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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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赵馆长眉头一皱,刚要开口,卢大师却抢先一步说话了。

“既然你们看不上方棠,那就不要用方棠的粘合剂!别当了婊子还要立贞节牌坊!”卢大师干瘦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嘲讽之色,不屑的看着在场几人。

这话一说出来,几个叫嚣的大师们顿时涨红了脸,一个一个怒视着卢大师,恨不能将他给生撕了。

赵馆长表情一阵扭曲,咬了一下舌尖,这才将笑声压了下来,可旁边几个年轻后辈毕竟定力不够,扑哧扑哧都笑出声来。

听到四周的笑声,几个大师更是怒不可遏,刷一下将矛头对准了卢大师。

“卢谒,你不过是个被赶出师门的叛徒而已,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和我们说话!”

“就是,当年你差一点欺辱了自己的小师妹,简直禽兽不如!若不是叶老心善,你现在只怕还在蹲大牢!”

“哼,卢谒,你这样寡廉鲜耻、忘恩负义的小人,我不屑和你这样的人为伍,你若是在修复组,我自动退出!”

另一个五十来岁的大师气愤填膺的叫骂,目光却诡谲的闪烁着算计的光芒,说是自己退出,不过是以退为进,

果真,其他几个大师纷纷附和起来,“宋大师,我知道你顾念当初的同门之情,可是有些人不配!”

“是啊,宋大师,我看卢谒就是吃准了你和善,所以才敢这样口无遮拦的羞辱我们!”

“卢谒在修复组,我自愿退出!”

“我复议!”

“我不屑和卢谒这种小人为伍!”

一时之间,继方棠之后,卢大师再次成为众人申讨的对象,他们针对方棠一方面是为了讨好宋大师,毕竟方棠才和宋骏起了冲突。

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打压方棠,别看他们疾言厉色的怒斥方棠,一口一个黄毛丫头,实则是他们害怕方棠太过于出色,将他们压了一头。

瞿老是修复界真正的顶级人物,可瞿老八十岁了,太老了,没几年可活了,以后修复界就是他们的天下了。

但方棠太年轻,若是被方棠压了一头,他们只怕一辈子都不能翻身了,荣耀、地位、财富都没有了,谁会甘心?自然要对方棠群起而攻之,将她扼杀在摇篮之中。

至于卢大师,除了刚刚他那话说的太恶毒激起众怒之外,也是因为宋大师和卢大师虽然是同门,但俩人却是生死对头,当然,在他们眼里是卢大师但方面嫉恨宋大师而已。

即使他们看不起卢大师,鄙视卢大师,却不得不承认卢大师的修复水准高于他们,众人怎么甘心?自然是抓住机会就要钉死卢大师。

方棠怔怔的看着这群宛若泼妇骂街一般的修复大师,在她的记忆里老师醉心修复,一工作起来日以继夜,连吃饭睡觉都给省了。

那个时候,方棠年幼也不得不自己照顾自己,好在孤儿院的孩子自理能力都强,老师虽然顾不上自己,可却直接把银行卡丢给自己了。

后来在岛上,那些同样被抓来的修复大师,性格各有不同,但对方棠这个小辈却是各种照顾爱护,也教了方棠很多专业知识,可以说方棠的修复技艺是集百家之长。

可此刻,看着眼前这些修复大师,方棠不知道他们的修复技艺怎么样,但人品绝对堪忧。

“宋濂平,在你的领导之下,这些人修复技艺没有提升,骂人的本事倒增长了不少。”卢大师嘲讽的看向面容温和的宋大师,这群人除了钻营名利之外,他们只怕都快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是修复了。

“卢大师,你有什么资格质问宋大师!”宋濂平没有开口,反倒是人群里的周界却突然走了出来。

成为了众人的焦点,周界年轻的脸庞上满是傲气和不屑,满是自豪的道:“宋大师不管是身份还是地位都远超过你,你有什么立场质问宋大师!卢大师,你要是还懂一点礼节尊卑,就该立刻给宋大师道歉!”

看着咄咄逼人的周界,卢大师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身体甚至控制不住的后退了两步。

今天在场任何人说这句话,卢大师都不会生气,可周界曾经是他的小徒弟,虽然没有正式拜师!

卢大师看着孤僻冷漠,但对周界也是悉心教导,可此刻,被周界这样质问着,卢大师除了心痛之外更多的还是失望,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悲凉。

“卢谒,你做人果真太失败了,你的小徒弟都看不惯你了。”之前被卢大师怼的没话说的几个修复大师顿时满血复活了,讥讽的看向卢大师。

“周界这是迷途知返,否则一条道走到黑,到时候我们修复界就少了一个后起之秀了。”哈哈的大笑声里满是恶意。

中年大师说完之后还赞赏的拍了拍周界的肩膀,“小界,你运气好跟了宋大师,以后绝对前途无量啊。”

周界顿时得意洋洋的挺直了腰杆子,尤其是看到一旁宋骏赞赏的点了点头,周界更认为自己离开卢大师是最正确的选择,否则每天还在学习锔瓷打孔!

“小界,不可失礼。”宋濂平反而不认同的看了一眼周界,温和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威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是我们长辈之间的事,你一个小辈不要插手,给卢大师道歉。”

“不用,周界没有拜师,我也不是他师傅,也不用你宋濂平虚情假意的当好人!”卢大师冷声打断,原本肃穆冷硬的脸庞看起来更加无情孤僻。

宋大师叹息一声,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化解和卢大师之间的恩怨。

比对宋大师温和儒雅的大师风范,再看着言语刻薄,性格孤僻冷漠的卢大师,在场宾客们下意识的就偏向了宋大师。

“宋大师不愧是我们文化界的领头人,这份胸襟和气度就值得我们一直学习。”

“是啊,对比之下有些人就是心胸狭窄!”

在奉承宋大师的同时,依旧不忘踩卢大师几脚,赵馆长想开口,可他只是鉴定师,修复界的事赵馆长没有立场插手。

方棠看着满脸谄媚的众人,清冷的声音平静的响起,“论阿谀拍马的本事,卢大师也绝对不如你们。”

几个修复大师脸上的笑容扭曲的僵硬住了,他们拍宋大师的马屁又如何?修复师也是人,也需要赚钱,宋大师手底下漏下一点就够他们吃喝一年了。

否则空有修复技术,他们也接不到赚钱的活,毕竟那些不差钱的大主顾们更相信宋大师的修复技术。

“方棠,不可仗着自己年轻就口无遮拦!”宋濂平不悦的看着方棠,饶是他懒得和小辈计较,方棠的话着实太气人。

“方棠不是实话实说而已。”卢大师冷声回了一句。

周界虽然心高气傲,但他也清楚自己针对卢大师并不好,但为了讨好宋大师他不得不为之,于是周界趁机将矛头对准了方棠。

“方棠,你虽然拿到了邀请函,但今晚上的宴会是为了讨论西街口古建筑的修复,而不是你逞凶斗狠的地方,你带着保镖来闹事,你有什么资格留在这里!”

听到周界的话,几个修复大师认同的直点头。

方棠一言不合就敢和宋骏动手,她这样桀骜不驯,那日后,他们如果和方棠有矛盾了,方棠是不是也要对他们动手?

宋骏身边有一个虎爷,他们可没有这样的高手保护,这要是被方棠给打伤打残了,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了。

事关自己的人生安全,再加上他们也想要打压方棠,毕竟西街口古建筑的修复是一项浩荡的工程,能从其中捞到的好处不说,关键这是扬名立万的大好机会。

方棠若是借着这一次机会一飞冲天,那以后他们想要打压方棠也压不住了!

“宋大师,我认为小界的顾虑是对的,我们都是文化人,方棠年轻气盛,她若是动手,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住她一拳头。”

“是啊,宋大师,修复方案还没有定下来,大家都还在探讨中,会有冲突争论再正常不过了,方棠都不将您放在眼里,只怕更看不起我们了,她即使不当面动手,可如果让她的保镖暗中下黑手,我们只怕都没有命回上京了!”

“难怪卢谒护着她,果真是一丘之貉!”

方棠冷眼看着统一口径申讨自己的众人,冷笑一声的怼了回去:“你们是害怕修复技术没有我好,怕被我压了一头,所以干脆联手将我赶走。”

几个修复师一怔,反应过来之后,一个一个如同蒙受了奇耻大辱,纷纷叫骂起来。

“好一个张狂的小丫头,你才学了几年修复,也敢和我们说这样的话!”

“夜郎自大!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哼,我们开始修复古董文物的时候,你只怕还在吃奶!”

众人七嘴八舌的叫骂起来,吐沫横飞,却忘记了他们说的越大声就代表他们越心虚。

“小棠。”卢大师忽然开口,面色严肃的看向了方棠。

怒不可遏的众人停下话来,想要看看卢大师怎么说,毕竟方棠这话也将卢大师囊括进去了。

卢大师不赞同的看着方棠,“你瞎说什么大实话!虽然他们不要脸,可大庭广众之下,也要给他们留一块遮羞布!”

“我知道了。”方棠一脸认同的点了点头,再次将众人气的一个仰倒。

冷眼看着铁青着脸的众人,卢大师冷冷一笑,依旧是惯有的爆裂脾气,“你们不服?不服来战,我和方棠就跟你们比一场,看看谁的修复技艺更精湛!”

卢大师虽然只见方棠修复了紫砂壶和釉彩大碗,但窥一斑而知全豹!方棠的修复技艺绝对不比这些阿谀奉承的人差。

叫嚣的几个大师再次涨红了脸,虽然很想一拍胸膛来迎战,可是他们很清楚自己绝对不是卢大师的对手,否则他们何必针对卢大师!

除了讨好宋大师也是为了排除异己,把比自己强的人打压下去,自己才能扬名立万!

四周的宾客们不敢相信的看着这群撕逼的大师们,原来他们眼里清高冷傲的修复大师,竟然也会如同长舌妇一般的打嘴仗。

“也就只会嘴上瞎XX。”看几人不敢接受挑战,卢大师嗤笑出声,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嘲笑之色。

气狠了,几个大师恼羞成怒的涨红了脸,偏偏谁也不敢应战!只感觉四周宾客看向他们的目光都充满了讥笑和不屑,不由将方棠和卢大师给恨到骨子里去了。

“好了,今晚上的宴会是讨论西街口古建筑的修复。”宋濂平温和一笑的开口,目光扫视了全场。

“西街口古建筑的修复是一项浩大的工程,不管是对我们修复界还是对庆州、长源,我们只负责修复,但其他的事日后都要劳烦各位支持和配合了。”

虽然看热闹挺有趣,但对在场这些人而言赚钱才是最重要的,宾客们纷纷接过话,也成功的将话题转移开了。

“父亲,我认为方棠没有资格参与讨论,毕竟她的存在威胁到修复组的安全。”宋骏一直憋着一口怨气,他开口的唯一目的就是将方棠赶出去。

至于卢大师,他毕竟是成名已久的大师,即使修复组是宋大师的一言堂,但是也不能无缘无故将卢大师赶走。

而且上京那边也不会同意,私人之间的矛盾绝对不能影响西街口古建筑的修复,毕竟前期五十个亿的投资不能因为个人矛盾打水漂。

宋大师脚步微微一顿,似乎有些迟疑。

但其他几个大师再次纷纷开口,一直要求将方棠赶出去!

就在此时,一道愤怒的声音从大门口响了起来,“你们这群人是合伙起来欺负我徒弟吗?”

原本叫嚣着几个大师回头一看,一个一个顿时如同鹌鹑一般缩了脑袋,瞿老来了!

瞿老在来的路上车子坏了,这也导致他迟了半个小时,可是瞿老没想到自己就迟了一时半会的,这群人就敢以多欺少的针对方棠。

赵馆长赶忙迎了过去,安新颖走上前来扶住瞿老的胳膊,毕竟他都八十高龄了,这么大步走过来,别一不小心摔了。

瞿老脸色格外的难看,看着走过来迎接自己的宋大师,冷声开口:“宋濂平,这就是你领导的修复组?排除异己!打压后辈!乌烟瘴气!”

饶是宋濂平奸猾伪善,但他毕竟身处高位,被人恭维惯了,突然被瞿老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宋濂平几乎维系不住脸上的笑容。

宋骏不满的瞪着瞿老,这个老不死的不过是倚老卖老!还以为现在的文化界是他说了算了!

可是不等宋骏开口,宋濂平警告的目光就看了过来,“瞿老,您老来了。”

宋濂平脸上是热情的笑容,态度恭敬。

“哼,我再不过来,我徒弟不是被你们欺负死了!”瞿老并不买账,径自向着方棠走了过来,见她面色一如既往的平静,瞿老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丫头的这份心性就强过在场许多人!

瞿老冷眼看着几个缩着身体的修复大师,冷哼一声,“至于你们,我看这一次必须进行选拔,有能力者进修复组,只会打嘴仗的欺压后辈的,都给我滚出修复组!”

听到瞿老这话,几个修复技艺不扎实的大师脸色顿时涨成了猪肝色,修复是一件复杂、繁琐而且消耗精气神的工作。

年轻的时候还好一点,体力好,所以一坐一整天也没什么。

但现在他们都是四十多五十岁的人了,一坐十来个小时身体肯定吃不消,所以简单的修复工作他们都是丢给徒弟来做的,自己只在一旁指点,

这些修复大师只负责修复古董文物里最核心的一部分,毕竟这部分牵扯到很多独家手法,都是不外传的技艺,他们只能自己亲自上手。

可瞿老这话一出,那就是要求每个人单独修复,独立完成整个古董文物的修复,不可能让徒弟帮忙。

看着好几个修复大师那心虚躲闪的眼神,瞿老震惊的一愣。

他刚刚这么说也是为了给方棠撑场子而已,可是瞿老没想到这些人教训方棠时一个一个趾高气昂的,结果要拿出真本事了,竟然都退缩了。

“不过是些沽名钓誉之辈!”卢大师自然知道实情,不屑的目光扫过几人最后落在宋大师身上,修复圈会变成这样,宋濂平“功不可没”。

风气坏了,务实的不懂阿谀奉承的修复师被打压的没有立足之地,留下的都是些虚有其表之徒,也许他们曾经也是有实力的修复大师,但好几年不工作,整天想着如何钻营名利,如何赚钱,手都生疏了,否则为什么要怕?

宋骏此时走上前来,“瞿老,既然如此,不如让我们小一辈来比一场,徒弟修复技艺精湛,师傅的本领就更不用说了,双方各派三个人出来,三局两胜!”

方棠和蒋韶搴对望一眼,果真如此,即使没有瞿老开口,宋骏也会想法设法的提出来。

瞿老一怔,他倒是不怕,方棠的修复技艺不说超过老一辈,但是绝对是年轻一辈里最强的一个。

但卢大师的两个徒弟只来了大徒弟卢藏锋,他的天赋有限,至于第三个人,瞿老这边根本找不出来,安新颖是鉴定师,她也许懂一点修复的皮毛,但绝对不可能下场比赛。

赵馆长和卢大师也皱着眉头,乍一听比试很公平,可宋骏敢这么说就是吃准了他们找不齐三个人。

“何必这么麻烦,一局定乾坤!”方棠平静的开口,清冷的目光看着宋骏,“同为修复师,不如我们比一场,谁输了谁离开修复组!”

宋骏没想到方棠还敢反过来挑衅自己,刚要答应,宋大师却笑着打断,“不如让新颖也参加吧,新颖这一局就比鉴定如何?”

论修复,安新颖必输无疑,但论鉴定,安新颖看着宋大师这边七八个青年,她有这个自信会拿下这一局,这样一来自己和方棠赢两局,即使卢藏锋输了也无所谓。

安新颖看向赵馆长,“老师,我同意参加。”

就见人群里,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笑着开口道:“瞿老、宋大师,我手里刚好收藏了一副古画,原本是打算请赵馆长帮忙鉴定的,不如让我取一个巧。”

有了中年男人开口,不少宾客也纷纷走上前来,

参加今晚上的宴会,有些人是想要了解西街口古建筑修复的工程是什么样的方案,他们的公司能不能和修复组合作。

也有一些和黄大发一样是古董商人,带着自己收藏的珍品想要让宋大师、赵馆长这些大拿们帮忙鉴定一下。

当然鉴定费他们肯定会给,只不过宴会上这么大师,他们鉴定过了,只要是真品,日后出手的价格不说翻一倍,至少也能提高三成。

从书籍、字画到木雕、瓷器一下子就冒出来了二十多件,甚至还有一个人带来了一件青桐小鼎,有希望可以鉴定的,也有破损的古董文玩,想要修复的。

最终瞿老、赵馆长、卢大师、宋大师还有一个修复大师,一共五个人在现场宾客提供的二十多件古董里,挑了十件出来。

需要鉴定的只有三件,余下七件物品是要修复的,第一局就是鉴定,安新颖和一个叫王岩的青年要在三件里挑出最有价值的一件。

长桌上摆在最前面的是一尊青玉弥勒佛,大约三十厘米高,莲花形底座,青玉温润透亮,雕工细致。

第二件则是一个褐色酒坛,酒坛内外光滑,看得出是用顶好的黄泥烧制而成。

这种酒坛没有观赏把玩的意义,价值主要在年份上,说白了唐宋时期一张纸只要保存到现在,那也是价值连城。

第三件就是中年男人说的古画《风过竹林图》。

水墨画更讲究的是意境,画面构图疏朗空灵,竹竿柔韧里却透着风扶杨柳的韵味,浓墨和淡墨勾勒的竹叶成簇怒张,用色从笔锋开始逐渐变淡。

安新颖并不了解和自己比试的王岩,她虽然自傲却不会轻敌,所以安新颖看的不算快,青玉弥勒佛第一个就被她排除在外了。

玉质只能算是中等,胜在雕工,但安新颖可以判断这并不是清代知名的玉雕师所雕刻,所以这尊青玉弥勒佛的价格不会超过一百万。

这个酒坛却不好鉴定,一来是墓葬品里极少会有酒坛,民间保留下的酒坛也不多,而且因为保存不得当,一般都会有破损。

方棠同样也在鉴定这个酒坛,高约五十厘米,直径十厘米,鼓腹小口形,釉面肥厚光滑,保存的极好,不管是底部还是口沿都没有磕裂。

在安新颖和王岩视线同样停留在酒坛上时,方棠则看向最后一幅古画《风过竹林图》,宣纸微微有点泛黄,墨色估计时间久远也同样有些褪色,不过依旧能判断这应该是清朝的画作。

题跋上的时间同样也验证了这是一副清代的画,是不知名的文人做所。

不管从年代还是作者来鉴定,这幅画没有多珍贵,但比青玉弥勒佛更具有收藏价值,价格在一百万到两百万之间。

方棠并没有仔细鉴定,毕竟这是安新颖和王岩之间的比试,她和年轻一辈包括宋骏、周界只是走了个过场,一共用了十分钟时间,实打实的走马观花,不过是让他们年轻人多一点经验。

可是方棠总感觉这幅画有点不对劲,不由用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画卷,方棠眼神微微一变,竟然是……

时间一到,方棠走回了座位上,侧目看向身旁的蒋韶搴,“之前你的调查,是不是这幅画……”

方棠的话还没有说完,安新颖和王岩都已经有了鉴定结果。

比试的时间只给了半个小时,两人不可能做细致的鉴定,只能依靠平日里积累的经验,安新颖选的是酒坛,王岩选的则是古画。

“女士优先。”王岩退后两步,示意安新颖先解释自己的选择酒坛的理由。

身为安氏集团的千金,又是赵馆长最喜欢的小徒弟,这样的场面安新颖每年都会遇到好多次,所以她没有半点怯场。

安新颖微微一笑之后就开口了:“这个酒坛我鉴定是明代官窑所烧制。”

视线扫了一眼全场,见赵馆长认同的点了点头,安新颖继续开口道:“这个酒坛真正的价值在于它是宫中盛酒所用。”

皇宫里的物品都是御用,当然,真正能用得起御用珍品的都是皇宫里的主子,这个酒坛看外观就知道不可能是,但皇宫里除了皇帝妃子这些主子之外,还有宫女、太监。

太监在宫里是最低贱的存在,主子一不高兴就能乱棍打死,但太监同样因为特殊的地位,他们比起宫里那些匠人地位却高了许多。

安新颖判断这个酒坛出自宫中的官窑,但却是给太监装酒用的,虽然外表不上档次,可毕竟是和宫中主子们用的酒坛来源相同,间接了满足太监们的心理。

“这个酒坛我给的价格在两百五十万。”安新颖也犹豫了一番,可是古画作者不知名,在收藏价值上差了一截,

这个酒坛本身价值也许比不上古画,可却是宫中烧纸而成,论起收藏价值高于古画。

安新颖说完之后,王岩走上前来解说,“这幅清代《风过竹林图》是清代中期作品,价值绝对不会超过两百万。”

听到这话,在场的人都是错愕一愣,既然如此,为什么王岩要选择古画?难道是说他没有鉴定出酒坛的真正价值,所以才会挑选了古画。

毕竟酒坛如果不是宫中的官窑烧纸,那么价格估计也就在五十万左右。

王岩等议论声小了一点,这才再次开口:“我之所以选择这幅古画,是因为这是一幅画中画!”

“画中画?”宾客们都是错愕一愣,不少人更是伸长脖子向着前面看了过去。

站在一旁的安新颖不由一愣,猛地转身向着古画看了过去。

半个小时鉴定三个物件,时间太过于短促,安新颖只能进行初步的鉴定,她根本没想过这画竟然会是画中画!

方棠看了一眼蒋韶搴,见他点了点头,不由低声问道:“这幅画是不是他们特意装裱成画中画的?”

之前查看的时候,方棠就感觉古画宣纸的触感有点不对劲,只不过是时间太短,方棠来不及细细鉴定。

但一般画中画是为了保护里面价值更高的古画,上面这幅画基本都是现代临摹作品,外行人一看,得,现代临摹的,不值钱,真正的古画自然也就保存下来了。

蒋韶搴点了点头,他派人调查了宋濂平和宋骏,这幅画就是宋家的作假高手装裱而成,为了能骗过安新颖,选的是清代的《风过竹林图》,也正是如此,安新颖才没有发现。

第103章 自食恶果

“老师,我大意了。”安新颖面色难看的走到了座位上,即使她心性再好,可输了总让人难受,尤其是输给一个名不经传的同辈人。

“半个小时的时间,鉴定三件物品,你会大意也不正常。”赵馆长没有将输赢放在心上,笑着安抚着小徒弟,“除非是精通书画鉴定的老一辈,否则这么短的时间很难发现这是一幅画中画。”

安新颖苦涩一笑,随后抱歉的看向一旁的方棠,“对不起,我输了。”

自己输了第一局,那三场比试的关键就在第二局上了,如果卢藏锋也输了,方棠都不用上去比试第三场了。

“不用在意,即使是画中画,但价值不一定高过酒坛。”方棠沉静的眸光里有着精光一闪而过。

听到这话,安新颖只当方棠是在安慰自己,随后看向一旁神色紧绷的卢藏锋,“卢师兄,第二场应该是周界出面。”

“我明白。”卢藏锋沉声回答,他的修复天赋比不上周界,可卢藏锋毕竟年长,而且他踏实勤奋,又被卢大师教导了多年,所以胜负是五五开。

卢大师看着眼神过于严肃的大徒弟,拍了拍卢藏锋肩膀,面容看着冷硬孤僻,却语调生硬的开解:“不要有压力,正常发挥即可。”

“老师,我会尽力的。”卢藏锋点了点头,可手心却满是汗渍。

卢藏锋明白自己输了,不仅仅关乎到方棠能不能进入修复组,同样也关系到老师的名声,周界被老师赶出师门了,自己如果输给了周界,只会让老师更加丢脸。

所以即使有卢大师开解,卢藏锋背负的压力依旧不小。

方棠视线停留在台子上,当看到第二场比试用来修复的物件时,面色微微一沉,“无耻至极!”

竟然听到方棠骂人了!安新颖错愕一愣,抬头顺着方棠的目光看了过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安新颖几乎掩饰不住眼中的怒火,忿忿的开口:“老师,他们是有备而来!”

骂完之后,安新颖更是担忧的看了一眼卢藏锋,卢师兄不擅长修复字画,而第二场需要修复的却是三幅字画。

赵馆长和卢大师脸色同样不好看,原本以为这三场比试只是源于方棠和宋骏的纷争,是临时起意。

没想到宋濂平会这么卑鄙无耻,只怕他是存了心要将方棠赶出修复组,而且还趁机针对卢大师,否则怎么准备的这么齐全!

“身为修复师,如果你不能修复,只说明你的修复技艺不到家。”瞿老声音缓缓的响起,看向脸色沉重的卢藏锋继续道。

“失败并不可怕,修复是一辈子的工作,活到老学到老,靠着天赋走歪门邪道的人无法成为真正的修复大师。”

身为修复界最权威的大师,瞿老的话让卢藏锋紧张的情绪慢慢的沉淀下来,修复难度提升了,不仅仅是针对自己,同样也针对周界!

瞿老忽然笑了起来,话锋一转的开口:“身为我的徒弟,就算输了这一次比试,谁敢将方棠赶出修复组!”

这话说的虽然很无耻,但瞿老铁了心的护着方棠,即使是宋濂平最后也只能退让,毕竟瞿老还好好活着,他就是修复界第一人!有着绝对的权威性!

方棠看着一脸得瑟的瞿老,虽然很想说自己不是他徒弟,可是看着老顽童一般的瞿老,方棠沉默的收回目光,将视线看向即将要修复的三幅字画。

第一件是古画,画面本身还算完整,可是颜色严重颓败了,画面上还有不少霉点、黑点,画卷下方还有五六个破洞。

第二件是一幅字,却是装在盒子里拿过来的,因为这幅字下端撕毁了三分之一,而且撕的很碎,要修复必须将下面二十几个碎片完整的修复,难度不小。

第三件则是一件帛书,不,更确切来说是两份帛书。

因为保存不当,长期存放在潮湿的环境里,这两份帛书竟然粘结在一起,修复的前提工作是将两份帛书完整的分开。

帛书的材质已经腐朽不堪了,非常的脆弱,力度稍大的碰一下,都能碎裂成一片一片。

要将两份帛书修复,这不仅仅考验修复技术,更重要的是有独家的手法和丰富的经验,这样的高难度的修复只有卢大师、宋濂平这样的水准才敢接手。

相对于卢藏锋的心情沉重和不安,宋骏却心情极好的带着周界、王岩走了过来。

三两步后,脚步站定,宋骏居高临下的看着方棠,满脸挑衅的冷笑,“方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宋峻,你敢说今天这一场比试不是你们事先设计好的?”看着耀武扬威的宋骏,安新颖冷声嘲讽了回去,否则一个名不经传的鉴定师,凭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鉴定出那是一幅画中画!

王岩没有开口,神色平静的站在宋骏身后,姿态从容的好像是懒得和安新颖这个失败者做口舌之争。

宋骏凶狠的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安新颖,愿赌服输,输了就不要给自己找借口,否则只会贻笑大方。”

“你……”安新颖还要开口,却被一旁的方棠给制止了。

“说这些没有意义,不过是浪费口水。”方棠看的明白,宋濂平在知道瞿老要将自己安插到修复组之后,就设计了今天这一出。

同辈人里,宋骏必须是第一人,谁比他强,谁比他有天赋,宋濂平就会不择手段的将其毁灭!方棠刚好是个挡路石!

宋骏真正要对付的人的确是方棠,这些年有瞿老这座大山压着,父亲不管如何努力经营,很多时候还要看瞿老的脸色行事。

有这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前面,宋骏绝对不会屈居人下,所以方棠这样有能力的修复师只能被毁灭!如同当年父亲毁掉了姓卢的一样!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宋峻满是凶相的脸上露出扭曲而变态的笑容,方棠要怪就怪她自己有天赋,不该挡在自己前面,挡路石只能被碾碎,否则自己怎么登顶!怎么成为修复界年轻一辈的第一人!

“方棠,我只是来提醒你记得我们的赌约,谁输了谁就没有资格进入修复组!”宋骏三角眼里满是奸计得逞的骄傲和自得。

西街口古建筑的修复就是一块踏板,只要方棠被赶出去了,宋骏在宋濂平的力捧之下绝对能一飞冲天,从之后,方棠永远只能仰望他的背影!

看着挑衅的宋骏,方棠面色平静的打开放在一旁的工具箱,然后拿出纸笔,刷刷刷写完之后,方棠将两份赌约递给了宋骏,“签字!”

宋骏低头看了两眼合约,随后看白痴一般看着方棠,她这是要将自己的退路也都堵死?

方棠语调微扬,“不敢签?”

“你不后悔就好!”冷嗤一声,宋骏迅速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方棠转头看向瞿老和赵馆长,将两份签了名的赌约递了过去,“麻烦两位做个见证人。”

瞿老原本想着即使输了,他豁出老脸也要让方棠加入修复组,可真的签下这份赌约,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白纸黑字的签名,这事就没有转圜余地了。

“罢了,小赵,我们也签上名。”瞿老无奈的看着坚持的方棠,自己签上名之后,让赵馆长也跟着写上了名字。

就算无法进入修复组,瞿老也能将方棠培养出来,即使缺少了这一次的机会。

方棠再次将纸笔递给了宋骏,“你那边也找两个见证人签名。”

方棠到底什么意思?宋骏皱着眉头,方棠难道有自信她能赢?还是说她在故意虚张声势!

可惜方棠面无表情,宋峻根本没办法从方棠脸上判断出她的真正意图!

“峻哥,我们不会输!”一旁周界低声提醒了一句,阴森森的目光讥讽的看向方棠,好像看穿了她的计谋一般。

“峻哥,方棠是料准了她一定会输,不过是想要输得好看一点,或者是她反其道而行之,想用这赌约吓退我们。”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在周界看来方棠就是在故弄玄虚。

宋骏仔细思虑了一下,三场比试方棠这边已经输掉第一场了。

至于卢藏锋,宋骏根本不将他方在眼里,所以第二场,方棠也是必输无疑,那么她弄这个赌约出来,只怕真的虚张声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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