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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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宰相飞扑到李德身边,发现他被勒得两眼翻白晕厥了过去,不知是生是死,全身发抖。

皇太子失魂落魄,卫国公公然弑父,圣上要是这个时候驾崩了,大魏必定生乱!

大臣们在一旁,心焦如火。

太医匆匆赶到,为李德检查伤势,在他胸口上拍打了几下。李德喉咙里嗬嗬几声,悠悠醒转,眼神逐渐恢复清明,在金吾卫的搀扶中坐起身。

众人惊魂未定,跪地叩首,山呼万岁。有人喜极而泣,嚎啕大哭。

李德面色阴沉如水,多少大风大浪都走过来了,居然差点阴沟里翻船。

他没料到李仲虔伤成这样了还有胆子当众动手。

一场风波发生在瞬息之间,又结束在瞬息之间,殿外的低阶官员还没反应过来,有些大臣刚撤出大殿,来不及打听,风波就结束了。

几名太医奉命重新为李仲虔诊脉,小声讨论几句,禀报李德:李仲虔的武艺确实废了。

他刚才那番作态,不全是做戏。

宰相们沉默不语。

这几年刺杀李德的人不少,还没有人能真的伤了李德。武功尽废的李仲虔居然敢刺杀李德,用这种孤注一掷的方式!

他明知注定会失败,仍然冒死一试,那一下突然爆发出来的气势,不是他之前故意收敛,而是他顷刻间爆发了全部潜力,他在搏命!

毕竟文昭公主是他的胞妹啊!

郑宰相长叹一声,眼神示意金吾卫赶紧带走李仲虔。

其他大臣责备的目光落到他身上:卫国公胆敢弑君,他还要包庇卫国公吗?

郑宰相看向众人,无声地吐出两个人的名字。

谢无量,李瑶英。

为谢家,为文昭公主,留下李仲虔的性命吧。

众人沉默,挪开眼神,默许了他的小动作。

他们的目光落到太子李玄贞身上。

李玄贞站在一旁,从头到尾一脸事不关己的表情,似乎一点都不在意李德的生死。

众人默默叹息,各自思量。

……

李德没有当场处置李仲虔。

李仲虔被金吾卫带走,投进廷狱中。

两天后,郑景过来看他:“朝中很多大臣为你求情。”

谢家满门英烈,文昭公主香消玉殒,李仲虔为大魏南征北战,武功尽废,大臣劝李德网开一面,说他因为胞妹的死才会一时失控,情有可原。

东宫这回罕见的安静,没有趁机落井下石。

郑景打发走狱卒,问出心中疑问:“二郎,你当时真的想刺杀圣上吗?”

他连金锤都举不起来了,入宫赴宴前经过盘查,身上没有武器,怎么敢做出那样的举动?弓箭手万箭齐发的话,他转瞬就成了筛子!而且李德身负武艺,只要一抽身就能甩开他。

李仲虔躺在干草堆上,脸上没什么表情:“如果成功,那就同归于尽。”

语气平淡,丝毫不在意他的成功会带来的惊天巨变。

郑景倒吸一口凉气,李仲虔真的想弑父!

他沉默了半晌,道:“可是你失败了。”

李仲虔冷笑:“三郎,你以为我真的韬光养晦,他们就会放过我?”

郑景眼神闪烁。

最是无情帝王家。

文昭公主死了,李德知道李仲虔不可能放下仇恨,不管他蛰伏还是像前晚那样发疯,李德都不会留下他这个隐患。君王多疑,李德会不计代价地为李玄贞扫清一切障碍,以避免李玄贞登基的时候时局动荡。

李仲虔很清楚李德的心狠手辣,李德也深知他的性子,假如他真的韬光养晦,李德不仅不会对他放下戒心,反而会对他更加警惕,立刻下手除掉他。

李玄贞到底是个守诺之人,没有急着加害他,李德却不放心他,急着召他回京,想试探他。

所以他不如一搏。

反正最坏的结果不过是赔上性命而已。

他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不能失去了。

郑景幽幽地叹口气:“你已经尝试过了,以后不要再动这样的念头,陛下敢放你回京,就不怕你再刺杀他。文昭公主的祠堂才刚刚建起来不久,陛下这次暂时不敢取你的性命……二郎,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这一次冒险,李德反而会对李仲虔放下心,一个心浮气躁的皇子总比一个心机深沉的好对付,不过他也不能掉以轻心。

李仲虔望着牢室顶部潮湿的砖墙:“三郎,为我准备干粮车马。”

郑景怔住:“你要去哪儿?”

李仲虔平静地道:“去河陇。我会上疏请求去河陇。”

李德会顺水推舟答应下来。

郑景皱眉:“二郎……文昭公主已经不在了,胡人亲眼看见的,河陇现在为北戎侵占,形势严峻。”

李仲虔轻声道:“她死了,我也要把她带回来,她胆子小,一个人害怕,我要带她回家。我答应过她,不管她在哪儿,我都会找到她。”

郑景觉得李仲虔完全是异想天开:在茫茫塞外寻一个人的尸骨,怎么找得到?

他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李仲虔,想到死在塞外的七公主,他的心口像被针扎一样,密密麻麻的疼。李仲虔是七公主的胞兄,只会比他更痛苦。

但是李仲虔要怎么找啊?

“你的武功……”郑景欲言又止。

李仲虔面色不改:“拿不起金锤,我可以改拿长刀,改用短剑,改用枪……我曾经弃武从文,又弃文从武,几支毒箭留下的损伤毁不了我。”

在没有找到小七之前,他不会倒下。

郑景长长地叹口气。

不管他说出多少劝阻的话,李仲虔听不进去,他无法阻止李仲虔去塞外。

李仲虔的请罪书很快递了上去,民间百姓听说他要去河陇寻回李瑶英的尸骨,没几天就集齐万言书,请求和他同行。

李德召李仲虔回京,本是为了幽禁这个儿子,见民意沸腾,权衡了一番,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真的要去河陇?”李德将信将疑。

郑宰相回道:“千真万确。”

李德凝望案头的辟雍砚,出了一会神,道:“也罢。”

几日后,李仲虔带着几个亲兵,在士兵的押送下离开长安。

长史为他送行,哭着道:“老奴一定会照料好娘子,二郎,你要早点回来啊!不管找不找得到七娘,你都要回来!老奴一直等着你!”

李仲虔打发走长史,勒马山道前,回眸看着东北方巍峨的宫墙。

可惜啊,他的身体还没痊愈,不然那晚他可以捏死李德。

如果那晚不出手,继续蛰伏,他其实可以找到更合适的机会。但是他等不了那么久,从他苏醒到现在,已经过了太久太久了。

小七孤零零在外面,他要先接她回家。

等找到小七了,他再回来报仇。

他已经戳破李德和李玄贞父慈子孝的假象,先让他们互相猜疑、父子相残,等他回来时,他要所有人付出代价!

李仲虔鞭马驰过烟柳轻拂的灞桥,头也不回地向西而行。

小七,别怕,阿兄来接你了。

……

八千里之外,王庭。

白天在佛寺遇见海都阿陵,瑶英一夜没睡好。

梦中,身着银甲、肩披白袍的青年驰下山坡,义无反顾地冲向身着黑甲的北戎敌阵。

青年身陷重围,力竭而亡,战袍残破。

对方的将领拨马走到阵前,日光下,一双细长的眸子泛着浅金色的光。

“阿兄!别去,别去……别遇见海都阿陵……”

瑶英惊醒过来,浑身战栗。

她改变过李仲虔的命运,两年前,他本该死在和海都阿陵对敌之时,那时,她想办法让他避开了塞外。

现在,阿兄一定来找她了,他会不会以为她还在海都阿陵的营地里,直接去北戎找她?

瑶英起身洗脸。

她得早点送出自己在王庭的消息,早日回到中原。

窗外叽叽喳喳一片说话声,亲兵又早起练拳了。

瑶英听着他们的打闹声,笑了笑,推开窗。

谢鹏、谢冲立刻一窝蜂冲上回廊,七嘴八舌地道:“公主,昨天的辩经大会,法师赢了!”

瑶英早就猜到昙摩罗伽会赢,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谢冲抚掌笑道:“北戎的海都阿陵特意带了十几个高僧过来,从中午到天黑,十几个人轮流和法师辩论,法师还是赢了!”

他们没去看辩经大会,只从其他人那里听说了结果,这会儿却一个个像看过大会似的,抢着告诉瑶英每场比赛的结果。

瑶英倚在窗边,看他们绘声绘色讲述法会的盛况,心里渐渐平静下来。

这里是昙摩罗伽的王庭,她不用害怕。

瑶英抖擞精神,问谢冲:“有人问起僧人的法衣吗?”

谢冲挠了挠头皮:“还没有。”

谢鹏的脑袋伸了过来:“公主,要不要换个法子?”

瑶英微笑:“不急,辩经大会才刚刚结束。”

亲兵们响亮地答应一声,正想继续和瑶英讨论法会上的事情,余光瞥见谢青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回廊前,嗖嗖几声跳进院子继续练拳,满院子的喊声。

瑶英摇头失笑,问谢青:“打听清楚了?”

谢青颔首,道:“海都阿陵是北戎使团的副使,住在城南的驿馆里,使团一共有三十二人,他们是来参加辩经大会的。一开始的副使人选另有其人,他们临时换了人。”

瑶英眉头轻蹙。

难怪阿史那毕娑不知道海都阿陵会出现在佛寺。

谢青继续道:“海都阿陵出入都有人跟随,没有单独走动,也没有怪异举止。”

瑶英抿了抿唇,决定北戎使团没走的这段时间都不出门了。

毕娑天天过来探望她,请她出去游玩,她说明缘由,毕娑只得罢了,过了两天,兴高采烈地过来:“北戎人都走了!”

瑶英仍然不放心。

海都阿陵来一趟北戎,只是为了考验一下昙摩罗伽的佛学造诣?

她接着派谢青出去打听,直到圣城不再出现北戎人的身影,这才敢偶尔在阿史那毕娑的陪同下出宫露面。

这天,瑶英盼望的人终于登门了。

谢冲激动得左脚绊右脚,冲进院子,大声道:“今天有人问起那天佛寺僧人穿的法衣!”

瑶英吐了口气,“好了,王宫库房里剩下的那几大车绸缎,都可以卖了。”

辩经大会观者如堵,是圣城一大盛事,法会上的僧人所穿的法衣是她送的,当各个城邦的贵客看到那些金光灿灿、华美晶莹的法衣,肯定会问起法衣是怎么裁制的。

瑶英等的就是今天。

第52章 铺子

晨曦初露, 给天际处层峦叠嶂的雪峰镀了一层灿烂金装,苍鹰从湛蓝晴空拂过, 留下轻淡如浮云的掠影, 晨钟刚刚响了三遍,圣城南面的坊市已经热闹起来, 人头攒动,熙来攘往。

瑶英身着一身对兽卷草纹彩幔纱裙,脸上蒙了面纱, 在阿史那毕娑的陪伴下走进坊市。

坊市的主街并不算长,但是客商云集,两边挤满密密麻麻、鳞次栉比的铺子,花花绿绿的毡帘里站满了人,简直找不到插脚的地方, 不同肤色, 操着不同语言、身着不同服色、来自不同部族的商人来往其间, 西域各国的货物在此交汇售卖,和长安的坊市相比,另是一番繁华热闹。

人声鼎沸, 粟特语、胡语的叫卖声中夹杂着清脆悦耳的驼铃声。

瑶英一路走,一路细看, 各家铺子贩卖的大多是珠宝、皮毛、香料、绸缎、毡毯, 琳琅满目,样样精美,看得人眼花缭乱。

不过她发现来自中原的货物并不多。

阿史那毕娑和她解释:“通往中原的商路不仅崇山峻岭, 遍布沙漠,旅途艰险,而且这些年兵祸连连,通向中原的商道已经荒废,一般的商队不敢轻易冒险。这里的商人大多走三条商道,北道向北翻越天山,过碎叶城,经康国,史国,拉伊,最远到达拂林,中道沿着沙漠边缘往西,从龟兹、疏勒到犍陀罗,再往北至康国或往南去天竺,南道沿着沙漠南缘,经楼兰、且末、于阗、莎车,至疏勒。”

“到达天竺以后,一部分商人南下,经曲女城、王舍城,至吐蕃,或从骠国至永昌,就能抵达中原的南境。另一部分从海路,绕过天竺,和经过几个月的海上航行到达此处的中原商人交易,那些商人大多来自中原南部的广州、明州、扬州等地。”

瑶英听得感慨不已。

毕娑说的三条商道其实和从前丝绸之路的西边路线完全重合,只是起点那一段从中原长安到敦煌、玉门关这条路径被切断了,因为中原早已失去对河陇一带的控制,道路梗绝,往来不通。

商人能够不畏艰险,穿越横贯东西大陆的茫茫沙漠和连绵的雪山,打破天堑,来往于中原和拂林,自然不会因为商道受阻而轻易气馁,随着造船业的兴盛,越来越多的商人选择载重量巨大、成本较低的海上航行来进行贸易。

这条海上商道从中原的明州、扬州、泉州、广州等地的港口出发,过南海,经哥罗富沙,至天竺西部,再从陆路至西域、波斯,最远到达拂林、耶路撒冷等地,被后世称之为海上丝绸之路。

瑶英听李仲虔提起过,海上丝路中从中原运往西方的货物大多是瓷器、茶叶、丝绸,铜铁器物,带回中原的则是罕见的香料花草、珍奇异宝,那些货物往往刚到港口就被南楚的世家贵族抢购光,南楚富庶,可见一斑。

那时候李仲虔和她玩笑,假如他攻下南楚都城,一定会带她去南楚王宫库房逛逛。

瑶英出了一会儿神,继续观察圣城坊市。

北戎的瓦罕可汗想要一统西域,就必须攻下王庭,确保北道沿途诸国都在北戎的控制之下,但只要昙摩罗伽坚守王庭,瓦罕可汗就拿不下西域北道。两国对峙期间,诸如高昌、焉耆之类的小国才有喘息的空间。

而高昌的繁荣很大程度上要依靠商路的畅通。

到时候可以从这点劝说高昌的尉迟王族答应结盟。

坊市上的货物五花八门,丰富多采。

瑶英一边沉思,一边一路逛过去,看到波斯的毡毯,拂林的琉璃盏,天竺的佛牙,高昌的葡萄酒,还有埃及的用金泥书写的经书。

谢青、谢鹏和谢冲跟在她身旁,眼睛都快看不过来了。

谢鹏见瑶英盯着一家粟特商人铺子里悬挂的彩锦看,立马掏银币:“公主想买什么?”

瑶英摇摇头,道:“今天不是来买东西的。”

谢鹏一脸茫然。

天气渐渐炎热起来,王庭的气候很适合瓜果的生长,到处有拉着一车车瓜果贩卖的胡商,几人买了些瓜果粮食,穿过坊市,来到城外的一间土坯庭院。

院子里的汉人携老扶幼,全都迎了出来,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一名胡子花白的老者哭着道:“公主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愿为公主做牛做马。”

瑶英示意谢鹏扶起老者,环顾一圈。

院子里的男女老少面带期盼地望着她。

这些人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是她从胡商那里买下来的汉人奴隶。他们祖籍河西,有的生于西域,有的是迁来西域的,西域陷入纷乱,他们沦为贱民,境遇悲惨,被掳掠至此贩卖。

老者擦干眼泪,问出所有人心中的期望:“公主,中原皇帝要发兵收复河西和北庭吗?”

所有人抬头看着瑶英,眼睛里似有两簇火焰在熊熊燃烧。

瑶英摇摇头:“中原目前还无力发兵收复河西、北庭。”

老者眼里的亮光瞬间黯淡下来。

瑶英看着众人,提高声音,神情凛然坚定:“不过中原从未忘记自己的子民,朝中文武大臣无不期盼能早日收复故土,大魏已平定中原,唯才是举,厉兵秣马,定能早日收复河山!”

听了这话,老者又激动起来:“公主说的是,我们盼了这么多年,一定能盼到东归的那一天!”

众人含泪点头附和。

谢鹏把瓜果粮食分发下去,众人千恩万谢,上前给瑶英磕头。

老者是所有人中唯一读过书的人,谢冲取来他写好的名单册子请瑶英过目。

“公主,这里一共收留了一百一十一人,五十一男,六十女,大多是老弱病残,因为干不动活了才被贱卖。”

瑶英看完名单,点点头。

谢冲问:“公主,我们该怎么安置他们?带他们一起回中原吗?”

瑶英立在高台处,望着庭院里抱着粗劣的馕饼狼吞虎咽的众人,眉头轻蹙。

“我们要回中原,不可能带着这些人一起冒险。以后我们肯定还会救下更多人,我们去哪里,他们就要跟去哪里吗?”

谢冲挠了挠脑袋,这确实是个难题,他们不可能走到哪里就把这些汉人带到哪里,一百多个人公主养得起,以后人越来越多,总不能全都靠公主一个人养着吧?

瑶英缓缓地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问清楚他们各自有什么技艺,有没有会染布的,会绣花的,会工匠活的,或是认字的……只要有一技之长就行,什么都不会也不要紧,可以从现在开始学,身体不好的,留下来照顾孩子和老人。”

谢冲应是,问:“公主要帮他们找些活计干吗?”

瑶英摇头:“帮他们找活计,他们还是会被欺凌。我已经托毕娑帮忙买下两间绸缎铺子,先把绸缎铺子交给这些人经营。今天我在坊市看过了,这里卖的中原锦缎花样还是几年前的样式,比不上我们从中原带来的精美新奇。”

谢冲恍然大悟:难怪公主要送绸缎给佛寺的和尚!

法会过后,王庭贵族到处打听那些料子是从哪个胡商那里购置的,毕娑放出消息,说那些华美的锦缎来自中原,这几天前来打听问价的胡商多如过江之鲫,一匹百金都供不应求。

谢冲疑惑地问:“公主为什么不直接卖给王庭的贵族呢?”

公主的嫁妆中不乏茶叶、绸缎、珠宝之类在西域极其畅销的稀罕货,公主只把一部分经书、金玉佛像、绸缎送去了佛寺,其他的仍然留在库房。既然王庭贵族对这些丝绸趋之若鹜,为什么不直接卖给贵族,而要买铺子再售卖?

瑶英和他解释:“我们毕竟是外来人,直接卖给贵族,一来得罪这里的商人,二来不好定价,还容易招人嫉恨。还是按着这里的规矩来吧,既能少些是非,又能给这些人找个营生,以后就算我们离开了,他们也能吃饱饭。”

嫁妆太惹眼了,又不方便携带运送,必须尽早卖出,但是不能全部从她这里卖出去。西域和中原不同,这里各国贵族势力强大,贸易由贵族把持,稍有不慎就会得罪大贵族,到时候买卖不成,反而招祸,不如和本地贵族合作,背靠大树好乘凉,还能避免纠纷,为以后留一条后路。

谢冲、谢鹏几人对望一眼,道:“还是公主想得周到!”

他们还以为只要把那些货物卖了换成金银就行了。

瑶英叫来老者,问:“你们原先都是做什么营生的?”

老者恭敬地道:“回公主,我们这些人都会点营生!有的会种地,种树,有的会养牛羊、捡羊粪、织毛毡、理羊毛、编毛绳,有的会织锦!”

王庭虽然深处沙漠,因为冰山雪水融水的滋润,也有大片肥沃土地和牧场,种植桑麻水果,和高昌一样有大片的葡萄园,山坡上牛羊成群。老者从前是为主人放牧的,繁忙季节时会帮着织毛毡。

瑶英和老者说了绸缎铺子的事,“我会请胡商帮忙打理铺子,你挑几个能识文断字的去铺子柜上帮忙,再挑几个会手艺的去工坊当学徒,我从中原带来不少花样,足够你们用上好几年。”

老者当过管事,听了这话,顿时明白瑶英在为他们的日后做打算,激动得老泪纵横,跪下叩头。

瑶英已经看出老者在众人中颇有威望,轻笑:“现在只是两间铺子,你们跟着照管,别急着赚钱盈利,先找个安身立命的法子。”

老者哭着点头应是,神色愈发恭敬。

瑶英问:“你们是从哪里被卖到此处的?当地有多少汉人?”

老者答道:“我们中有的是从河西掳过来的,有的是沙洲,瓜州,有的是本地人……各地的汉人有的和我们一样为贵族干活,有的是贵族的僚属,有的是世家大族,和贵族联姻。”

瑶英沉吟,问:“他们中有掌握军队的大族吗?”

老者呆了一呆,随即明白瑶英的意图,脸色霎时变得凝重肃穆,朝瑶英下拜,以头触地,磕得砰砰响。

“老朽齐年,乃河西齐氏之后,愿为公主驱使!”

瑶英笑了笑,示意谢冲扶起齐年,没有应他的这句话。

齐年不敢多问,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振奋狂热,小声道:“公主,各地仍有大族心向中原,还有家族秘密训练义军,为的就是等王师前来时可以助他们一臂之力,可惜他们的实力还不足以起事。王庭太平,其他地方早就被占据了,离沙州太远,消息不通。”

瑶英面色如常,道:“星火燎原。”

她可以不断招募人手,联络各地心怀故国的大族,收拢流亡的汉人,将嫁妆换来的钱帛充作军费,买通胡商,招揽人手,以商队的形式来往于西域各个部落,这些人不是北戎的对手,但是总有他们的用处:比如帮忙传递消息。

不管身在何方,她得先为自己招募一支可以倚靠的武装。

光靠谢青这几个人,难以成事。

齐年望着瑶英,沉默了许久,浑浊的双眸里再次腾起燃烧的火焰,诧异,敬佩,激动,兴奋一一闪过,浑身热血沸腾。

他已经听护卫说了公主的来历,公主流落西域,自身难保,还不忘解救他们这些百姓,不仅如此,竟然还为他们的以后筹谋,公主就是他们的救星!

一定是他们日夜祷告感动了神佛,神佛才会派公主来拯救他们。

齐年再次跪倒在瑶英脚下,泪落纷纷。

他心里有种强烈的预感:公主一定能带他们回乡!

庭院里的人见状,放下手里的食物,站了起来,一个接一个跪下,如潮水一般,匍匐拜倒于瑶英面前。

阿史那毕娑的汉文说得不是很好,进了庭院以后,瑶英不是在吩咐各个亲兵,安抚老弱,就是和老者说话,他不便上前,远远站在一边观望。

当庭院的所有人朝瑶英跪拜的时候,他也不由得收起吊儿郎当之态,脊背挺直,凝视这位流落至王庭的汉人公主。

她立在阶前,唇角含笑,气质高华,恍若天山山巅的雪莲花。

如此高贵,如此遥不可及。

毕娑怔忪良久。

回宫的路上,瑶英托毕娑帮忙打听王庭哪里有卖地的,齐年他们更擅长干农活,她想买块地,让那些老弱妇人找到自食其力的营生,那样也更方便安置人。

毕娑答应帮她打听,不过坚决不要酬劳。

瑶英笑道:“那可不行。”

她请毕娑帮忙,自然要付报酬。

毕娑无奈地一摊手,道:“公主真是太客气了,何必同我生分?我们是朋友,您是王的客人,我怎么能要酬劳呢?”

瑶英笑着道:“若是如此,我就不敢劳动将军帮忙了,我听说城中有很多帮忙跑腿的粟特人。”

毕娑看着她微笑的脸庞,心如鹿撞,不敢再推辞了。

几人又去坊市逛了逛,瑶英已经打听清楚王庭坊市的规矩,缴了一笔钱,买下商铺,雇佣了两个精明的胡人打理铺子,商铺本就是卖绸缎的,可以继续营业。

她放出消息,商人们齐至商铺,问胡人:“中原公主的绸缎真的分给我们售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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