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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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像只高傲的孔雀。

谈墨宝回了个没心没肺满不在意的笑:“真巧,我也讨厌你。”

一笑泯恩仇,说得容易。

人呐,大多都是记恶不记善的,磊落的人,只是记着,不怎么坦荡的人呢,还得还回去。

杨女士拢了拢身上的披肩,高傲地转身,走到病房,又停下,也没回头,说:“等你爸病情稳定了,我会跟他去国外养老。”

谈墨宝转身,走了。

也好,老死不相往来,不相见,不相厌,恩怨情仇什么的,就给时间去裁决,年年的风吹久了,久积的云,也就自然而然地散了。

一月中旬,谈氏被收购了,并入了sj’s旗下,在谈氏药业的试药内幕曝光时,声誉便大减,当时谈西尧带女儿赴国外求医,谈氏无人坐镇,根基就已经不稳了,只是到今天才知道,时瑾的手在那时候就伸到了谈氏。

股份买卖所得的那笔钱,谈西尧分成了两份,一份用作他和妻子杨女士的养老金,一份留给了谈墨宝。谈墨宝只知道是个天文数字,她没动过,就那么放着。

月底,秦云良谋害秦明立一案开庭审理,他供认不讳,被判处了二十年有期徒刑。

出了法庭,霍一宁给了秦云良一个文件袋。

“这是你藏在盆栽底下的资料。”

秦云良打开来,看了几眼,愣住了。

“秦明立要向秦行告发的根本不是你,是苏伏。”霍一宁顿了顿,挑着眉眼看眼前身穿囚服的男人,“至于你中饱私囊的证据,秦明立收到后,根本打开都没打开。”

“怎么会这样。”

当时,他慌了,根本没有时间与秦明立摊开来讲,认定了秦明立是要去告发他,一心只想只杀人灭口。

秦云良蹲在地上,捂住脸,悔恨交加。

章氏冲过去,拽着他打骂:“你这个畜生!”

“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你怎么不去死!”

“你才该死!”

“畜生!”

章氏咒骂不停,对秦云良拳打脚踢,押送犯人的狱警拉都拉不住,她疯了似的,整个走廊里,充斥着失控的尖叫和嘶吼声。

“虽然是苏伏搞的幺蛾子,不过秦云良也是真蠢,把自己给坑了。”汤正义叹,“自作孽啊。”

霍一宁不置可否。

汤正义啧啧不停,有感而发:“冤冤相报何时了。”

何时了?

不休不止啊。

“急着去哪呢?”

陈易桥停了脚,抬头看过去。

温诗好正依着法院门口的石柱子,外头下了小雨,她撑了把伞,好整以暇的模样:“是打胎吗?”

陈易桥冷眼看着她,没说话。

温诗好撑着伞走过去,眼里全是鄙夷与轻视,冷嘲热讽地说:“也是,秦家换主,秦明立没了,你留着这孽种也没什么用了。”她扫了一眼陈易桥的肚子,笑得得意,“很不甘吧,好不容易才怀上孩子,还没等到你飞上枝头母凭子贵,人就没了。”

陈易桥突然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她站在阶梯上,居高临下地俯视:“你真可悲。”

“我可悲?”温诗好冷哼,嗤之以鼻。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吗?满脑子都是肮脏阴暗。”陈易桥冷着眉眼反唇相讥,“怪不得众叛亲离,不得所爱。”

“陈易桥!”

温诗好怒吼,恼羞成怒地扬起了巴掌。

陈易桥非但不躲,还朝前迈了一步:“你打啊。”抬了抬下巴,她用眼角斜睨面前张牙舞爪的女人,“你还是缓刑期间,你敢打,我就敢告你。”

“你——”

温诗好气结,咬咬牙,还是收回了手:“我倒要看看,你肚子里这个有娘生没爹养的孩子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话刚落,她头发被揪住,一扭头,章氏的巴掌便扇过来了。

清脆一声响,温诗好整个人都被打懵了:“你敢打我?”

章氏扯着她的头皮,把她狠狠甩出去:“打的就是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贱人。”

温诗好穿着高跟鞋,没站稳,趔趄了几步,手里的伞掉了,她扭头死死瞪着章氏。

“你——”

这时,律师和检察官刚好从门口出来,她立马收了声,压着嗓子撂了一句话:“这笔账我先记着了。”

说完,温诗好愤愤离开。

章氏收敛了怒色,转脸看陈易桥,目光似有若无地掠过她的肚子:“我给你找了个房子,你今天就搬进去。”

她语气不容置疑。

陈易桥不假思索,拒绝得很干脆:“不用了,你不必派人监视我,我不会去打胎。”她双手自然地落在腹上,平铺直叙的口吻,“这个孩子我会留下。”

她目光里,若隐若现,有柔光。

章氏沉吟了须臾,从包里拿了一张卡,递给她:“这里有两百万,以后每个月我都会往里面打钱。”

她没有立刻接,像是在思考,过了许久,收了卡:“不用打钱,两百万够了,除了孩子必须要花的,我不会再动里面一分钱。”

章氏将信将疑,定定地看着她:“你到底什么意思?钱也不要,房子也不要,那你要什么?”

她自言自语似的:“我给二哥生孩子本来就不图什么,我想给他生而已。”

说完,她把卡收好,走下阶梯,拾起了温诗好遗下的那把伞,一只手扶着肚子,腹部微微隆起,另一只手撑着伞,走进雨雾里,背影单薄,被风吹地轻轻摇晃。

章氏站在法院门口,怔怔出神。

对面马路,温诗好上了一辆车。

主驾驶的秘书唐晋递上一块干毛巾:“小温总。”

她擦了擦身上的雨水,问:“林安之那边怎么说?”

“林总的秘书说林总很忙,抽不出来时间。”

她冷哼了一声:“他这是要把我彻底踢出银行的董事局。”

“那我们怎么办?”

“查一下,林安之现在在哪。”

秦氏大酒店。

丁纯磊拿着平板,跟在林安之后面,汇报接下来的议程安排:“海外会议定在了十二点,就在秦氏酒店顶楼的会议室,合作方代表还有一位没有到,和那边的秘书通过电了,半个小时后能到。”

林安之捏了捏眉心,满脸倦容。

丁纯磊接了个电话,只说了十几秒,挂断后:“林总。”

“什么事?”

“刚刚接到财务的消息,您说的那笔账目,来源的确有问题。”

酒店走廊的地上,铺了绒毯,踩在上面没有声音,林安之脚步稍稍放缓:“最后存入的账户查出来没有?”

丁纯磊顿了一下,说:“是徐家。”

林安之诧异,思忖片刻,吩咐:“先不要声张,把资料都秘密抄送给我。”

“是。”

外面在下雨,走廊里很暗,光控灯亮着。

转角,有脚步声。

林安之突然顿住了脚。

丁纯磊抬头,看了一眼对面,识趣地道:“林总,我就先过去招待客户了。”交代完,脚底抹油,先撤了。

对面拐角,是莫冰。

两人相对而立,长长的走廊里,没有别人,安静得过分,顶上的光控灯正对着落下来,将两双眼都照亮了。

莫冰先开了口:“很忙吗?”

像是旧友,心平气和地问候。

林安之目光深邃,眼底的光影有些灼人,他点点头:“还好。”说完,两人都沉默,片刻,他便又问,“你呢?”

莫冰回:“有一点忙,我下面带的几个艺人,都在上升期,事情比较多。”她神色平常般,随口问,“吃饭了吗?”

语气平淡无奇,不喜也不怒,只是垂在身侧的手,被她悄悄握紧了。

他说:“没有。”目光始终落在她眼里,一瞬都不曾挪开。

是莫冰先挪开了眼,垂了垂眼睫,沉默了须臾,没看他,说:“你胃不好,饭还是按时吃比较好。”

他低声:“好。”

莫冰抬头:“那我先走了。”

他张张嘴,想说什么,又没说,目光一点一点暗了。

莫冰提步,离开。

林安之募地回头:“莫冰。”

她顿住,也回了头:“嗯?”

“你知道吧?”

“什么?”

他看着她的眼睛,说:“我一直在等你。”

莫冰默了片刻,低头,刘海垂下来,遮住了眼,也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我眼睛里进了沙子,会痛很久的。”

林安之抬手,像碰碰她,手悬在了半空,半天,还是垂下了:“我知道,我去你家的第一个暑假,你带我去海边,眼睛里就进了沙子。”

那年暑假,她眼睛发炎了,一整个暑假没有出门,也不让他出门。

她笑着跟他说过,安之,我的眼睛里,进不得沙子呀。

丁纯磊在会议室等了二十分钟,还不见林安之上来,便下去寻,见他还站在那个拐角,靠着墙,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落寞,眼里灰暗无光。

诶,这两人。

丁纯磊走过去:“林总,小温总来了。”

林安之收了神色,往电梯口走:“她来做什么?”

“说有事情要谈。”

“不见。”

酒店大厅,姜九笙迟迟不见莫冰下来,她便去寻,在楼梯口刚好撞见她,正失魂落魄着,也不看路。

姜九笙走过去:“怎么这么久?”

“遇到林安之了。”

怪不得呢。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莫冰心不在焉,姜九笙问:“莫冰,你们会复合吗?”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心里还有疙瘩,顺其自然吧。”

姜九笙便没有再提了,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插不上手:“有件事忘了,那位韩小姐怎么样了?”

莫冰回神:“韩渺?”

“嗯。”

“出院了。”她娓娓道来,“我听说她签了秦氏娱乐,她替你挨了枪子,秦霄周允诺了会捧她,但具体怎么捧,我也不知道,你感兴趣的话可以问问你家时医生,秦氏现在都归他管,你要是不想让韩渺出道,一句话就行。”

姜九笙神色淡淡:“问问而已,她出不出道,和我没关系。”无冤无仇的,她自然也不会特地与人为难。

莫冰笑着调侃她:“不介意?她那张脸可是高仿,看着不像整的。”

姜九笙一本正经地纠正:“时瑾说是整的。”

莫冰佯装惊讶:“啧啧啧,我想去问问哪个医院做的。”她好笑,“明瑶那个小妮子,说想做鼻子。”

真想打一顿,学什么不好,学人家整容。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忽然,发出阵阵急促的响声:“滴——滴——滴——”

连着数声,瞬间整个酒店都乱了。

莫冰脚步一顿:“怎么回事?”

姜九笙拧了拧眉:“是酒店警报。”

这时,大堂经理急匆匆跑过来:“少夫人,请您快离开酒店。”

姜九笙询问:“出什么事了?”

“酒店有人中枪了,凶手可能还在酒店内,六少吩咐先把客人转移出去。”

姜九笙问:“谁中枪了?”

“林氏银行的人。”

莫冰募地抬头:“林氏银行的谁?”

“他们的董事长,林安之。”

第二卷 329:林莫明珠最后归期,温诗好盒饭已热(一更

“林氏银行的谁?”

“他们的董事长,林安之。”

莫冰整个人怔住,回神后,转身就往楼梯口跑。

“莫冰!”

姜九笙刚迈出脚去追,大堂经理拦下她:“少夫人,楼上人来人往,怕挤着您,您在这等着,我去看看。”

要是少夫人有什么闪失,他十个脑袋都不够赔,六少可是交代过了,别的都无所谓,少夫人一根汗毛都不能少。

走廊里全是人,推搡拥挤得厉害,姜九笙有些举步维艰,只好停下,靠着墙,尽量避开冲撞的人群。

“报警了?”

经理回话:“已经报了。”

姜九笙略微迟疑,又问:“人还活着吗?”

经理点头。

她重重松了一口气,还活着便好,人要没了,莫冰大概也要跟着完了。

经理又说:“已经叫了救护车了,少夫人您在这等着,我先过去了。”随后,经理叫了两个保安过来,与前台一起护着姜九笙,这才去楼上。

枪杀事故发生在十四楼。

莫冰到的时候,丁纯磊正用毛巾按压着林安之的头部,白色的毛巾整个都红了,全是血,他躺在地上,睁着眼一动不动。

她跌跌撞撞地走过去,没敢动他,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林安之原本空洞涣散的瞳孔,忽然聚焦,映出了一张惨白的脸,他张嘴,声音断断续续:“莫……冰……”

两个字,像是拼尽了力气。

莫冰蹲下来,伸手想碰他,又停住,就那样僵着:“不要说话。”一开口,声音发抖,“你别说话了。”

“别——”

声音哽咽,她说不出话来。

林安之向她伸手,指尖都是血,颤抖得厉害。她握住了,冰冰凉凉的,没有一点温度,张嘴想说话,可什么都说不出来,从呜咽低泣,到后来放声大哭。

她的一整个世界,在这一刻,轰然塌下……

林安之脸上都是血,按着伤口的毛巾已经被浸透了,温热的液体从耳后滚到了脖颈,白色衬衫的衣领也被染红了。

他说:“不、哭。”抓着她的手,一个字一个字,说得艰难。

莫冰哭得更狠了,不知道说什么,没有理智,也不能思考,只会不停地叫他的名字,不停地哭。

他缓慢地抬高手,用沾了血的指腹给她擦眼泪,他眼眶里有血,映着她的影子都是鲜红的:“我不死,”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别哭了……”

眼皮缓缓合上,他的手垂落。

莫冰哭喊:“安之!”

时瑾是在事故发生后的十分钟赶来的,从秦氏会所过来,出来得急,没有打伞,额前的发有些湿,他行色匆匆,眼里沐了一层冬日的寒。

“笙笙。”

姜九笙错愕:“你怎么——”

时瑾压低身体,抱住她:“以后不能放你出门了。”心有余悸似的,他长叹了一声。

听到酒店出事,他第一想法就是别人要害他家笙笙,就算知道中枪的是林安之,他被害妄想的症状也没有一点缓解。

姜九笙在他后背轻拍,安抚:“我没事。”

时瑾压抑着情绪,声音低沉:“要是有事就晚了。”

抱了一会儿,她从他怀里退出来:“我要去看看莫冰。”

时瑾想也不想就拒绝:“太乱了,很危险,你哪都不要去,我送你回家。”

姜九笙摇头:“你陪我去。”

他声音放低:“笙笙。”

她坚持:“我不放心。”

他拗不过她了:“好,我带你去。”转身吩咐酒店的负责人,“调出监控,配合警方,尽快盘查清场。”

“是,六少。”

时瑾带姜九笙乘坐内部电梯去了十四楼。

警局和医院的人差不多同时到,林安之的情况可能不太好,出血量比较大,已经送上了救护车,时瑾打电话给医院打好招呼了,直接过去手术,莫冰整个人状态都不对,恍恍惚惚的,姜九笙陪她去了医院,而时瑾留下配合调查。

警报一直没有解除,酒店第一时间封锁了出口,对酒店内的顾客和工作人员一一排查,然而却一无所获。

“林安之的秘书第一个发现,他说,当时门是关着的。”蒋凯说,“屋子里没有打斗的痕迹。”

霍一宁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还不知道林安之的伤势如何,不过,在现场发现了子弹,可以初步推断子弹是擦中了林安之的脑部,”蒋凯走到浴室门口的位置,指了指对面墙,“然后击中了浴室的门,再反弹到墙上。”

霍一宁用手指蘸了蘸地上的血,还是温的:“子弹的型号。”

“51式7.6225MM手枪弹。”

很普遍的枪械,这条线索不好查。

霍一宁戴上手套,去了浴室:“有没有采到指纹和脚印?”

“除了林安之自己的,我们法证的同事在门上采到了三个人的指纹,但目前还不能确定指纹是否是酒店工作人员留下的。”蒋凯看了看本子上的笔记,补充,“另外,丁纯磊进来的时候,窗户是开着的。”

霍一宁仔细走了一遍现场,心里有了数:“蒋凯,你和正义去调一下酒店监控。”

“OK。”

霍一宁回头:“有没有什么想法?”

时瑾正依着门口,也没有进房间,背着光,眼里一点情绪都没有“你的同事推测不对。”他指了一个地方,语气很淡,“凶手应该是站在那个位置,朝浴室门开了枪,反弹后擦伤了林安之,最后才击中对面的墙。”

霍一宁抬了抬眼皮:“所以?”

“对方不想杀人,”时瑾稍稍停顿,云淡风轻的眉眼,喜怒不明,“不过,弄巧成拙了。”

不想杀人。

那就是有别的目的咯。

时瑾回天北医院时,已经六点了,林安之还在手术中,医院走廊森冷,姜九笙坐在椅子上,穿得不多,时瑾皱着眉走过去。

“酒店怎么样?”

“警方已经在查。”他握她的手,果然冰凉冰凉的,给她捂了一会儿,“先去吃饭?”

已经六点了,她五个多小时没有进餐,中午没什么胃口,也只吃了一点点。

姜九笙却摇头。

莫冰坐另一端,情绪还算平静:“笙笙,我守着就行,你是孕妇,不能饿着,你和时瑾先去吃饭。”

这时,手术室的门开了。

主刀医生是脑外科的赵主任,他戴着口罩出来:“哪位是病人家属?”

莫冰起得猛,脚步晃荡:“我是。”

赵主任说:“目前情况基本稳定了,不过病人伤到了脑部,还要观察七十二小时,只要能恢复意识,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

莫冰松了一口气,对主刀医生道谢,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她有些腿软,扶着墙,缓了缓神,后背和手心全是冷汗,这才感知到刺骨的冷意。

赵主任才注意到时瑾也在,打了个招呼:“时医生。”

时瑾颔首:“麻烦了。”

“时医生客气了。”

之后,时瑾带姜九笙离开,林安之转去了监护室,莫冰留下,与林安之的秘书在医院守了一个晚上。

翌日,姜九笙打包了早饭和汤去医院,莫冰坐在病房外面的椅子上,神不守舍的,脸色很憔悴,大概一宿没睡,又哭过,眼睛红肿得厉害。

早饭没吃两口,她没有胃口。

姜九笙劝:“你去休息一会儿。”

“我没事。”莫冰把碗里的汤喝掉,对姜九笙说,“你别往医院跑了,还怀着孩子呢。”

姜九笙从善如流地接了话:“你让我放心一点我就不跑了。”

“抱歉。”

她很爽快:“原谅你了。”

莫冰笑了。

姜九笙不逗她了:“别担心,会醒过来的。”她还特地补充,正正经经地说,“你要信我的话,我老公可是医生。”

莫冰哭笑不得,被她这么一打趣,情绪好了许多。

时瑾今天坐诊,因为下雨,姜九笙也没有排戏,便留在医院陪莫冰了,说等时瑾下班再和他一道回去。

“笙笙。”

“嗯。”

莫冰站在病房前,没有进去,看着窗里的人,若怔若忡了许久,她说,声音有点颓:“我知道我爱他,就是不知道,原来我这么爱他。”

当局者迷吧。

至少姜九笙一直知道,莫冰有多爱林安之,她问莫冰:“那还恨他吗?”

莫冰想了想,点头:“恨啊,我爸的伤,到现在都还会疼,还有我那个没有出生的孩子,我总是梦到他,是个小男孩,看不清脸,一直抓着我的手,喊我妈妈。”

有多爱,便有多恨。

她站了很久,也不进去,九点的时候,她父亲打电话过来。

“爸。”

秦氏酒店最近在风口浪尖上,一点风吹草动,媒体就大肆报道,莫冰的父亲就是从新闻上得知了这件事。

父亲没有追根究底,简单问了几句。

“在医院吗?”

“嗯,在医院。”

父亲又问:“安之怎么样了?”

安之,取自安之若素,这个名字,便是父亲取的。莫冰将满腹的酸涩吞下,平静如水地回父亲的话:“还没有醒。”

那边,父亲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温声叮嘱:“也要照顾好自己,别跟着病倒了。”

莫冰应:“我知道。”

“那我挂了。”父亲又说,“等过两天我和你妈妈去江北看你们。”

你们。

也包括林安之。

他们有一年多没有见过了,因为莫冰的关系,父亲连提都不提林安之,那次车祸的伤,养了近半年,父亲吃了很多苦头,只是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埋怨过一次,甚至家里,林安之的房间、林安之的东西,也都原封不动,就好像,什么都发生过。

莫冰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想法,她父亲是哲学教授,话很少,从来不与人交心深谈,即便是家人。

挂电话前,莫冰喊:“爸。”

“嗯。”

她沉默着,有点哽咽地说了句:“对不起。”

父亲在那边抽烟,用的是火柴,摩擦声传进听筒里,一起传过来的还有他苍老却坚定的声音。

“傻不傻,我是你爸,说什么对不起。”

莫冰靠着墙蹲下,听那边父亲缓慢地在说:“你十四岁带安之回家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闺女要被这孩子拐走了。”

父亲停顿了半晌,一边抽着烟,一边说:“我想着要对他好一点,以后,他才能对我闺女好一点,这十几年来,我就是把他当我孩子养的,莫冰,做父母的,对自己的孩子,永远都狠不下心的,你和安之的事情,我不能替你做主,你要自己想,可安之和咱们家,不是户口迁出去了就断得掉的,你妈前几天,还做了他喜欢吃的腊鱼。”

莫冰低着头,眼泪砸在地上,听一向话少的父亲絮絮叨叨,说了很久很久。

江北市局。

赵腾飞正在给林安之的随行秘书丁纯磊做口供。

“这几天一直在忙海外投资的项目,合作方那边时间赶,林总就在酒店住下了,已经住了有好几个晚上。”

丁纯磊想了想,才继续,尽量说得详尽:“一点有海外会议,合作方的代表堵在了高架上,我就先给林总订了午餐,只出去了不到十五分钟,回来就看见他受伤倒在房间里。”他又补充,“中途我去敲了一次门,但没有人回应,我当时以为林总在午休。”

赵腾飞问:“林安之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丁纯磊很快摇头:“一天二十四小时,林总有十四个小时都在工作,接触到的全部是银行的客户,我跟了林总一年多,从没见过他跟别人起冲突,就是话都很少说。”他想,“真要结仇,也就只有温家了。”

提到温家,他才又想起一件事:“林总受伤之前,小温总来找过林总。”

“小温总是谁?”

“温家的小姐,温诗好。”

赵腾飞在口供上,在温诗好的名字下,划了重点。

审讯完,霍一宁从监听室出来,小江说:“队长,有新发现。”他把电脑屏转了个方向,指着上面,“酒店监控拍到了温诗好进林安之的房间,而且,这期间,除了她,没有再出现过第二个人。”

霍一宁把视频往前倒了一点,重看了一遍:“把人带来警局问问。”

一个小时后,温诗好就坐在了警局的审讯室里,霍一宁亲自审。

“你们叫我来做什么?”

她表情很镇定,没有一点慌色。

霍一宁把笔记本电脑转向她,指着视频里的人:“这是你?”

她只扫了一眼,说:“我没有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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