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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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老师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得罪了人,也许他没做错什么,只是那个身份,就已经让人讨厌了。

以后,他还会不断遇到莫名其妙就讨厌他的人,好在他有小芒果。

第36章

晚餐很丰盛, 梁芒芒帮梅姨把菜端上桌,看到桌上摆着一瓶茅台,主动对章启明说:“修良不喝酒, 我陪您老喝两杯。”

章启明眉眼一抬,失笑:“你能喝?”“能, 我在家的时候经常陪我爸喝, 白的红的啤酒我都能喝。”梁芒芒特爽快地说。

“那我们今天不喝这个,梅芬,去把我那瓶三十年陈酿拿出来。”章启明说。梅姨点点头,拿酒去了, 难得老爷子高兴, 连多年的珍藏也要拿出来了。

一老一小对饮, 旁若无人把酒言欢, 章启明见这丫头和自己说话完全不拘束,也丝毫不怯场,心里更喜欢了,听惯了官场上的套话和各种阿谀奉承之言, 难得有个小字辈儿能和他这么亲近, 又是未来儿媳妇, 怎么看怎么高兴。

相比之下,章修良作为儿子,和自己父亲倒没什么话可说,见梁芒芒喝了两杯之后要喝第三杯, 阻止她再倒酒。

“章伯伯这瓶三十年的茅台太好喝了,我再喝一杯……一小杯。”梁芒芒跟他撒娇耍赖。章修良只得无奈地拍拍她的腰, 同意她再喝一杯。

章启明喝得高兴,对梁芒芒说:“丫头, 以后无论什么时候想来,就给梅芬打个电话,让她安排车去接你,反正家里也清净,除了我和梅芬没外人。”

“好啊,我有空就过来,陪您喝喝酒下下棋,再和梅姨学做菜。”梁芒芒不住称赞梅姨的厨艺。“就你这臭棋篓子,还跟我爸下棋。”章修良忍不住笑。

梁芒芒住在他家那些天,两人下过几次象棋,每次她都被他杀得片甲不留,而他自己的棋恰恰是小时候父亲手把手教的。

“那你又不教我,还怪我下得不好,我跟章伯伯学。”梁芒芒跟他撒娇。

章启明听了大笑起来,梁芒芒笑着把她受伤时章修良烧多宝鱼的趣事也告诉他们。

梅姨微微一怔,自从父母离婚,章修良已经好几年不吃鱼了,看来这个甜甜的芒果小姑娘很有点本事,能让这个固执的孩子为她改变。

“修良小时候听说吃鱼能长高,就特别喜欢吃鱼,小学毕业那年长到一米七五,比一般男孩都高,他跟我说,‘梅姨,我初中再长几公分就够了’,等到初中毕业的时候,长到一米八五,他又跟我说,这样的身高刚刚好,到了高一下学期,长到一米八`九,他开始犯愁,跟我说不能再长高了,又不是打篮球的,再高就找不到媳妇了,我跟他说,你可以找个高个子媳妇呀,他说不喜欢太高的,太高的抱不动。”

听到梅姨说起这段往事,章启明和梁芒芒笑得前仰后合,章修良被她们笑得不好意思,低头吃饭。

“抽空,你也去看看你妈妈,上星期我和她通电话,她说半年没见你,很想你。”章启明看着儿子,见他闷头吃饭也不说话,暗自叹息。

见气氛有点尴尬,梁芒芒在桌子底下碰了碰章修良的腿,章修良没动,梁芒芒又碰了碰他,怕给父亲看到,章修良只得回应:“芒芒就快放暑假了,到时候我们去上海看我妈。”

章启明虽然没看到到他俩的小动作,但是从儿子那种勉为其难的表情里看出端倪,听他说要带梁芒芒一起去见他妈妈,心里便有了数,微微点头。

看来这丫头真是儿子的克星,哪怕心里不情不愿,依然听她的话。

“下个月我去北京开会,到时候可以和芒芒的父母见一面,把你俩的事定下来。”章启明对儿子说。

“不用这么快吧,芒芒还没毕业。”章修良哪里想到父亲比自己还心急。

梅姨在一旁帮腔,“你明年就三十了,早点定下来也没什么,婚礼可以先不办,把结婚证领了,只要年龄够了,硕士博士在读期间都能结婚的。”

梁芒芒虽然高兴他们这么满意自己和章修良的事,但也知道章修良不想这么快结婚,就算她自己,也觉得没到结婚的时候,忙说:“我们考虑考虑。”

章修良自然明白这是她的一招缓兵之计,低头吃饭不言语。

晚上,两人在章修良房间里说话。

“你从来也没告诉过我,你父母为什么会离婚?”梁芒芒坐起来,环视着章修良房间里的布置,他的房间陈设永远都是这么简单。

“我妈以前是机关干部,为了下海经商辞职了,后来生意越做越大,她希望我爸放弃仕途和她一起办公司,我爸不同意,他那个时候已经是省`委委员,怎么可能舍得放弃仕途去经商,反而他希望我妈不要再经商,因为中央有规定,领导干部的配偶不得经商。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长期感情不和,我一出国,他们就离了。”

“你爸可真耿直,全国多得是干部配偶子女经商的。”

“也不是……他是不希望有任何影响自己的仕途的不安定因素存在,他和我妈都是那种个性很强的人,都把自己的意志凌驾于一切之上。”

章修良说起父母,冷淡中透着无奈。

“所以你觉得他们都很冷漠,不管是对待婚姻还是子女,你读中学的时候他们就把你送出国了。”梁芒芒同情地看着他,在这一点上,他俩情况相似,父母都不是那种对子女慈爱的类型。

“事业心太重的人,家庭不是放在头一位考虑的问题,为了事业……或者说是野心,他们能放弃一切,牺牲任何人。”

“你呢?你也是个工作狂。”梁芒芒看着他。章修良笑笑,“我将来要是有了家庭,绝不会对妻儿不闻不问,再忙我也要陪着他们。”

梁芒芒这才满意,和他说悄悄话。

“你说你不喜欢高的,为什么找了我?”梁芒芒搂着章修良脖子亲昵地问他。章修良轻抚她鬓角的发丝,含笑:“你还行啊,一米七对我来说不算高。”

“我一米七三。”

“差不多,反正我在你面前都得低头。”

梁芒芒坏笑。

章修良很认真地看着她:“遇到某个人之前,都会设想,想找个这样的、想找个那样的,真正遇到了才知道,爱情会让人忘掉一切条件,什么身份、年纪、家庭背景这些,全都变得不重要的了,重要的是,上帝把我想要的那个人带来了。”

“这么盲目?”

“不盲目,一堆条件去找才是不切实际的,让人无法自拔的,除了坏掉的牙,就是爱情。”

“章老师,这不像你,一套一套的。”

“难道你没听过那句话,当一个人真正恋爱的时候,他就变成了一个诗人。”

梁芒芒被这样的表白迷醉了,靠在章修良怀里。

“过几天陪我去拔智齿吧。”章修良忽然说。梁芒芒翘头看着他,“你的智齿一直没拔?不怕再次发炎?”

“想叫你陪我去。”章修良握着梁芒芒的手,贴在自己长智齿的左脸上。

哎呦我去,男人撒起娇来,真没女人什么事,这语气和眼神,是要上天啊。梁芒芒捏他脸颊,恶狠狠地说:“这些天怎么没疼死你?”

“怎么没疼,经常疼,只是你不在我身边,我没时间和心情去管它疼不疼。”章修良笑着说。

“一会我睡哪儿啊?”

“我床上。”章修良已经从壁橱里拿了一个枕头放在自己枕头旁边。“我睡你的床,你睡哪儿?” 梁芒芒有意逗他。

“你旁边。”章修良笑得很贼。

两人滚在床上,亲吻抚摸,就快进入状态的时候,章修良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来。这个时候打来电话准没好事,梁芒芒暗暗失望。

“医院打来的,估计是叫我回去。”章修良坐起来,调整情绪接听电话。梁芒芒手勾着他脖子,也跟着坐起来,慵懒地把头靠在他肩上,听他和电话里的人说,他半小时后就到。

“有个急性胃穿孔的病人必须立刻手术,我已经让他们准备,晚点我才能回来,你先睡。”章修良穿好衣服,扣上扣子。

“扫兴。”梁芒芒躺回床上。医生就是这点没意思,哪怕有天大的事,只要医院一个电话,就得屁颠儿跑回去。

章修良俯下身在她脸上吻了吻,“你先睡吧,衣柜里有我衣服,你随便穿哪件睡都行。”“你让我咬一口。”梁芒芒故意拉着他的手不放。

章修良没办法,只得让她在自己脖子上咬了一口。梁芒芒咬得挺狠,听到他叫疼才罢休。

看着章修良把手机装在口袋里,梁芒芒穿好衣服,跟他一起下楼,一直把他送到门口,看着他的车开远了,她才返回。

梅姨站在客厅门口看着梁芒芒笑,“医院又有急诊找他了?”梁芒芒嗯了一声,见她睡衣外面披着外套,问:“下楼的声音把您吵醒了吧?早知道我们走路轻一点就好了。”

“没关系,我还没睡。”

梅姨和梁芒芒一起上楼回房间,路过章启明房间时两人同时停下交谈,放轻脚步。

“章书记已经休息了,芒芒,你到我房间来一下,我有话想和你说。”梅姨拉着梁芒芒的手到她的房间,要和她说话。

梁芒芒不明就里,梅姨关上门,悄悄地说:“你要劝劝修良,不要和他爸爸妈妈这么疏远,他听你的,我能看出来。”

“这个……我试试吧。”梁芒芒思忖着,章修良并不是个好说话的人,她没把握能劝得动他,但是她又不想让长辈失望。

梅姨见她同意,才又缓缓地说:“章书记和修良他妈妈有复婚的打算,但是毕竟离婚十几年了,想复婚也有一定的麻烦和压力,而且,他们都不知道怎么和儿子说。”

“这是好事呀。”梁芒芒惊喜,“修良还不知道吧?为什么不告诉他?他听到这个消息一定很高兴的。”

“父子俩都忙,难得坐在一起谈谈心,之前两人见面,经常说着说着就吵起来,章书记爱面子,不好直接和儿子谈这件事,所以和他妈妈商量,由他妈妈和他谈这件事。”

梁芒芒点头,“我明白了,吃饭的时候章伯伯说阿姨很想修良,让修良去上海看她,就是为这件事。”

“是的。”梅姨说,“他俩的感情其实一直是有的,只是谁也不肯向谁低头,这两年岁数渐渐大了才知道,事业发展得再顺利,身边没个人还是不行,离婚这些年,他们一直都没有再婚,就是心里还想着对方。”

“阿姨也一直没有再婚?我还以为是因为她再婚了,修良才和她关系疏远了呢。”梁芒芒疑惑地说。

梅姨摇头,“不是的,他们闹离婚的时候,修良才十几岁,小孩子看到大人整天吵架摔东西,心里有了疙瘩,尤其是他到美国以后听说父母在他上飞机的第二天就办了离婚,赌气两年多没有回家探亲。”

“想不到他气性这么大。”梁芒芒不好意思当着梅姨的面说章修良脾气古怪。她看得出来,梅姨很疼章修良。

梅姨微微一笑,“他爸爸是家里独子,上面三个姐姐,修良又是独子,全家上下宠得不得了,尤其是他奶奶,不许任何人责怪他一句,所以他娇生惯养的,小时候脾气就很大。”

“估计父母离婚是他一帆风顺的人生里遭遇的第一个打击,所以他记仇记得特别深。”

梁芒芒能理解,章修良这样从小生活在优渥环境里,深受父母长辈宠爱的人会养成什么样的性格,他说他不是公子哥儿,但是他性格里还是有那么点公子哥儿特点的,他喜欢别人顺着他、听他的话,不按他的意思来,他就会生闷气。

“也不是,不是,修良很懂事的,还特别善良。”梅姨发现谈话方向有点跑偏,生怕影响章修良在梁芒芒心里的光辉形象,赶紧拨乱反正。

梁芒芒微微一笑,“您别担心,我知道他,顺毛驴。”梅姨见梁芒芒一脸自信,知道这小姑娘很聪明,这才放心地点点头。

回到章修良房间里,梁芒芒去衣橱里找衣服洗澡,他虽然不怎么回家,家里却有不少衣服,随便拿起一件白衬衣,放在身上比量,觉得幸福无比。

章修良赶到医院,手术室已经准备好,麻醉师和护士各自就位,换手术衣之前,章修良让护士通知夏明珠来当他的助手。

夏明珠受宠若惊,进手术室后听章修良和她交代手术中需要注意的细节,不住点头。

一个多小时的手术过后,他们接连又替另外的病人做了两台手术,等全部忙完了,已经凌晨三点多,夏明珠换了衣服出来,看到章修良疲倦地坐在手术室一角的踏脚凳上,身体靠着墙,看样子像是睡着了。

夏明珠悄悄走过去,试探地把手放到章修良肩上,见他没有反应,小心翼翼替他摘掉口罩,她自己要不是因为晚上要值班下午睡了几小时,到这个时候只怕也困得支撑不住。

人都走了以后,手术室里静悄悄的,夏明珠无声无息蹲在章修良身侧,静静地看着他,这么近距离在他身边,连眼睫毛都能数清楚,还是第一次。

白天没有休息,晚上又从十点钟忙到后半夜,他累坏了,睡得很熟,手指轻轻碰触他脖子上那个吻痕,手术开始没多久她就注意到了,也知道他回医院之前是和谁在一起,尽管梁芒芒不怎么说起和他之间的事,她也知道他俩进展得很顺利。

目光迷恋地在章修良清俊的脸上睃巡着,夏明珠跪坐在他腿边,虔诚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流连间他微抿的唇分外诱人,不由得就看得入了神。

在他面前,她永远有一种自卑感,也知道他从没拿正眼看过自己,在他眼里,她不过是他喜欢的女孩的室友,是他名义上的学生,他对她和对别的学生并无不同,就算有点特别,也不过是因为爱屋及乌。

她喜欢他好几年了,因为遥不可及,所以也从不奢望,偶尔心里也会抱有幻想,但生活每每让她认清现实,能远远看他一眼,也就满足了。

泪水盈眶,夏明珠轻轻地把脸贴在他肩头,想就这么依偎着他,直到永远永远,每分每秒都是一生一世。

闭上眼睛,她很快进入梦境,梦见那个和他相依相伴的人不是梁芒芒,而是她自己,梦很长,也很美,但是戛然而止——

看到纪峥明冷冷地站在手术室门口,夏明珠慌忙站起来,手抹了抹脸,发现脸上的泪水早就干了,纪峥明无声离去,她赶紧跟上他。进了他的办公室,把门反锁上。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信息量很大,章老师有人占你便宜啦。

第37章

章修良一觉睡到早上七点多,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在手术室睡了一夜,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只觉左肩又麻又痛, 却记不起来是怎么造成的。

见鬼,难道要半身不遂了?章修良走到水池边把手臂和手仔仔细细洗刷干净, 又洗了把脸, 无意中抬头照着镜子,才发现自己脖子上浅浅的吻痕,暗叫一声不好,梁芒芒那丫头昨晚的恶作剧, 只怕被所有人都看到了。

听到手机响, 章修良擦干净手, 过去拿起手机一看, 竟然是多日不见的梁北辰,兴奋地按下接听。

两人寒暄一阵,梁北辰似乎欲言又止,章修良听出端倪, 主动问他:“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修良——”梁北辰的声音忽然低下去, “林小鱼出事了。”

章修良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极力想压制住情绪,“出了什么事?”

“持枪伤人,法庭裁定她精神有问题判她无罪,但是要接受强制治疗, 就在上个星期,她割腕自杀了。”梁北辰叹息一声, “听沈年说,她很早就有抑郁症倾向, 前段时间还联系过你,但是你不理她,。”

章修良深深吸了口气,湿意氤氲眼角,心底那种尖锐的痛苦令他几乎无法呼吸。林小鱼是他第一个女朋友,也是唯一的一个,曾经爱过,也彼此伤害过,以至于任何时候想起她,心里都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心气太高了,不断给自己压力,沈年说,自从她两年前提名拉斯克奖,简直疯了一样,没日没夜泡在实验室里,性格也越来越古怪,经常为一点琐事和同事争吵,这回就是因为助理分析错了一组数据,她直接开枪把人给打成重伤。”梁北辰说。

“她一向那样,恨不得把全世界都踩在脚下,咎由自取。”章修良站在窗口,眺望着医院花园里美丽的景色,回想往事。

当年,林小鱼偷偷把他准备了两年多的科研成果拿去以自己的名义发表,从而获得圈内广泛赞誉的时候,他可没有现在这么冷静。

虽然他一直知道她心高气傲,知道她很想在医学界出人头地,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她会连他的成果也觊觎,东窗事发后,不管她怎么苦求,他坚持和她分手,回国后再也没有见过她,没想到再听到她的消息,却是她的死讯。

“也许,她只是太急于向你证明自己是有实力的,当年的事只是一时糊涂。”梁北辰说。

章修良摇了摇头,“你不了解她,她要证明的,是自己永远高人一等,我们这些普通人只能俯首称臣,她那一类人,拥有顶尖的智商,内心非常自负,决不允许别人超过她,在她心里,谁也没有她自己重要,我就是认识到这一点 ,才会和她分手。”

梁北辰轻叹着:“压力太大,以至于精神崩溃了。不得不说,当年我们一帮同学里,她的确是最优秀的,二十几岁就当上了副教授不说,还提名了拉斯克,很多人一辈子都望尘莫及。”

“沉迷于优秀的自我难以自拔,迷失本性,害人害己。”

时隔几年,章修良已经能做到客观评价林小鱼,却依然为她的死难过。

夜晚,章修良开车在街上转了很久,回到家里已经是午夜时分。梁芒芒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跑到门口去看他,却见他满脸疲惫。

“你晚饭吃了吗,没吃的话,我给你做点吧?”

“不用,我不饿……我今天很累,你自己睡吧。”

章修良说完这句话,就去了自己房间,梁芒芒跟过去,手已经放到门把手上,却又缩了回去,既然他想一个人待着,她又何必跟进去。

从梁北辰那里,梁芒芒也知道了林小鱼的事,此后的几天一直在暗中观察章修良,他似乎和平常并没有什么不同,照常工作、教学,但梁芒芒知道,对林小鱼的死,他很伤心。

晚上,梁芒芒在厨房炒菜,和章修良说话,章修良心不在焉,“明天我有一台大手术,后天也有一台。”

“我说,你这样不行,医生也是人,哪能连轴转,你看你眼圈都黑了,你需要休息。”梁芒芒劝说他。

“都是排期好多天的手术,有一个病人情况非常危险,再拖就不行了。”

“那就让院里安排其他人。”

“别人的时间表也都排得满满的,尤医生的手术一直排到下个月。”

梁芒芒知道自己劝不了他,心情沉重,一不留神被滚油烫到了手,疼得哇哇叫。章修良跑进厨房,不假思索把她被烫红的手指放到水龙头下冲冷水,紧接着又放到嘴里吸啜。

梁芒芒懵了,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动作,和轻舔着手指的温柔舌尖相比,他的目光安静如尘,垂着的眼帘在眼睑下方投下阴影。

“不疼了吧?”他在她手指上轻轻吹气。

“不疼。”她呼吸加快、心跳如雷。

“以后炒菜时注意点。”他握着她的手。她柔软的手虽然小,但很温暖。

吃过晚饭以后,梁芒芒帮他把桌子收拾干净,就要离开。

“我送你。”

“不用,才八点多,我自己回去就行。”

梁芒芒不愿意对着这样一个行尸走肉般的人,可章修良坚持要送她,她也就答应了。没有开车,两人一路散步回学校。

“明天的手术,我和明珠能去观摩吗?”梁芒芒问他。

“明天?哦,明天是一个颈部淋巴瘤切除手术,你们可以去看看。”章修良看着远方,黑漆漆的一片,蕴藏着无数未知。

梁芒芒见他咬了咬嘴唇,似乎很茫然,伸手握住他的手,“那你要加油,我相信你是最好的。”章修良低头看看她,张开双臂抱住她。

“什么也不要问我,我就想这么抱抱你。”章修良低语着,捧住梁芒芒的脸吻了一下,把她抱得紧紧地,很久很久不松开。

把梁芒芒送到女生宿舍楼下,章修良掉头而去,梁芒芒望着黑暗中他单薄的背影,从未发觉当一个人沮丧的时候,连背影看起来也是苍凉的,他走得很急,似乎怕一停下来自己就会倒下去,到后来踉踉跄跄地跑起来。

直到他消失不见,梁芒芒还站在原地。

曾经听过一部话剧的台词,如今在脑海里百转千回——

如果没有那么多的感动,那么多的痛苦,在狂喜和绝望的两极来来回回,爱情还有什么意思呢?

梁芒芒抬头看看路灯,初夏的夜,无数蚊虫和飞蛾在灯下萦绕,自己就像那些奋不顾身的飞蛾,不知道未来将要去向何方,依然执着。

忽然很想很想抽烟,到学校小超市买了一包烟,找人借打火机,点起一支烟抽起来。烟吸进肺里,心情却越来越沉重。

王一鸣来买东西,看到一个女孩站在灯下抽烟,身影酷似他小师妹梁芒芒,好奇地过去看看。

女孩背对着他,肩膀不停抽动,像是在哭,王一鸣试探地叫她:“芒芒——”

梁芒芒猝然听到他声音,下意识地抹去眼泪,转过身来,有点不好意思地问:“师兄,你怎么来了?”

“我来买啤酒……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王一鸣问她。斑斓夜色里,她原本闪亮的眼睛看起来没有了昔日的光芒,反而显得有些仓皇懵懂。

“没事儿,就是忙一天有点累了。”梁芒芒仰了仰脸,让眼泪收回去。王一鸣见她不想说,也就不多问,这个小师妹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其实蛮多心事。

“走走吧。”

“嗯。”

两人都不说话,在校园里走了一晚上,累了就在湖边石头上坐着喝啤酒。

“我们几个昨天还在讨论,以后要怎么称呼他?”王一鸣忽然说。

“谁?”梁芒芒不解地问。

王一鸣看着月光下她雪白的小脸,淡淡一笑,“你那位,以后是叫他妹夫呢,还是章老师?”

“随便,张三李四王二麻子,随便叫他什么。”

“他明明姓章,叫他王二麻子,他也不答应啊。”

梁芒芒打了个酒嗝,借着醉意把手里的啤酒罐跟他手里的碰了碰,“那就叫他章鱼哥,傲娇章鱼哥……咱俩干杯……干!”

“他比我还小几岁,叫妹夫也不冤。”王一鸣也笑,笑意中却满含心酸,低头看梁芒芒娇憨的样子,手指在她额头碰碰,自言自语:“真是个傻丫头。”

对他这个亲昵的小动作,梁芒芒心头油然而生一种温热的情绪,让她非常有倾诉的欲望:“师兄,男人是不是都有初恋情结,后来的人不管怎么好,都比不上初恋?”

王一鸣一怔,随即领悟,笑了笑:“也不是,人在各个阶段情感需求是不一样的,初恋因为成功率不高,可能会在心里久一点。”

“得不到的就会成为心里的白月光。”梁芒芒苦涩地望着天边的月亮,月亮冷冷的,金钩一样挂在天边,千万年如一日地看着冷暖人间。

“其实,不管什么样的白月光,最终还是抵不过现实的温暖,纯粹的柏拉图之恋并不适合现代人。爱情到了最后都要回归现实,回归到爱自己。”王一鸣推了推眼镜,有感而发。

“是呀……现实的温暖……”梁芒芒想起章修良,嘘了口气,“有时候又不想仅仅当个能温暖别人的热水袋,冷了就抱抱,不冷就丢一旁。我不知道我要做到怎样,才能让他满意,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

“为什么要他满意?爱一个人最幸福的不是取悦别人,而是取悦自己,一味去取悦他,而忽视了自己,那这样的爱要来有何意义?你想过没有,其实每个人本性都是孤独的,爱情只是一种精神上的自我满足。”

“你说得对,大多数时候只是一个人的独角戏而已。”梁芒芒低头喝了一口啤酒。

王一鸣拿出纸巾给她擦眼泪,“不要这么悲观,我相信在章老师心里,喜欢的是自信可爱又充满阳光的你,而不是颓废消极的。你俩现在热恋,什么东西都会无限放大,也容易患得患失,心态要调整好。”

“喜欢的时候满心憧憬,等真正在一起,也许就会发现,两个人根本就不适合。”

“比起一厢情愿或者两两相厌,两情相悦已经很不容易了,而再此之上,就更需要耐心和缘分,生活中有太多东西会影响人的选择,大多数人、大多数时候,因为各种原因,不得不和生活妥协。所以你们既然在一起了,不要因为一点挫折就对对方失去信心,人生没有那么多圆满。”王一鸣难得敞开心扉说话,一口气就说了很多。

同学这么久,梁芒芒从来没和这位不苟言笑的大师兄说过这么多话,大多数时候,她对他冷淡高傲的性格很不以为然,因为夏明珠那件事,甚至还对他有点鄙视。

没想到,自己也会有和他像兄妹一样谈论人生和爱情的一天。梁芒芒想,他固然是因为她和章修良的事有感而发,大概也是想到了他自己,和前女友、和夏明珠,都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你不一定要认同我的观点,毕竟我也是个感情上的失败者,但是你可以试试像我这样,遇到想不明白的事情,换一个思考的角度,胡老师常说的那句话,跳出本我,才能看清真相。”

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说话,很快就把十罐啤酒全喝了。虽然喝了不少,梁芒芒依然心如朗月,原来一个人伤心的时候,想喝醉都不容易。

作者有话要说:

梁哥,他现在是你妹夫了。

梁北辰:不告诉他,他迟早也会知道。

今天是我生日,更了这么悲伤的一章,不要悲观,痛过这一次,以后会好起来的。

第38章

回到宿舍已经十二点多了, 夏明珠闻到梁芒芒身上的酒气,又见她衣服也不换就往床上一趴,问她一晚上干嘛去了。

“跟一鸣师兄喝酒了。”

“什么?”夏明珠惊愕地看着她。梁芒芒摆摆手, “在小超市门口遇到他去买啤酒,正好我挺想喝酒的, 就跟他一起喝了。”

夏明珠闷闷地哼了一声, “听说他要转正成讲师了,老板到校长那里给他争取到的编制,几十号人抢一个名额。”

梁芒芒懵懂中睁开眼睛,“怪不得他忽然变得和蔼可亲了……要说会做人, 我只服胡屠户, 老奸巨猾, 一个编制就把王一鸣一辈子买断了。”

“谁都不容易。”夏明珠轻叹着, 替梁芒芒把被子盖上。

去洗手间绞湿了一条热毛巾,夏明珠拿着毛巾替梁芒芒擦干净脸和脖子,梁芒芒眨巴着眼睛看着夏明珠,无意中看到她脖子上的吻痕, 顿时酒醒了。

“嘿, 这是怎么回事?你趁早老实交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梁芒芒往夏明珠脖子上戳了一下。

夏明珠放下手里的毛巾,长长出了口气,语气很平静,“我谈了一个男朋友。”“什么什么, 男朋友?是王一鸣吗?”梁芒芒叫道,怎么没人告诉她。

“你小点声。”夏明珠做了个手势, “不是他。”

“不是他?”梁芒芒非常惊讶。不是王一鸣还能有谁,没发现她最近和谁有情况呀。

“也不能算男朋友吧, 各取所需而已,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暂时我也不想说。”夏明珠想了想,还是有点说不出口。

“不告诉我也行,我会想办法弄清楚的。”梁芒芒悻悻然说,“没想到你的感情生活这么丰富。”

夏明珠苦笑,“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那才叫好,我这种不提也罢。”“一鸣师兄我觉得还可以的。”

“还可以?你不要跟他喝一顿酒就倒戈,开房约炮那事,我会给他记一辈子。”夏明珠翻了个白眼。

连做几台手术,三天休息不到十个小时,章修良的反常终于引起胡来旺的注意,最后一台手术他亲自督阵。

这台手术难度系数很高,但是章修良之前做过两次,有一定的经验,为了不干扰他情绪,胡来旺带着几个学生在观摩台上看大屏幕里的视频。

梁芒芒没有看视频,她一直担心地关注着章修良的动作,和往常上手术台那种精神抖擞的样子相比,这一台手术他明显疲倦了不少,虽然动作依然规范如教科书,但梁芒芒就是能感觉到他状态有所欠缺。

熟练地切除了一部分组织,章修良等巡回护士替他擦擦汗,抬起头活动了一下颈椎,然而就在那一瞬间,他发现自己视力有点模糊,眼前的人影不断晃动,他却看不清对方是谁。

拿起手术刀,他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点,然而一刀下去,很明显偏离了原先的切口,他意识到不好,赶紧往后退了一步,举手向胡来旺打了个手势。

胡来旺见状不妙,赶忙带着梁芒芒下去帮忙,梁芒芒迅速换上无菌手术衣、戴上手套,拿起手术刀给胡来旺当助手。

章修良疲倦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接过护士递来的水,也不管手脏不脏,拧开瓶盖就喝。除了早上吃了点面包牛奶,十几个小时的手术,他已经整整一天没吃饭了。

胡来旺亲自主刀,手术的后半部分进行得很顺利,梁芒芒作为他的助手,和他配合默契,得到他当众表扬。

手术结束后,梁芒芒摘掉帽子口罩,看着章修良。他独自坐在那里,看起来很孤独,她走上前,拉了拉他手指,问他要不要去吃饭。

“我不想吃饭,想睡会儿。”

“那我陪你。”

梁芒芒走过去坐在章修良旁边,章修良很快倒在她身上睡着了,梁芒芒轻轻把他的头放到自己腿上。

他满脸倦容,但更累的是他的心,林小鱼的死再次成为他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梁芒芒轻抚他的头脸,调整姿势让他睡得更安稳。他一直紧紧攥着她的手,始终不松开。

我知道你不是强大到无所不能,但是我依然爱你。有时候,比相爱更重要的是陪伴。

三个多小时后,章修良醒过来,看到自己躺在梁芒芒腿上,坐起来内疚地问:“现在几点了,我睡了多久?”

“十点多了。”梁芒芒的语气里也有了一丝疲惫。

“你吃饭了没有?”章修良关切地问。

“没吃。”

“我们一起去吃饭。”

换好了衣服,两人离开医院。

“修良——”梁芒芒忽然叫他。

“什么?”他不解地看着她,关上车门,近看才发现她眼中隐隐有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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