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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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由于事情发生不过瞬息, 明檀甚至都没来得及想这一飞一摔是会半残还是会死,就重重扑入了一个清冷的怀抱。

她眼前冒着白光,闪了会儿金星, 隐约间还见到了夫君那张熟悉的俊脸。

不远处, 兰妃也是怔住了。

她循着惊叫声赶至院外, 正好撞见定北王妃从半空飞落,直直扑入定北王怀中,王妃双腿环在王爷腰间,整个儿一团往里贴得紧紧实实的,饶是王爷内力深厚, 都被扑得往后退了小半步。

院内寂静,知了也不叫了。有那么一瞬,画面似被凝固, 连风都静止不动。

最先回过神的是一众婢女,她们的心脏似都跟着明檀一道飞了出去,这会儿落定,慌慌忙忙下跪磕头,认错道:“奴婢该死, 奴婢该死!”

明檀被这道告罪声拉回了神智, 五感慢慢回笼,惊魂未定心有余悸的同时, 原本模糊的视线也逐渐清晰,她眼前,与之对视的, 是一双沉静而又熟悉的星眸。

两人视线交接。

好半晌,她终于意识到方才都发生了什么——

她不小心从秋千上飞了出去,以一种直直往前扑、与仙女下凡毫无干系的姿势,伴随着失控刺耳的尖叫,飞了出去。

然后被她夫君接住了。

也就是说,继偷入军营相看被明楚揭穿,去别玉楼偷学避火图被抓包后,她又在夫君面前创造了出糗的第三座高峰,想来,也不可能再超越的那种高峰。

因为这回一道围观她出糗的,还有她在心中一直与之比较、算得上是半个情敌的兰妃。

明檀僵硬地转头看了眼兰妃,目光又移回江绪身上。她头皮发麻,表情凝固,也不知是哭是笑,心下只觉着,自个儿这回尴尬得差不多能用脚趾抠出一座大显十三陵了。

婢女告完罪后,都战战兢兢跪着,等候主子处罚,终于,江绪开口,打破了院中的沉寂:“护主不利,所有人杖责二十。”

明檀闻言,一时也顾不上尴尬,忙结巴着小声解释:“夫,夫君,与她们无关,她们也说荡高了危险,是我自己非要荡那么高的……”

越往后说,她声音越小,到最后,那声音都小得几乎听不见了。

可江绪不为所动:“贴身心腹,自有分辩劝诫之责,一劝不听,便该二劝。如若不然,有朝一日为恶,她们也要为虎作伥么?素心,绿萼,杖责三十。”

明檀:“……?”

怎么还越打越多了?不是,不就荡个秋千怎么就能上升到为虎作伥了?

她还想开口,素心绿萼忙抢在她前头哐哐磕头异口同声道:“多谢王爷教诲,奴婢甘愿领罚。”

她俩不仅嘴上异口同声,心里还不约而同想着:拜托了小姐,可快别说了!

江绪这通不留情面的问责,也让怔在一旁的兰妃回了神。

其实有时候,不小心撞上尴尬场面的人,会比制造尴尬的人更无所适从。

她远远福了一礼,又轻咳了声,忙道:“妾身是来送茶的,茶已送到,殿中还有些事,妾身就不多叨扰王爷与王妃了。”

说完,她示意宫人上前送茶,自个儿又福了一礼,匆匆转身离开。

兰妃离开后,院中再次陷入沉寂。

明檀仍挂在江绪身上。她丢人丢到双目无神,四肢百骸与脑中思绪都无处安放。

江绪原本是面对面抱着她,忽然将她往上抛了抛,将其扛在肩上,边往屋内走边冷淡吩咐:“秋千拆了。”

不知是被这四个字刺激到了还是怎么,明檀忽然挣扎起来,小腿蹬着,手也不忘拍打着江绪的后背:“你快放开我,呜呜呜……好丢人,我不要活了!”

江绪没理她,直接将她扛进内室,扔在了床上。

明檀落入软榻之中,顺手捞起锦被捂脸,边蹬腿边闷在锦被里头胡乱发泄着,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静下来。

“闹够了?”

江绪一直站在床边看着,见她安静,忽而伸手,拉开锦被。

明檀头发凌乱,双目无神,脸上还被自个儿揉得这一块红那一块红,活脱脱就像个小疯子。

不过小疯子时刻都不忘注意自己的形象,都这般了,还不忘立马回身,背对江绪。

其实江绪方才有些动气,不知为何,见到明檀这副模样,烦闷之气倏然全消,还莫名有些好笑。

“午膳想用什么?”

“我像是还能咽下午膳的样子么。”明檀声音很小,听来还有几分幽怨。

“……”

也是。

明檀折过绣枕捂脸,声音被枕头捂得闷了起来:“夫君,能不能让我一个人静静。”

江绪闻言,倒也没说什么,稍顿片刻,安静地退了出去。

外头素心与绿萼的板子已经打完了,三十大板下去还能踉跄走路,可见放水放得有多厉害。

见到江绪,两人诚惶诚恐地告罪行礼,又小心翼翼问,能不能进屋伺候。

“不必,让她静静。”

两人应了声是,对视一眼,没敢进去打扰。

-

明檀这一静就从晌午静到了晚上。

江绪原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小姑娘面皮薄,自己缓缓就好了。可他出了趟园,回来听说王妃从晌午到现在,既未用膳也未出门,颇有些意外。

他撩帘入内,缓步走至床边。

明檀夏日是不用香的,屋内只有佛手青梨,淡淡的果香。

她没睡,听到脚步声,身体很明显地顿了下。

江绪落座榻边,先是望了明檀一眼,而后又缓缓伸手,拂开明檀脸上碎发:“这是在与本王置气?”

明檀小幅摇头:“我是在与自己置气。”

“气什么?”

“气我自己丢人。”

“谁说你丢人了?”

她忽而转过身来,眼睛红红的:“嘴上没说,心里肯定都是这般想的!”尤其是你!

江绪似乎知道她心底补充了什么:“不管他人如何想,本王并未如此作想。”他稍顿,看向她红通通的眼睛,“就因为此事,气哭了?”

明檀忙捂住自己眼睛,可她眼睛有点痛,捂着难受,于是她干脆捂住了江绪的眼睛,蛮不讲理道:“大显哪条律法不让女子气哭了!”

江绪心下失笑,宽掌覆上她的小手,刚准备将其拿开,她又做出副有些小凶的模样:“不许看,好丑!”

“丑也无妨,反正,糟糠之妻不下堂。”

“……?”明檀自己松手了,瞪直眼睛看向江绪,不可置信道:“我如何就糟糠之妻了!”

新婚之夜夫君对她说“不丑吾妻甚美”的画面还在眼前历历分明,半年不到竟就成了丑也无妨的糟糠之妻。

果然世间夫妻情分,都不过尔尔!

她心底顿时拔凉拔凉的,嘴也扁了。

眼见明檀就要当真,江绪摸了摸她柔软的脸颊,拇指指腹刮着她眼下泪痕,见好就收道:“本王说笑而已。”

“……”

“夫君还会说笑吗?一点都不好笑!”

明檀真实地被气到了!又背过身去。

可她气不过,很快又自己翻回来,望着江绪控诉道:“你就不能说些好听的夸夸我哄哄我吗?莽夫!一点都没有情趣。”

“情趣?”江绪缓慢复述了声,忽而轻哂,往外吩咐道,“来人,备水,王妃沐浴。”

“……?”

“我不要沐浴!”

江绪轻松将她抱至怀中,在她汗津津的背上摸了摸:“不沐浴么?”

“那,那我一个人沐浴,不要和你一起。”

方才说到情趣他便着人备水,想也知道他要干什么坏事,她才不要!每次在水中都会弄得净室满地水渍,动静也大,可丢人了。

讨价还价间,净室内很快水雾氤氲,纱幔轻晃,花瓣飘浮在水面,呈现出朦胧暧昧的红。

江绪抱着她进了净室,又将她放在了浴池旁边的凳上。春星阁中的净室有一方白玉浴池,两人来永春园后,还没行过两回房事,自然也还没在这池中试过。

明檀不安地搓着小脚,浑身充满了抗拒:“我,我自己洗就可以了,不要和你一起。”

多日未曾缠绵,她总有预感,今晚要是在这被他得逞,她明儿别想起床了。

江绪极低地笑了声:“这恐怕由不得你。”

明檀一听不好,起身就要往外逃,可她哪是江绪对手,很快便被捉住,抵在了屏风上。

江绪贴在她耳侧提醒:“再动,屏风会倒。”

“……”

然后屋外的丫头们就会想王爷和王妃可真激烈。

明檀不动了,假意投诚。可就在江绪的俊脸缓缓靠近之时,她忽然用额头撞了下他的额头,得了半息,又想往外跑。

只是她未注意自个儿的衣上系带还握在江绪手中,这一动,衣裳被扯开大半露出香肩不说,还差点往前摔了跤。

江绪扶住她,似笑非笑道:“王妃这是在亲身示范,教本王欲擒故纵的情趣么。”

“……”

才不是!

她又羞又气,伸手推了把江绪,可人没推动,反而自个儿脚下打滑,往后一仰——

“噗通!”

栽进了浴池之中。

屋外的丫头们想:王爷和王妃可真激烈。

第五十六章

跌入池中后, 明檀扑腾了两下。身上凌乱衣衫尽湿,勾勒出玲珑有致的线条。

她闭着眼,被呛得直咳, 好不容易呼吸顺畅了, 又被一堵温热胸膛抵住。

她下意识往后退, 那堵温热胸膛也跟着往前逼,待跌至池边,终是退无可退。

明檀很有几分审时度势、能屈能伸的本领,见逃不开,她立马就变了副面孔, 委委屈屈拉住江绪的手,边晃边求饶:“夫君,只一回, 一回好不好,小日子刚过呢。”

“一回?”江绪倾身,声音落在她颈侧,弄得她有些痒。

明檀下意识往后缩了下,背脊发紧, 眼神也有些躲闪。

可他的手已经绕至她的腰后, 在腰骨处暧昧摩挲,她一阵颤栗酥麻, 忙试探让步:“那两回,最多两回,不能再多了!”

江绪眼底划过一抹欲。色, 腾出只手,捏住她小巧的下巴,往上抬了抬。

他似乎在打量一件精致瓷具,目光在她脸上流连,渐深渐暗,也渐近。

在贴得极近、鼻尖都已相对之时,他低低地吐出了两个字:“三回。”

而后直接堵上檀口,咬舐辗转,压得她不由后仰。他身上久素未纾的侵略气息极为霸道,根本就不容拒绝。

窗外幽静,倏忽夜风吹散草木花香。

掩在草木间的月色昏昧朦胧,春星点点密布,间或有几颗忽明忽暗在闪动,似在好奇窥伺人间闺阁里的无边春。色。

……

也不知过了多久,明檀跪得膝上生疼,迫切想要求饶,可声音被撞得破碎,一句里头只能听清断续呜咽与不由自主的娇吟。

她身上那层薄薄寝衣被水打湿后一直半解未解,随水漂浮,也随着动作幅度湿嗒嗒晃动。

她沉溺在一种磨人的酸疼与难以言喻的颤栗欢。愉中,腰似乎快被掐断,又僵又麻。

可身后男人丝毫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没一会儿又将她翻过来,抱在身上坐着,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闷哼了声,不自觉蹙紧秀眉,沉入新一轮的迷失之中。

后来被裹着回到床榻上时,明檀半分都不想动了,眼睛也半阖着,卷翘长睫轻颤。

她今日哭了几回,眼上有些肿,鼻尖泛着红,柔软脸颊也有退潮后的浅淡红晕,模样楚楚,惹人怜惜。

江绪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又低头亲了亲她的眉眼:“明日带你去骑马,如何?”

明檀也不知听到没,唔了声,翻身背对着他,不过很快又被翻回来,塞入了熟悉的胸膛之中。

-

一夜无梦。

次日醒时,已是日上三竿,明檀身上清清凉凉,虽也酸疼,但比预计中好上不少。

她伸手让绿萼伺候更衣,问完两人昨日那顿板子,顺道问了声:“你给我上的药?还是素心?”

绿萼抿唇偷笑:“奴婢倒想,可王爷疼惜,不愿假手于人呢。”

“……”

明檀羞恼,轻瞪了她一眼。

绿萼笑意不减,边给她整理衣领边继续道:“素心去拿膳了,小姐昨儿就用了顿早膳,今儿可得多用些,且王爷回来不是还要带小姐去骑马吗?骑马可耗体力了。”

“骑马?”

“对呀,王爷出门前吩咐说,晌午他会回来接您,还让咱们准备好骑射服来着。”

明檀终于想起,临睡前,他好像是说过这么件事,且听他口气,像是为了哄她,特意做出的补偿。

嗯……他这种莽夫,也只能想出这种一厢情愿以为是在哄她的补偿了。

“对了,小白兔也喂得可好,皮毛油亮光滑,通体无暇,定是极衬小姐英姿。”绿萼又道。

“什么小白兔?”

明檀疑惑问了声,刚问完,她就自个儿想起来了,是那匹照夜白。

说起来小白兔这名儿可取得忒差了些,不过随口一取,倒没少给她在床上找麻烦,昨儿夜里她的小白兔也遭了大罪过呢。

-

晌午时分,江绪回了。

昨晚弄得有些狠,小王妃还控诉他不会哄人,他便想领小王妃去永春园的马场,教她骑马。如此耐心,也算哄了。

其实明檀对骑马毫无兴趣,不过她想着自个儿与夫君除了在床上,其余时候相处甚少,夫君既腾了时间专程陪她哄她,她也不好扫兴。

最要紧的是,她也想和夫君多呆一会儿,增进些床榻之外的交流。

今日天气好,日头不晒,马场也空旷,明檀看着通体雪白的照夜白幼驹,忍不住上前,顺着毛轻轻摸了一把,边欣赏边感叹:“真好看,马鞍也好看,上头的花纹刻得很是有几分精致。”

“……”

江绪静了会儿,上前,放缓动作翻身上马,给她做了回示范。

很快他又下来,耐心和她讲起了上马与控马的基本要领。

“记住,上马之后,握紧缰绳,用前掌踩马镫,不要用脚心——”说到一半,见明檀还盯着那精致马鞍,他停声问,“听懂了么。”

“嗯,听懂了。”明檀点头,为了证明自己有在认真听,还将他方才教的那些简略复述了遍。

只不过她脑子懂了,身体没懂。刚踩上马镫,身体重心就不由偏了。

这也怪不得她,这小马驹可是能跑能动的活物,真往上骑,哪能和嘴上说说那般简单。

“不要怕,本王扶你。”

江绪及时托住她的腰,将她往上送。

有人护着,明檀胆子大了些,她紧紧拉住缰绳,克服着身下小马不安分踢踏所带来的紧张,心一横,闭眼跨上了马。

“夫君!不要松不要松,快扶住我!”

上马后,她感觉腰上的托力忽然撤了,慌张往旁侧望了眼,继而又抱住马脖子不撒手,出声求救。

“别抱,按本王先前说的,坐直,拉住缰绳即可。”江绪负立在一旁,不再相帮,只出言引导。

可明檀害怕得紧,身子每每稍抬一些,便又立马怕得伏了下去。

“坐直。”

“坐不直,阿檀的腰仿佛有自己的想法…”

“不急,慢慢来,先松手,别抱。”

明檀完全不敢松,咽着口水,声音颤道:“说出来夫君可能不信,我的手好像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江绪:“……”

-

不远处林荫旁,停着皇后仪仗。

章皇后半眯起眼打量着马场上的一双璧人,似是心有所感般,极轻地叹了声:“少年夫妻的情分,最为难得。”

“是啊,皇后娘娘与皇上也是少年夫妻,自是旁人不能比的。”昨日因香囊得了皇上青眼,被临时接至永春园的小才人在后头逢迎道。

皇后淡笑了声,未有言语。

倒是淑妃弯起唇角,望着马场上不让与撒娇的二人,忽而打趣道:“咱们不如猜猜,大杀四方的定北王殿下……到底受不受得住这美人娇?”

“我猜定是受不住,俗话不都说了,最难消受美人恩嘛!”一位妃嫔嗔笑。

“正是,王爷待王妃,瞧着与自幼一道长大的献郡王与郡王妃相比,也不遑多让呢。”

“兰妃妹妹,你觉得呢?”淑妃又问。

兰妃未答,只轻轻摇头。

其实她了解的江启之,并不是一个会妥协迁就的人。

幼时她是公主伴读,与皇子公主、宗室贵戚一道在宫中念书,江启之也在。那时,她对这位差点与自己指腹为婚的前皇太孙极为好奇。

许是因这份好奇,她总会不自觉地多留意他些,这份留意,日渐累积,也积升起了别样情愫。

知慕少艾的年纪,她对江启之有过极短暂的怀春心思,那心思怦然又苦涩。

苦涩于她知晓,他是有大抱负,终有一日也能实现抱负的男子,情爱之于他,无关紧要,更不值一提。

而她注定要入深宫,成为帝王的女人,纵与之面面而立,也不会有更多交集。

能聊以慰藉的便是,她总想着,他那样惊才艳绝的男子,虽不属于她,也不会属于任何女子。

只不过而今发现,她许是错了。

“果然猜中了!”

宫妃们娇笑。

不远处,明檀趴在马背上,死活没法儿坐直,不时便磨着站在身侧的江绪。

江绪起先不为所动,可被磨了会儿,还是让步牵绳,拉着她走了一小段距离。

明檀惯会得寸进尺,得逞后,又让江绪抱她坐上他的疾风劲马,美名其曰两人共乘一骑,可以手把手教,江绪也依了。

江绪是想手把手教,可明檀并不是真想手把手学,赖上一骑后,她便舒适地靠在他怀里,好奇问:“夫君是不是可以骑很快?最快能有多快?”

“若不换马,至多四百里。”

“这么快!那夫君得了空闲,能不能带阿檀也去外头骑骑马?阿檀还从未体验过坐在马背上纵马飞驰的感觉呢。”明檀仰头,略有些崇拜地看着他。

江绪“嗯”了声,沉吟道:“过段时日吧,本王过两日要去灵州,待从灵州回来便带你去。”

“灵州?”明檀知道灵州极为繁华,但也离京甚远,比青州还要远上大半路程,“夫君这次要去很久?”

“少则月余,多则三月。”

“这么久……”

与江绪成婚以来,江绪虽时有外出办差,但从未去过两三月。倏然听到要离开这么久,明檀心里竟有些莫名失落。

-

晚上安置时,明檀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一直动来动去,江绪也无法安睡,他忽地捞过她的身子,拢在怀里,带着困意低哑问道:“怎么了?”

“夫君这回要去灵州,可灵州不像禾州青州……听闻热闹繁华,比京城也是不差的。”

江绪“嗯”了声,漫不经心继续问:“还听闻什么?”

“还听闻,听闻灵州有一百八十舫,画舫相接,往来小舟通行,女子窈窕多姿,环肥燕瘦应有尽有,可是名副其实的醉生梦死温柔乡。

“且灵州女子温婉灵秀,是出了名的美人多。我舅舅府上从前便有一房姨娘,是舅舅南下灵州时带回来的,那时很得宠爱,只是身子不好,去得早。敏敏以前常说,那位姨娘若还在,她怕是都得靠边站了。”

“王妃听闻的还真不少。”

明檀小声问道:“所以,所以夫君会不会也突然带回个姑娘……?阿檀不是善妒,绝对不是善妒,那如果夫君带回个姑娘,能不能提前修书一封,也好让阿檀有些心理准备?”

准备什么?

准备去拆了不守承诺的灵渺寺佛像金身?

江绪眼还没睁,只听明檀不断絮叨,待她絮叨完,他才懒着嗓音低低应了声:“王妃若不放心,其实也可同本王一道前去。”

作者有话要说:旅行阿檀o(≧v≦)o

第五十七章

明檀自出生起, 便未离过上京,出门最远,也不过是去京郊佛寺烧香祈福。倏然提起同去灵州, 她有些回不过神。

她去?她去做什么?她也可以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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