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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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晚上吃什么?我亲手给你做。”

“不必了。”李蓉摇头,“我给你做吧。”

李蓉这么说,便当真也这么做了。

后面几日时间,传闻苏容卿染疾,在苏氏养病。

得知了这个消息后,她也就是点点头,什么都没说。她很少主动问及政事,每天像个普通妇人,看看孩子的衣服,安排家中物件的摆放,学着去厨房里,炖一锅汤,炒一个菜。

裴文宣每日回来,就可以看见李蓉在不徐不疾的指挥着人忙活,他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做这些。

有时候他也好奇:“殿下都不问华京发生了些什么,不怕出事儿吗?”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况且,”李蓉侧头看他,笑容温和,“不还有你吗?”

李蓉虽是这么说,可裴文宣知道,她夜里经常睡不好。有时候裴文宣醒过来,就会看见她坐在桌前,拿着督查司送过来的公文发愣。

他每次醒了,看见她发呆,他就静静看着,看一会儿,他见她站起身来,他便闭上眼睛,假装睡了,什么都不知道。

等李蓉上了床,他便伸出手去,将人抱在怀里,无声蹭蹭她,什么都不说。

过了六七日,华京里都毫无动静,所有人都知道,一切结果,都系在肃王府李诚生死之上。

李诚活了,那太子上官氏,无一能洗清干系。

李诚若是死了,那太子是继承人便板上钉钉,但上官氏,不可能幸免。

所有人都等着答案,等了七日,十一月初三,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雪。

李诚在那晚发了高烧,柔妃亲自照看,但李诚还是在高烧中没了气息。

大夫宣布李诚死讯时,柔妃神色很平静,她盯着床上的少年,低哑出声:“我儿不可能死。”

大夫趴在地上不敢说话,柔妃红着眼,她声音很平静:“这个庸医胡说八道,拖下去砍了。”

说完之后,大夫惊恐喊叫起来,柔妃一言不发,看了一直跟着她的太监一眼,太监便心领神会,叫了人进来,将在场所有人都抓了出去。

人死得很快,也消失得很快,等屋内只剩下华乐和柔妃两个人时,华乐急急跪到柔妃边上,颤抖着声道:“娘,怎么办?诚儿死了,我们怎么办?”

柔妃不说话,华乐抬手握住柔妃的手:“娘,您别不说话,您想想办法,您……”

“都怪你!”

柔妃终于忍不住,情绪彻底炸开,反手一巴掌便打在了华乐脸上,华乐被一巴掌抽在地上,愣愣看着面前这个一贯温柔的女人满脸是泪、好似看着仇人一般指着她大喝:“让你杀个人都杀不掉!现在李川活着,李蓉活着,诚儿却死了!都怪你这个废物!”

“娘?”华乐不可置信开口,“你……你怪我?”

“是你的人!”华乐猛地反应过来,她大吼出声来,“你的人办事不利,你怪我?!”

柔妃被女儿这么一骂,一时清醒了几分,她胸膛剧烈起伏着,死死盯着华乐。

她不能在这里和华乐互相指责。

李诚已经死了,她也早就入狱,如果不是为了照顾李诚,根本不能出来。现在唯一还安好的华乐,等李川继位,也绝对不会放过她。

不,应该是整个萧氏都不会被放过,她在劫难逃。

可她控制不住自己。

她走投无路了,她没有办法。

柔妃努力想让自己镇定一些,却想不出任何办法,也就是这时,外面传来仆人传唤之声:“娘娘,萧领军来了。”

柔妃听到这话,如蒙大赦,赶紧道:“快,让阿明进来。”

华乐听到舅舅萧明过来,也赶紧站了起来,母女二人将李诚的被子盖好,伪作李诚还活着的模样,过了一会儿后,萧明便带着一个少年走了进来。

那少年带着帷布,恭恭敬敬站在原地,他身形和李诚极为相似,从上到下遮得严严实实。

柔妃看着萧明带了这么一个人过来,不由得皱起眉头:“三弟,你今夜过来,是……”

“二姐,我听说诚儿现在性命垂危,怕出意外,所以特意将诚儿的替身带了过来。”

听到这话,柔妃愣了愣,随后急急起身:“快,给我看看。”

说着,她便掀开了少年头顶的帽子,便看见了一张和李诚一模一样的脸,这张脸和李诚几乎没有任何区别,甚至于连痣都长在一个位置。

“这替身,是你们养的?”柔妃转头看向萧明,萧明点头:“一年前,我和苏容卿吃酒,他无意提醒了我,陛下就两个皇子,我们一族都依靠诚儿,若诚儿有个三长两短,那怎的是好?他身边刚好有个奴仆,和诚儿长得极为相似,我便将那奴仆要了过来,教导他仪态礼仪,说话做事,就连说话声音,身上的疤痕,我都已经做好了。诚儿受伤那日我来看过,已经给他伪造好了相似的伤口,二姐,若诚儿……”

“我明白。”柔妃抬手,打断了萧明的话,“你留下吧,若有需要,我会用的。”

萧明应声告退。

隔了几日,肃王府终于传来了消息。

肃王脱离危险,无恙了。

第166章 重启

“文宣所言,不无道理。”

裴文宣问话,裴礼明立刻接了话匣。

他本是偏房, 和裴礼贤多有不和, 裴礼之死前他官路亨通, 裴礼之死后,他一直被裴礼贤打压, 直到裴文宣和李蓉成婚, 他才从刑部侍郎升任到尚书。

这样的人不在少数, 裴礼明刚刚开口, 早和裴文宣通气过的族人便站出来, 一一陈述利弊。

裴氏早和太子绑在一起, 打从裴文宣坑了柔妃开始, 便和柔妃是死敌,若是李诚登基, 对于他们来说怕是灭族之祸。

裴氏内部争执起来,许久之后,裴玄清终于出声:“停下吧。”

裴礼贤和裴文宣同时朝着裴玄清看过去,裴玄清抬起浑浊的眼:“文宣, 若今日家主令不给你,你当如何?”

“回祖父,太子乃我妻弟,我自然是不能离开的。”

裴文宣不走, 无论太子胜负,裴家都脱不了干系。

“那么,你有多少把握?”

裴玄清盯着裴文宣,裴文宣轻声一笑:“祖父, 肃王已经死了。”

“那宫里那个?”

“是假的。”

裴文宣声音很轻:“这件事不止孙儿一个人知道,他们瞒不了多久,祖父觉得,妖妃混淆皇室血脉,太子有几成把握?”

裴玄清沉默着,好久后,他笑起来:“当年,你父亲也是这样。”

说着,他转过头,看向众人:“大家如何选?”

“我等以为,文宣甚为有理。”

一群人齐声开口,中间夹杂着一些为裴礼贤说话的声音,却都被掩盖了下去。

裴玄清点点头,转头看向裴礼贤:“把家主令、库房钥匙都给他。”

“父亲。”裴礼贤着急起来,“他一个孩子……”

“我不是孩子了。”

裴玄清声音重起来:“这不是他的决定,是我的决定,家主令,给他。”

裴礼贤抿紧唇,裴玄清见裴礼贤忤逆,猛地一掌拍在桌上,大喝出声:“给他!”

裴礼贤不说话,气氛瞬间紧张起来,裴玄清皱起眉头:“老二。”

“父亲,我不能看着他重蹈他父亲的覆辙,裴氏不能参与此事,如今应当将裴文宣立刻拿下,送交宫中!来人!”

裴礼贤大喝一声,一群持刀的侍卫破门而入,猛地冲了进来,便将整个祠堂团团围住。

裴礼明冷下脸色:“裴礼贤,祠堂动刀,你是做什么?!”

“收拾不肖子孙罢了。裴文宣,你犯上作乱,意图谋逆,今日我大义灭亲,将你就地正法送入宫中,看看陛下如何评判!今日谁都不许动!”

裴礼贤抬手一划,面露冷色:“否则视为同党,以谋逆罪论。”

在场人听到这话,脸色都极为难看,裴文宣却是笑着在堂中找了个位置,从容坐下,童业给他沏茶,他朝着裴玄清微微一笑:“祖父,二叔在祠堂前动刀,文宣可否替祖父解忧?”

裴玄清得话,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裴礼贤冷笑出声:“秋后蚂蚱,装什么镇定。来人,将他拿下!”

裴文宣笑而不语,从容端茶,院中侍卫朝着裴文宣挥刀冲来,也就是那一刻,箭从四面八方如雨而落,瞬间祠堂中的冲在前方的侍卫直接射杀!

离裴礼贤最近的侍卫血直接溅到裴礼贤脸上,逼得裴礼贤闭上眼睛。

随后就听大门外喊杀之声响起,众人都在祠堂前,苍白着脸色,不敢说话。

独有裴文宣,悠然坐在原位上,闻香品茶,末了,抬起头看向裴礼贤:“二叔坐着等吧,等一会儿上了黄泉,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说着,裴文宣茶碗碗盖一抬,轻笑,“别累着。”

裴礼贤苍白着脸,没有说话,等了许久,院外终于安静下来。

赵重九提步入内,跪在裴文宣身前:“大人,罪臣均已伏诛,一共一百四十二人,请大人清点。”

裴文宣点点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童业,童业端着早已被好的酒送到裴礼贤面前,恭敬道:“二爷,请。”

裴礼贤看着面前的毒酒,裴文宣微微一笑:“二叔,这杯酒是文宣的心意,不喝就灌了,还是自己喝,体面一些。”

裴礼贤手微微颤抖,还未说话,人群中就传来几声惊叫,过往一直跟着他的几个裴氏子弟都被拖了出来,手起刀落间,血就溅了一地。

裴礼贤面色发白,裴文宣站起身,将酒端起来:“二叔,”他声音很轻,“我父亲那杯酒,他喝了,您这杯,您也该喝了。”

听到这话,裴礼贤抬眼看他,好久后,他才颤抖出声:“狼崽子……”

“再不喝,”裴文宣声音很轻,“就不是您一个人喝了。”

听到这话,裴礼贤终于妥协,他深吸了一口气,将酒一饮而尽,转头就往堂外冲了出去。

裴文宣喊了一声:“慢着。”

裴礼贤顿住脚步,裴文宣抬手:“家主令。”

裴礼贤不动,他感觉疼,肺腑都在疼。

裴文宣亲自上前,从他腰间取下了家主令,刚刚拿到,这人就一口血喷出来,直直倒了下去。

血溅到裴文宣身上,他拿出手帕,擦拭过白净脸上的血滴,转过头去,直接吩咐:“调裴氏所有家兵集结,裴晓令护城军南城等候。”

裴家乱成一团时,苏府院内,到呈现出一种额外的安宁。

苏容卿步入苏闵之卧室之中,苏闵之正在练字,苏容卿进屋来,端端正正跪下:“父亲。”

“知道我叫你来,是为什么吗?”

苏闵之没有抬头,笔尖在纸上缓缓画出一横。

苏容卿声音很轻:“知道。”

“你的事儿,你大哥同我说了,你以往一贯是个知道分寸的孩子,我想不明白,”苏闵之抬眼,看向苏容卿,“你怎会还不如你大哥懂事?”

苏容卿不动,苏闵之见他神色并无悔改,他皱起眉头:“太子是中宫嫡长子,论长论嫡,都为正统。品学气度,都无可挑剔。柔妃什么出身?肃王什么品性?你这是在做什么?”

“之前你朝堂上与裴文宣争执,我已觉有异,但我当你是……”苏闵之抿了抿唇,将笔一甩,只道,“年少冲动。你对平乐殿下的心思我知道,可人已经嫁了,你如今这是做什么?”

“父亲?”苏容卿愣愣抬头,他从不知,自己的心思竟是家里人都知道的。

苏闵之似是觉得愧疚,放轻了声音:“你在学院三年,年年考校,平乐殿下只要在场,你都要特意表现。每次入宫,只要平乐殿下在,都要特意打扮,容卿,我是你父亲,知子莫若父,你与殿下不合适,我也想你不会出格,未曾点醒。可你到底是怎么了,我如今,已经看不明白你了。”

“是我,愧对父亲教会。”

苏容卿深吸一口气:“只是儿子以为,李川,的确不适合当皇帝。”

“那肃王就适合吗?!”苏闵之见苏容卿不肯妥协,不由得带了怒意,“哪里有完全适合的君主,君主,是镇国之器,不在于强,只在于稳。”

“可他不稳。”

苏容卿神色平静:“父亲,其实平乐殿下所作所为,皆为太子指使,就连柔妃提出税改,其实也是太子为柔妃设套,父亲说的,儿子以为甚是。君主在稳,臣子在才,肃王虽然品性不好,出身不正,但他掀不起什么风浪。可太子呢?”

苏容卿抬眼看向苏闵之:“如今太子,还未登基,已将朝堂搅了翻天覆地。若他登基,父亲何以可制?”

“那也不是你操心的事!”

苏闵之低喝出声,正说话,苏容华便从院外走来,他听里面争执,便悄悄绕到了后窗,躲在后窗看苏容卿和苏闵之说话。

他虽然告了苏容卿,但也担心苏容卿被苏闵之打死,苏闵之对苏容卿之严厉,他从小知道,而这份严厉,还有几分因为他这个老大不成器害怕小儿子重蹈覆辙的恐惧在里面,所以苏容华对苏容卿,总是多了那么几分愧疚。

他在窗户偷偷听着他们的话,就等着苏闵之出手去拦。

苏闵之骂完苏容卿,他气不打一出来,伸手就去端旁边的茶水,还未碰到茶杯,就听苏容卿出声:“我想助李诚登基。”

“你说什么?!”

苏闵之骤然回头,衣衫打翻了茶杯。

苏容卿站起身来,去给苏闵之倒茶,他一面倒茶,一面道:“问问父亲的意见。”

“我绝不同意,”苏闵之气得懒得再说,指了门道,“你自己去领罚,这种念头你想都不要想!”

“那,”苏容卿端着茶,跪到苏闵之面前,将茶举过头顶,“儿子不想了,还请父亲息怒。”

苏闵之看着苏容卿的模样,他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放软了态度,举起茶杯,抿了一口,缓慢道:“你想明白就好,容卿,不管如何,太子殿下是君,我们是臣,只要太子殿下没有做出什么违背天德之事……”

苏闵之说着,舌头便有些僵硬了,他感觉周边渐渐暗下去。

“容卿?”

苏闵之有些慌起来,苏容卿赶忙起身扶住他:“父亲。”

“我……我怎么看不到了?”

苏闵之慌乱起来:“快,叫大夫。”

他说着,也慢慢开始听不到周边,苏容卿扶着苏闵之,提了声:“父亲?”

苏容华躲在窗外,这时他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对。

他隐约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他屏住呼吸,退到假山后的林木之间。

苏容卿将苏闵之扶到床上,等苏闵之倒在床上时,他已经彻底不能说话了,

“父亲,”苏容卿抬手将他被子掖好,声音温和,“您休息一会儿,等我办好事,我就回来。”

说完之后,苏容卿脸色瞬间冷下来,他抬手从苏闵之身上取了家主令,起身走了出去,他刚出门,就看院内已经长廊上都布满了他的人。

“守住内院,不让任何人靠近。父亲病重,我代任苏氏家主,”苏容卿将家主令挂在腰间,“找到大公子禁足,其他无关族人立刻安排分批出华京,吩咐苏氏家兵集结,护城军暂留南门。赶赴天守关,通知苏平,华京有变,带八千精兵过来。”

苏容卿说完,便提步走了出去。

等周边脚步声渐远,苏容华寻了个机会,便急急冲了出去,一路顺着墙沿往无人处去,到了苏府后院的狗洞。

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弯下腰,顶着一头狗毛钻了出去。

苏裴两家关起来闹的动静,在整个华京像是两滴水珠落入海里,并没有泛起什么波澜。但是敏锐的人还是察觉到了异常,等到下午时,出城的人数突然增多,而这时候,宫里的人也带着圣旨到了太子府中。

李川早已梳洗完毕,跪坐在榻前,看着横在面前的长剑,一言不发。

福来领着人进了太子府,在门口恭敬出声:“太子殿下,陛下有请。”

李川抬起头来,看向门口的福来,他目光很冷,福来神色不变,许久后,李川拿起长剑,抱剑起身,朝着屋外走去:“走吧。”

李川上了马车,这时赵重九也回到公主府,领着李蓉上了马车。

李蓉坐在车里,看着周遭,明显察觉街上气氛有些异常,往城门去的人多了很多。

路上还有一些小叫花子仍旧坚守在原地,他们看着李蓉的马车走过,又移开目光。李蓉知道,这都是裴文宣的耳目,裴文宣立身之本,就在于他收集消息的能力。

李蓉看着街上的行人,看着他们皱眉奔走。她突然想起裴文宣和李川都提过的北方,她转过头去,看向一旁坐着的赵重九:“重九。”

“殿下。”

赵重九以为她有什么吩咐,立刻出声,李蓉想了想:“我记得,你是西北人。”

“是。”赵重九恭敬道,“西北宿州人。”

“你看西北的百姓,在开战之前,和华京这里的人一样吗?”

李蓉端详着街上的百姓,赵重九笑了起来,李蓉回头,颇有些疑惑:“你笑什么?”

“殿下,”赵重九低头,“北方的军队,擅突袭和骑兵,开战之前,百姓是不会知道的。都是在入夜时突然攻城,要么攻不下来大家都跑了,要么就攻下来,根本来不及想很多。”

赵重九挑起帘子,看着街上往城门口去的行人,这些人都是因为护城军的异动得了消息的一些警觉百姓,赵重九打量着他们:“你看他们,还有个人通风报信。西北没有的,一觉醒来或许脑袋就不在了,这算好的,运气不好遇到拼死抵抗又被攻破、守将没来得及组织撤离的城池,那才是最惨的。”

怎样的凄惨,李蓉已经不敢问了。

她坐在马车上,头一次低头去看周边芸芸众生。

马车从南城城门离开,那里是裴家守军所在,李蓉出城时,她回过头,看着那历经风雨的城墙矗立在原地,似如人一般目送着她的远走。

她即将离开这里。

离开这个她活了五十年的地方。

离开她热衷的权力,她为之奋斗一生的朝堂。

她有种恍惚升腾起来,也不知为何,便忽地明白,英雄折剑,美人迟暮的伤怀。

她根本不能想去青州之后的生活,马车每一步往前,她都觉得有一根绳子牵扯在她的心上。她突然升腾起挣扎,她突然很想试一试。

她可不可以做得好一点。

她想要感情,也想要权力,她都想要,有没有一个上位者,能怀以普通人之心,立于不败之地?

她看着“华京”二字越来越模糊,就是这时,华京之内,骤然传来砍杀之声。

声势震天,而后整个华京仿佛是骤然沸腾的水,尖叫声,高喝声,急急传来。

李蓉手扣在马车边缘,她死死盯紧那个属于她五十年的战场。

而华京宫城之中,士兵厮杀在一起,李川抱剑站在宫门前,看着宫门缓缓打开,他冷漠看着宫门后一路延伸到头的大殿,高喝出声:“妖妃萧氏,媚惑君主,祸乱朝纲,混淆皇室血脉,论罪当诛。今挟持圣上,孤受陛下之请,入宫清君侧,以保圣驾安危。”

“阻拦者,”李川抬手拔剑,立于宫门前,“当斩之!”

说完之后,士兵入潮如水而入,李川提剑,疾步入宫。

李蓉听着远处的动静,她不敢再看,正要放下帘子,就看一个少女驾马从城中疾驰而出,朝着她一路狂奔而来。

“停下!”上官雅不敢喊李蓉的名字,就大喊着前面的马车,“停下!”

李蓉看见上官雅的声音,立刻叫住马车:“停!”

马车刚刚停下,上官雅便停在了李蓉面前,她喘着粗气,李蓉看她的神色便知不好:“怎么了?”

“苏容华方才来找我,他说,苏容卿反了。他拿到了苏家的掌控权,苏氏和其他世家与柔妃联手,又从天守关调了一万精兵。”

“那他现在动手了吗?”李蓉立刻急问,上官雅摇头,“没有。”

现在还不动手,那苏容卿就是在等李川。

一旦李川真的动手杀了李明,那苏容卿就可以名正言顺杀了李川。

如果城内世家和他联手,那光是华京城中,苏容卿就接近上万人马,今夜从华京周边调兵,王氏、苏氏能在明日抵达华京的兵马就有两万。

李川杀了李明,仅凭他们手中一万人马,必输无疑。

李川不杀李明,那就只剩下一条路,答应李明平上官一族,然后和李明联手,还有胜算。

“殿下,”上官雅看着李蓉,“现下如何,请殿下决断。”

决断?如何决断。

苏容卿不动,就是以为他们还不清楚他的盘算,否则苏容卿现在就从后伏击李川,和李明里应外合,李川必败无疑,而参与兵变的裴文宣,也绝无生还可能。

她若现在离开,还能回到青州,或许苏容卿会按照约定,给她一条生路。

她若现在回去,也不过就是看他们死。

当死字划过她的脑海,她脑海中蓦地想起裴文宣问她那个问题。

“如果我死在今日,殿下会怎样?”

会怎样?

她以为这是绝不会发生的事,可这一刻,她清楚意识到,这并不是不会发生。

如果裴文宣死了……

如果裴文宣死了……

李蓉闭上眼睛。

“回去。”

她哑声开口:“我去宫中将太子殿下接出来,不要惊动任何人,我会在宫中坐镇,继续指挥攻城。赵重九你去告诉裴文宣,说我在路上出事了,让他去救我,然后把上官氏和裴氏的人能送多少出城送多少。阿雅,你也出华京,”李蓉抬眼,看向上官雅,“保全实力,只要太子不死,等荀川过来,你们立刻攻城。”

上官雅看着李蓉,好久后,她问:“那你呢?”

“我得留在宫里,”李蓉看着她,“没有人指挥,苏容卿很快就会发现川儿走了,而且我在,就算被发现了,也能拖住苏容卿一段时间。”

上官雅不说话,李蓉推她一把:“赶紧吧,立刻走。”

上官雅深吸一口气,点头道:“是。”

说完之后,上官雅驾马离开,李蓉坐回位置上,她闭上眼,冷静道:“回吧。”

他们出来得不远,马车带着李蓉入城。

出来的时候,她茫然无措。

可此刻马车驶回华京,带着她奔赴战场,她却有了一种出奇的平静。

她的马车穿过已经彻底混乱的长街,来到宫门,同赵重九分别之时,她将在马车上的信交给赵重九:“把驸马带到远处,再将信给他。”

赵重九领命,便赶紧退了下去。

裴文宣领着裴氏和督查司的人守在宫城外,赵重九寻着人找到裴文宣,裴文宣见到赵重九,便有些惊了:“你怎么在这里?殿下呢?”

“殿下出事了,”赵重九压低语调,显得十分着急,“在城外客栈里,驸马,殿下让您立刻过去。”

赵重九说完,便出示了李蓉的令牌。裴文宣见到令牌,一时就有些慌了。

他看了看宫城,又看了看手中令牌,赵重九立刻道:“大人,快下决断,若是晚了……”

“裴明!”裴文宣唤了裴明,裴明上前来,“大公子。”

“你先守在这里,我出城一趟,很快回来。”

裴文宣说完,清点了一批顶尖高手,领着人便跟着赵重九出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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