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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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刘家的饭好的时候,张秀红一闻到那个味儿就带着小麦几个走出去了,堂而皇之地在桌子边一坐。

她抢在刘老太发威前开腔:“妈,你有红糖吗?我这个脑子嗡嗡的,眼前又发黑,不喝点糖水明儿怎爬起来上工哦。”

刘老太哟一声,嘲讽地看着她:“得了富贵病啦,还要红糖!我橱柜里那点红糖不都被你偷了吗?”

“妈又冤枉好人。”张秀红唉声叹气地按着脑袋,“算了算了,我听妈的,明个不去上工了,在家好好歇歇。”

刘老太:“?”

听个屁听她的!

刘老太正捏着饭勺,准备对准张秀红的脑门来一下,叫她真的脑子嗡嗡的眼前黑黑的。但想起到今天在妇联办公室灌白开水灌倒天黑的经历……刘老太的饭勺被重重地插到了饭里。

奶究竟变没变?

眼巴巴的刘小勇都疑惑了。

刘老太黑着脸开始分饭。这种大事在老刘家只有刘老太能做,分饭的勺子和厨房的钥匙一样,都是她在老刘家绝对地位的体现。

饭就是食之无味还割嘴的野菜糊糊,野菜就是刘小麦今天刚挖的,毫无吸引力。

老刘家的晚饭,不是野菜糊、就是玉米糊、红薯糊,也有可能晚上这顿直接没了。

刘小麦在这方面已经适应了。一分到饭就吃,有的吃已经不错了。

可有人耐不住了,她大婶笑眯眯道:“小麦蛮能干的,野菜挖了这么多,要是下田了,肯定也是一把好手。”

她刚刚才反应过来,张秀红也不下田就意味着她老刘家又要养一个闲人了!

这可不行,她大房凭啥给底下小的做牛做马。张秀红想躲懒,可以啊,她女儿就下地去。

刘小麦不敢当:“婶,我都是跟小勇学的。小勇可能干了,捉知了摸鸟蛋没有他不会的。”

正在大口大口喝糊糊的刘小勇顿时喜形于色:“姐,你讲的都对!”虽然他不记得自己教过姐挖野菜,但他确实又会捉知了又会摸鸟蛋!

潘桃:“……”

苍了天了,她怎就生了这么个蠢蛋?瞧瞧刘小麦,才大一岁就鬼精成什么样了。

是的,刘小麦凭借一岁优势,成了老刘家最大的孩子。一个不值钱的丫头片子。

“行了行了,都少讲两句。”刘老太拉着脸,“小麦明个儿就下田去。”都十岁了,不小了。

“妈你怎想的,小勇走出去比人家十一二的小子也不差你舍不得他下田,小麦看起来跟细芽芽一样我就舍得了?”

张秀红居然妄图用体型的对比让刘老太清醒一点,结果收获刘老太一串羞辱的眼神。

“怎想的——你就心里没点数?你养的是个丫头,怎么跟我老刘家的大孙子的比?”

潘桃得意起来,“我们家小勇,那是要去念书的。当什么泥腿子?”

一直冷漠地听着看着的刘小麦眉心一跳——

念书?

还有这种好事?

三第3章

现在是1974年的春天,距离有一个老人在南海边画一个圈还有五年,距离恢复高考还有三年半。在过去的好些年里,松梗大队这个旮旯里的老师都被斗了好几遍,斗到最后大队小学也没了。

读书有什么用啊?读到最后还不是下乡走种田路!可惜那些细胳膊细腿的知青连锹都拿不好,实在比不上土生土长的农民。

每当说起这件事,村里的大老爷小媳妇都拍着大腿直乐呵。

刘小麦穿到这里后,就没想过她还能上学。上辈子读了二十年的书,这辈子就算不读也不会是文盲了。外面太危险,她还是在松梗大队猫过这几年再说。

在刘小麦的记忆里,她倒是有个在公社读初中的四叔刘四柱。刘四柱同志把两年的初中读到第四年了,依然没有毕业,平时也不回家,一回家就是要钱要票。

刘小麦好羡慕这种可以在学校虚度光阴的日子啊!

潘桃说刘小勇要去上学了,饭桌上一时没人搭话。

外头突然传来狗叫。

男人说话的声音传进堂里来。

“怎地到现在才吃晚饭?一个个还都不吭声。”

一个穿得整整齐齐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一张笑眯眯的脸,看起来和气极了,一双眼只往刘老太看来。

刘老太的筷子“啪嗒”一声摔到地上,她瞪着眼突然就老泪纵横,“三柱……”

刘三柱也哽咽起来:“妈……我想你啊。”

娘儿俩执手相看泪眼,上演感天动地母子情。

张秀红趁人不注意把桌上的萝卜干往自己这边挪,然后歪了歪嘴:“这么想妈,怎么结婚后也不带媳妇孩子回来看看妈呢。”

潘桃也笑了:“老三是鞋厂工人,忙的回不了家,怎么也不接妈到县里看看孙子呢?”

这妯娌俩又突然站在同一战线了。

刘老太扭头就呸两个儿媳妇:“老娘就不稀罕给自己儿子添麻烦!”

潘桃和张秀红:“……”

瞎讲,你明明把大儿子和二儿子当牲口使唤了!

刘三柱也不尴尬,对着屋外喊了几声“小军”,一个小男孩才低着头不情不愿走进来,喊了刘老太一声“奶”。

刘老太欢喜极了,然后又探头张望:“你媳妇呢?”

刘三柱说:“带着孩子在大队长家办事呢,我们到的时候还看到二哥在那里。”

刘老太都来不及问刘二柱,她奇道:“孩子?你们不就小军一个儿子吗?什么时候又添了个,早跟我说,我这里攒了鸡蛋好送给你媳妇补补。”

刘三柱摸了摸鼻子,神色总算有了点不自然:“妈,不是那回事……”

“妈!三柱和他媳妇居然领了个小丫头回家养了,你知道吗?”

这句话像一道雷一样炸在了刘老太耳边。

老刘家的长子刘大柱一脸严肃地进屋,就看见自家老娘大口大口喘气的样子。刘三柱在旁边信誓旦旦的。

“老三,你怎么回事,你有那个闲钱,不如……”剩下的话刘大柱没好意思说下去。

张秀红直接说了:“你的侄子侄女都快饿死了,你要是想养,我白送给你。”

刘小虎惊恐地看着他妈,眼眶泪水直打转。

他妈不要他啦!

刘大柱坐到了潘桃旁边,一声不吭。

刘三柱睁睁眼:“孩子是我和我媳妇领回来的,我们自己养,不吃老刘家一口粮。”

刘老太出着长气,突然直愣愣倒了下去。

“妈——”刘大柱和刘三柱赶紧手忙脚乱把她抬住。

门口有一只脚刚刚踏进来,又被谨慎地收了出去。

刘老太一动不动盯着门口。

潘桃“哎”了一声,捧着碗对门口喊话:“二柱磨磨唧唧的,跟人家大姑娘一样!”

爸回来了!

刘小麦姐弟三个都眼巴巴看过去。

张秀红趁别人不注意飞快地从搛了两筷子萝卜干子到碗里。

门口先是传来两声不自在的咳嗽,刘二柱同志才慢慢吞吞地走进来。

他低着头:“妈,我错了。”

刘老太指着他,一肚子火往他身上撒:“你错了?我可不敢讲你错了……我也不是你的妈——回头你再把我告到妇联去!”

刘二柱才委屈!

怎么能讲是被他告到妇联呢,这不是大队长管的嘛。

“妈,我不告妇联。做了这种事不是在麻烦公家吗,我不给公家添麻烦。”

刘老太睁了睁昏花的老眼:“?”

“滚,你给我滚出老刘家。竹子还分上下节呢,你们这一个两个不气死我不称心啊……我命苦哟!”刘老太哭天抢地指桑骂槐。

刘大柱和潘桃都看着刘三柱,神情沉痛。

刘三柱不说话。

张秀红同志又给刘小麦姐弟三个一人夹了一筷子萝卜干。

刘二柱被刘老太骂懵了,想了想大胆问:“妈,你要给我们老刘家分家?”

刘老太:“……”

“滚!”

刘老太拾起筷子摔到了刘二柱身上。

刘二柱抱头逃窜。

跑两步又回头,“妈,你没给我留饭?”

“给你留个屁!”刘老太大骂。

“没留就好没留就好。”刘二柱抹了抹嘴巴,回味一般,“大队长留我在他家吃过了。”

说完没等刘老太发作,他被狗撵一样跑回了屋。

“……”刘老太一口气憋在心口窝,她翻着白眼,盯住张秀红娘儿四个。

张秀红搁下筷子,“我们就不在这让妈看了生气了。妈,你再吃点。”

还说着呢,娘儿四个就一溜烟往屋里跑。最后的字眼都是从院子飘进来的。

“真造孽哟!”刘老太大口喘气,“你们吃,我回屋躺躺。”

“奶,还吃什么啊?”刘小勇鼓着脸道。

他也是才发现萝卜干没了!

刘老太一低头,看见空空的碟子——

命苦啊,她一口气又喘不上来来了!

“老二都回来了,你媳妇还在大队长家?”刘大柱皱眉。

刘三柱苦笑:“大队长媳妇硬是把她们娘俩留下了,说给一晚上让妈缓缓。”他小心翼翼地看一眼刘老太,“怕妈今天接受的教育不管用。”

“……”刘老太什么都不说了,拉着脸就回屋。

二房屋里,张秀红正在严刑拷问刘二柱。

“大队长跟你说什么了!”

“红子松、松手,我说我说……”刘二柱捂住红彤彤的耳朵,委委屈屈,“大队长教我监督你,好好干活,不许偷奸耍滑。”

“我说大队长怎就留你吃饭。”张秀红冷笑,“难为你靠出卖媳妇混这一顿饭了!”

“我怎会出卖你,没了你我天天大鱼大肉跟地主老爷一样吃都没劲。”刘二柱急了,“我没讲那个,我就跟他讲我们大队旁人的事,讲之前老何家的事。”

本着大人行为、少儿不宜的原则,刘小麦正带着弟妹在角落里面自己玩,玩的还是她前几天发烧在家躺着的时候琢磨出来的石子版跳棋。

表面是这样,刘小麦的耳朵还是无时不刻在营业之中。听到刘二柱同志这话,她耳朵就动了一下。

老何家,那就是松梗大队前任大队长家啊。

现在那位何老队长已经被带了高帽子贴了大字报,正在农场接受劳动改造。

他的小孙子成了掉了毛的凤凰,在河沟相遇时还平白无故看不起刘小麦这个劳动人民的儿女!

“人还是不能犯错误。大人犯错,小孩子跟着倒霉。”刘二柱有点唏嘘。

“这有什么,小孩子之前都跟着大人享多少年福了。”张秀红不以为然,她愁的是旁的事,“你妈算铁了心了,要小麦下田。潘桃还要送小勇念书,她哪里来的学费。”

“老刘家又没钱,家底子都被四柱掏空了。”刘二柱老实巴交道,“除非指望三柱,他又是个临时工,现在多养了个姑娘,负担也不小了。”

张秀红捂心口。那丫头真是好命哦,怎么就被老三领养了。她多占一口老三的便宜,老刘家的人岂不是少占一口。

担忧自己吸不成血的张秀红一夜没睡好。

这一夜睡不好的,又岂止她一人。

第二天一大早,老刘家上上下下都起来了,在刘老太的门口排排站。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刘老太一开门,被这么多门神吓了一跳,“堵得我心慌!”

“妈,都是老三的错,你别气着自己。”刘二柱第一个拍马屁。

刘三柱看了他一眼,把打好水的脸盆递到刘老太面前:“妈,洗脸。”

刘老太高冷地哼了一声,接过脸盆走到厨房,也不理他。

“……”

大家都不知道刘老太这究竟是什么意思,还气不气,于是继续站在厨房门口等。

过了一会儿,刘老太出来了,手里端着一只碗,碗里打了两个鸡蛋,还撒了糖,甜丝丝的诱人极了。

刘小勇欢呼一声就扑过来:“我来了我来了,谢谢奶,奶你真好!”

刘老太一让,护住碗,嫌弃道:“快走快走!不是给你的,你别撞洒了。”

“……?”刘小勇惊呆了,嘴巴顿时扁起来。

震惊!老刘家除了他,居然有别人配得上吃鸡蛋了!

“妈,你要把这碗鸡蛋送到公社给四柱吃吗?”

老儿子大孙子,潘桃想了想,也只有混不吝的刘四柱同志可能有这种待遇了。

“去去去!当老娘脑子不好呢,端着碗鸡蛋到公社。”刘老太嗤之以鼻。

“妈,红子昨天累倒了,你打这鸡蛋是不是给她补补的。”刘二柱简直在异想天开。

刘老太懒得搭理刘二柱,捧着碗就出门了。

身后的子子孙孙都在目送她,眼睛都看直了,直到刘老太身影消失。

刘二柱摸摸头:“我怎么觉得,这路是往大队长家去?”

话语刚落,就见大家都在看他。

刘二柱捂住自己的嘴巴,假装没说过那句话。

刘三柱撒腿往大队长家跑。

四第4章

院子里,刘小军一个人蹲在脸盆面前发愣。

刘小勇他们在旁边叽叽咕咕了几句,然后走过来:“你怎么不洗脸?”

刘小军瞟了他们一眼,噘着嘴转过身,用屁股怼着他们。

刘小勇:“……”

啊啊啊啊感觉被城里孩子鄙视了!

作为老刘家的大孙子,刘小勇还没受过这种委屈,他生气地转到刘小军前面,对着他举起拳头。

“别不理人,信不信我打你!”

刘小军站起来就要跑:“爸……爸!”

“三叔不在家,救不了你!”刘小勇得意道。

刘小军又喊:“奶、我要告诉奶!”

刘小勇哈哈大笑:“奶早走了,奶才舍不得打我。”

这下刘小军就是喊破嗓子也没人救他了,刘小勇追着他满院子跑。

剩下的几个孩子鹌鹑一样在墙角排排站。

担忧被刘老太捉住下田,磨蹭到现在才起床的刘小麦一推开屋门,就看到院子里的这出。

“刘小勇,你妈是不是在烧早饭呢?”

刘小麦此言一出,院子里的追逐戛然而止。

刘小勇高昂着脑袋,迫不及待跑到厨房去了。教训刘小军哪有偷吃重要哦。

刘小豆和刘小虎都佩服地看着自家大姐。

生活不易,小麦叹气。转头发现老刘家唯一的洗脸盆还在刘小军面前,她只好笑眯眯地走过去,拿出长姐的派头。

“小军,怎么啦,是不会自己洗脸吗?”

“你才不会洗脸。”刘小军嫌弃道,“我不想用你们这里的水洗脸,我们县城里,都用自来水。”

老刘家其他小孩都惊呆了。

自来水?那是什么东西?

“这是井水,干干净净的,是甜的。”刘小麦说。

刘小军依然一脸的怀疑。

他自己不洗,刘小麦要端走脸盆,他又不让。

“你去找大婶要点水喝喝就知道了,比糖好吃。”

刘小麦瞎吹,果然把这个没喝过井水的城里孩子忽悠住了。

趁着他不注意,刘小麦端着脸盆就走。

刘小军连“姐”都没叫过她一声,指望她伺候这个小祖宗简直是瞎扯胡闹。

刚洗完脸,外面就传来欢呼,“奶回来了!”终于可以开饭啦!

刘老太一脸慈爱,她身边是春风满面的刘三柱,刘三柱身上背了个小姑娘。刘老太干枯的老手抓着小姑娘白白嫩嫩的小手,一副含饴弄孙的瘆人模样。

另一边是个绑着蓝头绳的女人,一看就是城里人,手里的空碗正是刘老太之前带出去的那个。

“都杵在这里望呆呢!”刘老太看到他们就骂,“早饭烧好了吗?全要老娘操心!”

刘老太这红光满面口吐芬芳的样子让老刘家的大大小小都迷惑了。

潘桃陪笑道:“烧好了烧好了,我在家呢,没人做事我会做。”

张秀红诧异道:“又不止大嫂你一个人做事,你烧饭的时候小勇不是给你尝味的吗?”

潘桃脸一黑。

“行了行了,别吵吵!”刘老太不耐烦地吼,余光瞥见刘三柱背上的小姑娘瑟缩一下,她连忙转过身拍着小姑娘的背掐着嗓子轻柔似水道:“福宝哦我的心肝肉肉,别怕别怕,奶奶没凶你。”

周遭一静:“……”

孩子们纷纷摸了摸手膀子。怎么回事,上面突然起了好多小疙瘩。

刘二柱哆嗦道:“妈,你怎么啦?你走路上跌倒了,还是在哪里撞到了头?”

昨天晚上不还喊打喊杀的吗?

“滚滚滚,你别在这添堵。”刘老太翻他白眼,又笑容满面地要把小姑娘抱下来,“福宝,到奶奶这里来。”

刘小麦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出,觉得冥冥之中有一种诡异并且荒谬的熟悉感。

福宝趴在刘三柱背上,头低着,看不清脸。脚垂下来,脚上穿着光亮亮的小皮鞋,还是新的。

孩子们一下子看直了眼。

天呐,这种好东西,这辈子都没见过呢。

叔,不愧是你,了不起的鞋厂临时工!

张秀红和潘桃妯娌俩对视一眼,内心酸水翻滚,啊啊啊啊这么多年了三柱连半块鞋底都没往老刘家送过!

儿媳妇是什么心思,刘老太一眼就能看出来。

她扯了扯嘴皮子,把福宝抱到大板凳上坐下,教她喊人。

刘小麦这才看清福宝长相。

【福宝生着雪白的一张小圆脸,乌溜溜的眼珠子,梳着两个花苞头,人如其名,看着就像年画里的福娃娃。】

这段话神乎其乎地出现在刘小麦脑海里。

“……”刘小麦觉得她有点不正常了,绝了,不会是在下田的压力之下,她出现幻觉了吧?

刘小麦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一点。

潘桃已经“唉哟”一声恭维开了:“长得真好,真讨喜。怪不得妈疼她,我也一看就欢喜。”

刘老太摸着福宝的花苞头,语气里是满满的怜爱:“福宝啊福宝,天生就该是我老刘家的宝。”

虽然不知道刘老太这么大的转变是为什么,但老刘家上下都被她那模样唬住了,谁也不敢在她面前提不愉快的事。

于是这一整天老刘家都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直到傍晚下工回家,看着一屋子的人,张秀红歪了歪嘴:“三柱,你们今个不回县城了吗?”

天都黑了,肯定要住下了。

这老三一房可真有意思,四口人在家要白吃白喝好多顿,居然是空着手回来的。

张秀红是那种只能自己占别人便宜,别人多占她一分便宜就跟剐她肉一样要命的人。

这辈子踢到的唯一一块铁板就是老三一房了。张秀红早就看刘三柱不顺眼了。

“不走了,我们跟妈说过了。”刘三柱把福宝抱在怀里,福宝就乖乖地坐着、可可爱爱的。

“三柱你们在家住多少天,大嫂都高兴。”潘桃立刻说道,亲亲热热的,“让小勇带着小军和福宝玩。你们城里孩子没吃过鸟蛋吧?让小勇摸给你们吃!”

刘小麦:“……”

又来了又来了,她大婶子又踩着她妈技术性立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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