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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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谈了一下午，会议室紧闭，任何人不许打扰。

宋兴东高傲强势了一辈子，从未如此低声相求。嗝集团不复从前，内乱勾心斗角，对外业务也逐年下滑。宋锐尧是勇者无谋，宋兴东花三十余载栽培的接班人，三年才看清，他并非良将。

宋兴东几近央求，让宋彦城回去重振家业。

料想这个孙儿不会同意，他说“只要你回嗝任董事长，我让你母亲，入宋家族谱，供牌位去宋家祠堂。让她名正言顺。”

宋兴东这个承诺，香甜诱人，直击宋彦城这十多年的心症。

宋彦城眼神沉静，定在原地跟雕像一般。

宋兴东瞧他这反应，有了十拿九稳的信心。

但宋彦城却忽然笑起来，从容舒眉，低声说“爷爷，从我十七岁第一次见您，您一直没变。”

宋兴东愣了愣。

“您永远自恃清高，您所谓的‘病’，不过是提早发现宋锐尧吃里扒外，您自作聪明，索性一‘病’了之，想声东击西，看看集团背后，到底还有哪些阳奉阴违的人，之后再一并算账。您多疑、自负，认为一切尽在掌握。却独独没想到，我比您更早收集到宋锐尧的犯罪证据。”

宋彦城语气平静“亲情与家人，对你来说不值一提。唯有面子和家业，才是你一生所求。你要名要利，为了这些，你可以不择手段，甚至可以将错就错。我以前一直认为，您性格坚毅寡情，才能成就这番事业。现在我总算明白，不是您有能力，而是您没原则。您圆滑善变，可以为权利让步，却不会为感情折腰。”

宋彦城拒绝得干干脆脆，人走后，他在办公室里一直坐到夜幕降临。

晚上九点，季左不放心，正欲敲门。

门恰好开了。宋彦城单手拎着西装，裹着淡淡烟味走出来，他平静说“下班。”

――

冬至这日，宋彦城和黎枝一起去到小周家包饺子。

这个boy又换了一套别墅，搞了个中式风的装修，设计成农家小院的路数，门口甚至还有一大片瓜果园林。一进门，小鱼儿兴奋招手，“偶像！”

认识这么多年了，这个称呼一直改不掉。黎枝笑嘻嘻地走过去，捻起一片青黄瓜吃，“好甜！”

小周端着一盆儿樱桃从屋里走出，“我偶像能不甜吗？她不应该当演员，应该在淘宝上架。”

“hy？”

“因为她是宝贝啊哈哈哈哈！”

宋彦城皱眉，“你怎么回事，越活越幼稚了。”

“幼稚有什么不好？”小周说起这个就忧愁，“我准备考研了。”

宋彦城奇怪“上次你不是说直接工作？”

“别提了。”小周说“我爸妈不同意，让我回去继承家产。我不想去国外，就说还要考研，先熬过这几年再说吧。”

宋彦城“……”

ok，不好好上学，就要回去继承巨额财产警告！

“偶像，你尝尝这个，我自己做的鲜花饼。”小鱼儿的甜品店下个月开业，她筹备了好久，终于要实现梦想。

黎枝赞不绝口，问“你身体吃得消吗？”

“可以的。”小鱼儿笑着说“我定期检查，结果很好。店里也招了帮手，我有分寸，不会让自己太累。”

黎枝会心一笑，指着右手边的蛋糕，“这个好看，我尝尝。”

冬至夜，四个人自己擀面包饺子。

男同胞们基本是打酱油的，小周拿面粉去抹宋彦城的脸，宋彦城直接把他的头摁进桌上的面粉堆里。白面粉四飞，一片狼藉。

小周躲去黎枝身后，大声告状“偶像！姐夫打我！”

黎枝哦了声，往旁边一闪，“打得好。”

小周“？”

宋彦城拎着他衣领往后拨开，“乱躲什么？你媳妇儿在那儿呢。”

小鱼儿低下头，忍不住红了脸。

吃完饺子，宋彦城和黎枝回滨江花园的路上，下雪了。

这是海市入冬的第一场雪。

黎枝开窗，兴奋地伸出手去接，冰凉一碰掌心，便化成水。她开心道“宋彦城！明天我们可以堆雪人啦！”

宋彦城笑着说“这才多大一点雪，估计堆不了。”

黎枝仰着头，看天空像小筛子似的抖下雪子。她不服气，“跟你打赌，晚上一定是大雪。”

“赌什么？”

“赌一毛钱。”

“……”

这一晚，关着窗户，都能听见外面雪花簌簌落下的声音。黎枝在宋彦城怀里洋洋得意，“是吧是吧，我赢了！”

宋彦城如看孩童似的，笑意与拥抱一样温柔，“好好好，马上把一毛钱转给你。”

静静相拥了很久。

宋彦城忽问“你有没有闻到烧焦的味道？”

“没有啊！”黎枝顿时紧张，四处嗅。

“那是我的心在为你燃烧。”

黎枝“……”

宋彦城哈哈大笑，男人的恶趣味如此拙劣。黎枝无奈至极，仰头捏住他的鼻子，“三十岁的人了，幼不幼稚啊！”

宋彦城在她脖颈间深深呼吸，低声说“三十岁还是很爱你。”

黎枝心一软，轻轻捏了捏他的耳朵尖，乖乖应了一声“哦！知道了！”

宋彦城被她的语气逗笑，“睡吧，明早起来堆雪人。”

黎枝甜甜应声“遵命，老公大人。”

次日清晨，格外明亮，窗外银装素裹，世界焕然一新。

宋彦城第三遍叫黎枝，“还堆不堆雪人啊媳妇儿？”

黎枝翻了个身，脑子说着要！身体却起不来。她瘫在床上，委屈巴巴地说“我好困哦，我不想起床，但我想看雪人。”

宋彦城“……”

黎枝的脚伸出被窝，脚趾勾了勾他的裤腿，“宋彦城，我想看雪人~~看呀看雪人~~”

宋彦城拿遥控器按开窗帘，实在拿她没办法。

窗外，雪还在下。

宋彦城穿着黑色羽绒服，在院子里铲雪、揉球，忙来忙去。金毛无比兴奋，傻乎乎地在雪地里翻滚，把自己弄得一身雪。

隔着玻璃，黎枝的笑容挂在嘴角。

宋彦城堆好半个雪人身子时，黎枝掀开被毯下床。

她从抽屉里拿出之前早就买好的东西，一个人进了卫生间。不太熟练的操作成功后，她便放在一旁，一边洗漱一边等待。

十分钟后，她出来，重新站在窗户边。

太阳已经升起了些，透过玻璃窗，阳光伴着落雪，如世间最和谐的鸣奏曲。窗外，金毛活泼蹦跃，把宋彦城刚堆好的雪人身体给推倒。

宋彦城一脸无语，狗子坐在地上n瑟地摇尾巴。

父子情深彻底破裂，宋彦城揉了个雪团就往它身上砸。金毛不甘示弱，屁股对着他、狗腿开始疯狂刨地，溅了宋彦城一身雪。

黎枝的笑意一直未散，和窗户外的阳光一样。

冬天虽严寒，但新生命正被酝酿。

结婚第三年，黎枝怀孕了。

番外3 第五年

“枝枝, 往这边看，对，眼神给我, 很好！”

“手搭在肩膀, 好的！”

摄影师稍稍看了下毛片，很满意。比了个ok的手势，“枝枝辛苦啦。”

工作人员围上来, “枝枝休息一会儿, 十分钟后换第二套造型, 可以吗？”

黎枝还未说话，一旁的毛飞瑜道“二十分钟吧，她今天有点小感冒。”

“好的好的！”

待工作人员走后, 黎枝坐在沙发上, 深深呼吸。

毛飞瑜忙递过温水, “你还行吗？”

黎枝喝了口水，恶心泛酸直往喉咙眼冒。她摆了摆手，飞快钻进了洗手间吐得昏天暗地。等她出来，毛飞瑜忙扶住她，“你这样怎么行！请个假吧, 改天再拍。”

黎枝摇摇头，“已经改过一次了，不好总放人鸽子，我没事儿，你给我拿颗梅子压一压。”

毛飞瑜想想就不寒而栗, “千万别逞强, 你要出事儿，你老公会让我死。”

黎枝被逗笑, “没这么夸张。”

“他知道你工作时候不接私人电话，就全往我这儿打。早中晚不落一次，比闹钟还准时。”毛飞瑜简直快被他洗脑，一看到“宋”字就犯怵。

黎枝笑了笑，又吃了一颗梅子，站起身说“工作吧。”

早期，黎枝的孕吐反应实在厉害，吐到怀疑人生。但谈下来的工作不好毁约，硬着头皮也得上。毛飞瑜已经尽力压缩，但一些访谈和拍摄总不好再推。

黎枝怀孕这事儿是瞒下来的，她也不打算刻意告知全世界。

宋彦城起初强烈反对她再工作，好话坏话都说尽，小两口还为着这事闹过小矛盾。这算是动真格了，黎枝没跟他硬刚，而是呜呜呜地哭，说吵得她肚肚好痛痛。

宋彦城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还是妥协。

只一条，孕期内，不允许再接戏。

这算是两人各让一步，黎枝是有分寸的，一是爱惜身体，二是知道男人的底线和脸面。其实期间有过几个不错的本子找上来，黎枝看过后，心动的同时难免会觉得遗憾。

别人只道是黎枝选剧本眼光刁钻，并不往它处想。

原本她也只想着，等肚子大了，那就自然而然地被发现吧，不必刻意。没想到，在孕三个月的时候，就被狗仔拍到她去医院检查的照片。

这事儿在微博上热了一把，众人纷纷猜测，但迟迟不见正主出来回应。本是八卦一场，要知道，黎枝曝出结婚的这三年多，她已“被”怀孕很多次了。

周五这天，她从电视台忙完通告，司机备车等在门口。黎枝一上车，明小棋便体贴地给她塞了个软垫在背后，“枝枝姐，今天累着了吧？”

节目里有一个嘉宾总记错台本，ng了几十次，导演都快发脾气了。黎枝倒没说什么，耐心地录完。她现在连话都不想说，头晕得厉害。

明小棋递过保温杯，里面是温热的汤水，“你趁热喝点儿。”

黎枝接过，勺子还没挨着唇，“砰！”的一声巨响，黎枝被撞得猛往前栽，额头撞到副驾的椅背，特重的一下，她眼冒金星，脑子白了十几秒。

她们的车被追尾。

追尾的车辆里坐着狗仔。

明小棋吓呆了，连忙问“枝枝姐你还好吗？！”

黎枝缓过神，脸色白得跟纸一样，小腹一阵钻心的疼。她下意识地低头一看，裙子上有两滴血渍。

黎枝受了冲撞惊吓，送去医院，医生说有流产征兆。

此时的宋彦城正在澳洲谈项目，得到消息后飞速往国内赶。

黎枝用了保胎药后情况稳定，各项检查也都显示安然无恙。毛飞瑜真的吓住了，一听说这事儿，气得拿着木棍就去堵那家狗仔公司的大门。后来被明小棋拦住，大声呵斥“你还想让枝枝姐担心是吧？！”

一句话拉回了毛飞瑜的理智，后来去医院，一切安排妥当后，黎枝尚在虚弱中，她拉住毛飞瑜的手，说“你帮我看着点宋彦城，我怕他出事。”

她太了解自己的丈夫。

一生无畏，除了她。

被黎枝说中，宋彦城回国后是真动了杀机，后被毛飞瑜劝阻，“你都合法纳税公民了！你想干什么？你让你老婆和孩子以后无依无靠是吧！”

“你要乱来，老婆就成别人家的了，你孩子也叫别人爸爸！给你天天戴绿帽！”

毛飞瑜说得挺扎心，一口一句老婆孩子的，就这么催软了宋彦城的心。最后，他没干极端的事，只交付律师，不惜代价，告到狗仔公司破产倒闭。

黎枝这事当年的影响力不小，舆论愤怒指责狗仔偷拍的行为，并且强调行业内的立法规范。诸多演艺圈一线大腕发微博支持，姜棋坤更是千字长文斥责，字字犀利。

小周对这老戏骨秒转粉，“我靠！我爱姜老师的文笔！辣辣的好刺激哦。”并且成功打入姜棋坤的粉丝群，成为了小主持人之一。

而当年与黎枝录过《跟我去远方》的黄泽，两人私交未断，更是直接晒出这家公仔的“光荣”事迹。引起全员公愤。

黄泽已不负当年顶级流量的盛况，但死忠粉巨多，音乐创造也日渐进步、受到行业认可。

网友们发现，《跟我去远方》第一期的嘉宾竟然至今关系要好，每年都会聚会一次。距节目开播已过七年，网友们对比他们每一年的合照，纷纷感叹，黎枝真是不老神颜，越来越韵味。

追忆似水流年的感慨中，也时不时会冒出几句“为什么他们不带时芷若”这样的评论。还不容路人多八卦几句，就被时芷若的粉丝控评

时小仙女独美！

拒绝捆绑，糊卡捆绑营销就别来碰瓷儿了。

楼上什么小学生发言？姜棋坤糊？黎枝糊？一个拿了两大电影节影后、解锁五大刊内外封、l牌全球代言人的糊卡？？那衷心祝愿你家时仙女早日飞升）

粉粉黑黑，在这个圈子里也是一道风景线。

黎枝这孕怀得相当辛苦，前期出了这么多事儿。宋彦城说什么都不愿意让她再工作。他那天是真翻了脸，人是平静的，语气也无异样，但眉眼却如千年寒冰，不讲一点人情味。

“黎枝，你如果还想要我这个丈夫，你就暂停工作。”

黎枝“……？”

她还以为会听到什么天崩地裂的话呢。

她笑着说“好好好，不工作了，宋先生，那我就靠你养喽！”

宋彦城“……”

他以为是一场辩论赛，没料到会如此恭顺。

心底的郁气和怒火被熄平，宋彦城无奈叹气，坐去她身边，终于心平气和地谈心。他说“枝枝，如果你出意外，我这辈子就到头了。”

他的眼神那样认真，甚至有一半是执拗和视死如归。

黎枝触动，抱住他，“好，我听话。”

这一年，宋彦城的事业也进入高速发展期，他满世界地飞，谈合作，拉项目，准备公司两年内上市事宜。那一年的全球金融因反常的自然天气受重创，人民币大幅贬值，利于出口。也算天时地利，宋彦城的贸易业务做得风生水起。

这一年，所有大宗商品全线下跌，期现基差之悬殊史无前例。

在这般艰难的大环境下，嗝集团摇摇欲坠。甚传拍卖资产抵押贷款，现金流严重短板。

一次经济论坛活动上，宋彦城见到过宋锐尧，原本意气风发的宋家大少爷，几年消磨，气质早不复从前。虽是锦衣华服，但明显怯了神色。

有人欲看笑话，合影的时候，把宋锐尧挤去宋彦城身边。

这一对兄弟的恩怨，虽未详尽了解，但也猜得八|九不离十。那么多人手机拿出拍照，佯装无意，实则居心叵测。

宋锐尧明显有讨好的意思，并且万分愿意这样套近乎。世上事说不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在他们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但宋彦城并不买账，双手始终背在身后，脊梁笔挺，不苟言笑，亦无半点亲和攀谈的打算。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宋锐尧好脸面，低声道“彦城，给大哥面子。”

宋彦城神色淡淡，“你的面子，我四年前就给足了。”

他撂话走人。

有生之年，不愿再与恶心过他的人配合演出。

这事之后，圈内流言蜚语，都说宋彦城绝情绝义，连家人都不认。无从知晓这些风向究竟是谁在背后造势，但他已不在乎。

所谓人情冷暖，只能自知。

所谓恩怨无常，谁都没有资格替当事人妄言妄论。

黎枝的孕中期过得平稳，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但四肢仍是纤细的。黎枝不太显怀，大衣一遮，基本看不太出是七个月的肚子。

宋彦城开始有意安排工作计划，尽量往前靠。

黎枝孕八个月时，他已不再出国办公，由季左代劳。

就当一切顺利时，六月盛夏，奶奶过世了。

老人家上半年开始，身体状态急转直下。黎枝要带她去国外手术，她没同意，说“去了，可能就醒不过来了。不去，我还能耗几个月。没准儿，能等到小孙孙出世。”

奶奶当时躺在病床上，慈眉善目，笑着说“我想看看枝枝的孩子。”

黎枝劝了无数遍，老人就是不愿去国外。

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气数将近，就不再折腾了。

奶奶过世得很突然，因为这一段时间，她的状态相对还不错。黎枝还庆幸，奶奶的愿望一定可以实现。但没想到，世事反复无常，月落日升，就是生与死的告别。

黎枝哭得很伤心，宋彦城没拦着，他知道，人都是有感情的。虽非亲生，但早已是亲人。

宋彦城揽她入怀，温热的掌心一下一下抚摸她的背，“老人家走得很安详，头天还让护士帮她剪了头发，洗了澡。她把之前你买给她的新拖鞋拿出来穿，淡粉色的那一双。早上被人发现的时候，她双手搭在胸口，棉被盖得好好的，没有半点痛苦狰狞，就像睡着了一样。”

黎枝渐渐止住哭声，揪着宋彦城的手臂紧紧的。

宋彦城说“奶奶年龄大了，分别是迟早的事儿，她走得这么体面，是无憾的。”

黎枝点点头，哑声说“她去找星星团圆了。”

尚蔚蓝女士的后事是宋彦城操办的，黎枝月份大了，办丧事不方便。宋彦城给尚家传了消息，但这一家不肖子孙事不关己，毫无感情，说路途太远就不来了。

这事宋彦城没告诉黎枝，只在老人入土为安后，找了当地的地痞，好好把尚家人收拾了一顿。

奶奶的过世对黎枝情绪影响很大，到孕晚期，她更难熬了。肚子大，顶着胃，睡不好吃不好，晚上睁眼数星星，到了快天亮才能睡上两钟头。一双漂亮的凤眼活生生熬成了熊猫眼。

宋彦城心疼得要命，快临产的半个月，他天天在家陪她。半点风吹草动就能把他吓得够呛。问季左，“小贞快生的时候，有什么预兆？”

季左回忆了一番，“没预兆啊，她生的那天还在公司上班，自己开车去的医院，顺产，右右生下来有七斤半。”

宋彦城“……”

他又给唐师兄打电话取经，唐师兄一脸懵，低咳两声提醒“西哲和西朵已经上小学了，我实在记不太清了。”

黎枝哭笑不得，自己没紧张，他反倒先一步得了产前抑郁。

最后一次产检，超声显示孩子脐带绕颈三圈半，胎心也不太正常，主任建议马上手术。黎枝还纳闷儿了，上周的情况还很好，医生说很大希望可以顺产，怎么才几天就变样啦。

黎枝无奈地对宋彦城说“你孩子真的很皮啊。”

宋彦城经不起吓，没心思搭理孩子，他追问医生，黎枝会不会有危险？

黎枝一愣，看着眼前焦急的男人，那一刻，她觉得此生圆满了。

其实生产过程还是出了挺多凶险的。

手术的时候才发现，黎枝有点胎盘早剥，刀子一动，立刻大出血。纱布往里填，全被染红。没办法，医生出来和宋彦城谈，要输血，且有一定的生命危险。

当时陪他来的还有孟惟悉。本想着能第一时间分享喜悦，却没料到会等到这个消息。孟惟悉心一沉，立刻对宋彦城说“别慌，别乱，这个时候你得扛住了。”

宋彦城比他想象中冷静，询问医生情况，签病危通知书，不见一丝慌乱。

黎枝输了三袋血，于晚上九点，顺利生产。

一个健康的女婴，六斤二两。

医生说“宋先生放心，母女平安，但您爱人还得去icu观察两日，她失血太多，以后得好好养。”

助产士抱着孩子给他看了看，“好漂亮的小公主！”

宋彦城眼神空泛，看着这个新生命十分麻木。孟惟悉以为他是高兴呆滞，笑着问“你不抱抱女儿啊？”

宋彦城像被点穴，踉跄了一步，然后整个人蹲去地上。他的头埋进双臂之间，男人压抑的哭声就这么透出来。

小公主出生了。

可他的公主还没脱离危险。

黎枝是真正验证了那句“鬼门关前走一趟”，在icu一天才完全清醒。大失血的缘故，让她脸如白纸，透得都能看见白皙皮肤下的青色血管。她的眼睛格外亮，第一眼看到的是宋彦城，嘴角便勾了个很淡的笑。她对发生过的事毫无印象，只觉得……睡了好久好久啊。

黎枝嘴唇干涸，哑着嗓子轻声，“宋彦城，好久不见啊。”

这一句话，把宋彦成的眼泪逼了出来。

黎枝这也算死里逃生，在医院得到很好的治疗后，康复得倒也快。但很奇怪，她没有母乳，找了最好的催乳师也没用。

宋彦城心疼她，说没有就没有，喝奶粉能咋地？

黎枝垂头丧气，“中看不中用。”

宋彦城挑挑眉，“也不是很中看啊。”

黎枝“……”

是人吗，就这样对待刚生完孩子的仙女！

女儿的名字是宋彦城给取的，若按宋家族谱，该取焱字辈。但宋彦城没按这来，他这辈子，与那个家的牵扯已道不清说不明。他不希望这个孩子，从小背枷锁。

他给闺女取名宋怡。

望她一生怡然自得。

小名儿是黎枝给取的，因为她说她生之前的那一晚，梦到了一轮超大的明月，所以就叫闺女小月牙。

得知她生产的好消息，圈内好多人都来道喜，姜棋坤和黄泽更是亲自来探望，临走时给了小月牙好大的红包。宋彦城生意上的朋友也多，那一段日子，滨江花园的门槛都快被踏破。

黎枝感慨道“她上大学的钱，叔叔阿姨们都给她攒齐了。”

宋彦城已经彻底化身奶爸，在兄弟群里各种炫耀“我闺女的脚丫子！香。”

齐明发来一张自己腿的照片“我的脚丫子，你闻闻看香不香？”

宋彦城当场把他拉黑。

他这三位好友里，齐明是浪里浪荡的富二代，魏律师大概是职业原因，所以对婚姻并没太大兴趣。唯独孟惟悉，他们当中最痴情的一个，这都多少年了，还不能走出情殇。

最痴情的人，也往往意味着对别的人绝情。这么些年，孟惟悉拒绝过太多太多人，他好像生了一根反骨，跟回忆较劲，跟自己拉锯。

他是三人中，最喜欢逗孩子的，每每来海市出差，都会来家里看看小月牙。瞧他抱孩子的姿势有模有样，黎枝半玩笑半认真，“孟哥这么喜欢小孩儿，自己生一个一定更可爱。”

孟惟悉笑容淡淡，“我这辈子没指望了，以后去福利院领养吧，没准儿也像你一样，多争气。”

黎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没有没有，我这是歪打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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