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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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氏躲躲闪闪跟着那队侍卫到了军营,也不敢跟得太近,侍卫也知道她跟着,看在同出一府的份上也不太驱赶她。刘氏瞅准机会,看见刚才那队里有个侍卫落了,连忙跟上去。

小树林里,那侍卫吓得猛然提起裤子,慌乱道:“你这妇人,怎么这么没脸没皮!”

“大人见谅,大人见谅,小妇人就是想问问我们三公子如何了?您行行好,告诉一声,小妇人也好和王妃有个交代。”说完,刘氏鬼鬼祟祟凑过来,黑黄色的脸上全是谄媚的笑意,拔下头上的簪子就往侍卫手里递:“大人,这里面是银子,实心的。您笑纳,您笑纳。”

那侍卫双手在裤子上擦了擦,接过木簪掂了掂,又左右看看,才小声道:“三公子断腿没熬过,已经去了,你也趁早自谋出路吧。”

“大人说的可是真的,王妃只三公子一个依靠,恐怕会受不住啊。”

“嘿,我骗你作甚。三公子没了,王爷也难受呢。这回来接王太妃,王爷也说了,若是刘王妃清白还在,也一并接走。”

“在的,在的,王妃一直伺候着王太妃,冰清玉洁、守身如玉……”

“行了,你和我说这些没用,赶紧的,回去和王妃说一声,不要在王爷跟前说有的没的,女人就要柔顺,王爷不会亏待的。瞧在你也是忠仆的份上,跟着我们也行,保你不受劫掠。”

刘氏连连应是,“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小妇人一定劝着王妃些。小妇人回家收拾,马上回来,马上回来,大人千万等我。”

刘氏得了准确消息,千恩万谢的离开。

转过头,刘氏就沉下脸来,不必布巾裹头,天然一张黑脸。儿子,她的儿子,刘氏愤怒又伤心,她想咆哮,她想怒吼,可是,她不能。

缩着腰背,快速回了那私宅,刘氏推开柴房门,扑面而来一股便溺的腥臊味儿,王太妃裤子裙摆都湿了。关在柴房几天,人不吃不喝还能熬一熬,五谷轮回却是不能避免的。可怜王太妃养尊处优这么多年,如今倒在屎尿堆里熬了几天。

看见刘氏回来,王太妃嗷嗷挣扎几声,她也不太喊得出来,放在身边的鱼干和清水已经吃干净了,可食物太少,不足以让她保持体力。

刘氏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不看王太妃瑟缩着后退的害怕模样,猛得扑上来,冲着胸口猛刺两下。

“朝廷大军打过来了,你儿子败了,你也活不了。与其痛苦活着受刑而死,不如儿媳给您个痛快,您肯定愿意一死保全名节的是不是?您往常不是这样教训我的吗?往日我受的那些磋,今日不计前嫌送你一程,你死后可千万要瞑目啊。”刘氏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我的儿子死了,你的儿子也不该活。”

刘氏转动这匕首,结束了压在自己头上十多年的大山,刘氏以为自己会害怕、会手抖,居然都没有,只有大仇得报的畅快。

看着王太妃的尸身,刘氏没有丝毫留恋,她要活着的王太妃,是为了换回自己的儿子,既然儿子已经不在了,那自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抱怨。

在私宅换了衣裳,重新装扮,刘氏坐在桌前想,我的仇人是谁?我该如何报仇。

泉州,知府衙门。

景华带着小梨、小萍从东海王府中莲湖潜水到外面,早等着接应的人直接连夜送他们出了东海王的地盘,又一路乘官船到了泉州。泉州是完全掌握在朝廷手中的海贸大港,一直是商贸中枢和对抗东海王的前线堡垒。

景华在泉州受到了无微不至的照顾,不仅因为她公主的身份,更因为她在这两年中屡立奇功。

景华没有功成身退的意思,反而正装出席了海战之前的商讨会。

“殿下,消息过来了,东海王卧床不起,大公子已经掌权了。”指挥此次大战的统帅是赵国公,曾在海上立下无数功勋,不仅是宿将更是名将。

“东海王中的毒,是北地矿物毒,南方没有解药,不可能卧床不起,这个时间应该毒发身亡才对。东海王的儿子,大约分成三派,嫡长一派以大公子为首,海商一派以二公子为首,还有以宠爱立身的三公子一派。如今三公子已经死了,就是大公子和二公子龙争虎斗,若是能放出大公子谋害生父的流言,二公子不会放过夺权的机会。”

“如此正好,敌人内乱,才是我们的机会。”赵国公颔首。

“国公谬赞了,阴诡手段,登不得大雅之堂。我在这里,不过给诸位将士提供一些东海王方面的消息,最终结果,还要靠诸位真刀真枪打出来。”

“公主太谦了。您亲自见过东海王海船演练军阵,论起知己知彼,比老夫都强些呢。”

景华自然又要谦虚,她很明白自己就是间谍,正面战场不堪一击,坐在这里大约是个吉祥物,并不多发表意见。

赵国公心中感叹,冯老头儿虽然家事糊涂,可养出这样一个孙女就值了。某些没脑子的将官还嘀咕什么女眷出席军方战前会不合规矩,蠢话。一个能倾覆一方势力的女人,是普通女人吗?怀德公主的情报让朝廷大军如开天眼,这样的能耐居然还有人看轻,也不知是怎么混到今天的。

朝廷大军分水陆两路并进,稳扎稳打,以正克奇,一方是堂堂正正的朝廷水师,拥有大义名分和周全准备,一方是夺权混战中的藩王势力,内部四分五裂,勉强凑出一支军队。即便东海王一方占据地利,依旧被朝廷大军稳稳压制。

战局已经非常明显,朝廷步步推进,胜利在望,可就是没有抓住东海王的全部子嗣。东海王当年夺位的时候,把兄弟都屠戮干净了,只有他的儿子能代表他收拢残部。可大海宽广、岛屿无数,又有以船为家的无数胥民掩护,东海王大公子迄今为止都没有被找到。

有遗孤就有春风吹吹又生的风险,朝廷有派船在海上搜寻,但一直不得消息。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自称原东海王侧妃刘氏的女人求见,说有大公子的消息。

赵国公亲自见了她,根据她说的消息,果然在一处胥民聚集的小岛上,从某艘渔船里找到了中毒又负伤的东海王大公子。自此,东海王的子嗣全部被抓获,后患全除。

只这刘氏不好打发,她是东海王内眷,可也受了不少委屈,据说被死亡了两年,因此才愤而投奔朝廷。这些内宅事情,赵国公不好处置,只传消息给怀德公主,请她处理。

景华是知道刘氏的,如同刘氏也知道她,东海王不是个好东西,可景华和刘氏之间也算不上和气。

刘氏被带到泉州,没了之前打探消息故意装扮的丑陋模样,恢复了白皙面庞和冷静气质。“妾身刘氏,见过公主殿下。妾身有几句话,想私下禀告公主。”

“嗯,你们先下去吧。”景华从善如流。

“不可。”小梨立刻反对,事实上,从刘氏进来的一刹那,原本站在景华身后的小梨和小萍已经悄悄站在景华身侧,准备好一有不对,立刻冲上前来保护。

“行吧,你个小管家婆。”景华轻笑一声:“其他人下去,小梨和小萍留下。”

等人都走了,景华才对刘氏颔首致意:“她俩与我犹如一人,有什么话便说吧。”

“你俩也站过来些,不要挡着刘娘子。”景华也安抚两位忠仆,让她们站到自己身后。

“妾身想送公主一份大礼。”

第151章 抄家现场15

没新意啊!谋士想要进言受到重用,总会说“主公,你大难临头啊!”投奔的人想要受到庇护,也要说自己是来送礼的。你若真有什么大礼相赠,自己留着吧。景华很想这样把人撅回去,可做人不能这样不留情面,所以景华微笑颔首,“多谢刘娘子。”

嗯,你送礼,我接着,谢谢你了,不必客气。

然后就没有然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对于这个东海王女眷,朝廷会怎样判决依旧怎样判决。

就这三两句话,刘氏就明白怀德公主在东海王府的一切表现都是伪装,事实已经证明公主不是天真蠢笨之人。可刘氏私底下猜想,即便是骗人,只要也有三分真,不然如何取信于人?没想到公主这般天赋奇才,演绎了一个与自己全然不同的人,没有丝毫可以借鉴参考的地方。

刘氏麻溜跪下,叩首道:“妾身求公主殿下收留。妾身虽为东海王侧室,可早在两年前就脱离王府,于妈祖庙清修,对东海王的一干恶行也愤然于胸。此次向朝廷检举大公子,就是为了报效朝廷,也为咱们沿海百姓除一祸患。”

“恩,这套说辞不错,若是你能说服我,以后对外就这么声明吧。”

刘氏微微一笑,“什么都瞒不过殿下,妾身想以检举的功劳,求一个立身之地,放眼望去,如今只有殿下有这个本事了。求殿下高抬贵手,容妾身有个立锥之地。”

“想要片瓦遮身不难,可你要交待清楚,怎么突然反了东海王。听说他对你不错,侧室扶正,对三公子也宠爱有加。什么脱离王府,那是我算计的,你清楚,我也清楚,说实话吧。”

“殿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被扶正,是我辛苦筹谋而来。先王妃在世时,我受的磋磨又何曾少过。我一共怀胎四次,诞下孩儿三次,最小的女儿是在先王太妃手上没的。东海王多疑,后院争斗也查的一清二楚,他虽知道,却从不曾保护过我。所谓宠爱,不过遮羞布罢了。”

“公主大约觉得,自作聪明的人从来不记恩德,只以为一切都是自己的小聪明得来的。公主天潢贵胄,不知民女疾苦。我是胥民之后,生在船上、长在船上,我这一张脸,一艘小船是保不住的。张开之后,被辗转献给东海王,其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而最大的辛苦与磨难,都是东海王给的。若是没有妈祖庙清修这两年,我大约也会如寻常妇孺般,恨着夫主,也爱着夫主,依托他而生,最好的结局不过在他死后过几年松快日子。”

“活着听到自己的死讯,殿下不知那种悲凉。自那时起,我就对东海王死心了。我出身卑贱,不足挂齿,我的儿子也是他的骨血,他为何眼睁睁看着我儿惨死。大公子打断他腿的时候,东海王可以推脱不在身边,可到了船上,为何不救他?我儿在船舱哀嚎的时候,东海王忙着争权夺利,甚至因为大公子势力庞大,就放任我儿伤病死去。这样的委屈,我受不了。”

景华静静听着她剖析心路历程,岂止是委屈,这是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啊。

“你的仇人是谁?”

“是东海王和大公子!他们一个动手,一个放任,害死了我儿子。朝廷和殿下替我报仇,我自然要报效。”

“你的仇人是谁?”景华起身,逼近她,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很多人说谎的时候,嘴巴和眼睛不能配合,嘴上侃侃而谈,眼睛却慌乱得不敢看别人的眼。

“还有太妃,她手上也有我儿子的血。”

“你的仇人是谁!”景华再次逼迫,刘氏下意识躲闪,不敢看她。

景华把刘氏的头扳过来,再次逼问:“你的仇人是谁?”

“我,我亲手杀了王太妃,对,我杀人了,我把她从妈祖庙救出来,原本是为了换我儿子,既然没得换,我干脆杀了她报仇。”刘氏宁愿把亲手杀了婆婆的把柄递到景华手中,也不愿意正面回答仇人是谁的问题。

“回答我!你的仇人是谁?”

“是你!”次次逼问,终于把刘氏逼到了心中的墙角,避无可避,刘氏终于大喊出来:“是你!”

“要不是你算计,我怎么会沦落到山上清修!……可我知道东海王才是罪魁祸首,即便没有你,有朝一日色衰爱弛,我最好也不过这样的结局。你的出现,让这样的现实早几年到来。东海王难道会主持公理正义吗?后院里,谁受宠,谁就是道理。可我有今天,都是因为你吗?不是的,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推波助澜、助纣为虐才有今天的我。杀子之仇好报,我自己的仇怎么办?我的仇人太多了。”

“我是被父母卖给鱼贩的,我和网子里的海鱼没什么区别。我恨他们,明明当时我已经和岸上一家船主的儿子定亲了,是他们贪图二十两银子卖了我。我恨那些买走我的人,他们用贩鱼的眼光挑走了我,训练我形态举止,视我为禁脔,是我拼死一搏攀上东海王。王府的日子你们都知道了,不过换个地方搏命,与海上打鱼的风险一样大,还不如死在海浪里,至少清白。王府里的每个人都是我的仇人,我不受宠时,王府侍卫也曾调戏过。”

刘氏瘫软在地上,这些话应该埋在心里,死也不要说出来。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刘氏也破罐子破摔,“我的仇人太多了,我不想,我报不了这。”

“你想杀了我吗?”景华轻声问道。

“不,我想看着你,看看你是什么下场。你与我有何不同?我看过你的消息,冯家落难,你最好的结局不过小吏之女,一样被家人出卖,你与我有何不同?”

“读书多寡吧。”

嗯嗯?严肃认真讨论仇恨、人性呢,读书是怎么冒出来的。不仅刘氏,小梨和小萍也满头雾水。

景华轻笑一声,“你留下吧,做什么活计,日后再安排。你给我的大礼,不就是拿自己当招牌,洗清我杀夫的名声吗?不必了,我既然敢做,就不怕人说。”

“姑娘,怎么能行,万一她暴起伤人怎么办?”小梨是一百个不赞成,没听刘氏说,她认定姑娘也是她的仇人吗?怎能留下!小萍嘴慢,没插上话,但也狠狠点头附和。

“没见她时,我也以为她是来刺杀的……”

“那您还见?”小梨惊呼。

“刘氏有句话说的不错,我与她没什么不同,与这天下女子也没什么不同,她想看我下场,就近看吧。”

景华在心里补充,她素来崇敬的太子妃,其实与自己也是同一类人。太子妃、自己、刘氏,景华也想看看,不同的选择,最终能走到什么样的终点。

刘氏反而比两个侍女更明白景华的意思,她们性格是如此相似,不甘心、不认命,她们都靠着自己爬上了高位。

刘氏看着景华缓步离开,忍不住问道:“若我真是来杀你的呢?”

景华回头一笑,“那你就知道我武功也练得不错。”

刘氏彻底颓然倒在地上,性格是假的,和东海王游湖怕水不敢上船是假的,连娇弱都是假的。刘氏怀疑,这位公主真的是尚书府女公子吗?为何比她这渔女还坚韧泼辣。

朝廷大军凯旋,景华也受到礼遇,在宗室聚居的街区,得了一座御赐的公主府。

这三年,冯家没有浪费景华的牺牲。大老爷重新科举入仕,如今已是四品大员,当初对皇帝判断没有错,他的确格外欣赏平地起势之人。第二次科考多么新鲜的事情,在帝王心中留了名字,提拔自然接踵而至。二老爷本是战将,在军中素有威望,只要朝廷不忌讳冯家,二老爷又是敢战之人,又有岳父照顾,重为将官顺理成章。冯景英已调回京中,在吏部做了六品,吏部这天官衙门,升一级都是难事,他外官入京按例该降半级,可冯景英就有这样的本事入了太子的眼,直接入了吏部。景秀、景明和景芳几个孩子,经此一遭,都成熟不少,没有高门子弟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浮躁,更加务实了。子嗣后代才是家族传承的根本,从这方面来看,冯家的跌落也不全是坏事。

冯家重新站起来,最大的功臣回京,家中人自然无比欢喜,都聚到公主府来团聚说笑。没有人提东海一行的不愉快,大家都捡着趣事轶事谈笑。

还是大太太无意识叹了一句:“若是母亲在就好了。”

气氛突然为之一静,大太太手足无措想要弥补,却紧张得不知说什么。景华轻拍母亲的手,笑道:“是啊,我也想祖母了,不知她老人家在祖籍怎么样了?”

冯家祖籍,老宅。

冯老太爷躺在床上已起不来身,屋中没有丝毫久病之人居所的臭味,只有淡淡的药香。冯老太爷虽然病得两颊凹陷,可身上没有异味,衣裳干净整洁,一看就是被精心照料着的。

丫鬟轻手轻脚进来,又到冯老太爷喝药的时候了。一旁歪在榻上打盹的老太太却立刻醒过来,“我来吧。”

“老太太,奴婢伺候就是,您歇着。”

“不必,你这小年轻,哪里受的。他被罢了官,又得了重病,脾气坏,你也是好人家的姑娘,哪受得这个。”老太太蹒跚起身,结果丫鬟手中药碗,轻轻舀了一勺,递到冯老太爷嘴边:“老头子,喝药了。”

白发苍苍的夫妻,如此相濡以沫,相携白首,看得人心中感动,眼眶发酸。

冯老太爷睁开浑浊的眼睛,眼中全是恨意,他努力想要呼救,可嗓子只能发出赫赫的喘气声,他想写字,可无力的双手已经握不住笔,他只能努力积攒力气,撞翻了老太太手中药碗,我不好过你也别想舒坦。

“哎呀,老太太,烫着没有,奴婢拿药膏去。”

“别慌,老皮子不怕烫,幸亏没烫着你们年轻小姑娘。重新去熬一碗来,我去换身衣裳。”

那丫鬟看着老太太蹒跚的背影,再看床上老太爷丑陋的病容,心中升起无限感慨,转过屏风,小声和姐妹嘀咕:“老太爷脾气也太差了。老太太多大年纪了,日日熬着贴身照顾,书里的贤妇再生也就这样了,老太爷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每次看到老太太受气又接着回来照顾的样子我都心酸。听说老太爷年轻时候偏宠妾室,削职为民也是受了庶孽连累,多亏嫡房的老爷们,咱们冯家才不至于被欺负。你说,男人都是瞎子、傻子吗?这样好的妻子不珍惜,反而宠着那些窝三调四带累家里的妖精。”

第152章 抄家现场16

“老头子啊,有个好消息和你说说,你整天躺在屋里,说不定听到好消息,精神也能振奋些。大夫也说了,你这病啊,主要是放宽心胸。”天气有些热,老太太轻摇团扇给老太爷扇风,可久不照射阳光的屋中清凉,老太爷不能活动身体取暖,本来就觉得冷,感受着凉风,心中更是一阵阵发怵。

“咱们大孙女儿回来啦,真是漫天神佛庇佑,虽然她已被陛下收为义女,可终究留着我们冯家的血。在东海受苦两年,终于回来了。东海逆贼服诛,朝廷感念她的功绩,在京中赐下公主府,孙女儿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家里也都好,老大、老二都升了官,几个男孙女弟课业也出众,景秀明年就要回乡预备下场,老头子,你再熬一熬,不仅能再见孙儿科举,说不得还能见到咱们冯家的第四代呢!”

冯老太爷躺在床上,仰视着老妻得意的面容,心中只有无限怒火,即便那也是他的儿孙。他们功成名就,不会感念自己的教导,对自己只有满心鄙夷。大房、二房如此显赫,幺儿一家却齐齐赴了黄泉,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啊!冯老太爷想起幺儿还留下一儿一女,可惜都是庶出,又在老妻手底下讨生活,自己活着好歹是个威慑,若是自己去了,幺儿这丁点儿血脉,可能都保不住了啊!

看着冯老太爷冒火的眼睛和无奈的悲凉神情,老太太很满意:“老头子也为孩子们高兴吗?还有更值得高兴的呢!太子殿下监国威望日重,赢得满朝文武交口称赞,大哥儿有幸得了殿下青眼,咱们冯家必不因你而败落。你也可以放心养病,不担心泉下无言见祖宗。”

老太太一言一行都往冯老太爷心口上戳刀子,来送药的丫鬟却不觉得,她们虽无多少见识,可看见老太太神情温柔,语气和缓,说的又是朝廷啊、太子啊,这等大事,她们光听到一言半语都觉得荣幸。更别说自家出了公主这样的大喜事,不仅阖家全族,就是一县一府的百姓也跟着荣耀啊。

丫鬟轻手轻脚把药放下,得了吩咐,出了房门轻声吩咐:“咱们先去歇着吧。老夫人又陪老太爷说话呢,咱们别打搅了。”

“又说话呢?咱们老夫人真是慈悲,这么有耐心,对咱们又温柔,和天上王母娘娘一样。”

“你还见过王母?”

“虽没见过,但伺候过咱们老夫人,和见了王母娘娘又有什么区别。上回我娘病了,还是老太太帮忙请的大夫呢,是咱们全家的恩人。如今整个族里,谁不赞老太他的德行。即便老太爷……咳咳,咱们冯家也无人敢欺!”

丫鬟们小声议论着走开,不幸的是屋中两位老人听力都很好,完全没有这个年纪老人该有的耳背等等毛病。

冯老太爷经常被这样的飞刀误伤,他不能忍受自己在从来瞧不上眼的丫鬟口中,居然是无用、无能、无耻之人。

老太太坐到床边,轻声道:“这就生气啦,刚刚的好消息还没说完呢。太子殿下威望日重,朝中已经在议登基之事了。对,你没有想错,陛下驾崩啦。有你的好儿子献上的腌臜美人,龙体怎么能康健呢?你还盼着陛下起复的圣旨呢?你以为陛下会顾念你?顾念所谓君臣相得吗?陛下恨不得杀了你泄愤,你永远没有起复那一日!”

“若世上真有君臣相得,也是老大和陛下,是大哥儿和新君!你拿自己的龌蹉是想去揣度太子殿下和陛下之间的关系,殿下早厌烦死你了。殿下和太子妃夫妻情深,最见不得你这等人,私得不修,纲常败坏,有何颜面为官?”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冯老太爷不停咳嗽,青白的脸色咳得胀红,原本陷在被子里的身体,随着咳嗽不停起伏,最终,吐出一口血来。

“瞧,我什么都不用做,你就吐血了。天天做出一副绝境求生的样子给谁看,你的命,在你一次次纵容老三的时候就定下了,在你决定包庇老三的时候就定下了,在你推华姐儿入火坑的时候就定下了。”老太太轻轻凑到冯老太爷耳边,几句话激得他咳得更厉害,一口气提不上来,喉咙发出赫赫的声音,如同水泵抽不上来水,只能发出难听的空鸣。

“来人!老太爷病情加重了!”老太太退开几步,避开冯老太爷难闻的气味和粗壮的喘息,随意弹了弹袖摆上的血滴,犹如拂落尘埃。

随着老太太的呼声,不远处候着的丫鬟立刻去请大夫和叫人,不一会儿,乌泱泱一群人涌入正院。

发须皆白的老大夫左手换右手的诊脉,最后无奈从药箱中拿出一根羽毛放在冯老太爷的鼻下,绝望的等了数息,羽毛连一丝微小的颤动都没有。

老大夫叹息一声,起身拱手:“老先生已经去了,老夫人节哀。”

冯老太爷去官为民,乡亲们只能含混得称一声老先生,老夫人之前的诰命随着冯老太爷没了,后来大老爷升任四品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给母亲和老妻请封诰命。曾经因冯老太爷得到又失去的东西,如今已不需要依靠他。

“唉,生老病死自有定数,不怪您,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也怪老头子想不开。”老太太只要不对着无耻丈夫就是通情达理的好人。“春雨,送大夫出去,拿我的帖子,请族里的人过来吧。叫管家搭灵堂,把我之前备下冲一冲的寿衣寿材都抬上来吧。”

得到明确命令,屋中人的悲伤慌乱少了许多,秩序井然忙碌起来。

官家前来回报:“老夫人,之前寿材准备得着急,是不是换一换。”

“不换了,就这样吧。什么品级的人用什么样的东西,朝廷自有定制。他一普通百姓,不能因曾经的功劳而自矜,咱家正是需要谨慎小心的时候,不要做惹人注目的事情。”老夫人连一个体面的葬礼都不愿意给他。逾制,自来民不举官不究,律法规定商人不能穿绸,满大街依旧是穿绸着锦的豪商。普通人的丧礼,只要子孙孝顺有这钱财,也能用官员才能用的棺材和寿衣。

可凭什么呢?老太太冷哼一声,只吩咐人按规矩办。若非怕留下痕迹,老太太恨不得亲手掐死这老东西,何必这么水磨功夫,用尽心机,算计他至死。

在族人到来之前,三房留下唯二血脉——景安和景茹,怯怯站在门口,不敢进来。

老太太拿扇子招了招,两个孩子才怯生生走到她面前行礼问安。

“你们孝服穿得很对,做人就该这样守规矩。知廉耻、辨是非,才是冯家的好儿郎好姑娘。老太爷不幸去了,你们专心守孝,不可马虎大意,有什么缺的,直接和管家说。”冯老太太叮嘱了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孙子几句,才被心腹嬷嬷扶回房间休息。

心腹嬷嬷一边给老太太换衣裳,一边抱怨她心太软,两个庶出庶出的孙子,搭理他们作甚,只要不管,再过二十年,和村里的族人有何不同?

“那两个也是可怜人,帮一把没什么。咱们每年往族学里投多少银子,置办多少祭田,想方设法提拔多少族人,不正是因独木难支,要找帮手。这俩孩子,和主枝血缘最近,失怙之人,本该我来教养。既然养了,为何不好好养,占尽好名声。我就像看看,若真的泉下有知,三房的血脉,打心底瞧不起他们妖异、悖逆的长辈,那几个人在地下是什么表情。”

京中,冯老太爷去世的消息很快就传回来了。大老爷拿着书信细细看了两遍,才叹息道:“父亲一片忠君爱国之心,听闻先帝驾崩,一口气喘不上来,直接去了。父亲身前仍旧时时后悔为官不谨,辜负天恩,如今追随先帝到地下请罪,我们做儿孙的也不可太过悲伤,这于他老人家而言是好事。”

冯景英起身应是,问道:“父亲母亲可要回乡守孝?”

“国丧家丧两重孝,自然是要回去的。你只一年孝期,就留下……”

“父亲,我是承重孙,也该守孝三年的。”冯景英不想在孝道上被人诟病,他还年轻,以后受重用的机会还很多。如今在吏部也只是学习而已,在京中攒资历,不如回乡养望。

“可想清楚了?”大老爷问道,天子登基,自然要赏那些从龙之功,他们冯家虽是后来上船的,可儿女皆受重用,错过这个机会可惜了。

“想清楚了,儿子护送父亲母亲和弟妹们回乡守孝。”

见儿子坚定,大老爷不多说什么,只是拍拍他宽厚的肩背,叮嘱道:“去和你妹妹道个别。”

公主府中,景华也收到了老家来信。

“公主可要回乡守孝?”刘氏轻声问道。刘氏如今已经混到景华身边做二等,即便有景华另眼相待,刘氏的能力也不可忽视。

“回什么,我已不是冯家人。”

“就是,姑娘,陛下待你多好啊,宗室之中,头一个封的就是您。您之前不是说,一定要帮陛下稳定宗室人心吗?”小梨不甘风头被刘氏夺走,找着机会就开口。

“是,是,我府上的侍女张口忠君、闭口爱国,传出去也是一桩美谈啊。”景华轻笑,新帝没有同父同母的姐妹,就挑了景华做榜样,也是赏赐景华在东海一战中的功劳。

等天真可爱的小梨小萍退下,刘氏才小声道:“为公主挑选知情识趣之人的事情,是否先放一放。”

“嗯,等等吧。新帝登基,必然要开恩科,这么多举子、进士,总能找出可心的吧。”

“进士恐有些难。”刘氏实话实说。

“嘘~不要小瞧男人的野心,为了权势,他们能做的超乎你我想像,只要我一直保持现在的权势,可心人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好。”景华轻笑一声,眼波流转间全是笑意。

“若是朝中御史弹劾?”

“朝上立足之人,谁没被弹劾过?”景华满不在乎,她回忆起太子妃娘娘封后大典的盛况,不禁心生向往。她不能成为皇后、太后,可她能成为公主、长公主、大长公主,她一样找到了通往权利大门的钥匙。

第153章 未曾寄人篱下1

一场大宴过后,开平侯府人人疲累,主子们都还歇息着,奴仆下人则早早起床开始一天的忙碌。

昨日开宴是为了庆贺开平侯得了兵部的差事,也是向京中亲友、故交、同僚宣布自家已经出孝,可以重新走动起来了。这两者相辅相成,一出孝就有了差事,说明开平侯府圣眷尤在,否则,即便为了重新打入社交圈,侯府也只会低调行事。

早上起来梳洗好,景华被丫鬟簇拥着去给二婶请安。

上一任开平侯是景华的父亲,侯府军功封侯,亦以军功立身。就在三年前,边关险些被蛮人攻破,景华的父亲拼死力战,保住了满城百姓。可那一战太过惨烈,无数人埋骨边关。其中就包括景华的父亲、母亲和幼弟。消息传来,祖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一口气没倒上来,也去了。开平侯府一片缟素,全体守孝至今。

军侯府邸的男丁,自来少有安享晚年的,因此,偌大的开平侯府,能顶门立户的就只有次子和三子了。陛下感念侯府几代人忠君爱国、征战沙场的忠心和勇毅,把开平侯的爵位给次子承袭,并未降等。原本老太太还在,二房和三房也未分家,如今更不可能分了。别人家谁不是七子八孙热热闹闹一大群,他们开平侯府却人丁凋零。如今只有承袭爵位的二房有二子一女,三房有一双儿女,长房却只剩下景华这忠烈之后。大节下都不好分男宾女眷用餐,否则都坐不满一张桌子,实在有些可怜。

景华才到正房门口,就有大丫鬟春香早早得到消息,代表二婶出来迎接,笑颜如花:“大姑娘来啦,夫人正等着呢。今早可有些冷,昨儿个又累了一天,您也不说多睡些。”

“睡不着,早上还没醒就看见外面明晃晃的大雪,还有梅香扑鼻,忍不住就起来了。”

“可是守夜的丫头没照顾好,明知道下雪了,怎么不知用厚毡布把窗子糊起来,闹得您都没睡好。”

春香话还没说完呢,开平侯夫人就从里间走出来,微微蹙眉道:“你昨晚没睡好?待会儿吃了早饭再回去补一觉,那些不知体贴的丫鬟婆子我来教训。”

“二婶~~我可和二妹、三妹约好了去梅林采梅花上的雪水,才不愿意回去睡觉呢!您别听春香的,我睡得挺好啊,她们伺候的也好。一早上起来,裹成球才放我出门,瞧,我手心都冒汗呢。”景华亲近的走到二婶身边拉起她的手,让她感受自己手中的湿漉。

开平侯夫人没有一点儿嫌弃,反而欣慰侄女儿和自己亲近,拿着手帕给她擦手心,笑道:“这才好呢。你们小姑娘就爱漂亮,大冬天也要穿苗条衣裳,让我说,暖和最重要,漂亮管什么用?不当吃不当穿的。”

“噗嗤——别人说这话我信,二婶说这话我就忍不住拆台了,集梅花雪水的乐趣还是您教的呢!”这玩意儿儿也是附庸风雅呢。

开平侯夫人也笑起来,她本是文官家的姑娘,自小吟风弄月,爱这些奇巧。等接过开平侯府中馈之后,才知道为何自己当初做不了宗妇长媳,这当家主母、掌家理事可不是风花雪月,如今她也开口规矩,闭口银钱了,实用至上。

“你这丫头,知道拆台还说。你们几个能去梅林玩儿,可一定要穿好衣裳,三丫头堆雪人不许超过一刻钟,你是大姐姐,只管管教她们,若是哪个调皮不听话,回我,我来收拾。”

景华微微一笑,“我是真不热。怪不得二妹总说,世上有种冷叫你娘觉得你冷。我早上还去校场耍了一套枪,现在浑身都发热呢。”

“好啊,你们几个小丫头,背后编排我什么了?”二婶笑点她的额头。

“说道编排,这回真要做回背后碎嘴的小人了。”景华低头,有些不好意思。

“你说,二婶一定给你做主!”开平侯夫人一惊,一起生活这么久,她对侄女的性格是有了解的,不是那种背后说人的。能让她开口,难道自己管家有什么是疏漏的地方,让侄女儿受委屈了?

“很是,受了委屈,一定和二叔二婶说。”正在说话间,开平侯也从里间出来了。

“二叔安。”景华起身行礼,“不知二叔在,景华失礼了。”

“一家人不必多礼,坐。你刚刚想说什么,和二叔说,一定给你做主。”开平侯郑重承诺。他的爵位是从哥哥手中接过来的,怎么也要照顾好哥哥在世上唯一的骨血,这也是他反复和妻子强调的。

“并不是什么大事,景华心里也有些拿不准,说出来,二叔二婶帮我参谋一下。”景华顿了顿,仿佛陷入回忆,慢慢开口:“昨天宴会,后院请的都是堂客,景华也跟着陪客人们说笑。本带着二妹、三妹招待各家姑娘,后来姑祖母见了我,就拉着我的手说辛苦,说我以往金尊玉贵,怎么如今还要管这些迎来送往的事情。还说我受委屈了,若是在家里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一定要遣人告诉她老人家。姑祖母还说她知道,祖父祖母生前最疼爱看重父亲,她也是,她老人家一定会照顾我的。”

“姑祖母心疼,景华心里感念得紧。可我总觉得姑祖母用词怪怪的,我在自己家里,有什么不如意的?”景华微微歪头,好像是真不明白,“姑祖母当时想把那个叫红儿的丫头给我,我没要。虽然以前我去姑祖母家最喜欢她伺候,可我身边丫鬟都满员了,再来一个,也不好安排。”

“都是些小事,我想不明白,只能来打搅二叔二婶了。”景华抿唇,颇有些不好意思。

开平侯夫人立刻道:“哪儿有打扰,你做得对,不懂的就该和大人们说。”

事涉女眷,乃后宅事,开平侯不好当着侄女的面说,只是点头表示赞同。

说话间,二房的兄弟姊妹和三叔一家都来了,一家子一齐用早膳。

用完膳,二妹不好意思蹭到景华身边,小声道:“大姐,我昨晚上贪玩儿,闹到三更才睡,现在是眼睛都睁不开。咱们明天再去集雪水吧,反正最近天天下雪,也不急在今天。”

“行吧。不过你自己和三妹说去,她想堆雪人也想许久了。”

“大姐放心,三妹也迷糊着呢,我瞧她刚才吃粥,脑袋险些掉进碗里,咱们不说,她肯定记不得。只求你别和我娘说,不然娘又要念叨我了!”二妹双手合十拜拜,眼中全是请求。

景华眼角余光一扫,二妹的奶嬷嬷正站在二婶身边呢,她怎会不知。既然如此,景华也不做恶人,笑道:“我不告状,可二婶总会知道的,事发了可别怪我。”

“不怪,不怪,能混一天是一天。”

姐妹间的活动取消,景华也回了自己的院子。惊涛院有一片不小的竹林,冬日里,翠竹依旧。惊涛院刚好在中轴线东边,以往是侯府世子的居所。只是父母疼爱自己,他们又久久没有儿子,干脆让自己搬进来住了。如今二叔袭爵,也没有让她搬院子的意思。

“姑娘,您怎么把姑奶奶的话都告诉二夫人了啊!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是!”刚进门解了斗篷,墨香就急急打发人下去,恨铁不成钢的问道。

“我要留什么后路?开平侯府是我家,我的后路就在这里。姑祖母语焉不详,说是疼爱,却有挑拨之嫌。我不喜欢,你以后也不要说。你是我奶姐儿,又是母亲留给我的老人,我盼你长长久久伴着我呢。”景华把手炉扔到一边,不高兴道:“还有,什么二夫人,二婶如今就是开平侯夫人,以后说话注意些。”

“奴婢一片真心,姑娘是知道的。奴婢只是担心,如今二老爷已经接替了老爷的爵位,若是什么都不管,姑娘地位堪忧啊。府上又不止您一个姑娘,若是三少爷还在就好了……”

“行了,这话我只说一次,你以后也不要提这些混账话。父亲战死沙场,母亲城头杀敌,他们是我一辈子的荣耀。弟弟不幸遇难,我也伤心。可开平侯的爵位也是父亲从祖父手上接过的,那你的理论,父亲也不怀好意了?”

“父死子继,老爷是按规矩……”

“兄终弟及,也是规矩。别说三弟不幸,就是他侥幸回来,爵位也只能是二叔的。他才多大,有本事引领褚家在朝堂上站稳脚跟吗?爵位不是哪一房的,是褚家的。你只知道侯爵威风,却不知道做当家人多辛苦,父亲豁出性命才保得爵位不降等,二叔的辛苦,又岂是你我能想见的?”

“姑娘教诲,我都记在心里。我只是怕姑娘委屈,之前您想怎么指使小厨房都行,如今却要先打听正房用不用才敢吩咐,做了什么爱吃的,还一定要四处分送,处处周到,不如之前随心所欲呢。”

景华捂着额头叹息,“有个故事叫疑邻盗斧,说的是有个人怀疑邻居偷了他的斧头,怎么看邻居都不顺眼,事事处处都能联想到偷斧子上去。可当他知道斧子是自己儿子偷拿了,又觉得邻居怎么看怎么光明磊落。说的就是你!以往我在家里,也要打听母亲用不用,孝顺本就是我做小辈的义务,分送些点心果子能累着你?我是大姐姐,照顾弟弟妹妹是应该的。以往我给三弟送,也给大弟、二弟、四弟送,你怎么没怨言?”

“说来说去,都是自己心里有鬼。总觉得自己受了慢待。二婶宽和,觉得她想纵坏我,二婶严格,腹诽她严苛不近人情,二婶怎么这么难?我若像你这样想,日子还过不过了?”景华总结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再有下回,奶娘的面子我也不看了。”

第154章 未曾寄人篱下2

听完丫鬟的禀报,开平侯看着夫人,欣慰一笑:“看,我就说华姐儿是个好的。大哥大嫂把华姐儿教得很好,不负我褚氏门风。”

开平侯夫人也畅快笑道:“看老爷说的,难道我是那等无良妇人,就想着磋磨侄女儿不成?华姐儿这样明善恶、知是非,固然是大哥大嫂教导有功,也是华姐儿天生的性情风骨。”

“都好,都好。”开平侯欣慰得直捻须,“不过姑母是什么意思?你找机会试探试探,华姐儿再聪慧,年纪在那儿摆着,孩子最容易受环境影响,别让心怀叵测之人在她耳边嚼舌根,坏了家中和睦。”

“咱们这位姑母,手当真伸得长。当初大哥大嫂罹难,她就在三弟面前说有的没的,想让三弟同你争爵位。我掏心窝子说一句,爵位落到你头上,我自然是高兴的。可若用这爵位换大哥大嫂死而复生,我绝不惋惜。多亏三弟明理,没受人挑拨。自来长幼有序,若三弟真得了爵位,你我如何自处,三弟如何自处?旁人不会觉得是三弟才高,或者你谦让,只觉得必然是你有问题,才让爵位越过长兄旁落;只管猜测是三弟用了阴诡手段,才乱了规矩。如此兄弟阋墙,褚家在外人眼里,真就风雨飘摇了。”

“安心,这些都没发生,不是吗?自来真心换真心,咱们一家和睦,兄弟齐心,旁人就找不到机会。从华姐儿身上可就看出了教导的重要性。咱们闺女若换到华姐儿的处境可没有这份坚定,平日你多教导,多让她和华姐儿学着。还有,更要厚待华姐儿,听涛苑在她出阁之前都让她住着,府上不许有闲言碎语,抓出一个惩处一个!开平侯府就是华姐儿的家,千万别让一姓之人,活出寄人篱下之感。”开平侯这话说的斩钉截铁。

“这是自然,还用你叮嘱。华姐儿是咱们家这一代的嫡长女,谁也越不过她。只是她房里的墨香,你看如何处理?”开平侯夫人是不喜欢这个墨香的,人都受环境影响,若是这墨香时不时在华姐儿面前嘀咕,再好的关系也让小人挑拨坏了。

“华姐儿都给了她一次机会,咱们也再宽宥她一回。也看看华姐儿的处置,心性够不够。”开平侯虽是武将,也是读着四书五经长大的,深谙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意,若是家中不睦,再大的功劳,也要被御史参个“内帷不修、家风不正”的罪名。

还有姑母的事情,开平侯连妻子都没有明说,只在心里盘算。姑母是上一代家中唯一的女儿,若不是今日华姐儿点破,开平侯还真没意识到姑母插手侯府事情太多。这很正常,谁会莫名其妙怀疑自己的亲戚呢,尤其姑母是至亲之人,往常也十分爱护他们这些晚辈,有事姑母帮衬一把很正常,谁能意识到这是越过界限呢?

开平侯不想这样恶意揣测自己的姑母,忍不住一时软弱想着也许是女人敏感多思,或者姑母昨日情绪激动词不达意。唉,这样的谎言,连自己都哄不过。开平侯心中叹息,自家父兄连连战死,他接过爵位差事,正是战战兢兢、拼命勠力之时,谁也不能坏了褚氏基业,难道自己还不如一闺阁女儿看得清明吗?

稳,稳定,平稳,谁也不能坏褚氏一家和睦。

如此,开平侯府定下了内宅基调。

开平侯又遣人去请三弟过来,与他商议朝中之事。

今日不能与小姐妹踏雪寻梅,那就去校场练武。如此画风诧异的巨大两件的事情,不知怎么奇妙又和谐的统一在景华身上。

换了劲装,景华到校场时,大弟、二弟都在,四弟年纪尚小,家中只强制要求练早课。早膳之后,就让他回屋歇着,身子骨还软,练多了伤身。大些的孩子就没有这待遇,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早晚课排满,时不时还有父兄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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