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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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老太爷说:“桑桑,我收到了一些照片。”

外面的风紧了些,有小雨被吹进来,打湿了书桌上的纸。

孟老太爷望着余欢,声音沉痛:“你从未告诉过我,你曾与祁北杨谈过恋爱。”

那些照片直接被投进了信箱,厚厚的信封中,没有署名,没有贴邮票,是有人故意放进来的。最先拿到照片的是佣人,他先前还以为是恶作剧,或者是些恐吓勒索的东西,但看了照片的内容,认出上面的人,才交给了孟老太爷。

余欢险些打翻了水杯:“都是些什么照片?”

“等你明天回去自己看吧,”孟老太爷见她关注点竟然是在照片上,静默片刻,才缓缓开口,“你不该一直瞒着我。”

这样的语气。

余欢扑通扑通的一颗心慢慢平息下来。

她猜测,应当是她与祁北杨亲密的一些照片,不过不会过分,不然方才孟老太爷不会那样轻轻松松放祁北杨走。

这样的话……还有转机。

余欢说:“我不想叫您担心。”

孟老太爷只是摇头:“你这也算是好心办了错事,要是我知道你们俩早有渊源,现如今也不会这样拆散你们,我不是那样顽固的人。”

孟老太爷的这番话把余欢给砸了个惴惴然。

他这是想松口了吗?

次日,余欢很快明白了孟老太爷的意思。

她上完一天的课回家,听孟老太爷在招待贵客,叫她过去;进去了才发现,佣人口中的贵客,竟然是祁老爷子。

好在祁北杨不在。

余欢只过去,略坐了坐;祁老爷子的目光只在她身上落了片刻,笑着随意说了两句话,依旧同孟老太爷聊天。

两位老人家聊得内容都是余欢不曾了解过的,她默默地充当了沏茶的角色;又喝了两盏茶,祁老爷子才离开。

他一走,孟老太爷摸着余欢的头发,慈爱地说:“我同那个老东西说好了,以后姓祁的可不敢再欺负你了。”

“……啊?”

“你现在年纪还小,”孟老太爷说,“从今往后,我不干涉你和那家伙交往;但有一点,男人花花肠子多,你可千万别被骗去了身体。”

余欢瞬间涨红了脸:“我知道分寸。”

嗯……其实已经晚了。

孟老太爷还真的如孟植所说一样,顽固的守旧派,他晚上也叫人把那些信封里的照片拿去给余欢看了,自己没有出面,大约是怕她害羞。

余欢一张张地看了。

这些照片大多数是偷拍的,光照角度都是一塌糊涂,乱七八糟的纠缠在一起。

照片上无一例外都是她与祁北杨,饮品店,她将自己的杯子递到祁北杨面前,想要与他分享同一杯饮料;图书馆,她枕着祁北杨的胳膊,闭着眼睛睡着,祁北杨摸着她的头发……照片上的两人亲密无间,恰是最甜蜜的时光,一张张,仿佛打开了尘封记忆的盒子,酸甜都涌了出来。

这些照片的画面,一直截止到两人冷战争吵前。

余欢忍不住开始怀疑,这些会不会是祁北杨送来的。

这样的念头也只在脑海中停顿片刻。

……他应该没有这样蠢吧。

孟老太爷先前表现的那样抵触,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余欢也不信他老人家会这样松了口。

低头把照片收好,仍旧装进信封中,塞进了书架中。

那会是谁送来?目的是什么?

孟老太爷没说,他应当也在查,信箱那片恰好是监控的死角,要想查出人来,还得花上一段时间。

余欢已经不考虑是谁送来的了,她还念着当初她郑重对祁北杨的承诺。

——只要他能不再那么偏激,改掉那些坏毛病,自己愿意和他尝试。

祁北杨最近表现的确也挺规矩,若不是小白的提醒,她还真的要陷进去了。

余欢头一次察觉自己社交面实在太窄,就算是想帮小白的忙,也没办法找人去问。

晚上祁北杨打来了电话,他应当是从祁老爷子那里听到了些什么,语气轻松地问余欢,怎么孟老太爷突然改了主意?

余欢问:“照片不是你叫人送来的吗?”

“什么照片?”

余欢瞧了眼书架上的信封,顿了顿:“没什么。”

她头发长,怕伤到头发,每次只吹个半干,等自然晾干后再去睡。现在她站在窗边,一手绞着湿、漉漉的发,一边问祁北杨:“你有没有什么瞒着我的事情啊?”

问这话时也没有抱太大希望……祁北杨也不像是能老老实实会回答她的人。

可余欢还是想问一问。

“瞒着你的事情多着呢,”祁北杨声音带着笑,“你想听哪一个?”

余欢没想到他承认的如此痛快。

……倒也符合这人的脾气,天不怕地不怕的。

“会让我生气的那一种。”

手机的彼端忽然沉默了。

余欢紧张兮兮。

手指缠着未干的头发,湿湿的,这次发尾没有吹到,在手指上缠的狠了,她一点点把手指抽出来,那缕头发卷曲着,垂了下来,像是被卷发棒夹过一样。

她突然有些害怕听到祁北杨的回答。

良久,才听到他低低的声音。

“……桑桑,我想着你自渎过,不止一次。”

轰。

余欢的脸瞬间通红,哪怕隔着这么远,她仍感觉到针扎一般的不自然,刚想坐下,她胳膊撑着椅子,又站了起来,走了两步。

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她猜祁北杨应当又喝了酒。

不然……现在他不会说出这样放肆的话。

“我还做过很多关于你的梦,如果你要是知道,一定会扑过来打我的那种,”他缓缓说,“现在我坦白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低声哄着她,祁北杨明明在说着挺下流的话,偏生这语气一本正经,像极了哄着闹糖吃的小孩子,长辈一样的口吻。

“你不要再说了。”

女孩柔软的声音打断了他。

哪怕瞧不见她如今的模样,祁北杨也能够想象的到,她现在必定是羞的脸颊通红,生气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朝他发泄。

被教育的太好而不懂得反击的,傻乎乎的一个小姑娘。

“我不想听这些,”余欢伸出左手捂住眼睛,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有些不正常,“……变态。”

“我也是正常男人,只是想了想我的心上人,怎么就算的上是变态了?”祁北杨笑了,“桑桑,这是你叫我说的。看在我这么诚实的份上,别恼我了。”

余欢原想着试试能不能问出些别的东西,没想到叫祁北杨这么一打岔,羞恼的她也没有再问下去。

这人就是这样,知道她脸皮薄,就越爱逗她;余欢同他初初交往的时候不过刚入大学没多久,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懵懵懂懂,叫他哄骗着做了不少。

情浓的时候倒也觉着心甘情愿,只是现在……离开的久了,她又不习惯听他说这些。

余欢也知道祁北杨喜欢她喜欢到不行,她初尝爱意,也不知道祁北杨那样近乎疯狂的迷恋从何而来;他有时候要出差,也会往行李箱中放一件她的睡裙;余欢傻乎乎问过他一次带这东西要做什么,祁北杨倒是给她耐心地科普了一些男人基本的常识。

余欢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明白,生理构造和激素的原因,让男人本就容易汲取到快感,并对其乐此不彼。

第二天下午没有课,中午周肃尔又打电话给她,想请她帮忙照看一下小白——他有些事务缠身,需要外出一趟。小白自己在家里,他不太放心把她交给护工,再加上小白最近一直念叨着余欢,所以打电话问问她,有没有时间。

余欢一口应承。

正巧,她也想当面问问小白,那些纸条是什么意思。

但愿这次的小白仍有着上次的记忆。

余欢同孟老太爷说了一声,直接从学校坐司机的车过去,等到了周肃尔的公寓之后,才发现祁北杨也在。

他给余欢开的门,西装革履,衬衫扣子扣的严严实实,满满的禁欲气息;余欢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鼠尾草气息,夹杂着些薄荷的清凉。清冽的淡香叫她一顿,想起昨晚上这人在手机中说的些不着三四的话,脸颊又染上绯红。

祁北杨淡然地请她进门,眉眼瞧不出异样来,正经的仿佛昨晚的都是她一时臆想。

他就是这样,正经的时候严肃的要命,偏在无人的地方,像是褪了禁制的野兽。

周肃尔真的成了个奶爸,事无巨细地交代着余欢;听得祁北杨都不耐烦了:“走吧,桑桑过来帮你忙已经很不错了,你瞧你唠叨个劲儿。”

周肃尔诚挚地同余欢说:“改天得了空,一定要好好谢谢你。”

祁北杨就站在门旁,手里把玩着一只火机,眼睛一下也不眨地瞧着余欢,唇角始终噙着笑。

临走前,他揉了揉余欢的头发。余欢没想到他会这么做,吃惊地抬起脸来。

祁北杨的手已经收回去了,男人温柔起来,英俊的要命:“乖乖的,桑桑,等我回来接你,给你带好吃的。”

她的头发被祁北杨这一下揉乱了,余欢关上门,去镜子前照了照,发现镜子中的人眼睛水汪汪的,像是存了些什么东西。

今天上午,韩青青评价她——眼含秋水,脸泛桃花,这是有情况了。

余欢捏了捏自己的脸。

卧室里发出细微的声响来,片刻后,穿着粉红色长睡衣的小白赤着脚站在地上,手指搭在门框上。

余欢放下镜子,有些讶然:“小白?你怎么醒了?”

临走前,周肃尔说起过,小白近期犯困嗜睡,午觉一般会睡到下午三点左右。等她醒来后,要喂一次药。

余欢看了眼时间,现在还不到一点半。

小白脸上不再是往常所见的那种茫然怯懦,她飞快地走过来,抓住余欢的手腕,声音有些抖:“余欢,你得带我走,求你了。”

余欢怔住。

小白祈求地望着她:“我被姓周的困在这里太久了,好不容易才有这个机会,你一定要带我离开。”

与此同时,孟家老宅中,正在午休的孟老太爷被人叫醒。

他有起床气,还未发作,佣人忙恭恭敬敬地递上手机来:“老先生,有一个人打电话过来给您,说是有些关于南桑小姐和祁先生的事情要告诉您。”

事关桑桑,孟老太爷的那腔怒火硬生生地压制了下去;他按了按太阳穴,冷着脸,接过了电话。

“你好。”

两秒钟的沉默。

电话那端,响起一个生冷的、机械的声音,应当是开了变声器,令人想起铁钉在水泥地上摩擦的声音,极其的不适感。

“孟老先生,”那边的人这样称呼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您难道就不想知道,南桑小姐当时为什么和祁北杨决裂吗?”

孟老太爷脸色微变:“什么?”

“我知道很多很多,”那边依旧缓慢地说,“关于南桑小姐如何被祁北杨骗取芳心,又是怎么样被他威胁着留在身边,玩物一样的活着。”

今日天气阴沉的要命,天气预报告知,半小时后将有骤雨。

周肃尔与祁北杨并未真的离开。

他们就在周肃尔原公寓下一层中,这与上面公寓户型相同,但装修风格迥异,大面积的黑白灰色调,一点绿植也没有,清冷的不似是有人居住。正中间的大屏幕上,所显示的,赫然是小白与余欢谈话的画面,清清楚楚,祁北杨甚至可以看到余欢微颤的睫毛。

两人的交谈声也传出来,年纪差不了几岁的女孩,声音一个软,一个糯,都是心尖尖上的宝贝。

这是周肃尔预先装在公寓中的监控,自打小白出逃之后,以防万一就装上了,只是近些时日才派上用场。

卧室、客厅、阳台,走廊甚至于阳台,每一处都有。

祁北杨左手边的黑色方桌上放着一杯伏加特,方才周肃尔倒的,可他毫无喝的心思,冰块散发着幽幽的寒意;他瞧着屏幕,看到小白急切地拉着余欢的手。

皱皱眉。

小白力气大,把桑桑的手背都给掐红了。

他都没舍得那样做过。

小白急切的声音传出来:“可能你也觉着我是疯子,虽然我记忆力不好,但最基本的分辨能力还是有的……姓周的家伙不是个东西,他一直在骗我,你可能觉着空口无凭。但祁北杨骗你的证据,我可一直都留着;你等等,我这就去拿给你看。”

小白先前说前面的话时,祁北杨还气定神闲,淡淡地瞥了周肃尔一眼,一脸的“你也有今天”;周肃尔异常淡定,没什么表情,只浅浅饮了一口酒,单手解开衬衫最上边的纽扣。

等到小白提到祁北杨的时候,祁北杨的脸瞬间黑下来了。

“也不管好你家的人,”祁北杨冷着脸站起来,他垂着眼睛瞧着周肃尔,“我真不知道你从疗养院把小白接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事情闹到了这样的地步,周肃尔居然还能笑的出来,他不慌不忙,一派温和:“至少在大多数情况下,我还能拥有以前的那个小白。”

这样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眼看着小白小心翼翼捧着录音笔出来,祁北杨再也等不下去,沉着脸,脚步急促,甩门而出。

这一个个……就没有能叫他省心的。

第48章 第四十八点贪欢(捉虫)

小白恍然不知已经被人暗中窥探, 抓紧时间按开了录音笔。

这一段音频应当是匆匆录制下来的, 一打开就是祁北杨的声音:“……已经叫人盯着了,桑桑的事情,我心里有分寸。”

小白睁大了眼睛看着余欢。

她只是垂着眼睛, 安安静静地听着,仿佛这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件事。

小白有点害怕她这样安静。

有时候,越是静悄悄的……越是吓人。譬如周肃尔, 譬如现在的余欢。

或许是因为当时录制的距离远, 周肃尔的声音低了许多:“你觉着自己这样时时刻刻监控着她,是为了她好?”

“你能不能换个词?这不叫监视,叫保护。”

背景音中, 周肃尔嗤笑一声:“毫无也叫保护?小白?你怎么醒了?”

继而是小白怯怯糯糯的声音:“我饿了, 今天晚上能不能吃沙巴鱼呀?”

短短的录音到此为止,小白望着余欢:“我当时只录下了这些,前面还说了很多很多, 可惜我记不住了——”

咔哒。

钥匙开锁的声音,小白抖了抖, 她胆子小,拼命抱住余欢,把脸埋在她身上。

像极了怕的发抖的小兔子。

余欢护着她。

听到录音之后, 她意外的不心痛, 只是有一种“果然如此”的解脱和释然。

她早就该想到, 哪里有那么多的巧合, 祁北杨这样的性子, 怎么可能会在一朝一夕之间转变了个彻底……他偏执欲难改,这样派人时时刻刻监视她,也不过是和往昔同样的做法而已。

祁北杨最擅长钓鱼,钓鱼的时候,饵要放足,姿态放低;她就像是那池中鱼,先前就在他的身上吃过苦头,如今因那鲜美的饵和那点温暖又忍不住靠近,也该的她再受着一次教训。

先前悬在她头顶的达摩之剑,终于在此时此刻落了下来。

余欢抬起脸,瞧见了祁北杨。

他仍旧是方才出门的装束。

来的这样巧,又是这样急。什么和周肃尔出门办事……都是幌子而已,这人始终没有离开,恐怕是在另一个房间中暗暗监视吧。

也是和以前同样的手段。

录音笔仍被小白握在手中,祁北杨垂着眼睛看了下,又把目光落在余欢身上。

他来周肃尔这里的次数不多,哪怕没有听,也能猜得到小白偷偷摸摸录了些什么。

他轻声叫:“桑桑。”

依旧是那副温和的模样。

余欢的心里出奇的平静。

她只问:“祁先生,这么长时间了,您不累吗?”

祁北杨微怔。

“先前的事不说,从去年南影大新校区到现在,将近半年了吧,”余欢的手搭在小白背上,只觉她身体在抖,不,也可能是自己的手在抖,她分不清,也不想分了,“我同你说过不止一次,我不是你豢养的宠物,请不要拿对待宠物的那一套对待我。”

祁北杨怕她这幅模样:“我没有。”

矢口否认,他固执地认为这些事情不是他做的。

余欢只是笑:“祁先生,你一直在否认,可你又是怎么做的?”

她心里一片清明,不同于之前的恼怒、气愤,现在的她,唯余平静:“世界上哪里有这样巧的事,当初小白在晚上走丢,我去找她,结果你第一个找了过来;还有祝梁失踪的那次,怎么偏巧你就在那边;我同楚琼琚出去买衣服,那个男装店的穿衣风格,根本与你平时不符合,却能在那里碰到你……”

这些个不合理的地方,她也自欺欺人地想要猜测是巧合。

巧合个p。

余欢忍下爆粗口,叹口气:“老实说,我真的失望了,不仅仅是对你,还有我自己。”

怨怒自己傻,总把人想的太过天真。

从始至终,祁北杨都是食肉不吐骨的狼;只是偶尔伤了爪子而已,她那要命的同情心就泛滥起来。

祁北杨的拳头握了又松,也是徒劳:“……对不起。”

“现在是法治社会,你现在做的一些事情,已经严重侵、犯了我的,”余欢淡淡开口,“念在往日情分上,我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爷爷。但是,祁先生,你近期的所作所为,严重伤害了我对你的信任。”

祁北杨追悔莫及。

心尖尖上的人儿就坐在沙发上,乖巧安静。

明明就在眼前,触手可及,却仿佛再也无法触碰。

祁北杨说:“我会叫那些人都离开,你能不能——”

——倘若能重来一次,他绝对不会再这样,贪得无厌。

“不能,”余欢一口截断他的话,神色笃定,“祁先生,到了现在,您还不明白吗?我一直以来怕的,就是您这样的掌控欲啊。”

祁北杨脸色微变。

轰隆——

春日的一声闷雷,在天空中炸裂开来,雨水从轻缓到急促,哗哗啦啦落了下来。

小白怕的发抖,拼命搂着余欢,呓语一样念叨:“别……别过来……”

这一不寻常的声音惊住了余欢。

余欢起初还以为她是在怕雷鸣,想要伸手替她捂住耳朵,而小白却蓦然使出吃奶的力气,将余欢推倒,自己则惊慌失措地躲在了桌子上,尖叫:“别碰我!”

余欢被她推懵了,这猝不及防的一下,她的腰部撞到了茶几的边角,疼的她皱起眉头来。祁北杨伸手想要扶她,但余欢避开了:“我自己能行。”

小白还缩在桌子下,余欢忍着痛,想去拉她;蹲下身才发现,小白拿牙用力咬着自己的手腕,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与方才判若两人。

多亏了周肃尔及时过来,他顾不得余欢与祁北杨两人,只朝小白伸出手去,柔声叫她:“乖,小白,我是哥哥啊。”

小白抬起泪汪汪的眼睛,松开了牙齿,但仍绷着身体。

余欢松了口气。

下一秒,小白扯住了周肃尔的手,用力地咬了起来——

她看得出是使了全身的力气,牙齿交错,咯咯作响,余欢连揉腰的动作都停了,而周肃尔目光温柔,好似她只是在给挠痒痒而已,没有缩手,仍旧叫她咬着:“别怕,哥哥来接你回家了。”

小白仍是不说话,死死的咬着;持续咬了好几分钟,大概是咬累了,这才松开周肃尔,眼睛里仍旧是戒备。

周肃尔的那只手,已被她咬破了皮,鲜血不住地往下滴;周肃尔淡然地抽出纸巾擦了擦,仍旧朝她伸手:“小白乖,出来好不好?困了就去床上睡,这里凉。”

或许是被那鲜血扎红了眼睛,小白充满戒备的神色终于有了片刻松懈;她慢吞吞地大着周肃尔的手,从桌子下钻出来,看向祁北杨与余欢的眼睛中,仍旧充满了警惕。

站在一旁的余欢怔住。

小白方才的这番表现,不可能是演出来的。

她也没必要演。

这突然的变故叫余欢与祁北杨都愣住了。良久,祁北杨才酸涩开口:“小白的精神的确有些问题,这些我们没必要骗你……大哥时刻看护着她,也是担心她自残;至于监视你的事情,是我的错,抱歉。”

他自己也知道,说抱歉什么已经迟了。

覆水难收。

余欢没说话,赶去看了小白。

她躺在卧室的床上,缩成了一个团子,死死地抱着自己,右手摸着自己的膝盖,小心翼翼地揉。

苏早说过,以前小白遭受绑架,膝盖骨被敲碎。

怕是落下了毛病,阴雨天气才会这样的痛楚。

她默然站在门旁,瞧着周肃尔取了药来,想要喂给小白吃,小白固执地不理他,甚至蛮横地将那杯子打翻,水将周肃尔的衣衫弄湿。他没有流露出丝毫不悦的神情,依旧去重新倒了水,继续哄。

余欢最终坐了孟老太爷派的车回去。

周肃尔好不容易哄了小白睡下,也未帮着祁北杨劝她;今日闹的这样不愉快,他仍旧微笑着同余欢道谢,谢谢她今天肯过来陪陪小白。

一路上,雨越下越急,车子缓慢离开小区,余欢怔怔坐在后面,忽听得前面的司机犹豫开口:“南桑小姐……祁先生好像追过来了。”

余欢愣了愣,她回头看,还以为是祁北杨开车过来了,但瞧见的只是一个人影,在这满天雨幕中奋力往前跑。今日雨水大,只怕出去一瞬,立刻能被浇了个透。

她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颤抖,最终仍是吩咐:“请开快一些吧,我想早些回去陪爷爷。”

司机愣了愣,不敢违抗她,立刻加速。

余欢重新坐回去,轻轻舒了口气。

不破不立。

她再这样心软下去,于两人都无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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