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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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妈住在一楼的佣人房,约莫是听见声动了,自房里走出来,看向柳逾白,讷讷地打了声招呼。

柳逾白先不理会她,似笑非笑神情,看着潘兰兰,“潘姨既知道郑妈是照顾我到大的,继不继续用她这事,当然也得我来裁夺。莫非潘姨觉得,郑妈做了错事,我还会包庇她不成?”

潘兰兰笑说:“不过区区一个住家保姆,我作为家主,顺手处理的事,何必麻烦到你,你不也是日理万机么?还是说,逾白你给她另外安排了去处?”

这是含沙射影说梁国志前脚辞职,柳逾白后脚就给他找好了下家那事儿。

柳逾白全然回护自己人的姿态,“哪怕就叫人闲着什么也不做,我出钱供着,一个月又能花费几个钱?”

他这时候才看向郑妈,问她,收拾好了没有,好了就随他走吧。

郑妈忙说马上就好了,慌不迭跑进房间里,没过五分钟,就拖着一口行李箱出来了。

柳逾白看向潘兰兰,脸上笑容毫无温度:“人我带走了,不打扰潘姨了。”

柳逾白步幅极大,郑妈紧赶慢赶地也没追上,拖着行李箱跟得气喘吁吁。

快要走到院子的停车坪那儿,柳逾白却是脚步一顿——他车子外头站着柳泽,正趴着车窗,与副驾驶座的人说话呢。

他即刻飞快走过去,将柳泽领子一抓,一把扯离了车窗,神情冷冷,“不进屋去,在这儿做什么?”

柳泽笑得暧昧,“跟老朋友打声招呼啊。这不好久没见过梁司月了么,听说她现如今拍电影去了,我正好奇呢。”

柳逾白警告神色,叫他知趣点,不然上一回那种合作,往后可就没下一回了。

果真柳泽立马变脸,听明白这就是威胁,他上回为了租借游轮的资金出卖潘兰兰那事儿,是断断不能叫其他人知道的,尤其是潘兰兰本人。

他其实一直很怵这个大哥,知道论城府,柳逾白是绝对超过潘兰兰。也就潘兰兰本人自我感觉良好,以为现在的柳逾白还是高中时期既无资本也无能力的小屁孩,自己与他势均力敌,或者甚有隐隐胜过一头之势。

柳泽贴个笑脸,两手插袋地退后了,冲柳逾白不伦不类地吹了声口哨,“我进屋去了,不打扰你了。”

柳逾白上了车,看向梁司月,她神情不大愉悦,许是柳泽对她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但现下,他想先处理了郑妈的事,再私底下和她聊。

他没什么委婉的辞令,直接问郑妈,潘兰兰说的是不是真的。

郑妈后排坐着,连连抹泪,“逾白你也知道,家里食材多铺张浪费,不管吃不吃得下,顿顿要花样百出,还得吃新鲜的。我是真觉得浪费又心疼,有时候一些剩菜,我就留下来带回去了,反正我不带走,也是个倒进垃圾桶的下场。”

柳逾白不评价这行为本身对不对:“你家人都不在崇城,又基本住在柳家,剩菜带去哪儿?带给谁?”

郑妈嗫嚅片刻,觉察到柳逾白神情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才赶忙坦白。

她找了一个对象,在外头租房住的,她晚上有时候会去找人,顺便带上些剩的热饭热菜,省钱也省工夫。家里人不高兴她再找,觉得这是老不正经的做法,她也只能一直瞒着。

柳逾白问她:“多久了?”

“得有五六年了。”

一旁梁司月也总算明白过来,她刚到柳家那会儿,郑妈偷拿剩菜剩饭,以及生日那回出去吃饭,执意要将剩菜打包是为了什么了。

沉默了好久,车厢里安静极了,没有人出声。

终于,柳逾白才又开口,问她往后什么打算,是想继续做,还是干脆养老去。

郑妈心里清楚,倘若真想继续留着,柳逾白一定会留着她,或许会派她再回南城程淡如的身边去。

但这种事被人拿住,叫她无论如何也没脸继续待下去了,一时低头垂泪,“……我年纪也大了,做不动了,还是回去养老去吧。”

柳逾白问郑妈她对象住哪儿,送她过去

车转道行驶的途中,柳逾白一直没说话,快临目的地,他才开口:“您要是还不想立即就清闲下来,我投资给您开一个私厨餐馆;要想现在就休息,我就把这笔投资直接折算成退休金。”

郑妈一时羞愧极了,便说倒也没老到不能动的地步,趁还能干活,还是能干一天就是一天罢。

车停在楼下,柳逾白下车去后备厢帮郑妈拎下行李箱,郑妈下车前,向着梁司月说了句谢谢。

梁司月一时茫然,转而又了然,向着郑妈摇了摇头。

送走了郑妈,柳逾白重回到车上,问梁司月,“她谢你什么?”

梁司月低声说:“我很早就撞见过郑妈带走厨房剩菜剩饭的事,一直没跟任何人说,她应该是谢我这个。”

柳逾白一时间沉默。

车往回开,他忽地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我没把郑妈安排去我妈那儿,有些不近人情。”

梁司月转头看他,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堪平淡,但一定因为他自己心里有此拷问,才会问她。

她摇摇头,“你有你的规矩,现在已经是最好的安排了。退一步说,郑妈给你们做保姆,始终是要看人脸色,自己开餐馆靠本事吃饭,没什么不好的。”

柳逾白眉宇间一层郁色,告诉她,程淡如和柳文藻离婚之后,郑妈也随他们母子去了南城,后来是因为他执意回崇城,程淡如才安排了郑妈随他一起回去,也好照顾他。

他神情涩然:“……你不知道,我妈曾说我这人凉薄极了。”

梁司月怔忡看向他。这是第一次,柳逾白这样直接向她流露负面的心声。

她摇头,“才不是。非亲非故的,柳先生却帮了我这么多,怎么会是凉薄的人。”

柳逾白仍是没什么表情,一时间,流淌在他们之间的,只有一种幽微的沉默。

她不知道自己话是否能够安慰到他,也不知道还能说一些什么,担心他并不需要这种很直面内心的安慰。曲心慈说过他是界限感很强的人。

许久,柳逾白才又出声,却不再说自己的事,转而问她:“刚才柳泽跟你说什么了?”

梁司月看出来他神情轻松许多,自作主张地认为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也就不想让一丁点的小事再扰他心烦,就说:“几句不好听的话,不过我都没放在心上的。”

“你之前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说实话。”

“还是不说了吧,不是什么要紧的。”

柳逾白却不许。

梁司月叹一声气,“你非要我复述么?……他说,我老二勾搭不上,就勾搭老大,现在终于得偿所愿,摇身一变,从下人变成了主子,开不开心……”

话音未落,车骤然停了下来,是柳逾白踩了刹车。

他手伸过来,捉住她放在身侧的手,握紧,转头看她,低声向她道歉,为他执意让她重复这样伤人的话。

梁司月默了数秒,笑一笑说:“也不是不能原谅你。你抱我一下,我就好了。”

真是高明极了的撒娇,让他几乎就想解开安全带探身去拥抱她,但毕竟是在路上,不过停了几秒钟,后头便是一溜的鸣笛声。

他手指收紧,再捏一捏她的手,扬眉笑了笑,“回家再说。”

第56章 4.12

梁司月有一秒钟的分神, 抬眼时瞧见了玄关的顶灯。

隐藏在吊顶里,小小的一盏,让它投下的光是浅黄匀净的, 半点也不刺眼。

而客厅还是黑暗的,独独这一隅浴在光明里, 让她实在有一种羞耻的被曝光感, 于是一面将柳逾白推开些, 一面伸手去,将灯关上了。

全然的黑暗蒙蔽了视觉,可其余感官却加倍放大。

事实证明, 这个关灯的举动绝非明智——

说不清楚是怎么进展的。

跟柳逾白从地下车库上楼, 进门之后,他们似乎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柳逾白反手带上了门, 丢了今晚去购物的两个纸袋,一面捉住了她的手臂, 将她身体往柜门处一抵, 便倾身来吻她。

解脱掉手臂的固定带,行动都轻便许多。

但还是害怕, 左手臂绕过柳逾白的肩头,虚虚地搭着, 极不熟练地应承他的这个吻,也似应承自己心底隐约腾缭的一丝陌生感。

梁司月无法形容这是什么, 只是被本能驱使, 更紧地挨着他的身体。

他手掌一开始是搂在她的腰间的,但很快便不限于此。一把抓过她还搭在右手臂间的牛仔外套,往一旁的柜面上一扔, 把她的这一只手也拿过来的,搂住自己的后背。

当玄关灯关上以后,在睁眼即是一片被稀释过的昏暗中,她感觉到自己连衣裙领口的几粒扣子渐次被解开,紧跟着肩头感觉到一丝凉意。

这个过程中,未知的恐惧不断不断累积,她终于忍不住,伸手推一推他的手臂,声音都在发抖:“柳先生……”

顿了一下,柳逾白手收回去,替她拉好了连衣裙的领口。

抱她片刻,他伸手去,要开灯,却被她一把抓住,那样细细的、脆弱的,宛如呜咽的声音,恳求他:“先别。”

柳逾白便不再动作了,双手搂住她,感觉她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过了好久,柳逾白试探着再度要伸手去开灯,这一回梁司月没有再阻止他,但他手碰上开关,又落下来,搂在她后背,挨着肩胛骨的位置,低头去,挨着她的额头,声音低沉:“想不想跟我一起住?”

半晌,梁司月才小声说:“……我不想放外婆一个人住。”

“那以后呢?”

“以后……”她低垂下目光。虽不完全明白,但是她知道自己想要跟他更亲近一些,也理应更亲近些。

“想的。”她说。

柳逾白似是很满意她的毫不忸怩,嘴唇在她额角碰了一下,伸手去,将灯打开了。

松手,径直往里走去,留给小姑娘一些反应和消化的时间。

去了一趟洗手间,再出来时,梁司月已经在沙发上坐下来,目光仍有些闪躲,神色倒是如常。

他还是决定不逗她了,先没走过去,靠着餐桌点了一支烟。

梁司月问他怎么不过来坐,他扬了扬手里的烟,示意怕熏着她。

梁司月也就遥遥地看着他,续起方才车里的那个话题,问他,为什么阿姨会说他凉薄。

她并不寄望柳逾白一定会回答他,但她不愿永远对那些有可能引起柳逾白不快的话题避而不谈。真心实意想离他更近一些。

好在,柳逾白无甚抵触的情绪,不过只是自嘲一笑,“她跟我爸离婚,打定主意往后两人老死不相往来。我爸找那样一个三流的戏子,家世、学识和品性都不如她,对她来说,是一种比死还不如的羞辱。我回头再去找我爸,她觉得这是同流合污的背叛,说我自私极了,从没考虑过她的感受。”

梁司月偏着脑袋凝视着他,他身上的白衬衫,在方才和她拥抱的时候,早就不再平整了,满室的光线偏于清冷,洒在他的白衣黑裤上,叫他整个人也显得疏离。

但她笃信,这份疏离不是对她的。

柳逾白话音落下,没听见应声,抬眼,却见她已经起身朝自己走过来。

在跟前停下脚步,她伸手去,很是笨拙地一手环住他的腰,再仰头去看他,“虽然我没什么话语权,但我要说不是,你不是这样的。”

柳逾白微微眯着眼睛瞧她片刻,紧跟着抬起撑在桌沿上的那只手,举起烟吸了一口。低头,捏着她下巴,以一个吻渡过去。她呛得咳嗽一声,看他的目光里,控诉之中亦有委屈。

他沉沉笑了声,“好好的,你跑过来招我干什么?”

她脸微微发热,正色:“我在和柳先生说正经的。”

“我也在说正经的。”

说罢,一手执烟,稍微拿远些,另一手搂住她的腰,再俯身去亲她,直到她双手将他衬衫的下摆都抓住褶皱,勉强换气之时跟他告饶,他才终于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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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又休养一阵,和剧组那边确认拍摄安排之后,梁司月再度回到横城,拍摄黄停云这个角色武打戏份的特写、近景和中景。所有需要的武打招式,全以慢动作的形式拍完了,前前后后花了一周多的时间。

至此,她在电影《黎明将至》总算杀青。

因和柳逾白约定了这一部分的拍摄结束以后要一起出去玩,梁司月特意让晴姐暂时先不要给她安排工作。《极夜》的宣发即将全面开始,她后续行程十分繁忙,这注定是她今年最后一段清闲的时间了。

而柳逾白那边,也很快定下了可以出发的日期——他们不去看海龟,因为柳逾白只能腾出两天的假期,过去一趟,路上往返的时间都得花去十来个小时。

梁司月考虑之后,觉得东京是个不错的目的地,只去参观东京塔,并且吃喝购物的话,时间是安排得过来的。

为此,她特意提前办理好了签证。

但当柳逾白那边的时间定下之后,她的第一反应是,能不能改一个时间。

柳逾白微信上回复,推了好多会议和应酬,才安排出的这两天,改是不可能改的,并问她,想改期的理由是?

梁司月很是难堪,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

还是庆幸,微信上聊终究还是比当面说更容易多了,最后,眼一闭,将打在对话框里的文字发送出去了:那两天我生理期。

发完,她便将手机一扔,脸埋在枕头里好半晌,强迫自己撑到消息不能撤回,才好意思再将手机拿起来。

柳逾白回复了一行省略号,然后问她: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梁司月没有过经验,但观念上并不保守。

这是她真正喜欢的人,如果,情之所至,一定会发生点什么,她不会去排斥。上次,在玄关……之后,她已经在做这个心理准备。

如果两个人出去旅游,还严令对方什么也不许做的话,那就太矫情了。

梁司月没法将这番话告诉给柳逾白,只说:那东京我们下次再去好不好?

并向他解释,自己又不是真的老干部作风,泡脚是逼不得已,生理期头一天会很痛,平常有事没事的泡泡脚,多少会缓解一些。

柳逾白:梁小姐,你可真麻烦。

梁司月也没想过这么不凑巧,想了想,要不还是等下次算了。

正要把这话发过去,莫莉给她发来了一条消息,一个分享的链接,点进去是南方某岛上的某个顶级度假酒店的订房页面,黄金沙滩、椰林海风、无边泳池、汗蒸SPA、海鲜盛宴……土气又实用的宣传标语。

莫莉问她,去这里怎么样,不用走路,不舒服的话,就在酒店房间休息,或者泳池边上躺着玩手机。

梁司月问:柳先生的意见是?

莫莉:柳总叫我帮忙选的。我懂你,那几天还愿意出门就不错了,要是我就直接取消宅在家了。你信我的话,就听我的,这酒店很舒服,我跟柳总出差的时候蹭过。附近还有免税店,高兴了就去买个包。

梁司月笑了,回复她:那就这里吧。谢谢莫莉姐姐费心。

莫莉:应该的应该的。

到约定日期,梁司月和柳逾白一起出发。

韩师傅会先去接小琪和莫莉,然后开着车过来接他们两个去机场。

梁司月没有跟外婆说是跟柳逾白单独出去玩,因此大早上自己拎着行李,先去楼上找柳逾白。

柳逾白不喜欢叫旁人插手自己私人生活上的事,莫莉也顶多只管一管私人行程,细到诸如收拾行李箱这一类,他习惯自己动手。

箱子立在门厅里,他坐在沙发上,拿iPad浏览今日的新闻,听见敲门声,起身去把门打开。

外头站着的是梁司月,戴了一个黑色口罩,她摘下来,跟他打声招呼。

他吓了一跳,因为她脸色不是一般的苍白,伸手去,摸到她的手,也是几乎没有温度。

“这么难受?那我们不去了。”

梁司月摇摇头,说自己已经吃过止痛药了,等一会儿应当就会生效,“你好不容易才有假期的,不去太可惜了。”

柳逾白伸手将她虚虚的一揽,问她,不想取消的真正原因,是想两人在一起,还是想出去玩。

“……跟你在一起。”梁司月坦诚道。

柳逾白看着她,思索片刻,笑说:“我有个好主意。”

随即,他给韩师傅打了个电话,叫他不用过来接了,行程取消。

而他的“好主意”是,两个人就此“消失”两天,就宅在他的家里,当做度假已经开始,她可以睡觉、看电影、玩游戏、在地上打滚……乐意做什么就做什么。

梁司月笑了,“道理我都懂,但是我为什么要在地上打滚?”

“……”

柳逾白将她的行李箱拎进来,牵着她的手,领进卧室去,让她先好好休息,肚子不痛了再说。

梁司月说:“我想换睡衣。”

柳逾白没说什么,走出房间,去门厅将她的行李箱提进来,自己再出去,掩上了门。

柳逾白去厨房烧上一壶水,等了一会儿,梁司月把门打开了。

她身上的衣服,与其说是睡衣,不如说是一件齐膝盖以上的宽松T恤,白色,上面印着平铺的草莓图案,很是幼稚。

她站在门口,“我去睡觉了。”

柳逾白点点头。

她却没立即进去,面色稍有犹豫,而后问他:“你可不可以陪我?”

柳逾白看她一眼,“先躺着去,给你烧热水呢。”

梁司月返身,去柳逾白的床上躺下。

床品和上一回的不一样,这次是普鲁士蓝色的,让她好像扑进一片晴日下的海洋里。

棉质的面料,有一股肥皂水的蓬松气息,很舒缓,让人神经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躺了一会儿,柳逾白用一只大号的马克杯,端着热水进来了。

水杯放在床头的柜子上,他在床沿上坐下,转头看她,手伸出去摸一摸她的额头。

她脑袋便向着他挨近,伸手抱住他的腰,额头抵在他的后背上。

一个很有撒娇意味的动作。

柳逾白蹬了棉拖鞋,翻身躺下了。

她挨过来,抱住他的手臂。

脚伸直的时候,恰好触到被窝里他屈起来的腿,顺着小腿肚,一路找到他的脚。

脚趾即能感觉到,他分明的脚踝,还有脚背上突出的骨骼,皮肤则有一些凉。

柳逾白伸手,捏着她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不好好休息,还乱动。”

她笑了,立即闭上眼睛,“现在就睡。”

第57章 4.13

或许真的是很难受, 梁司月阖上眼睛没多久,就翻了个身,片刻, 呼吸匀长,睡过去了, 连给她晾的那一杯热水都没来得及喝。

柳逾白躺了一会儿, 翻身坐起来。

突然的闲暇时间让他竟有些无所适从, 第一反应是去检查邮箱,但因为答应了梁司月彻底“消失”两天,想了想也就作罢。

起身去书房找了一本书, 再回到床上。

为了搭乘飞机, 他今天起得比平日早,看了二三十页书,早起的困意袭上来, 他合了书,躺下去。

转头去看, 屈着双腿、朝右侧躺卧的梁司月, 虽已睡着,眉头仍是微微蹙拢的。他伸手去, 以手指抚平,手臂搂住她的腰, 打了一个呵欠,也跟着睡过去了。

至上午九点半, 柳逾白再度醒过来, 习惯使然,他不喜欢这样一直在床上躺着,捡了放在枕头边上那本书, 起身去了客厅。

梁司月睡到了临近十一点的时候才醒过来。

睁眼,旁边的被子掀开了一角,柳逾白已经不在床上。她爬起床,第一个动作是掀开被子去检查床单,看它是干净的,才放心下来。

睡过一觉之后,痛的感觉缓解许多,身体也回暖,再没有那样沉重而冰冷的落水之感。

她穿上拖鞋,坐在床沿上,没有立即出门去,而是打量起了柳逾白的卧室,这是一个带独立卫生间和步入式衣帽间的套间。

走进衣帽间,两侧整面的开放式衣柜,按季节悬挂他的衣服,最多的便是衬衫和西装,不同款式、不同材质和不同颜色。

随意抽开了两个抽屉,分别是领带和长袜。

她没有更细致去看,还是觉得未免冒犯,待了不到两分钟,就走出去了。

到了客厅,柳逾白正跷腿坐在沙发上,一侧手肘撑着扶手,手里拿着一本书,看书页的厚度,已经快看到了一半。

应当是听见了开门声音,柳逾白抬起头来,转头看她一眼,“醒了?好些了吗?”

梁司月点点头,走到他身旁坐下,一句话也没有说,先伸臂抱住他的腰,将下巴靠在他肩膀上。

他偏着头看她,“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再去睡一会儿。”

她摇摇头,告诉他已经好很多了,只是把他一个人晾在这里,很过意不去。

“你倒是知道。”柳逾白扬了扬手里的书,“再多睡两小时,这书我都要看完了。”

“什么书?”她伸手将封面那一侧翻过,是国外某个著名摇滚歌手的传记。

柳逾白则问她,饿了没有,要不要开始考虑中午吃什么?

“……外卖?”

“有没有点出息?谁休假还吃外卖?”

“我读高中的时候,有一回暑假跟池乔出去旅游,都是待在酒店吃泡面的。”

“怎么?还骄傲得很?”

梁司月笑出来,“那你说吃什么?”

“你要是现在能出门了,我们就出门去吃。”

梁司月仔细想了一下,还是决定晚上再出去。

柳逾白对此没什么异议,但将外卖的任务交给了她。

中饭,两人以一顿杭帮菜的外卖解决了。

吃完之后,梁司月在屋子里逡巡一圈,想找些什么事干。逛到了书房里,仰头去看他书柜里那些电影碟片的珍藏。

一路看下来,她有了惊喜的发现。

踮脚将挨在一起的三张DVD拿下来,走去客厅,冲着柳逾白扬了扬,“我想看这三部电影。”

柳逾白目光瞥来一眼,立时摆出威胁神色:“你现在乖乖放回去,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梁司月笑说:“我真的很好奇,让我看一下。”

柳逾白毫不让步。

“我保证绝对不会笑话你演技差的,我保证。”虽这样说着,她却完全憋不住笑。

柳逾白完全有办法治她,提议先播放前两年她在青木做偶像女团时的舞台演出,要是她能坚持三十分钟,他就让她看这三部电影。

梁司月豁出去,“你放。”

大不了互相伤害。

她拿着三张DVD,走去柳逾白身旁坐下,故作镇定地看他一眼,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柳逾白微微一笑,将iPad拿过来,打开某视频网站,搜索一段视频,随即将电视打开,投屏。

梁司月抗议:“你没说要投屏!”

柳逾白不理她,点击播放。

电视旁两台音效一流的音响,随之响起音乐声,梁司月一眼便看出来,这是出道半年时的剧场公演,开场节目是一支中国风的宅舞。

只是听到前奏,梁司月已经开始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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