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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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渺垂下眼:“我知道了。”

他很满意她的乖巧,抚了抚她耳边的发,动作太温柔,让她一时忘了本分,忘了尊卑,几乎脱口而出:“少爷。”

他没有制止她的话。

可能是伤口的麻药还没散,她神智不清,竟多嘴了:“您为什么让我去破坏苏伏的计划,您不是想让秦家和苏家鹬蚌相争吗?那姜九笙死了不是更好吗?”她停顿,许久后,再开口,“你的目标是不是变——”

他打断了她:“渺渺,你话太多了。”

韩渺张嘴,没有再发出声音。

他的目标是什么?

时瑾的目标是毁了秦家,苏伏的目标是南方的地下交易市场,他的目标呢?不是让秦家苏家两败俱伤吗?

只是,为什么,姜九笙这颗最好用的棋子,他一直没用。

他眼里一汪绿色,冷了:“笙笙话少,不喜欢多问,你学了这么久,还不会?”

笙笙……

他叫那颗棋子笙笙。

她学了姜九笙这么多年了,还是学不会,怎么都学不会,他也说过,到底是假的,乱不了真。

男人转身,出了病房,走廊的灯,顺势打过来,照在他脸上,他戴上眼镜,绿色的瞳孔恢复一片墨色。

文质彬彬,斯文儒雅,是常茗。

北方绵州滕家,酒业发家,百年权贵,滕家家主后嗣单薄,只得一子,茗,茗深居浅出,擅心理学,专攻精神催眠,方成年,拜入国际催眠大师史密斯门下。

常茗第一次见姜九笙,便是在导师史密斯的咨询室里。

那时候,姜九笙还未满十七,患严重的抑郁症,有自杀倾向,她躺在病床上,骨瘦嶙峋。

史密斯说,这个病人,如果不催眠,活不成。

她的脚被绑在病床上,因为挣扎得厉害,脚踝嫣红,她紧紧攥着双手,深度催眠,昏睡不醒,嘴里却依旧喃喃不休,在喊一个名字。

他听不清楚,靠近一些。

“时瑾。”

“时瑾。”

“……”

中南秦家,秦六少,她在喊他的名字。

病床上的女孩募地睁开了眼:“时瑾!”

他被吓了一跳,第一次见催眠昏睡的人中途醒来,正要后退,手却让一只冰凉冰凉的手抓住了。

“你别走好不好?”她睁着眼,全是眼泪,灼热,却空洞,看着他,“我一个人怕。”

史密斯说,这个女孩病情严重,会产生幻听、幻觉。

她抓着他的手,很用力,声音很哑,带着哭腔,央求他:“我要死了,别走好不好?”

他只是来导师这里学习催眠的。

鬼使神差,他说:“好。”

病床上的女孩没有松手,缓缓闭上了眼睛,眼角有泪淌下来:“我死了,你就把我埋在小楼后面的秋海棠下面,我会在那里守着你,你不要来陪我……”

声音越来越小,后面,几乎听不见了。

他不由自主地靠近,发现她又沉沉睡过去,满脸的泪还没有干。当时,他就想,才十几岁的女孩子,历经了什么,像死了一遭,遍体鳞伤,才十几岁的女孩子,如此情深,死了也不忘她的男孩。

他觉得有点可笑。

史密斯走过来:“她醒了?”

他说是:“精神意识太强,要重新催眠。”

史密斯重新放了一首安神的曲子:“这个病人我亲自负责,你先出去。”

他站起来,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女孩,戴上口罩,出了咨询室,没有佩戴眼镜,只露出一双异色的瞳孔,看上去,并不像这个国家的人。

门口,少年靠墙站着,一双眼睛通红。

流血不流泪的秦家少东家,为了一个女孩子,哭红了眼呢。那是常茗第一次见到姜九笙,还有时瑾。

后来,他将这件事告诉了他的父亲,父亲说,秦家的少东家有弱点了,注定成不了一代枭雄。父亲还说,你不可以像他,要想高居人上,得无情无欲。

便是在那一年,他与洗粟镇褚南天的女儿褚戈定了亲,当时,那个小女娃才八岁。

‘姜九笙’枪伤入院的第二天,依旧昏迷,时瑾昼夜守着,除了坐诊与手术时间,全部待在病房里。

上午,时瑾的坐诊时间由三个小时,压缩到了一个半小时,时间很赶,排队的人却很多,为了尽可能高效,心外的护士专门在办公室外一一叫号,节凑就紧凑很多。

“张大山。”

“张大山。”

小韩护士看了一下挂号记录,声音再放大点:“张大山。”

门口的椅子上,男人站起来:“我是张大山。”

小韩护士打量了一眼,个子很高,比例也很好,眼神也让人移不开眼,就是这人的打扮……估计是刚下地回来,带着草帽,草帽下一条毛巾包着脸,棉袄花裤子,蜜汁搭配。

小韩护士打量了两眼:“张大山?”

“嗯。”

“进去吧,到你了。”

张大山推门进了办公室,顺手反锁。

时瑾放下笔,抬头:“坐。”

对方摘了草帽,大喇喇坐下,一双修长结实的腿伸得老长,一开口,调笑:“不容易啊,见你一面。”

还不是怕手机被人监听,霍一宁才穿成这幅鬼样子,搞得像地下党接头。

时瑾开门见山:“情况。”

霍一宁把包脸的毛巾缠在手上把玩,一身土到掉渣的着装,配他豪放的坐姿,还硬是遮不住他一身痞匪气:“刺杀你的人全部伏法了,不过,没有供出秦明立,就供出了个跟你有仇的商人,估计是秦明立找的替死鬼。那批钻石没有问题,秦行将信将疑,不能完全确定你的底细,怕你亲自交易被警方拿到把柄,也不想和褚南天交恶,所以临时改变了主意,私下里和褚南天通了气,把货换成了钻石,真正的货入境后又原路返回了,至于什么时候交易,在哪里交易,目前还没有查到,褚南天是个老滑头,不好搞。不过,你的猜测没有问题,这批货,后续由苏伏接手。”他笑,“这个女人可比秦明立狡猾多了,耍着缉毒队的人玩。”

时瑾手里拿着钢笔的笔帽,摩挲着上面的刻字,眼眸深邃,像无波无澜的一汪寒潭:“盯紧点,他们既然抛出了诱饵,总要咬一口。”

本来以为能一网打捞出褚南天和秦明立,结果,这两只老狐狸警惕得不行,都临门一脚了,还能收回去,现在,得从长计议了。

要剿了这批货,关键还是苏伏。

霍一宁问:“苏伏什么来头?”

时瑾不答,反问:“撞谢荡的那个人审得怎么样了?”

那个叫林升的男人,苏家的打手。

“宇文冲锋使了手段都审不出来,警察局哪撬得开他的嘴。”霍一宁说,“昨天晚上,他在看守所自杀了,用毛巾上吊。”

时瑾处变不惊。

霍一宁瞥了他一眼:“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

他眼神波澜不兴:“他背后的主子,没那么蠢。”要弃车保帅,得杀人灭口。

背后的主子,苏家的人。

霍一宁抬了抬眼皮:“你知道是谁了?”

时瑾不疾不徐,平铺直叙地不带一点情绪:“西塘苏家的正宫太子不管事,苏老爷子避世,苏老大当家,膝下有一女,十年间从未露过面。”他顿了一下,啪嗒,把钢笔的笔帽盖回去,道,“西塘,苏家大小姐,苏伏。”

果然,是她。

林升开车撞谢荡,意在杀人灭口,刚好,苏伏和秦行密谋,拿姜九笙开刀,要查到苏伏头上,对时瑾来说,不难,他的人脉和消息网强大到什么地步,霍一宁也知道。

“十年卧薪尝胆,这位苏小姐沉得住气,她潜伏了十年,都没有让秦家人发现,这次却因为姜九笙露出了马脚,时瑾,”霍一宁有意调侃,“最难消受美人恩,这苏大小姐,可不止想要你秦家。”

也难怪苏伏一边帮着时瑾,一边打姜九笙的主意,时瑾要灭了秦家,她刚好,可以坐收渔翁,藏了十年,秦家的交易网苏伏估计摸了透,只要秦家一倒台,整个南方地下交易市场,她几乎探囊取物。

姜九笙,是意外,苏伏容不得她,也是私心。

时瑾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开枪的那个警察呢?”

“是缉毒队的人,嘴巴很紧,死咬着说是误伤,现在还在审。”霍一宁猜想,“估计秦行拿着他的软处,审不出什么结果。”

这也是意料之中,秦行做事滴水不漏,都敢在缉毒队里埋线人,自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了。

时瑾沉吟。

霍一宁背靠椅子,端的是懒洋洋的神色:“苏伏,你有什么打算?要捅到秦行那里?”

时瑾面色不改,气定神闲:“褚南天那批货还没有拿下,不急,先让她替我磨磨刀。”

磨刀?

这是又要拿谁开刀?

霍一宁歪歪倒倒地坐着,老神在在地挑挑眉:“哦?”

时瑾轻描淡写般:“她不是送了秦明立一份大礼吗?我也送一份。”

这个家伙,要搞事情了。

鉴于时瑾与警方‘势同水火’,估计,秦行很快就能放心地交出底牌,除了苏伏,就还有个秦明立在蹦跶,只要秦行不再制衡时瑾,秦明立就是弃子,既然是弃子,可以动手吃掉了。

真让人拭目以待啊,霍一宁笑了笑:“秦行和苏伏密谋了这么久,连秦明立都不知道整个计划,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一出将计就计,不仅秦行和苏伏始料未及,霍一宁也是一知半解,不知道时瑾哪来的消息,他掐算得这么准。

“秦家的大管家秦海,不是秦中的养父。”时瑾神色自若,“是生父。”

就是说,这件事秦行都不知道。

霍一宁好整以暇:“所以?”

“一损俱损,我倒台了,第二个死就是秦中。”时瑾抬头,看着门口,“下一个。”

因为秦家这次交易,秦行暂居江北,落脚在秦家的一处房产——华南公馆,除了三夫人苏伏,大夫人章氏一房也随同。

别墅外,苏伏站在树荫下,细长的手指握着手机。

那头,是男人的声音:“大小姐,林升已经解决了,他什么都没有说。”

苏伏依着树干,抬头,阳光刺眼,她眯了眯:“都处理干净了?”

男人信誓旦旦:“大小姐放心,秦家人绝对查不出来。”

苏伏舔了舔唇:“最好是这样,不然,”

话,点到为止,她挂了电话,回了别墅,推门,走进一楼的书房,秦海正在向秦行汇报近况。

“医院那边一直在盯着,没发现什么异常,姜九笙还昏迷不醒,六少一直守在医院。”

秦行目色沉冷:“警察那边呢?”

秦海回话:“警局的人去了医院几次,和六少动了手之后就再没有出现过,我让人监听了电话,六少和霍一宁闹得很僵,弄得和徐家的关系都很紧张。”

秦行疑心重,仍不太放心:“继续盯着,另外,把姜九笙的病例调出来。”

“是。”

苏伏走到秦行身边,似笑非笑地叹:“她命真大,这样都死不了。”时瑾和警方是断了,可姜九笙却没死成,这次计划的结果,还是差强人意。

秦行不置可否,吩咐秦海:“你先出去。”

秦海退出书房,走到门口,听闻苏伏的声音:“爷,要继续吗?”那个姜九笙,太碍眼了。

何况,她可是时瑾的病因,她一死,时瑾一准发疯,那秦家也就到头了。

秦行只说:“物极必反。”他拧眉,沉思了片刻,“不能急。”这次的事还没完,姜九笙还躺在医院,时瑾报复心强,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这时,秦明立敲门进来。

“父亲。”他脸上,是极力维持的镇定。

秦行拄着拐杖站起来:“你给我跪下。”

秦明立没有迟疑,跪在了地上。

秦行抬起拐杖,狠狠打在他后背,冷着眼大喝:“谁给了你胆子忤逆我?”

秦明立吃痛,整个人趴在地上,他撑着身子,咬着牙跪直:“是我手底下的人自作主张,还请父亲明鉴。”

手底下的人?

他倒是推得一干二净。

秦行自然不信他的推脱之词,冷笑,眼底全是戾气:“没有你的指令,他们敢动时瑾?”

秦明立一口咬定:“是我管教无方,不知道他们竟放肆到这个地步。”

他这是打死不认。

“你还嘴硬!”

秦行抬起拐杖,还未落下,秦海在门外开口:“秦爷,六少来了。”

通传完,不等秦行放话,时瑾已经推开门进来了,穿了一身黑色,周身冷冽,一双眼凌厉得教人不敢看。

秦行放下拐杖:“你不在医院陪着姜九笙,怎么过来了?”

他走近,语气冰冷:“我来算账。”

七号仓库的事,他怎么可能不计较,秋后算账,早晚都躲不过。秦明立握紧拳头,后背全是冷汗。

秦行沉默了须臾:“向姜九笙开枪的是警察。”

他摆明了态度,想保秦明立。

“警察那边的账我会算。”时瑾目光略抬,看着秦明立,冷若寒霜,“还有他,碍着我了。”

如果不是秦明立的人绊住他,那个缉毒警,没有那么容易下手。

一笔一笔,他都要清算。

秦行语气缓和了一些:“我会惩治他。”若是时瑾动手,最轻也要伤筋动骨。

“不劳您费心。”

“时瑾——”

他上前,打开了书桌上的沉香木盒,里面,有一把手枪。

秦明立瞠目结舌:“时、时瑾,你想干什么?”

时瑾拿起那把枪,慢条斯理地将子弹上膛:“你的右手已经废了一根手指,这次,换左手。”

右手,也是他废的,这次,轮到左手。

时瑾他敢,什么都敢做。

秦明立失声大喊:“不可以!”时瑾一步一步逼近,秦明立汗流浃背,惊恐万状地坐在地上,不断后退,“父亲!父亲!”

秦行正欲上前。

时瑾回头,眼底沐了一层冰凌:“谁都不要插手。”

这一身戾气,遇佛杀佛,遇神杀神,连秦行都愣在了当场。

“别过来。”秦明立哆嗦着大喊,“你别过来!”

时瑾一步一步逼近,闲庭信步般,修长的手指握着枪柄,黑色的枪,白皙的手背,颜色分明,修剪整齐的指尖,已经触到了扳机。

秦明立退到了墙角,手撑着地,瞳孔放大:“不——”

“砰!”

枪响了一声,一颗子弹,不偏不倚,钉住了秦明立左手的尾指,然后,惨叫声不绝于耳。

“啊——啊——啊——”

大夫人章氏闻声跑进来,见满地是血,秦明立躺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叫唤,他吓白了脸,哭天抢地地开始骂,只是,时瑾手里还有枪,谁也不敢近身一步。

秦明立痛晕过去之前,耳边,有时瑾的声音,一句话,不冷不淡:“尽快交代后事吧,这还只是开始。”

这还只是开始……

秦明立晕过去了,章氏哭喊着让人叫医生。

当天中午,秦明立醒过来,左手尾指已废,他大发脾气,一刻也没消停,下午,突然安静下来。

当天晚上,秦行将名下几个拍卖行都转给了时瑾,拍卖行的几个高层管理连夜赶过来觐见东家,另外,秦行收了秦明立的管理权,名下所有会所和娱乐酒吧,都由时瑾接管,并下令在三天之内做好移交工作。

是夜,漫天星辰,月华萦绕。

晚上十一点,刑侦一队的报警座机响了,

周肖值班,接了电话:“你好,这里是刑侦一队。”

电话那头的声音清润,不急不缓:“我是时瑾。”

周肖怀疑自己听到了幻觉:“时瑾?”大家不是‘闹掰’了吗?好端端地打电话做什么?周肖问,“有事?”

时瑾言简意赅:“报警。”

秦家的人,找警察报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周肖打开笔记本,记录:“请说。”

时瑾平铺直叙,一字一字掷地有声:“南山公馆,秦家二少坠楼。”电话里,他稍稍停顿,“我怀疑,他是被人推下去的,是谋杀。”

你确定不是你推的?

周肖笔尖顿了一下,这句话差点脱口而出。

------题外话------

好多人问常茗是谁?

我好心累,他的身份都铺垫了几十万字了,不要跳着看啊,我解释得很累,明明都写了……

第二卷 309:时笙牌狗粮,秦家狗咬狗

华南公馆。

霍一宁十二点才赶到现场,楼顶封锁了,法证部的人在采证,他戴了手套走过去:“人怎么样了?”

周肖回:“送去医院急救了。”站在楼顶瞟了一眼底下,“不过,这么高,恐怕不死也残。”

四层楼高,十几二十米,这么摔下去,确实能要命。

“现场呢?”霍一宁问法证部的同事。

“没有打斗的痕迹,而且是仰面往下摔的,不可能是自己跳下去的。”法证的小赵说,“凶手就是那一屋子人之一。”

纯粹只是推人坠楼,又是熟人作案,现场采到的证据不多,只能先用排除法找新的突破口。

霍一宁下令:“全部带回警局。”

秦家公馆的一楼大厅里,所有人都在,秦明立的母亲章氏受了刺激,昏厥过去,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指证了时瑾:“是你!一定是你!”

一屋子人都站着,唯有时瑾,端正地坐在沙发上,对周遭的声音置若罔闻,仿若事不关己。

章氏情绪失控,尖着嗓子破口大骂:“时瑾,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你还我儿子!”

她眼神里全是怨毒,恨不得扑过去撕了时瑾,下人赶紧拉住她。

由始至终,时瑾眼皮都没抬一下。

秦行沉着脸,喝止道:“没有证据,就给我闭嘴。”

章氏目光怨愤,冲秦行大喊:“明立现在生死不明,你居然还袒护他,还要什么证据,不都明摆着,这个屋子里,除了时瑾,谁还有那个动机?不是他还能是谁!”

这里谁都知道,时瑾放过话,要秦明立准备后事。

秦行大喝:“够了!”

章氏不甘示弱:“我为什么不能说?时瑾他都能对手足下手,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她忍无可忍,情绪彻底爆发,指着时瑾咆哮,“就是他推的,因为姜九笙那个女人,他连自家人都能杀,废了一只手还不够,他还要置明立于死地!他就是个不要脸的畜生,白眼——”

时瑾突然抬眸:“骂够了?”

语气不冷不热,只是眼底,像是结了一层冰,一点墨色晕开,冷而幽深。

章氏冷笑一声,反唇相讥:“我哪一句说错了?你敢做,怎么,不敢承认?”

霍一宁下了楼梯,打断了这场争执,公事公办:“究竟是谁做的,去警局查一查就知道了。”

当天晚上,华南公馆的秦家人,全部被带去了警局。

翌日一早,周肖跑了一趟医院,回警局的时候,十点左右。

副队赵腾飞问他:“秦明立怎么样?救回来了没?”

周肖喝了一口水,喘了两口气,说:“还吊着一口气,那么高摔下来,没死都算他命大,能不能醒过来就要看他的造化了。”坐下歇了一会儿,问,“审得怎么样了?”

汤正义接了一句嘴:“全部有不在场的证明。”

周肖两腿一蹬,瘫凳子上了:“我去,难不成秦明立被夺了权不想活了?选了个面朝星空的姿势跳楼自杀?”

赵腾飞肯定:“不是自杀。”他早上刚拿到法证的报告,解释说,“秦明立指甲都被楼顶的护栏刮断了,现场有明显挣扎过的痕迹,分明是被人推下去的,没有打斗,也就是说毫无防备,还是熟人作案。”

一屋子全是秦家人,啧啧啧,

周肖摸摸下巴:“会不会是时瑾啊?”他前思后想,做了一番揣测,有理有据,“我这是合理猜测,昨天晚上在华南公馆的人里头,时瑾动机最充分,最重要的是,时瑾高智商,弄个不在场证明so—easy!”

嗯,有道理,时瑾脑子好。

汤正义也这么觉得。

赵腾飞不认同:“时瑾要杀人,找个人递把枪就行,有必要弄得这么麻烦?”

嗯,也有道理,时瑾不仅脑子好,手段更是一绝,他要杀人,说实话,能让警局找到尸体,就算是格外开恩了。

周肖摸了摸下巴,冥思苦想,点了点头:“也是。”他就想不明白了,“那还可能是谁?那几个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据。”

一直没吭声的蒋凯搭了话:“又不是鬼推的,肯定有人在说谎。”

可究竟是谁在撒谎呢?

赵腾飞把口供记录翻开:“保姆和司机在别墅外面,亲眼见秦明立摔下来,可以排除嫌疑。”

当时秦明立从楼上摔下来,保姆司机被吓得当场尖叫,这才惊动了公馆里的秦家人。

这两个人,基本没有作案的时间,也没有作案的动机。

其次:“秦行和秦海在书房议事,听到声音后才开门出来,章氏在楼梯口也看到了,三个人都能彼此作证。”

周肖提出疑问:“会不会是合伙说谎?”

“当然,不排除这种可能,不过,可能性很小,这三个人合谋害秦明立的话,根本找不到动机。”赵腾飞喝口水润润嗓子,继续说,“另外温诗好怀孕,睡得早,还是章氏去房间把她叫出来的,她也有不在场的证明。”

“苏伏呢?”周肖最好奇这个女人,队长可说了,这个女人是个大boss。

“苏伏在二楼的阳台,秦明立摔下楼的时候,楼下的保姆看见了她,而且,她还能给当晚过来公馆谈事的秦五作证,她当时站在阳台上,看见秦五在楼下打电话。”

我去,也有不在场证明。

真是巧了,就没有一个人落单?

哦,还有一个人关键人物,周肖立马问:“时瑾呢?他在做什么?谁给他证明。”

赵腾飞看了一眼口供:“时瑾在房间,一个人。”

终于,有一个落单的了,周肖很是好奇:“谁能给他作证?”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时瑾才是大boss,无敌的那种。

“医院有个急救病人,他当时在和心外科的成主任在讨论手术方案。”赵腾飞补充,“还有视频为证。”

得,全部不在场,鬼推的。

周肖扭头,问汤正义:“你觉得谁在说谎?”

“天晓得。”正好,霍一宁从审讯室出来,汤正义问刑侦队的智商担当,“队长,你觉得呢?”

霍一宁笑,下令:“去把所有证词再核实一遍。”

“哦。”

刑侦队的警犬们灰溜溜干活去了。

秦明立在华南公馆出了事,为了保护现场,警方封锁了秦家公馆,秦行和章氏等人都搬去了秦家的酒店。

下午,苏伏从医院回来。

秦行询问:“医院怎么说?”

苏伏摇头:“头部重伤,恐怕醒不过来,脑死亡和植物人的概率很高。”

秦行沉默。

到底是第一任妻子生的儿子,多少有几分不忍。

苏伏坐到对面的沙发上,语气不怎么刻意,像是随口征询:“爷,您觉得是不是时瑾?”

秦行不假思索:“不是他。”他从茶几上拿了一根雪茄,“他真要弄死老二,一枪就够了。”

“那会是谁?”她抽出细长的火柴,在精致的火柴盒两侧轻擦,火焰起,俯身为秦行点了烟。

秦行蹙眉抽着雪茄,没有说话。

苏伏捻灭了火,没有扔掉,涂了丹蔻的手指捏着火柴把玩:“总不能真是老二心灰意冷自己跳了下去?”

秦行打断话题:“你别管这件事情,褚南天那边盯紧一点。”

苏伏从善如流,笑了笑:“您放心。”

洗粟镇。

“天哥,”James走到褚南天身后,“江北来消息,说可以发货了。”

坡田上,罂粟花开得正好。

褚南天站在钢筋搭建的登高台上,远眺底下一片花海:“回了秦行,要加价。”

James请示:“加多少?”

褚南天拿着望远镜,掠过远处山峦,深邃的眼窝眯了眯,眼角的疤痕明显,显出几分狰狞之色:“百分之五十。”

James有些疑虑:“百分之五十是不是太多了?”

褚南天伸手。

James接过望远镜,把狙击枪递过去。

他俯靠着登高台的护栏,校正瞄准镜:“一批货,给他运了两次,秦家还被警察给盯上了,顶风作案,自然得加价。”

“砰!”

一声枪响,远处的半空中,一只飞禽掉落下来。

褚南天用西装口袋的手绢擦了擦枪口。

James领命:“我明白了。”

这批货成了也就罢了,要是不成,这合作关系也差不多到头了。

当天,秦家就给了回复,同意加价,这批货之所以一波三折,皆因秦家,为了两方长远的合作关系,这个亏,秦行自然会吃。

次日,James便安排了发货。

“旺财。”

“旺财。”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正在仰天沉思的谈墨宝扭头。

King叫她:“旺财。”

对哦,她现在是旺财。

褚戈和King都知道她是装疯卖傻,没得办法,她只好编了个农家女孩谈旺财进城打工,在火车站被人贩子骗去,卖到山区给人当童养媳,不甘被殴打虐待,连夜逃跑,刚出龙潭,又入虎穴,被国际人口贩卖团伙给卖来当了奴隶。

总之,要多惨有多惨。

谈旺财摸摸好得差不多的脑袋。

King支支吾吾的,看着她,面红耳赤地说:“给你。”

他摊开手,掌心一个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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