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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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嬷嬷欣慰看着皇后回转过来,尽心尽力帮着皇后料理宫务,安抚教导三公主。

庆云宫乃是东宫偏殿,东宫名为宫,实际是一组宫殿群,庆云宫又在东宫东侧,在前朝乃是太子或太孙年幼时候的居所。可我朝新立不过三代,根本没这些讲究,太祖皇帝马背上打下来的江山,太宗皇帝也是常年征战在外,咱们陛下幼年之时也跟着上过战场,后来立了太子,才坐镇后方。所以,那庆云宫白担一个名儿,朝廷都是新的,还管什么前朝宫殿的旧规矩?

皇后对二公主、九皇子迁居庆云宫表现出了一国之母该有的风范,处处照应、体贴入微,庆云宫的宫人隔三差五就得赏赐,连陛下赐的女官都富了一把。

只隔了几天,张嬷嬷就笑着来报喜,老脸上的褶子笑成了一朵菊花:“恭喜娘娘,贺喜娘娘,陛下有旨,令咱们三皇子出阁读书呢!”

“好,好,有赏,赏!去膳房吩咐,做皇儿喜欢吃的菜来,本宫要给皇儿庆贺!”

凤仪宫人人欢喜,围着皇后奉承,向来精明干练的皇后娘娘也如无知妇人一般,宫女们只要凑趣说好话,赏钱流水一般给。赏得凤仪宫人人胸脯挺高三分,连廊下的黄鹂鸟叫声都透着喜气。

热闹过了,皇后才感叹道:“陛下果然都看在眼里。只要本宫做足本分,陛下不会吝啬恩宠。”

“娘娘说的是,圣明无过陛下。不过叫老奴说,也是咱们三皇子聪慧,小小年纪就能出阁读书。大皇子年长三岁,不也跟着咱们三皇子一块读书。所以说啊,这龙生龙凤生凤,娘娘凤命加身,自然庇佑儿孙。”

皇后骄傲一笑:这是自然。只要自己坐稳了皇后的位置,万事无忧。大皇子占了长字又如何,鲁钝不堪,陛下都看不上眼。景华那丫头排行也不好,她那无福的胞兄,生下来就没气了。先皇后求着陛下序齿为二皇子又有什么用,史书工笔、皇陵墓穴,留下一丝痕迹,不过图惹人笑话罢了。

亲儿子争气,皇后做事就格外有底气,赐给大皇子一干礼物,也不用他来谢恩,喜得大皇子生母顺妃娘娘早上请安的时候谢了又谢。

庆云宫,景华自然也知道了这事儿。三皇兄比她年长五岁,比小九年长十二岁,这天然的巨大鸿沟啊。不管自己做多少,一个已经能出阁读书的皇子和一个尚在襁褓的皇子,差别太大。都是嫡子,原配嫡出的名头又能增添几分光彩?凤仪宫什么都不用做,平平稳稳活着,自有荣华送上门。

心里焦急,可景华不想再犯之前的错误,她和父皇保证过,要好好学、定心性。所以,景华接着抄自己的经书。

皇帝罚她抄的书她早就抄完了,可她还是避着凤仪宫的风头,把自己关在庆云宫,不是照顾九皇子,就是抄经书,不跨出大门一步。

年节将至,皇帝到凤仪宫商议过节一干事务。这是皇后登上后位第一次主持大年节,皇帝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商量完正事,三公主就捧着抄好的书走了上来,怯生生福礼:“儿臣给父皇请安。”

皇帝摆出威严的面孔,沉声问道:“知道错了吗?”

“女儿不该和二姐姐争吵,女儿知道错了。”说着眼泪都在眼睛里,她奉上的书并不够数目,虽然母后安慰了好几次,三公主还是惴惴不安,生怕父皇看出来,再罚她一回。

皇帝随手翻了一本,看有样子是三公主自己写的,就顺势解了她的禁足。年节将至,哪能让公主在禁足中过年嗯?至于数目,皇帝一天看三十斤奏折,难道还看不出数量不对。可这是自己的女儿,不是外面的朝臣,差不多得了。

三公主得了解禁,喜极而泣。这些书真的是自己抄的,虽然数量不够,但态度诚恳。摸摸酸胀的手腕,三公主委屈极了。

等皇帝走了,皇后才道:“怎么还哭上了,你父皇不是解了你禁足吗?以前还拉着你父皇撒娇呢,怎么现在这个样子?”

“女儿怕,父皇要是再罚我怎么办?”三公主一个小姑娘,男人高大的体型、侵略的气息本就让人惧怕,被罚一回,再也不敢放肆。

皇后笑道:“你父皇自然是疼你的,只要你听话,日后父皇还会对你笑,多多赏赐。日后见了你父皇不要哭,要笑,知道吗?”

“笑……笑不出来。”三公主一哆嗦。皇帝一怒,满宫俯首。这些日子受的罪和身边人战战兢兢的态度已经让她感受到事情的严重性。

皇后知道皇帝不喜欢畏畏缩缩的公主,可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只能先放下。没关系,有她这个母亲在,慢慢自然就回转过来了。

皇帝出了凤仪宫,走到半路突然想起来;“高德,景华那边可有呈上罚抄的书目。”

“回陛下,尚未。”

“嗯?”皇帝皱眉,景华罚抄得更少啊,怎么还没抄完。马上就是年节,这台阶不递过来,他怎么好顺势安抚。

“二公主这些日子一直在庆云宫,并未出门。老奴也不知二公主抄没抄完,不若宣杨女官来问一问。”高德低声回禀道。

“不必了,朕亲自去看看。”

第5章 母后早逝嫡公主5

皇帝到了庆云宫,两个守门的內侍正要高声唱喏,皇帝突发奇想一皱眉,摆手制止通传。高德派两个宣正殿的內侍前面清场,不让庆云宫的人通禀。

所以皇帝到的时候,景华正在廊下写字,女官、嬷嬷、宫人们围着树荫下的摇摇车。青玉拿着拨浪鼓逗九皇子,柳嬷嬷含笑看着,脸上慈爱溢于言表,琉璃领着一长串宫女从殿内绕出,娇声道:“公主,九殿下的辅食好了,奴婢亲自挑的鱼肉泥,保证丁点儿刺都没有……参见陛下!”

琉璃与众人方向相对,她首先发现了立在门口的皇帝。

众人一阵慌乱,景华放下纸笔走到院中,其余诸人按品阶站在她身后齐声给皇帝请安。

“免,免。”皇帝大步上前,拉起女儿,笑道:“你们在做什么呢?”

“逗小九呢!难得的艳阳天,小九也该出来见见太阳。女官说小九皮肤嫩,不能让太阳晒着,就放他在树荫下,这大中午的刚好没风,也不怕冻着他。”景华并不因自己在受罚禁足中就对皇帝惧怕疏远,顺着皇帝扶起她的力道,轻轻把小手挎在皇帝的手腕间。皇帝都有一瞬间僵硬,满宫妃嫔子女,谁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他有如此亲密的行为。就是内帷之中,再大胆的妃嫔也不过扯一扯他的袖子,这就是盛宠了。

过近则狎,威严需要神秘来维持,皇帝高高在上久了,偶然这么一回,发现滋味儿并不坏。尤其在三公主瑟缩怯弱之后。

“刚还在说什么辅食呢?”皇帝指着手捧托盘的琉璃问。

“女儿听女官说,幼儿一岁之后就能吃些辅食了,刚开始的时候加一勺淡淡的肉汤,后来加软嫩的鸡蛋羹,现在能吃一点儿细细的鱼糜了。父皇您瞧,小九的气色是不是好多了。”

皇帝走到嬷嬷身边,很满意嬷嬷就算见驾行礼也不忘把小九抱在怀里的做法,照顾皇子,就要有这种一眼不能错的精神气。

“脸都圆了不少。”皇帝对这个小儿子也是经常见的,以前见他面色不好,还以为是胎中弱症,如今换到景华手里,果然日渐丰腴。到底是亲姐姐!皇帝轻叹一声,头一次对自己把小九交给景华养育的决定生出信心来。

皇帝伸手从嬷嬷手里报告九皇子,九皇子也不认生,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皇帝,可爱极了。

“小九,这是父皇,叫父皇。”景华在一边逗他。

“这么小的孩子,哪儿会……”

“噗……噗……噗噗……”九皇子歪头看了一下,突然从口中蹦出两个结结巴巴吐字不清的音节来。

“父!父!父皇,小九给您请安啦~”景华把不成字的音节换成字正腔圆的父,轻轻摇着小九包裹着大红袄子的小胖手,假装自己是小九,捏着嗓子学说话。

“哈哈哈哈……好,好,好,不愧是朕的儿子,才一岁就会说话啦。”

九皇子本皇帝胸腔震颤逗得咧嘴直笑,露出粉红色的牙床,上面镶着几颗米粒般的小门牙。

皇帝抱着九皇子逗,九皇子在姐姐和父亲的不懈努力下,表演了自己会说的所有字:“父父、妈妈、吃吃、蛋蛋、肉肉。”

“父父……”

“父皇在呢!”皇帝兴高采烈答道。

“妈妈……”

“母后在天上保佑着小九。”景华应了。

“吃吃……”

“小九才吃了奶奶,肉肉待会儿吃,蛋蛋明天吃。”

“父父……”

车轱辘似的翻来覆去说,每叫一声必须有回应。没有回应就挥舞着胖胳膊不依不饶,别看他小小一个人儿,劲儿可不小,拉着皇帝衣领当秋千,使劲儿把自己往上挂。

皇帝开头几回被叫父父还兴高采烈,后面答话都慢了些。

景华把小九从皇帝身上摘下来,笑道:“这个小话痨,一天念叨八百遍,姐姐的耳朵都起茧子啦!”

“茧茧……”

“哈哈哈哈,是姐姐,还是茧茧?”皇帝又爆发出一阵大笑。

“父皇今儿专程笑话女儿来了?嗯?小九,是不是,你和父皇联合起来欺负姐姐?”

“茧茧……”九皇子露出灿烂笑容。

“快快快,抱到里面去,哎呦气得头晕~”景华夸张摇头,感受到震动,九皇子也跟着挥舞起胖胳膊。

“小九这是机灵呢!”皇帝不满意话痨的称谓,“怎么就抱下去了,朕还头回听小九说话了。”

“父皇,小九到时辰吃辅食啦,吃过就该睡了,这小猪要是中午不睡,晚上保准闹到大半夜。第二天又中午才醒,要纠正过来可不容易。好父皇,求您心疼心疼女儿,半夜起来可不是好体验。”

“去吧。”皇帝这才恋恋不舍的看着九皇子被抱到殿内。

皇帝回过头来,后知后觉发现女儿正笑眯眯看着自己,轻咳两声,恢复严肃正经,问道:“朕让你抄的《礼记》抄完没有?”

景华也换了正经脸:“《礼记》五千二百七十字,女儿已经烂熟于胸啦。”

景华挥手,让大宫女青玉去把自己抄好的礼记拿过来。顺势把手滑到皇帝手心,牵着他往殿内走:“父皇殿内奉茶,还是在院子里闻闻梅香?”

“让朕瞧瞧你在写什么呢?”皇帝路过景华刚才坐在廊下阴影里写字的地方。

“往生咒?”皇帝瞧那满篇佛教用语皱了皱眉,“怎么抄起这个了,小小年纪,移了性情可不好。。”

“女儿多写几篇,等母后祭日那天烧给她。父皇放心,女儿不知这经文大义,只听女官说着经书是为仙逝之人祈福,女儿也不管具体意思,只在心里默默祝祷。母后在天有灵,知道女儿和小九都好,又何必非要知道这经文什么意思呢?”

“你有孝心。”皇帝摸了摸她的头,牵着她往内殿去了。

青玉奉上抄好的礼记,字体很大,定成一本薄册子,皇帝细细翻看,发现就这薄薄一册礼记,字到后面都有进步,显然是用心写了的。

皇帝十分满意,笑道:“既然抄完了,就解了禁足,好生过年节吧。”

景华不忙着谢恩,反而问道:“三妹妹解禁没有?”

“怎么问起她来?”

“父皇真是的,您只给我解禁,三妹妹还被关在凤仪宫,脸上怎么挂得住。父皇,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马上就要过年的份儿上,您就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姐妹吧。”

“哟,这是天要下红雨?怎么给你三妹求起情来了?”

“父皇不是说咱们是一家子姐妹吗?既然是一家人,又何必让外人瞧了笑话。年节大礼,必要让文武百官、天下臣民都羡慕咱们皇室礼仪和睦之家。”

“说得好,雍容大度,有几分意思了。”皇帝高兴景华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大感安慰,不仅当场解了她禁足,回了宣正殿,想起来仍旧感到欣慰,一连串的赏赐到了庆云宫。

在这大年节之下,满宫人都知道庆云宫的风光。其实,大家都有揣测,过年之前,三位公主肯定是要解禁的,可为什么三位公主就只有二公主得了赏赐呢?

兰嫔听说这消息,微垂睫毛,无声叹息。大公主却看得开,不仅不恼怒,反而劝慰母妃:“母妃,无碍,大过年的,别生闷气。”

“是我无用,若非我出身卑贱,怎会连累你不得陛下欢心。”

“母妃生我、养我,恩情大于天,我若因为小小的不顺便怨怪母亲,我又岂配为人子女。”大公主轻轻把手搭在母妃手背上,心平气和道:“二妹妹、三妹妹出生尊贵,二妹妹有父皇怜惜,三妹妹有皇后娘娘疼爱,可我也不差啊,我有母妃慈爱。女儿虽小,在这宫里生活了许久,也渐渐悟出一个道理,世上的事情,此消彼长,都有定数,谁也不能什么都占了。我有母妃疼爱,有平静和顺的日子,这些她们不也没有吗?”

这话说的。二公主能得皇帝怜惜,是先皇后的死换来的。兰嫔擦了擦眼泪,勉强勾起笑容:“瞧我,一把年纪还要你来安慰,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你渐渐大了,婚事可怎么办?”

说到这个,大公主就更不放在心上了。“我是父皇长女,父皇难道会看着我嫁入不堪之家。朝中重臣、有爵之家,总归少不了这些。”

“这重臣也有重和更重的却别,哪能轻忽?”兰嫔自己就是女人,更明白女人的不易,若是嫁入那些表面光鲜的人家,如何是好?

“母妃啊,您就不要担心了。您只需记着一点,女儿是公主,公主二字便是女儿此生最大的倚仗。日后,与驸马相处,女儿是君,驸马是臣,您懂吗?”

“夫妻之道,岂论君臣?”兰嫔急了,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居然是这种想法,急急忙忙就要劝她,细细讲起夫妻相处的道理。

大公主对这一套也是习以为常,无奈一叹。还以为她受了些委屈,能想通呢,没想到还是一个样。兰嫔是宫女出身,即便诞育公主,在宫里也无甚地位。她习惯了谦卑、顺从、隐忍、温顺,靠着这些,她在宫里有了一席之地。可这是她的生存之道,不是大公主的。

第6章 母后早逝嫡公主6

二公主受了赏,当然是阖宫都知道的,旁人也只是随大流送上些东西,以示和皇帝统一步调。凤仪宫这边,皇后娘娘可没有这样轻忽。

“给庆云宫的东西送去了吗?”皇后在预备大年节的忙碌中,仍旧抽出空来问了一句。

“回娘娘,送去了。二公主面朝凤仪宫拜过才收下,说大年节公务繁忙,她不便打扰,叮嘱奴婢转达谢恩之意。”

“嗯,知道了。”皇后颔首,也不怪大宫女为何明明二公主已经“叮嘱”她了,她却自己问起来才答话。

张嬷嬷瞧皇后心情不差,顺着公主这个话题道:“娘娘对二公主都一片慈心,何不略松松手,让咱们公主也过个松快年。”

“嬷嬷,你也为月华那丫头求情。父母之爱子女则为之计深远,尤其在这宫里。嬷嬷那天也看见了,月华丫头对着陛下,一副怯弱无依的模样,这哪有公主的威仪。若是哪个低微妃嫔这幅样子,陛下还有心思逗弄一二,可一国公主这般怯懦,只会让陛下不喜。”皇后本身就是爽利之人,即便是妃嫔,到了妃位也是高位,逢年过节是要出席大典的,对他们,皇室也有要求礼仪,不可一副怯弱模样,丢皇室的脸。

“娘娘,那些低贱之人,安配与公主相较。”嬷嬷压低声音,哪有把自己的女儿和以色侍人的卑贱之人比较的。

“三位公主一同受罚,只有二公主得了赏赐,嬷嬷还不明白吗?咱们的人,如今都插不入庆云宫了。其一,可见陛下赐下的女官不是吃干饭的,其二,二公主也是个有能耐的。我行的端坐得正,从不怕别人诋毁。可在二公主看来,我就是夺了先皇后之位的人。日后若是九皇子想要继位,我这个继后所出的子女就是天然的绊脚石。我的儿子、我的女儿,都要成为陛下心中最好的儿子、最好的女儿。”

“娘娘是不是操之过急了?九皇子还在襁褓呢?咱们三皇子已经出阁读书了!”张嬷嬷声音压得更低了,皇后的话大不敬之处太多,她都不知怎么接。张嬷嬷下意识抬头环视殿内一圈,见都是凤仪宫心腹核心之人才微微松口气,按下决定事后要好生叮嘱敲打一番。

“权位之争,什么时候都不早。传我的令,在月华学好规矩之前,不要让她出凤仪宫一步。她什么时候能在陛下面前撒娇弄痴,浑然天成,才准她出席今年的大年节。”皇后又何尝不心疼自己的女儿,她再一次对贴身嬷嬷叹息:“先皇后有景华这个女儿,福气啊。”

这话一出,嬷嬷知不能再劝。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心疼。欢喜娘娘没被后位冲昏脑袋,又恢复了清明;心疼娘娘半辈子宫闱生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这是正常女人该有的日子吗?连枕边人都不能信任。

三公主得了母后的最后通牒,又有礼仪嬷嬷严加教导,等到新年朝拜的时候,已经是一位端庄稳重的公主了。

等到午后家宴,三公主站起来上寿:“父皇,女儿敬您一杯,愿父皇新年安康、万事如意。”

“好。朕干了,你沾沾唇就是,小孩子家家,可不能喝酒。”

“父皇放心,儿臣喝的是果子饮啦。”三公主吐了吐舌尖,娇俏自然。皇帝十分享受女儿的撒娇,张口就是一串赏赐,说是给三公主的压岁钱。

大公主端着酒杯,微微侧头看了景华一眼,景华颔首,伸出半掌做了个“请”的手势。本就轮到她们公主祝酒,大公主都端起杯子了,突然被三公主抢了先。大公主温柔静默,从不争先,见三妹妹出了风头,心想二妹妹和三妹妹不对付,也要看看二妹妹有没有紧随其后的心。

景华当然没有,如今家宴,位置都是按排行坐的,三公主抢了先,她再抢也不是第一个,何不让大公主先,既是给大姐姐面子,也是做给父皇看,让父皇知道她是知礼之人。

大公主也颔首回礼,谢过景华,这才端起酒杯祝酒。

大年节下,皇帝也很给面子,对懂事的大女儿一笑,干了杯中酒,依旧有赏。

然后,景华也端起了酒杯。

“你们姐妹约好了不成,都来灌朕。”皇帝笑着打趣。

“父皇海量,千杯不醉,别说只是咱们兄弟姊妹,就是日后再有七八十个兄弟姐妹上寿祝酒,父皇也是喝得下的。”

“哪有七八十个?”皇帝心里笑骂一句,又不是猪崽儿。

“文王有百子,父皇为天下臣民之父,七八十个兄弟姊妹,女儿还嫌少呢!”

皇帝被这直白的马屁逗得哈哈大笑,端起酒杯:“罢了,罢了,说不过你,朕干了。”

景华也干了,还学着豪侠模样亮了亮酒杯,“女儿也干了。”

“这杯敬母后,母后母仪天下,又时常关照儿臣,愿母后千岁。”景华又倒了一杯,之前两位公主,三公主是亲生的,不必和皇后客气。大公主向来萧规曹随,不肯出风头,自然就忘了皇后。

皇后抿唇一笑,心里可惜,这就改口了,日后在陛下面前博怜惜都少了句说辞。面上却丝毫不露,欣慰又欣喜道:“二公主越发进益了,新年也要平安喜乐,顺顺利利。”

“谢母后。”景华干了,又亮了一次杯底。

景华一脸邀功得看向皇帝,皇帝也略略颔首,高兴景华受教,在这年末大宴上改了称呼,以往宫中流传的小道消息一扫而空。后宫、宗室、朝臣,都能看到天家一团和气。

然后是尚在襁褓的四公主被奶嬷嬷抱着给皇帝皇后行礼,略过不提。

公主们这边还是比较平和的,皇子们的机锋就更多了。大皇子乃顺妃所出,如今也出阁读书了。他和大公主一样,都有些温柔静默的样子,并不争先。二皇子是先皇后所出,早夭不必再提。

今天,三皇子是皇子中挑头的,他的母亲升了皇后,自己也成了嫡子,又被父皇夸赞,成了皇子中第一个出阁读书的。教他的先生多有赞誉,自是兴高采烈。连大皇子排在他面前上寿行礼都不在意了,一个沾自己光才能出阁读书的人,让他一让又怎么了?

四皇子和三皇子一母同胞,也十分高兴。帮着哥哥说话,向母后撒娇,好一副幼子做派。

之后还有赵贵妃所出的五皇子,宋贵妃所出六皇子,舒妃所出的七皇子,慧妃所出的八皇子,一一上前祝酒行礼。九皇子是最小的,也让嬷嬷抱在怀里给皇帝行礼。

皇子们祝寿过了,还有宗室的王爷、世子们,王爷们大多在封地,世子们倒是在皇城受教养。大年节下,又恰逢三年一大朝,封地上的老王爷们都赶了回来,这家宴比平常热闹三分。

吵闹过后,就是守岁。

回了庆云宫,景华先安排嬷嬷宫女们把小九安顿好,嘱咐道;“明天早上肯定要放爆竹,小九睡得晚,别被吓着了。给父皇、母后请安也不必刻意叫醒他,别学那些邀宠的宫妃,咱们庆云宫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照顾九皇子的女官嬷嬷都恭敬应了才退下。

然后,景华就一个人坐在熏炉边想事情,还把窗户推开半扇,静静想事情。瞧着满宫灯火辉煌,与平常静默威仪的皇宫,格外不同。

柳嬷嬷见窗户开得久了,担心公主身子,上前落下窗户挡住寒风,笑道:“公主可是守岁累了,想要醒醒神儿,老奴备了今年新集的梅间雪水,冲一盏梅花卤子,公主尝尝可好。”

“嬷嬷有心了,送上来吧。”景华接了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柳嬷嬷和萍嬷嬷相互看了看,又推了推陛下赐的谭女官。

谭女官乃是诗书礼仪之家的闺秀,年轻时在上一辈湘仪公主身边做陪读,其父兄随着先帝征战殒命,她伤心父兄之死,决心跟随父兄步伐报效朝廷,就留在宫中做了女官。谭女官既然能让陛下安排到公主身边,自然有她的本事。

谭女官上前一步,眉眼含笑:“公主在大宴上就有些沉闷,可是喝酒喝得快了,身子不舒爽?”

“不是,只是有些想母后了。”景华微微一叹,敛下心神,轻快道:“大节下的,你们不必都陪我苦熬着,先去睡吧。”

她们自然是不肯定,耐不住景华一再温声劝阻,不忍推辞她的好意,也就歇下了。

景华独自一人坐在熏炉边,谭女官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宫殿深深,一个小女郎独自坐着,更显凄清寂寥。

景华静默坐着,脑海里一遍一遍回想大年宴上的情节,不知为何以往没有发现,今年看着兄弟姊妹、妃嫔宗室总有一种唱大戏的感觉。难道是以往年纪太小吗?今日一看,突然发觉,父皇虽然内宠颇多,但一直都在“规矩”内。母后是嫡妻,所以一直是颇受尊重,周年祭的时候,父皇亲临祭奠,泪洒当场。继后原先是贵妃,母家强盛颇受宠爱,做继后也是母后仙逝一年之后。

顺妃娘娘出身不显,乃是小官之家,所以即便诞育皇长子,也只封了妃位。赵贵妃、宋贵妃家世足够好,生子就能进位贵妃。两个贵妃位已经让有儿子、有家世、有宠爱的赵贵妃宋贵妃占了,后来生七弟、八弟的舒妃娘娘、慧妃娘娘只能占据妃位了。

和皇子比起来,公主就不值钱了。兰嫔生了大公主,仍旧是嫔。和年资比起来,家世又要重要一些。比兰嫔年幼近十岁的秦嫔,不过生了还在襁褓的四公主,因其阁老孙女的身份,已经是嫔位了。

这些冷酷的、干硬的事实明明就在眼前,为何以往没发现呢?

因为父皇会在母后的葬礼上哀戚不已,泪湿衣襟,所以自己就以为父皇是爱重母后的。因为父皇把先贵妃扶上后位,所以如今皇后娘娘也该认为陛下是爱重自己的。也曾听闻,父皇为宋贵妃从宫外带过小食,因为宋贵妃幼年吃过,随口一句,一国之君就放在心上,如何不让人感动。那年御花园的红梅都无人敢摘,因为父皇说红梅最配赵贵妃,如今赵贵妃宫中,冬日只摆红梅,连日常起居都爱梅花样式。

是不是所有人都会想:我独得陛下爱重,若是没有旁人,就真的“独”得了?

不仅对妃嫔,对子女也是一样。大皇子习武摔伤膝盖,父皇一路抱着喊太医。二皇兄虽然早夭,可父皇却追封太子入葬皇陵,母后感激涕零。三皇兄曾发高热,父皇推了早朝陪了一天

……如是总总,不胜枚举。哪个皇子皇女没受过父皇疼爱呢?

可这些疼爱终究又算得了什么。

景华叹息一声,自从在小九病床前突然开窍之后,她心中总有莫名的抽离感。可这并不是坏事,这样的抽离感才让她这些日子冷静思考,一步步加深在父皇心中的地位。

日后要怎么办?在旧年的最后一天,景华独自坐在深宫内殿思考,这是不能与人言的独行之路。

“来人,摆下笔墨纸砚。”抄好经文,待母后两周年烧到天上,求母后再点醒女儿一次。

第7章 母后早逝嫡公主7

初十是大公主的生辰,还没开朝,后宫还沉浸在新年的欢乐气氛中,大公主向来不是什么惹眼的人,生辰自然也过得安静。

景华早在年前就准备好了贺礼,提前三天送到大公主住处,到了正日子,按照约好的给大公主贺寿。

大公主今年已经十二,还有三年就要及笄了,已经是个大姑娘,与才九岁的景华之前并没有什么话说。可今日景华过来,大公主突然觉得二妹妹说话句句体贴,不如之前那般傲然。当然,并不是说之前景华礼仪规矩不到位,只是那眉眼间的骄傲都收敛起来,不再刺眼。

大公主心里明白,有娘和没娘的孩子,怎么能一样呢?自己因身份早早成熟懂事,二妹妹怕是这一年突然之间长大的吧。

如此,突然有了同病相怜之感,大公主越发温柔了。

两人正说着闲话,门外就传三公主到了。

三公主风风火火的过来,身后还跟了一串宫人捧着托盘。

“大姐姐生辰快乐,月华祝大姐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月华进来就福礼。

大公主自然站起来回礼,谢过她。景华也站起来迎了一迎,请她到桌边坐下。

三公主把跟着的人都打发走了,才翻了个白眼,“你们刚刚说什么呢?我一进来就不说话,是不是说我坏话呢?”

这从何说起?任何人到了,说话人都理应停下话头的啊。景华只长她半岁,并不惯她这恶意揣测的坏毛病,理都不理。

大公主做主人家的,笑着圆场:“三妹妹说哪里话,我们刚刚说针线女红的闲话的。”

“哼,针线,二姐,你懂什么针线?”三公主毫不客气,人都打发下去了,说几句话谁会跑去宣扬。

“是啊,大姐哄你呢。我们说琴棋书画,想着你不懂,才换个说辞,不忍落你面子罢了。”

三公主气鼓鼓道:“你说我不懂琴棋书画?”

景华笑问:“难道你懂?”

“哼!”三公主重重一哼,却不说告辞的话,又气鼓鼓问:“大姐姐,你就看着她这么欺负我?”

“三妹妹误会了,不过姐妹间说笑,哪里说得上欺负。我这里有御膳房出来的点心,今日生辰,父皇赐的,三妹妹尝尝看?”

三公主接过点心盘子,拿起就往嘴里送,尝了尝撇嘴,“也没多好吃,和我平时吃的一样,父皇的御膳我是常吃的。”说完,骄傲得巡视两人一眼,大公主生辰才能得的点心,她可是日常都吃的。不想两人都微笑看她,一点儿不接话茬,大公主更没有黯然神伤的模样,三公主显摆不起来,闷闷坐到窗边,宁愿逗廊下的鸟雀,也不和今天的寿星说话。

挨到用过午膳,三公主迫不及待带着一群宫人赫赫扬扬的回去了。

“大姐姐受我连累了,明年我提早一天给大姐姐庆生。”两人都是聪慧伶俐之人,看三公主明明不高兴却强忍着,明显是领了死命令过来的。若不是景华在,皇后不愿大公主被拉拢过去,又想磨一磨三公主的性子,何必让她来。

以往,先皇后还在的时候,都是赐下礼物,并不让大公主去谢恩,只是让她和兰嫔清清静静庆生,生辰姐妹聚会也不是定例。说来说去,还是受了景华连累。

大公主并非狭隘之人,笑道:“与妹妹何干?我在宫里一天天也是无趣,妹妹来了,我只有高兴的。”

“天不早了,大姐姐和兰嫔娘娘说说话,我先回去了。”景华也不虚客气,寒暄几句,麻溜告辞。

又过了几日,景华从父皇口中听说:“你们小姐妹感情是越来越好了,听说瑶华生辰那日,你们姐妹还关起门庆生来着?”

听说,听谁说?自然是听皇后说了。不管三公主在寿星面前如何表现,无人说到皇帝跟前,他自然以为女儿们和睦,而谁有会到皇帝跟前告这个不高明的状呢?

景华灿烂一笑:“父皇吃醋了不成?大姐姐还给父皇献了汤,父皇忘啦。”

“你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皇帝敲了她的头一记,没在庆云宫用膳,赶着回宣正殿处理政事去了。

大皇子、三皇子已经出阁读书,三公主在父皇面前也是贴心小棉袄,父皇身边都快没有自己站的地儿了。

景华不骄不躁,只细细关注着宣正殿的消息,某日听说父皇在演武场,心下一动,换了一身骑装赶过去。

演武场上,皇帝也是一身骑装拿着白蜡杆的齐眉棍和禁卫军统领萧文对练。明明正值冬日,两人却额头冒汗,远远望去,浑身都是热气蒸腾的白烟。白蜡杆狠狠撞在一起,又狠狠分开,重重的脚步踩在青石砖上,阳光下能看见灰尘与光影共舞。轻薄的骑装勾勒出手臂腰腹的肌肉,令人移不开眼。男人的勇武与力量,都在这细微腾起的灰尘与白烟中。

在场外看着他们对练告一段落,景华才脆生生喊道:“父皇!”

皇帝回头颔首,接过內侍递过来的帕子擦脸,笑问:“你怎么来了?”

“来练武啊。”景华转了个圈,给皇帝展示自己的打扮:“我也想习武,父皇教我可好?”

“萧卿?”皇帝唤了一声,萧文统领会意上前拱手。

景华笑道:“萧统领宿卫宫廷,责任重大,教我一个小姑娘岂不是大材小用?”

“朕教你就不大才小用了?”

“大才小才的,谁让你是我父皇呢?”景华笑着跑到旁边,拿了一把木剑,比划比划,对着皇帝道:“父皇先试试我的天分,人家师父收徒弟,还没一棍子打死的呢!”

皇帝把擦汗的帕子丢回托盘,掂了掂手里齐眉棍,笑道:“来!”

景华严肃着上前行礼,礼行到一半,却突然出手向皇帝腰腹刺去,皇帝虽惊讶,可年龄和身体素质在那里摆着,岂能让一个小姑娘刺到。手中长棍一展,就荡开了木剑。景华连刺几下,发现刺的攻击面太窄,不好发挥,改刺为劈,横扫、竖挥,且一直往皇帝的双腿招呼。

皇帝开始还注意这力度,被频繁攻击,一个不小心手上用力过猛,直接把景华的木剑给扫飞出去,景华也被带得倒在地上。

皇帝刚想停下扶她,景华却一个翻身,捡起长剑再次攻了过来。

就这样,连着被打翻三回,皇帝才停下,制止道:“你的天赋朕瞧见了,功夫不到家,脾气却不小。”

景华一抹脸,手上灰混着额上汗,彻底成了小花猫。她自己却不知道,理直气壮道:“我没学过,功夫自然不到家。”

皇帝忍笑,“行了,知道你是真想习武,朕恩准了,日后到演武场来,跟着你兄弟们一起学。朕再给你个机会,想不想要单独的武学师父,萧卿的武艺可是数一数二的。”

“那萧统领怎么打不过父皇?”景华撇嘴,“我不要,我就要父皇教。”

“好,好,父皇教你。”皇帝笑着给她一个下马威,“先扎半个时辰的马步。”

皇帝拉着还在喘粗气的景华到场边,给她调整好姿势,然后自己去换洗了。

萧文看了一眼,吩咐身边副将注意,他要贴身护卫陛下,这一身也要换洗了才能重新穿戴甲胄。

洗漱、更衣,重新梳好发髻,即便是常服,皇帝也耽搁了不少时间。出来就往宣正殿走,走到半路才想起来问:“二公主那边怎么样了?”

“回陛下,二公主还在扎马步呢。中途栽倒过几次,而今还站着。”

“多长时间了?”

“快半个时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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