,抱住了她。

集装箱外,警笛声不绝于耳,随后,霍一宁握着枪,指着抱头在地的孙清贵:“警察,把手举起来!”

刚蹲起来的孙清贵一屁股坐回地上,举起手,满手的血。

霍一宁打量了一下集装箱内,孙河贵后背中刀,生死不知,孙清贵耳朵中枪,并没伤及要害。

两个证人,一个坐地上,满脸的血,一个在时瑾怀里,昏迷不醒。

情况还不算太糟,动了手,算正当防卫,霍一宁在心里想好应对策略之后,下令:“把人先带出来,立马叫救护车。”

周肖照做。

不过,没人敢碰姜九笙,时瑾浑身戾气,抱着姜九笙走出了集装箱,他一言不发,眼里杀气腾腾的。

方圆一里,都冰天雪地一般,气压又低又冷。

霍一宁收了枪,突然,手被拽住了。

谈墨宝拖着脱力的身体,满脸都是血,浑身脏污,看不出人样,就一双眼睛还干干净净,她抓着霍一宁的手,言辞恳切地说:“警察同志,那个人是我捅的,你看我手上还有血,不是笙笙捅的。”她语重心长地再三强调,“警察同志啊,你千万别冤枉了好人。”

这就是谈家的二小姐了。

霍一宁打量了一下,头破血流,脖子也伤了,别的还好,没有重创,他解释:“对正在进行行凶、杀人、抢劫、强奸、绑架以及其他严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采取防卫行为,造成不法侵害人伤亡的,不属于防卫过当,不用负刑事责任。”

“啊?”谈墨宝一脸懵逼,抹了抹脸上的血,可能是脑袋破了,不灵光,二愣子一样的表情,“我脑子里现在有一坨屎,听不懂太高深的。”

霍一宁简单概括了一下:“意思就是你和姜九笙谁刺了他,都不用负刑事责任。”当然,时瑾不是当事人,没有无限防卫权,好在他就打了人家一只耳朵,又是救人,也可以算正当防卫。

霍一宁松了一口气,还好时瑾那一枪没朝绑匪心口打。

谈墨宝这下听明白了:“哦。”

不用坐牢,那她就放心了。

然后,她两眼一翻:“砰!”人往后栽了。

霍一宁刚要去扶,周肖喊了一声:“队长,孙河贵还有气儿。”

“尽快送去急救。”

霍一宁刚吩咐完,手又被拽住了,一只血淋淋的手,他低头,看见一张血迹斑斑的脸,嘴巴一张一合:“队长,我也还能再抢救一下的。”

说完,谈墨宝两腿一蹬,彻底不省人事了。

霍一宁:“……”

凌晨四点,谈西尧接到秘书周越的电话,是好消息。

“董事长,二小姐得救了。”

谈西尧立马从病房的沙发上站起来:“人在哪?”

周越回话:“现在在急救室里。”

“受伤了?”谈西尧边往病房外走,杨氏也赶紧跟了过去。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人就在天北医院的急救室,您可以亲自去看看二小姐的情况。”

谈西尧挂了电话,和杨氏一起往急诊大楼走去。

谈墨宝除了头和脖子见了血,身上都是淤伤,拍了CT,结果还没出来,急救室的坐诊医生帮她处理了一下伤口,才刚包扎好,就有人来碍眼了。

谈西尧神色很着急似的,快步走到病床前,忙问:“有没有伤到哪里?”

谈墨宝没有作声。

看不到吗?伤到了哪里。

谈西尧难得低声细语,好声好气的:“人回来就好。”

谈墨宝抬头,面无表情:“你不是让我死在外面吗?看到我活着回来,很失望吧。”

谈西尧急忙解释:“爸爸不是真心的,只是一时嘴快——”

她一句都不想听,冷冰冰地打断了:“是不是真心,我是不太清楚了,不过,托了你的福,我差点真死在外面了。”

谈西尧顿时哑口无言。

一旁的杨氏接了话,语气很冲:“你怎么这么跟你爸说话,要不是我们报警及时,你哪还能好生躺在这里?”

报警及时?

谈墨宝笑了:“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们了,谢谢你们让我被撕票。”若不是笙笙,今天,她至少死了两次,拜这二人所赐。

杨氏怒目圆睁:“你——”

她截了杨氏的话:“我说你怎么愿意公开我谈家二小姐的身份,原来是为了给你宝贝女儿挡灾啊。”不然,今天被绑的就是谈莞兮。

杨氏刚要开口,谈墨宝骤然提了嗓音:“你女儿的命值钱,我的命就贱吗?”她死死盯着杨氏,通红的一双眼里,全是愤怒,“杨萍桦,我他妈不欠你,就算是我妈她也不欠你,是你这个负心汉老公,是他骗我妈说他未婚,是你自己有眼无珠找了个人渣,你凭什么发泄在我身上。”

谈西尧伸手去拉她:“墨宝——”

谈墨宝用力甩开,眼里全是红血丝,她指名道姓,大吼:“还有你,谈西尧!”目光逼视,情绪彻底失控,冲他咆哮,“你就仗着是我父亲,就这么挥霍吗?我只能打一个电话,我有很多人可以打,我甚至可以让我的朋友来送赎金,可你是我爸呀,我就想着,怎么也是亲生女儿,总不会不管吧,总不会看着我死吧。”声音哽咽地发不出声,她咬着牙,死撑着不掉一滴眼泪,仰起头,捂住了眼睛,骂了一句,“我妈真瞎了狗眼了。”

亲生的女儿啊,原来,这能看着去死。

谈西尧目光避开,解释说:“墨宝,爸爸以为你是开玩笑的。”

绑架啊,亲闺女被绑架,他说是玩笑。

谈墨宝忍不住笑了,讥讽:“得有多无所谓,才会问都不问一句,就当是玩笑。”她扭过头去,咬破了唇,将喉间所有的酸涩吞下去,再转头,面无表情地说,“你们俩滚,现在就滚。”

谈西尧站在那里,欲言又止。

杨氏直接扭头,问身后的护士:“她的身体情况现在怎么样?”

毕竟是家人,护士以为是担心病人,便安慰道:“不用担心,病人没什么事。”

杨女士迫不及待,立马问:“可以抽血吗?”

护士愣了:“啊?”

刚被绑架,抽什么血?

谈墨宝全明白了,看向谈西尧:“所以,你们不是来看我的?”她开口,如鲠在喉般,字字艰涩地问,“是来看我的血?”

谈西尧沉默了很久,不知为何,竟觉得这个一直被他忽略的女儿突然变得满身是刺,他下意识躲开眼,目光退避,支吾其词了几句,才说:“你姐姐的心脏状况很不好,要尽快动手术,可她凝血功能不好。”

“所以,”谈墨宝仰头,脖子上的伤口被拉扯到,火辣辣的,她却有些麻木,怔怔地问她的父亲,“又要我的血?”

谈西尧竭尽所能地解释,语气恳切:“墨宝,她是你姐姐,如果这次不动手术,你姐姐会没命的。”

可她快没命的时候,他让她死在外面。

谈墨宝嗤笑了一声,笑着笑着,眼眶发疼,红了,滚烫滚烫的:“我到底是有九条命还是十条命,让你觉得我怎么都不会死掉。”她眨了一下眼,忍了许久的眼泪还是掉下来了,“爸,我也是人心肉长的,我也会疼会死的,谈莞兮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吗?”

谈西尧放软语气:“墨宝,就这一次,等做完手术——”

她听不下去,仰头,抹了一把眼睛:“我第一次给谈莞兮输血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说就这一次,她是姐姐,你救她一下,可是呢?你一次又一次让我抽血,只有这个时候你才想得起来你还有一个女儿。”她睁大眼睛,把眼泪憋回去,只是,一开口,像哽住了喉,像低低呜咽的小兽,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喉咙里挤出来,“我那么多次都动过念头,再也不理你们谈家人,可我还是留下来了,你觉得是为什么?是我贱吗?还是我贪图你们谈家的钱?”

谈西尧一言不发,低着头,灯光下,他脸上有明显的皱纹,两鬓斑白,即便穿着笔挺的西装,也依然弯着腰。

这是她的父亲,是唯一和她血脉相连的人。

她还是没忍住,哭着喊了出来:“我他妈只有你们了,我走了就一个亲人都没有了,我连户口都不知道放哪里,你们没过过那种孤苦无依的日子,当然不会知道,我得多绝望,才会宁愿以后一个人冷暖,一个人活着。”

谈西尧愣了一下:“什么一个人,墨宝,你到底在说什么?”

她转过头去,用病号服的袖子抹了一把脸,吸了吸鼻子,再转过头来。

不要哭,出息一点,谈墨宝。

“爸。”

她喊了一声,然后说:“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顿了顿,眼睛被她擦得发烫,声音也哑了,她却提高了嗓音,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果决又坚定,“从今天起,我谈墨宝和你谈西尧断绝父女关系,以后,你江都谈家跟我没有半点关系,你谈家大小姐是死是活,也跟我毫无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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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214:墨宝断绝关系,谈家重创

“以后,你江都谈家跟我没有半点关系,你谈家大小姐是死是活,也跟我毫无瓜葛。”

谈西尧显然被她的话惊讶到了,低声呵斥:“墨宝,不要说赌气的话。”

赌气?

以后就知道是不是赌气了。

谈墨宝看都不看谈西尧,对病房里的护士请求:“护士,能把不相干的人请出去吗?我要休息了。”

护士迟疑了一下,上前去请人:“麻烦你们出去。”没见过这样的父母,真是人面兽心。

谈西尧还站在那,不作声,神色复杂地看着谈墨宝。

被驱赶的杨氏却很愤怒,反唇相讥:“谈家供你吃供你穿,你说断就能断?”

谈墨宝收住了情绪,一点表情都没有,眼神冷漠,平铺直叙的口吻:“我房间床头柜下面有张卡,这些年你谈家给我的钱,我一分没动过,如果还觉得不够,列清单给我,我赔,另外,我在谈家所有东西,扔了烧了都随你们的便。至于我这四年来输给谈莞兮的二十三袋血,我不跟你们算,当我无偿献血做了公益。”

一口气说完,了断得一干二净,从此以后,再不相干。

谈西尧面露不舍,痛心地喊:“墨宝。”

弃之可惜是吗?

就像养了一条狗,平时打打骂骂,可有可无,可突然哪天狗跑了,又开始悲天悯人,像个受害者一样彰显自己的无辜与惋惜。

可是,早干什么去了呢?非要她把对亲情那点渴望都耗得一干二净了,才来摆这幅慈父的嘴脸。

谈墨宝抬头,哭过的眼睛又红又肿,盯着谈西尧那双和她很像的眼睛:“你不是让我死在外面吗?”喉咙哽了哽,她重重咬字,“那你就当我已经死了。”

说完,她躺回病床,背对着,不再多说一句话。

杨女士还想说什么,被谈西尧用眼神逼回去了,站了一会儿,出了病房。

一出去,杨女士就忍不住了:“这丫头不是真要断绝关系吧。”她心被提起来,“那我们莞兮——”

谈西尧呵斥:“够了!”

杨女士被吼得懵了一下,然后气急败坏了:“你嚷什么嚷,我难道说错了吗?那个小野种——”

谈西尧甩手一巴掌,把她所有到了嘴边的话都截断了:“杨萍桦,给莞兮积点口德吧。”

杨女士捂着半边脸,红了眼。

天光破云,终于放亮了。

差不多早上七点,姜九笙才醒过来,她身上除了几处淤伤,并没有伤口,只是脸上却一点血色都没有,唇色发白,刚睁开眼,目光有些空洞。

时瑾就躺在她身边。

“笙笙。”

他轻喊了一声,她像没听到,一点反应都没有,盯着天花板,目光放空。

时瑾伸手,握住她的手:“笙笙。”

“嗯。”她回过神来,歪着头看他,“时瑾。”

时瑾把她抱进怀里:“没事了。”伸手拂过她的脸,他哄着她,“没事了,笙笙。”

姜九笙偎着他,抬头:“时瑾,我想起来了。”

时瑾突然愣住。

她神色恍惚,只是眼神清澈,亮得惊人,她又重复一遍:“我想起来了,刀是我递给你。”

只想起了这个。

他的手,那把刀,那个花房,还有她把刀递给他,他擦了指纹和她手上的血,大概是和集装箱内的情形太像了,像重演了一遍,所以,她连起来了,这一段记忆。

时瑾惊慌失措了,眼里的光影乱得一塌糊涂,愣愣地问她:“你在说什么?”

她安安静静地偎在他怀里,平静地陈述:“花房里只有三个人,陈杰是冤枉,杀人的不是你,那就只能是我。”

时瑾立马说:“是我。”

她摇头:“不是你。”他还要解释,她抢了先开口,语气出奇得平静,“怪我,犯了糊涂,都怀疑不是你杀的,怎么就偏偏没有想到,只有一个理由会让你承认你没有做过的事,”她抬头,笃定,“那就是我。”

这天底下,也就只有她,能让时瑾扛下这杀人的罪,千方百计地让她脱身。

她恍然大悟,全想明白了:“难怪陈杰的口供那么轻而易举就送到了我手里,是你想让我听到那些供词是吗?你想让我以为人是你杀的,你想替我顶罪。”

他一直防着温书甯,可陈杰的口供太容易就送到她手里了,是她疏忽,忘了时瑾最会谋算,竟将她也算在了内,因为他知道,一遇到他,她会自乱阵脚,然后一错再错。等这杀人的罪,他扛了,然后,她定不忍心怨恨,日复一日,也就忘了,也就过去了,也就不再去究根问底地刨真相了。

时瑾否认:“不是这样的。”

“时瑾!”她喝止,怒红了眼,“我说了,不要骗我,我会很久都不原谅你。”低低呢喃了如此一句,然后敛了眸,失魂落魄。

不怪他骗她啊,怪只怪,她手染鲜血,竟背了人命。

时瑾小心翼翼地拉她的袖子,带了讨好与央求:“笙笙。”

她若怔若忡,失神的眼里凌乱不堪,只有惊慌无措。

她杀人了,她杀人了……

时瑾扶着她的肩,试图将她的思绪拉回:“笙笙你别想了,都过去了,算了好不好?”

她怔怔地抬眸,用力摇头:“杀人是要偿命的,怎么能算了,而且,我杀的不是别人,是我的亲生父亲。”

要怎么算了,她的心还没有无坚不摧到手刃了生父还能心安理得,胸口像压着千金的大石,重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眼里的光一点一点凉下去,她目光,变得恍惚。

时瑾轻轻摇晃她:“笙笙。”

她像是没有听见,神不守舍。

他伸手,捧她的脸,唤回她的思绪:“笙笙。”

她看着天花板,双目空洞,白色的墙,映进眼底,竟是血一样触目惊心的红色,是幻觉吗?她仿若看到了那年温家花房里血泊……

“笙笙!”

从早上到晚上,整整一天,谈西尧来病房看了谈墨宝四次,在她病床前忏悔、认错,或者劝诫,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威逼利诱也都说了,打了一手苦情牌,他还从来没对她说过这么多话。

不过,谈墨宝全当没听见,背着身,看都不看一眼,谈西尧老泪纵横也好,痛心疾首也罢,她都视而不见。

姜九笙次日就出院了,隔天一早,谈墨宝也卷铺盖走人,没有回谈家,不知道去哪了,号码也成了空号,只让快递上门取件,拿了身份证与各种证件,以及带了一句话给谈西尧。

“户口等办好了手续,就来迁出去。”

谈西尧才明白过来,他这个女儿不是赌气,是真的断干净了,从此,山高水远各不相干。

孙氏兄弟一个伤了后背,一个伤了耳朵,没有性命之忧,都在正当防卫之内,因绑架勒索罪名,被判处了十五年有期徒刑。

七月上旬,央视曝光了一段采访,一经播出,便立马引起了公众热议。是与一位绑架罪犯的对话采访,由央视主播苏伏特别报道。

苏伏穿着笔挺的套装:“你从事什么职业?”

对方脸部打了马赛克,身材矮小,声音做了处理,屏幕下方配了一行字,以显示身份信息,字幕:绑架罪犯孙某。

孙某回答:“我是谈氏药业的试药员。”

苏伏又问:“你伙同兄长于昨天下午五点绑架了谈氏千金,并索要一千万高额赎金,是图财还是有别的原因?”语速不疾不徐,是标准的播音腔,没有半分审讯的意味,却让人无处遁形。

孙某看似是胆小怯懦之人,支支吾吾又颤颤巍巍,回答:“我姐姐是谈家制药厂的试药员,上个月,我姐姐因为新药的副作用,突然心脏衰竭,还没送到医院就已经过世了。”孙某停顿了一下,继续陈述,“合同里分明写了一旦发生意外,会赔偿八十万保证金,可谈氏的人说我姐姐是自然意外死亡,和他们的药物没有任何关系,一毛钱都不肯赔。”

“你能确定是药物产生的副作用吗?”

孙某情绪略微激动,立马说:“我姐姐身体很好的,肯定是他们的新药有问题,而且不止我姐姐,我们渔江村有很多人在谈氏当试药员,前前后后已经死了好几个人。”越说越激愤,孙某握紧了拳,“他们非但不赔偿,还威胁我们不准泄露出去。”

“为什么不采用正当途径来维权?”苏伏问孙某。

镜头拉向孙某,他低着头:“试药员的维权本来就很难,而且劳动局根本不受理。”孙某又说,“我和我哥哥气不过才绑架了谈家的女儿。”

采访视频到处结束。

镜头一切,苏伏坐在主播台,一身套装,短发淡妆,优雅知性,她面对镜头,目光专注,用专业的播音腔念道:“谈家制药工厂试药人员频频死亡,却拿不到赔偿金,索赔无果,死者家属被逼无奈之下绑架了谈家千金,孰是孰非,自有公论。央视新闻特别报道。”

话后,主播直视镜头,五秒钟后。

拍摄切断,导播喊停,对苏伏比了个手势:“OK!”

苏伏颔首,从新闻直播间出来。

负责后勤的工作人员拿了一瓶水给她:“苏姐,辛苦了。”

苏伏笑了笑,对大家说:“大家都辛苦了,明天下午茶我请。”

顿时,一片叫好。

“谢谢苏姐。”

“苏姐大气大气,比心。”

几个年轻的实习新闻人笑着起哄,气氛很好。

苏伏年纪不大,不到三十就是“副高级别”的主持人,在台里声望极好,年纪轻轻,待人和善,有能力却为人低调,人缘十分好,难怪晋升这么快,上到央视领导,下到普通几层人员,没有一个不喜欢苏伏主播的。

苏伏向大家打了个招呼,先出了工作间,拿了手机,去外面拨了一个电话,几声后,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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