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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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辛伸手去堵他的嘴,旁边坐着的阿姨都忍不住露出慈爱的微笑,古道热肠地说:“早点结婚好,我儿子跟这小伙子差不多大,下个月就要当爸爸了。现在家庭幸福,婚姻美满,就是每月底辛苦了点,要跑十个地方收三十套房子的房租。哎。”

佟辛:“……”

那他能不幸福美满吗阿姨。

霍礼鸣揽着她的肩,侧头笑着说:“没事儿,我房子比他少了点,但我会收古董,铁饭碗,收一次,抵得上他一年租金。可以让我们辛辛当霍家阔太太的。”

佟辛:“……”

周启深的住处在壹号院,人客客气气,没什么架子。也确实英俊,无论气质还是相貌,都精准踩在佟辛的审美上。

他爱人也在,从厨房走出来,笑盈盈地招呼,“你们好。”

赵西音是名舞蹈家,身段样貌跟仙女似的,佟辛一眼认出了她,惊喜道:“姐姐,我看过你的舞台剧《霓云奔月》,一票难求,我差点去买黄牛票了。”

赵西音笑着说:“姐姐以后给你留票,让你坐前排看好不好?”

佟辛忽然觉得,这个男朋友还有点用。

让她追星成功!

周启深虚虚握了下妻子的手,赵西音便默契地坐在他身边。

聊了一会,趁霍礼鸣去洗手间时,赵西音惊奇道:“这就是唐董的弟弟?这么帅啊,G,你觉不觉得他长得有点像个明星?竟然还是做古董的?太酷了吧。”

听到妻子对另一个男人如此夸赞,周老板蹙了蹙眉。

“辛辛。”赵西音冲佟辛眨了眨眼,“你找男朋友的眼光真好。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女人之间,不管年龄差几岁,一聊到男人,就不分界限了。霍礼鸣长相非常符合赵西音的审美,聊到和他相关的,就自带滤镜了。

周启深在旁沉默不语,甚至有意识地勾了下妻子的小手指。

但,完全不为所动。

赵西音和佟辛聊男人长相,欲罢不能。

霍礼鸣回来后,赵西音的眼神跟着他一起挪动,直到他坐向沙发,赵西音热情地递过果盘,“礼鸣,吃水果呀。”

周启深翘着腿,八风不动地坐在那儿。

安静几秒后,他倏的一笑,“我早些年去上海,见过你一次。那时候你很瘦,没有现在这么高大。”

赵西音:“那时候还小嘛,长身体很正常的。”

周启深嘴角微扯,随即恢复如常,“其琛也经常和我说起你不少趣事儿。”

霍礼鸣笑了下,“琛哥没说我坏话吧?”

“没,他把你当亲人。”周启深说:“你十六岁拥有过杀马特发型,然后被其琛拖去剃了光头,别人一般不敢出门,你很好,天天去警察局门口晃悠。”

霍礼鸣笑容僵在嘴角,哥哥,怎么提起我的黑历史了。

周启深笑得温和从容,宛若和你闲聊人生的慈爱长辈,“你十五岁迷上纹身,原因让人啼笑皆非。”

“……”

霍礼鸣脑门儿冒汗,心里卧了个大槽,琛哥怎么什么都跟他说!还是这么些他自己都不愿意回顾的黑点。

他疯狂朝周启深使眼色,无声对视里,哀求、乞饶、感谢、可怜,无一不在求他嘴下留情。

周启深朝他颇有深意地一笑,适时收了口。

但这时收口,无疑是留了个更加引人遐想的小鱼钩。

霍礼鸣忍不住感叹,商人奸佞的一面,周老板真是展示得游刃有余、恰到好处。

之后的聊天风格就比较融洽正常了。午饭后,送走客人,赵西音是看出了丈夫的别有用心,忍不住问:“你干吗,我都看出来小霍在对你使眼色了。”

周启深松了松衬衫领扣,淡淡睨她一眼,“我帅,还是他帅?”

“?”

“你夸他,不夸我。”

“……”

无辜背锅的霍礼鸣一头雾水,回到住处,佟辛果然一直追问他迷上纹身的原因。

“怎么个啼笑皆非法,你说说看。”佟辛戳了戳他的花臂,“还有这些稀奇古怪的图案。”

霍礼鸣不说,她缠着人不放,最后没办法,只能告诉她:“我十五岁的时候,大腿上长了个脂肪粒,就是那种很硬的肉包。那时琛哥刚把我带回上海,我也不敢跟他说。就自己瞎看广告,说针灸能救我这病,我一寻思,针灸扎一次,以后再复发怎么办,恰好经过一家纹身馆,我想,一次性扎它个几百针,说不定就能痊愈,于是踏上了不归路。”

想起这些,霍礼鸣自己都想笑,“那时我连遗愿都写好了,我记得,第一个列的就是泡妞。”

佟辛万万没想到,纹身哥背后的故事如此童话。

“那个脂肪粒,好了没?”

“还在大腿上,医生说,如果还在长,就得做手术割掉。”

佟辛一下子紧张了,蹲下来就拿手去摸,“左边还是右边啊?我跟我哥说一下,让他给你看看。”

手在霍礼鸣大腿上轻掐,全是硬邦邦的肌肉。

霍礼鸣低头看着蹲在地上的女孩儿,这个姿势,啧。他不怎么正经地挑眉,“在客厅?”

“?”

“别这么猴急,至少把窗帘拉上。”

佟辛一巴掌拍他的腿,“少来!”

霍礼鸣拽着她的手,把人拥进怀里,下巴抵了抵她额头,“明天几点的飞机?”

“上午十一点。”

霍礼鸣皱了皱眉,“为什么不订晚上的?”

“因为晚上的贵。”

“……”

没多久,佟辛收到一条转账通知,霍礼鸣在微信上给她转了一笔令她瞠目结舌的数字。

剩余的时间,佟辛犯懒,不想出去玩,连晚饭都是叫的外卖。两人在家看电影,霍礼鸣洗完澡出来,T恤松松垮垮吊在身上,坐到沙发上就习惯性地把人搂在怀里。

“你闻闻看,我香不香?”

佟辛顺从,在他脖颈间使劲儿地嗅,“唔,想吃臭豆腐了。”

“……”

佟辛忍笑,用手指戳了戳他侧颈的纹身,延着颜色和脉络一点一点往下描摹,“这个图案是什么意思?”

“香港的一个设计师画的手稿,是一株水墨荷。我花了十几万买的图,不浮夸,还行,我很中意。”

“这个呢?”佟辛的手继续往下,在他花臂上点了点。

“这是边塞游牧区的一种古老图腾,我二十岁那年去鬼琅山收东西,差点死在那边的沙尘暴里。后来养伤住了小半月,当地人说这东西辟邪。当时没师傅敢接这么复杂的单子,我去美国找到的老师给纹的。”霍礼鸣淡声说。

佟辛听入迷了。

他纹的不是酷炫,而是让故事永生的留存。

佟辛记得他腰胯上也有一个匕首式样的,于是撩开他衣摆,很虔诚地研究这个纹身。

“我看过一些书,里面说,原始社会时,人类就会在自己身上画一些图案,用来躲避猛兽。有的部落,甚至会用鲜艳的色彩,来表达某种人生信仰,崇高而热烈。”

佟辛沉浸在这些描述中,心有戚戚地轻刮这把“匕首”,“你少年时代,是不是过得很辛苦,经常跟人打架,挨欺负,所以纹它,也是潜意识里的,希望寻求庇护,奢望一份安宁?”

霍礼鸣垂下眼帘,淡淡地应了声,“这个啊。纹身馆搞活动,全场七折,划算,所以就纹了。”

佟辛:“……”

☆、自成人间(4)

第66颗

佟辛这次从北京回来后, 也开始忙碌起来。

她把记者证和普通话等级证都考完后,又进入了考试周。佟辛也开始留意,下学年双学位的选修方向。霍礼鸣那边也不闲着, 涂新知带他出差了一趟法国, 参加完交流会后,工作室接了一个华裔托付的壁画修复单。

家里这学期打来的电话明显增多,辛滟有意无意提她男朋友的事。

“要是觉得合适, 你也可以带他来家里看看。”

“妈妈过几天来上海开会, 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辛滟甚至委婉表示:“妈妈是开明的家长, 没关系的辛辛,朋友圈有些内容,不要屏蔽妈妈, 好吗?”

天地良心, 佟辛真的没有屏蔽任何人。

辛滟大概以为她把和男朋友的合照隐藏不给家里看, 越是这样,就越担心。三天两头的电话叮嘱,就差没亲自过来上海验个货。

佟辛应付得万般艰难。

她试探着问:“妈,假如啊,是您和爸也认识的, 比如小学初中同学之类的。”

辛滟惊呼:“你怎么会有比你大这么多岁的同学?你不是说男朋友已经毕业了吗?”

佟辛急着强调:“假如,我是说假如!”

“知根知底也不错。”辛滟给了她一个还算宽心的答案:“那样更了解你,也会更包容你。”

有些事就是这样,隐瞒当时,再想坦白时, 就会更加瞻前顾后了。这和“撒一个谎, 要用无数谎言来圆”一个道理。

而且佟辛一想到佟斯年和宁蔚,就更加没底了。

她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把问题搁一边。周四, 上完公共关系课,老师把佟辛叫去办公室。老师姓胡,单名一个仪字,是新闻系的副教授。不仅在学术圈颇有声望,与很多电视台的关系也匪浅,算是f大的明星老师。

胡仪对佟辛印象很好,知道她是清礼市状元,平日的学习表现也是没得说。再者形象气质出众,是个好苗子。她有意栽培佟辛,亲自指导她的课题,并且告诉了她一个消息。

“全国大学生新闻评论大赛,我想推荐你参加。”

佟辛错愣,“我?”

“是,代表f大新闻系参选。”

胡仪对她给予厚望,佟辛本就热爱这一行,这样绝佳的机会,自然喜不自胜。

胡仪以专业眼光,给了她几个选题参考:“见义勇为对施暴者造成的伤害该不该负法律责任”、“留守女童性骚扰案”、“聚焦职场女性的生育保障”,都是当前的社会敏感话题。

佟辛思考许久,却对其中一个事件产生兴趣。

她跟胡教授沟通后,教授讶异她会选这个,“这个案子就是近年发生的,当时在圈子里的讨论度很高。未成年女生与心仪的男性出去,回来后不久,女生就跳楼自杀。你觉得,这名男性有没有责任?”

佟辛平静说:“我还没有全面了解,所以不轻率做论断。”

教授欣慰一笑,点点头,“很高兴你能保持清晰思路,没有忘记新闻人的基本原则。”

“这个案子呢,其实也很好开展论述,老师给你提个建议,从弱小处着手,更容易共情。因为这件事,无论从当时的舆论反应,还是事件本身,大众都倾向于女性。”胡教授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叫江飞,也是参与报道这个案子的记者。你可以跟他多交流,了解更多的事实细节。”

佟辛如同打了鸡血,全身心地投入其中。连着几天,都勤奋地向对方请教。

周五晚上的望江阁,灯红酒绿、宾客满座,正是繁华热闹时。

“阿江干嘛呢,不是说好今天只喝酒,不忙工作吗?”

江飞刚回完微信,无奈道:“哎,一个老师推荐的学生,问我两年前的案子,说是要写篇论文参加新闻大赛,我不好推啊。”

付光明递过一杯酒,随口问:“男的女的?”

“女孩儿,声音倒是好听。你别说,f大新闻系真出美女。”江飞笑呵呵地碰了碰杯,“而且这个案子你也熟悉,就是你那个远方堂妹跳楼的事儿。”

付氏家族姊妹众多,亲戚一大堆,这个堂妹和付光明没打过几次交道,所以付光明也没什么感情,说句不好听的,就当一桩新闻听听就罢。走了几步,他脑子灵光一闪,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付光明眯缝了眼,问:“这女学生长什么样?”

“她朋友圈没自拍。哦,对了,胡教授给过我一张证件照。”江飞翻出聊天记录,“喏,漂亮吧?”

付光明看了许久,倏地笑起来。

直觉真准,还真是上次在酒吧碰见的那女孩儿啊。能被霍礼鸣和程序他们带在身边的,那肯定关系不一般,这事儿不难打听,问一圈就知道,究竟是谁的妞。

“你刚才是不是说,明天和她见面?”付光明漫不经心地问。

“对,这女孩儿还真严谨,我也不好拒绝。”江飞神色为难,牺牲休息时间,他也不愿意。

“我替你去。”付光明笑了下,“四舍五入,我也算是受害人家属了,最有发言权。”

次日,佟辛提早到约定的咖啡馆。

江飞临时说有事来不了,但引荐了一位受害者亲属跟她沟通。佟辛觉得这样更好,或许能挖掘到更多。到后,一见付光明,愣了下。

“佟辛?”付光明穿得人模人样,朝她伸出手。

佟辛礼貌地回握,“您好。”

“不记得我了?”付光明笑眯眯地问:“看来上次的蛋糕送得不够大,今天我请你吃两块儿,下次可得记住我啊。”

佟辛灿烂一笑,“我记得您,是嘉正哥他们的朋友。好巧啊,付先生。”

“这么见外做什么,你难道叫他们周先生、程先生、霍先生啊?”付光明佯装生气,“可不许差别对待啊,叫我光明哥。”

佟辛笑意收了收,又绽开,“付先生,请坐。”

付光明打量面前的女孩,年轻漂亮,气质干净,高挑好身材。他的视线不动声色地下挪到某一部位,啧,姓霍的真他妈的好福气。

“我这个堂妹啊,年纪小,被家里宠大的,乖乖巧巧的,要不是遇人不淑,本该去上大学,有个好前程的。”付光明叹气惋惜。

佟辛同情地默了默,“抱歉,提起您的伤心事了。”

“没关系。”付光明摆了摆手,“只是便宜了那个男人,据说背后有靠山,不然怎么可能全身而退?我建议你从他背后的势力出发,好好查查这个集团。”

“这个男人很坏的。”付光明佯装气愤无奈,“一定是个惯犯,专门骗小女孩儿。偏偏关于他的新闻都压下去了,他非但没有受到惩罚,据说现在过得很好。”顿了下,付光明看向佟辛:“据说,还谈了个漂亮女朋友。”

佟辛能听出,付光明对这名男性的诸多不满。全程她听得多,发言少。将自己抽离情绪之外。时间差不多了,佟辛感激道:“谢谢您,付先生。”

付光明皱眉不悦,“都说了,叫哥,怎么又不记得?我跟小霍爷渊源颇深呐,妹妹,你说巧不巧。”

“嗯?”佟辛不解。

付光明凑近了些,语气像可上可下的弹簧,“这个男的,也姓霍。”

佟辛没当回事,下意识地往旁边站了一小步,笑了笑,“付先生,那我先走了。”

佟辛在宿舍忙了两天,写了一份相对完整的参赛初稿,她采纳了胡教授的意见,从死者角度出发,衍生出相关法律法规以及道德层面的讨论。

胡教授第二天给出修改意见,表扬她,写得非常出色。

佟辛高兴极了,想起今天霍礼鸣应该出差回北京了,这个点差不多下了飞机。心有灵犀,没两分钟,霍礼鸣的电话还真的打了过来。

他不正经的语调里藏不住舟车劳顿的疲倦,但仍打起精神,在佟辛面前从不敷衍,“在干吗呢宝贝儿?”

佟辛:“在想你呀!你就打过来了。”

“这么默契啊。”霍礼鸣低低沉沉地笑起来,“那你猜,我现在准备干吗?”

“我不猜。”准没正经话,佟辛见招拆招,不上他的当。

不等他开口,佟辛难掩兴奋,迫不及待地告诉他:“上回我不是告诉你,胡教授推荐我去参加新闻大赛吗?我的参赛稿已经写好啦!是一个有争议的跳楼案,就发生在上海。未成年女生自杀,你说,与她同行的男性该不该负连带责任。”

佟辛语调雀跃,却发现,电话那头死一般的寂静。

“喂?”佟辛莫名的,心尖塌了塌,“你怎么啦?”

良久,霍礼鸣才吭声,一字字的,像深秋凉露,“这么多选题,你为什么要选这个。”

不是疑问句,而是平静得可怕的陈述语气。

佟辛虽觉这个问题很没逻辑,但还是耐心解释:“事件发生事件比较近,而且容易引起讨论和共鸣。”

“共鸣什么?!这有什么好共鸣的!”霍礼鸣倏地一声怒吼:“一个比赛而已,你就不能报道点别的东西?上来就是跳楼自杀,你怎么不去考警校?!”

空气流速宛如静止。

十秒后,佟辛沉默地挂断了电话。

机械的短嘟音似离魂曲,在霍礼鸣耳膜里横冲直撞,他坐在沙发上,低着头,十指按在头上,脑子一片空白和单调的嗡嗡声。

他无法形容此刻的感受。

轻狂不复,摧毁了他全部的自信和底气。

他闭了闭眼,然后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毫无犹豫地重新打电话给佟辛。

女音重复:“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霍礼鸣手指都在发抖,按了几下才点开微信,他在黑暗里,颤着手,给佟辛发了条信息:

[对不起。]

随即,霍礼鸣站起身往卧室去,边收拾行李边给程序打电话。程序和周嘉正在一块儿浪,接得倒是快,“干吗呢霍师傅,我这手气正好着呢。”

霍礼鸣声冷如冰,“我今天回上海。”

天气预报很准,说变天就变天。一早起来,外头天空灰蒙掺杂着浊云。福子她们担心地看着还在睡觉的佟辛,昨晚上起来上厕所,分明听到了佟辛躲在被子里哭。

陈澄轻轻敲了敲,“辛辛,我给你带早餐呀,你想吃什么?”

佟辛睁了睁眼,又翻了个边,“没事,我不饿。”

陈澄努努嘴,没再劝。和福子出了寝室才说:“我都不忍心了,刚才辛辛的眼睛都是肿的。”

薇薇小声:“是不是和18哥吵架了?”

福子护短,不由分说地开骂:“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佟辛哭了一晚上,嗓子疼得厉害。室友们走后,她压根就睡不着。犹豫许久,才慢吞吞地将手机开机,系统刚启动完成,铃声便响起。

付光明来电。

佟辛甩了甩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无异样,“付先生。”

“怎么回事,手机关机啊。”付光明腔调带笑,“再不接,我就要开车来你学校了。”

“抱歉,我手机没电了,才发现。”佟辛敷衍道。

付光明笑呵道:“中午有事件吗?我请你吃饭。顺便再聊聊我堂妹的案子,我刚又想起了些事,应该对你的论文有帮助。”

佟辛完全不在状态,她太清楚,脑子现在不适合思考。于是干干脆脆地拒绝:“对不起,我来不了,我今天有点私事。”

付光明直接把她的退路堵死:“不耽误你太多时间,你出来吧,我现在就在你宿舍门口。”

佟辛愣了愣,无语片刻,只能赴约。

她脸色太差,补了层粉底也掩不住倦容。付光明果真等在宿舍外,一身花色olo衫,架着墨镜,发型也是精心打理过的。

他对佟辛笑得那叫一舒畅,“周末睡懒觉啊?”

佟辛挤了个笑,刚准备找借口拒绝。付光明说:“中午一起吃饭,江记者也在,你不是有事儿要咨询他吗?正好了,当面聊。”

佟辛一权衡,江飞是胡教授好心推荐的,对方不厌其烦地帮她答疑,于情于理,至少应该表示感谢。付光明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推辞也不像话。

一路往西边开,路上,付光明一直找佟辛聊天。

佟辛本就心情低落,只能做到礼貌应答,但聊久了,她实在不想聊了,干脆扭过头看窗外。

付光明忽问:“你和霍礼鸣是怎么认识的?”

佟辛皱了皱眉,心里掂量了番,这人一直说自己是霍礼鸣他们的朋友。据她的了解,霍礼鸣在上海的圈子,真正玩得好的,基本上都知道他俩的恋爱关系。

这个人,要么是在故意装傻。

要么,就压根不是所谓的朋友。

佟辛竖起警惕,笑了下,“一块儿玩的时候认识的。”

她不动声色,假装玩手机,侧了侧身,迅速给程序发了条信息:

[程哥,你认识付光明吗?]

“感情真好啊。”付光明笑着说:“抓紧时间发短信呐。”

他从后视镜里瞥见佟辛故意躲他的动作,但没看清是在跟谁聊。

一句话,佟辛彻底断定,这人绝非良善。

她猛地出声:“麻烦您将我放下,我有事,这饭我吃不了。”

付光明依旧是笑,“再大的事儿,也不能不吃饭不是?急什么,都快到了。”

佟辛态度坚决:“我要下车。”

付光明弯着一边唇角,看似在笑,目光却阴沉}人。

手机铃声打破气氛,他一看,另一边唇角也弯起,接听。程序的吼声带着极大的愤怒:“付光明你他妈有病是不是!佟辛要是少一根汗毛你试试!”

付光明一脚油门踩到底,“行啊,试试就试试。”

飚起来的车速带来失重感,佟辛没感受过,本能得一声尖叫。

程序听见佟辛的声音了,“付光明,我草你妈!”

佟辛心一横,反手去夺他的方向盘。这一力气撞得付光明猝不及防,车身也动扭西拐。谁不怕死啊,付光明没想到这妞这么虎。他语气凶悍:“你干吗!”

佟辛豁出去了,冷声:“你停不停车?”

她拿包狂砸付光明的脸,“给我停车!”

轮胎摩擦地面声音刺耳,付光明差点撞上前面的车,不得已把车刹住。佟辛早有准备,把背包里的东西倒出来,趁他动手之前,直接拿包罩住了他脑袋。

佟辛趁机迅速下车,拔腿就往后跑。

付光明狼狈而追,“我今天非把你给办了!”

到底比不上男人的速度,佟辛胳膊肘被大力扯住,扯得她关节脱臼一般得疼。还来不及回头,突然,付光明一声痛叫,松开她,被人扑倒在地。

佟辛怔怔地望着从天而降的霍礼鸣。

他像从地狱修罗场里爬上人间的恶鬼,目光是冰的,像没有意识的丧尸,对着眼前的猎物,只有一个字:死。

霍礼鸣一脚踩到付光明脸上,眉间狰狞,“我他妈有没有警告过你!有没有?!”

付光明嘴巴被踩歪了,一个字都说不出。

周嘉正和程序匆忙赶到,齐齐上去扯霍礼鸣,“冷静点!”

付光明惶恐畏惧,又愤懑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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