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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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木低头边忙边道;“要到腊月二十哩,明年正月二十开门。”

菊花一听,心想,还好,总有几天时间能闲一些了。哥哥在家,她要轻省许多。

第二天晌午,菊花先用酱油和盐把切成小块的五花肉腌了一个时辰,然后拌上米粉,搅和均匀了,在蒸笼里铺上一层黄心菜的大叶子,把肉和米粉倒上去,盖上盖子,烧火蒸起来。

杨氏回来,闻见这不同往常的香味,笑眯眯地进了厨房,问道;“菊花,又在做啥哩?”

菊花见娘回来了,欢喜地说道;“我在蒸肉哩。娘你待会尝尝好不好吃。”

杨氏昨晚就听菊花说了避粉蒸肉,今儿见菊花果然做了,便笑道;“不用尝,光闻这味儿就晓得好吃。往后娘来做饭o从明儿开始,娘就不出去卖菜了—』腊月里,差不多人家都会杀猪,没猪杀的也都会称两斤肉,买菜的人也少了。”

菊花听了更高兴了,拉着杨氏的胳膊道;“我早就想跟娘这样说哩,又怕娘不舍得。这卖猪下水也是能赚些钱,可实在是琐碎,把咱家人都缠得脱不开身。要是往常,手头紧,没法子,做这个生意救急;如今,家里有了地,猪也要多养几头,实在是没精神做这生意了。还有,咱都把猪下水咋洗的法子跟人说了,往后只怕也难买到猪下水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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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生意关门、孙柳儿出嫁(二合一章节)

杨氏红了眼睛,吸了下鼻子,对菊花道;“傻闺女当娘不晓得这些?还不是入冬的时候你爹摔断了腿给折腾的。眼下这田地就够咱忙活的了,何况还要养猪,哪能再贪心做这生意?把人累坏了,不又得花钱瞧病?别说这猪下水往后买不到,所以不做这生意了,就是原先说好的春上卖鱼虾青蛙啥的也不做了这些东西折腾起来不更费工夫?有那空闲不如在家老老实实地养猪,还能方便照应门户。要是我跟你爹还做这生意,忙得整天不在家,你一人搁家里又累又转不过来,娘也不忍心哩。再说,这挑着担子卖菜,外人瞧着赚钱光鲜,其实辛苦的很。娘一点也不喜欢做这个,整天跟人陪着笑脸,走的脚都起泡了。我倒宁愿在家门口地里刨食,落个舒心自在。”

菊花听了这番话不禁愕然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咋她娘的性子跟她一样哩?她可不就是这样的么?她还以为杨氏是个要强的,一定要把家里弄得红红火火,在村里拔尖好露脸哩!

她轻松地笑着对杨氏道;“娘,咱这不是缓过劲来了?往后啊,咱就搁家里种田养猪养鸡。猪也不要养许多,多了也是照应不过来。一口也吃不成大胖子,慢慢来就是了。一年攒些钱,几年下来也能攒不少了。”

杨氏听她这么说,也振奋地说道;“可不是么!眼下比往年不晓得好了多少,这样的日子正好哩。再把房子盖了,到时候,家里好几头猪,一大群下蛋鸡,地里出产也不差,那日子不是就过起来了?”

菊花听她娘畅想未来,忍不住也开心地笑起来;“嗳!娘,咱吃饭吧。吃完了咱坐火桶里说说话儿。往常你也是每日里都回家总觉的明日还要出去,那心就定不下来;可眼下不再做生意了,就觉得不一样了哩,这心里踏实不少,好像这回是真的到家了。”

杨氏笑呵呵地点头,正要说话一偏头,瞧见青木正进院子,忙道;“吃饭哩,青木。”

说着,就在厨房的案板上摆了饭菜冬日里端来端去的菜都凉了娘仨就坐在厨房边吃边闲话;郑长河今儿又被周矮子拉去喝杀猪汤了,不在家吃饭。

青木听娘说不再做生意了,也十分高兴。前几个月,总觉家里忙乱不堪、一颗心老悬着,一点也不踏实。如今听说不做了立马这颗心就定了下来。

菊花见了他的样子,十分理解地笑了。看样子·往后只要她家的日子得过,很不必去做生意了都不喜欢哩!

青木搛起一块粉蒸肉,基嘴里嚼了几下见菊花盯着他,一副等待评价的神情,忙笑着给了她一个赞叹的眼光,随即转头对杨氏道;“娘,你累了几个月,该歇歇了。过完年,家里还不晓得有多忙哩。旁人以为咱家做这生意赚了许多钱,谁不怕苦就让他做去。”

杨氏一听就晓得有人在儿子跟前碎嘴了她鄙夷地撇撇嘴道;“都跟你二舅母似的,瞧人家吃豆腐牙齿快。做生意的钱要是好赚那咋不人人都去做哩?这世上哪样钱也不好赚,哪样事也不好做。你就是啥事也不干,光吃屎,那还要起个大早哩—要不然就被拾粪的人给捡跑了,或者叫狗给抢先吃了。”

菊花听了她这粗俗却经典的话语,先是满脸愕然,随即就笑软了,靠在青木的肩膀上浑身颤动,嘴里也嗔怪地说道;“娘—嗳哟!瞧你说的这话······”

青木也觉十分好笑,忍了半天,才没把嘴里的饭给喷出去。

杨氏扒了几口饭,咽下去,又说道;“做生意繁琐死人o不懂的人专门盯着人家数钱眼气,人家辛苦他就瞧不见了。你大舅的铺子开张几个月,钱没赚多少,他跟来喜就耗在里头了。你大舅也是铺子和家里两头跑,累的很。不说咱这小户人家,就说那些大户人家,就上回买咱方子的陈家,他们的生意难道就不烦了?我怕比咱这些小生意更烦哩!反正我是不眼气他们赚钱多的。”

菊花心道,这生意越大越烦,管理的难度也越高。她娘说的对,这世上就没一样轻省的事儿。

杨氏发了一通议论,心里舒坦多了。往后不用起早挑着担子柱集上赶了,她觉得浑身松快。

她扒了口饭又问道;“就是家里攒了那么些猪下水和猪头咋办?原还准备明年春上卖哩。”

青木却很有成算地说道;“这个不怕。明年早早地就要开荒哩,不得请人?要是都烧肉把人吃,得花多少钱?就用这个招待人,也不用愁没菜了。往后再想买这么便宜的猪下水可不能了—今年大伙儿杀了猪,都把猪下水和猪头留下来了,光卖猪肉。”

杨氏眼睛一亮,欣喜地说道;“嗳哟!我咋忘了这茬。可不是么,请人帮忙买菜可得花不少钱哩,这不就省下来了?”

菊花笑道;“根本就不嫌多。挂地窖里,能吃到明年四五月哩,也不得坏。

三人就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杨氏一边美美地品味闺女做的粉蒸肉,一边对菊花说道;“花儿,这么把肉糊一层●还真是好吃哩。这肉的油都蒸出来了,刚好叫米粉给吸了,瞧这米粉油润润、黄亮亮的,香的很哩。”

青木也道;“香!米粉也香,肉也香。”

菊花笑眯眯地道;“这么吃也不腻。娘,哥,你们尝尝这下边垫着的青菜。那油漏下来,渗到青菜叶子上了,这叶子咸香软和的很。”

说着把垫在粉蒸肉下边的黄心菜叶子一人搛了一大片,自己也把那叶子团起一片来,搛了塞进嘴里,一时清香咸香满

青木吃得笑容满面—』避还没到过年哩,可自家把往年从未吃过的肉啊啥的吃了个遍,味道还是从未有过的好。他长这么大就没过过这么好的日子,这个年也是出生以来最富足的一个年。

他瞧着菊花跟杨氏,心底一股幸福的感觉漫上来,满满当当的。吃完了还坐在那听娘跟妹妹说话。就那么静静地听着,也没啥要紧的事,都是些闲话,可他就是舍不得走,听得津津有味!

杨氏忽地想起一事,瞧瞧青木犹豫了一下,想着儿子跟闺女都是有主意的,便问道;“明儿柳儿出嫁哩,咱随礼不?”

也不怨她没主意。要说这乡下人吵架,三天吵两天好的·甚至头天吵隔天就好的也有;可这回她跟柳儿娘打得狠了到现在还没说话哩她就有些拿不准要不要随礼。况且当初打架可是也有青木跟柳儿私会的事儿在里面,这要是随礼,会不会被柳儿娘给扔出来,讨个没趣?

菊花就望向青木想瞧瞧哥哥是个啥意见。

青木沉默了一会,说道;“随礼吧!本来也没啥事。都是乡里乡亲的,还能仇一辈子不成。咱尽到礼敏,要是她娘没脑子,把钱给扔出来丢的也是她家的脸面。要是不去,倒好像当初真的跟她有啥事一样,那反而招人说闲话,说咱气不过柳儿出嫁,连礼都不随了。”

菊花微笑道;“哥哥说的对哩。人家嫁闺女,除非是世仇—老死不相往来的,都会上门恭贺一声儿。咱也不用上门,就托赵三叔把礼带去就成了旁人拿多少咱拿多少。柳儿娘要是还那么没脑子那往后也不用来往了。人只会骂她,不会骂咱们的。”

杨氏点点头道;“那就这么办。叫赵三带三十文钱去吧。”

菊花诧异地问道;“才三十文?还要吃顿酒哩这不是要亏本么?”

杨氏直摇头,瞧着菊花叹气道;“你以为办一桌酒花多少钱?一桌酒有两斤肉就不错了。其他的菜也便宜,哪里就亏本了?乡下人,哪来那么些钱随礼。”

菊花慌忙吐了下舌头—一时间忘了自家刚过好点,要搁往常,别说三十文,只怕十文钱也要攥的紧紧的。她暗自提酷自个,别忘了那艰难的日子,说出不妥当的话叫人笑话,还以为她家有多少钱哩。

柳儿娘到底没发神经把郑家的礼给拒绝,而是就势下坡地收下了,还让铁柱来请郑长河去喝酒。

她也不是傻子,最近村里人都对郑家另眼相看,郑家如今也不比从前竟然一个冬天就发起来了,真是让人想不到。她要是还跟郑家过不去,怕村里人都会不待见她家。

再说,孙金山也不会允许她这么做的。郑家的礼一挂到礼簿子上,孙金山就赶紧也表示了诚意—让儿子上门请郑长河。

但郑长河早就找好了借口去下塘集送橡子豆腐给菊花大舅;杨氏和菊花不得闲;青木在学堂,孙铁柱也就没请到人。

杨氏客气地跟铁柱说不得闲,让他赶紧回去帮忙,甭在这耽桐了。

铁柱憨笑了两声转身走了,临走还瞥了一眼菊花他对上次吵架时菊花的凶悍表现很是印象深刻。

菊花瞧着这个高大的青年,不知如何评价他,精明根本谈不上,好像跟赵大嘴的憨实也不一样。这么门板似的一个壮实男人,对妹妹的感觉视而不见,她还真有些奇怪,也不知这人心里到底咋想的。

瞧着他的背影,暗想幸亏青木跟他不一样,不然自个就惨了。

还是自己哥哥好啊!

听着那高亢、嘹亮的唢呐声,件随着锣鼓的铿锵声,欢快的节奏让人想跟着唱起来。她想着梅子跟自己说的,原来唐家是不准备请这些人的—两妾可没这排场,但柳儿娘不知怎么说通了对方,唐家便吹着唢呐抬着一乘小轿来接了。这实在是让柳儿娘大大地在村里露了把脸。

对于柳儿,菊花有感叹,有同情,却无法把自己跟她捆在同一个世界。她觉得自己像在看一出电视剧,又像在看一本小说,静静地瞧着剧中人走出悲或喜的命运轨迹;而她明明就跟她处于同一个村庄,甚至两人之间还有些牵连,但是,却参与不到她的生活中去。

出嫁,女人一生中最美好时刻,孙柳儿感觉到幸福吗?

纵然她两世为人,也是亢法猜透她往后的命运。也许这一去,她会脱胎换骨,蜕变成合格的深宅妇人;也许朵乡村的野花会枯萎在那金银窝中。

菊花的感叹没人听得见,但柳儿娘的话却让那些媳妇婆娘们听得清清楚楚。

在孙金山家的院子里,人来人往;几台嫁妆用红布缠绕·端端正正地停在院子中央,供人瞻仰。忙忙碌碌的汉子跟媳妇们不停地端着托盘在厨房跟堂屋间来回穿梭,堂屋里摆了四张桌子的酒席,吃酒的人喧哗不已,嘈杂的声浪一**地掀起。

孙柳儿的房间里,请来的喜嫂将她打扮完毕,正在为她反复检查,看还有啥不妥当的地方。妆扮后的孙柳儿坐在床沿上,美艳动人·只是脸上却平静无波,没有半点喜色,连那一身桃红的衣裳也不能让她增加半分喜庆。

梅子和篮子等女娃子陪她坐在床上,不时地对她身上的衣裳和头上的首饰评论夸赞一番。

柳儿瞧着梅子这个天真烂漫的好友,她那忽闪的大眼睛里没有半分的烦恼和心思·那欢快和亢忧无虑刺得她心疼。

“她往后一定会嫁一个合心意的男人·日子也会过的比我舒坦。”柳儿默默地想道。

柳儿娘正跟人吹嘘她给闺女陪嫁了多少东西。

“连棉被、被面子、被里子,这垫的、盖的,箱子柜子,加上四季衣裳首饰,金的银的,盆啊桶啊杂七杂八的小东西,把聘礼花得精光·我还添了十两银子哩。那些零碎的小东西瞧着不起眼·要置齐全可得花不少的锒子,比不得那些大件·也就是块头大,木料又都是家里现成的,其实没花几个钱。”

她前一阵子被好些人议论贵-财,卖闺女,实在是气不过,安心要在闺女出嫁的时候挣回这个脸面。柳儿的嫁妆她确实费了些心思,一方面是为了柳儿往后在唐家的日子好过些嫁妆寒酸的话会被唐家的人笑话的,人家可是出了一百两银子的聘礼;一方面则是为了挣回避口气。

孙柳儿见她娘唾沫横飞地跟人计算花了多少钱置嫁妆,逐一细数,生怕乡里人眼拙,估量不出这份嫁妆的真实价值。她忽然想起那天跟青木娘吵架时,她说的一句话“卖完了,称量称量,看几多钱一斤”。她到底值几多钱一斤哩?

那些媳妇们听了都羡慕的要死谁家能花一百两银子置嫁妆?她们毫不掩饰自己的羡慕和敬佩,真心地恭贺柳儿娘,那些奉承的话听得她飘飘然。

花婆子的嗓门最大她早被放出束了,不过行事说话比往常收敛了好多,看来李老大的棍棒教育还是起了作用的。可是今儿人一多,她那人来疯的性子又按不住了,跟吃了蜜蜂屎似的—高兴的头动尾巴摇,说了一通夸赞的话,又说跟谁家不能比,在村里是头一份。

几个老奶奶觑着眼儿瞧那花色绚烂的缎子被面·互相嘀咕感叹几句,羡慕地用手摸了摸。

花婆子立即大叫道;“刘婆婆,那个可不能摸哩咱庄稼人手上茧子老厚,刮坏了被面可不得了!”

刘婆婆被她一嚷,吓得手一抖,果然手上的茧子刮出一根细丝来,扯得老长。

花婆子连道;“瞧瞧,我说的吧?咱们上年纪的人都不能摸,倒是她们小女娃儿干重活不多,手软的很,摸了刮不坏。”

柳儿娘也吓了一大跳,三步两步地跨上来,用手心疼地把那地方抹平,强忍着骂人的冲动,扯扯嘴角说道;“不碍事,不仔细瞧也看不出来!”

那刘婆婆又是惭愧又是气恼,恨恨地瞪了花婆子一眼这婆娘咋被放出来了?她一出来准没好事儿,刚才自己要不是被她一吓唬,也不能刮下一根丝来。

讪讪地坐了会子,便不好意思再留,和几个老奶奶出了房间。一出来,几个老婆子就把花婆子一顿臭骂,说她狗改不了吃屎的脾气。

酒席摆了两茬,就开始发嫁了。

房里的大姑娘媳妇们都退了出去,只留下亲近的姑妈等人,关上门,娘就拉着闺女开始哭嫁。

柳儿娘泪流满面地对柳儿道;“娘晓得你怨恨娘。等你嫁过去就会明白,娘为了替你挣这份荣华富贵花了多少心思。娘也不指望你帮娘家,你只要能明白娘的一片苦心·安心地过日子,娘就死了也闭眼了。”

孙柳儿这会子也是泪流满面,她轻声啜泣道;“娘,只怕你白费心思哩!”

她娘听了顿时伤心不已,放声大哭起来反正这哭嫁就是要哭得响亮的。

柳儿的大姑拉着柳儿娘嗔道;“还不歇着哩?你还真哭?惹得娃儿脸都花了。她迂的好不好,也要她自个争气才成。你做娘的能做到这一步也就到顶了,还能帮她筹划一辈子?”

在嘹亮的唢呐和喜庆的锣鼓声中,孙柳儿被抬走了。临上轿的时候,蒙着红盖头的她转头向村学堂的方向顿了一下,随即跨入轿中,离开了这个养育她的小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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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起鱼塘(一)

杨氏不卖菜了,菊花轻省多了,日里竟然闲了下来可也没闲几天,就被卷入过年的准备活动中,杀猪腌肉、做炒米糖、打豆腐、大扫除、洗被子等,忙忙碌碌的,一直到吃年夜饭。

但这种忙碌却是令人欢欣鼓舞和乐在其中的。往年倒是没这么忙,为啥?穷的啥也没的做,自然不忙了。所以,菊花是不讨厌这种忙碌的忙碌意味着丰收!

诸样琐碎杂事也不好一一细说,只能挑出两件有趣的记了。

这天,梅子和刘小妹兴冲冲地来找菊花。

“菊花,快收拾收拾,待会咱们去看起鱼塘了。全村人都去哩。”梅子兴奋地大眼放光,直冲进院子,大辫子在背后划拉出一条弧线。

刘小妹也跑得脸儿红红的。

她因跟菊花差不多大,自从上次来玩过之后,觉得很是跟菊花合得来。她上面四个都是哥哥,也没人玩,所以常来找菊花做针线说话儿。这么几日工夫,她倒是往菊花家跑了好几趟,还送了好些晒干的泥鳅把她。这不,一听要起鱼塘了,马上就跑来找菊花一起去瞧热闹,在路上又碰见了梅子。

菊花见她俩高兴的样子,也雀跃起束这起鱼塘她可是早就想去瞧的。这些乡野活动她是最爱的。她前世离开乡村后,每次放假回家都会钓鱼、兜虾,若是春天则上山掐蕨菜,到田埂上采野菜等,忙得不亦乐乎。逮鱼这样的活动她岂能错过?

这起鱼塘就是每到过年的时候,村里把那些水塘弄干了,把鱼拣大的捉起来,正好过年能添碗菜,顺便清理塘底的淤泥—保持池塘的水清澈,清理出来的淤泥还能肥田地。

庄稼人自有一套跟大自然相处的措施,他们也不懂啥叫环保·只不过凭着多年的经验行事罢了。

当然,像镜湖那样大的水塘是不可能弄干的,除非是大旱的时候,镜湖的水都被抽上来浇灌田地了,那时才会趁势清理一番。

杨氏在厨房煮糯米饭—用来晒硬米子好做炒米糖的。她听见梅子兴奋的吵嚷声,忙走出厨房笑容满面地对菊花道;“快去瞧瞧起鱼塘可是热闹的很哩。家里有娘照应着。换上双旧鞋·再套上草鞋—塘埂上肯定会弄得到处都是泥;还有,你要多穿些,风大哩。你哥哥也要去帮忙干活的。”

她巴不得闺女出去玩。菊花的生活越来越正常了,也敢出去见人了,她心里只有欢喜的。

青木含笑走出来学堂里从今天开始放假了对菊花道;“咱们一起去吧。把篮子带上,完了要分鱼的。”

往年妹妹可是想去却又胆怯地不敢去,只能等他提着一篮子鱼回来,跟她说一些捉鱼的经历,每回都是听的两眼不眨o

看着他们高兴的样子·菊花终于被带动得满心鼓舞起来,慌忙慌张地换鞋,围上围脖,戴上帽子,提上篮子·正要出发,院门口来了张槐。

他是来叫青木去干活的——这起鱼塘可是全村老少爷们都要出动的,郑长河就早早地去了。

他瞅了瞅菊花,见她脚上只穿了一双旧单鞋,便说道;“逮鱼一时半会儿的也完不了,你们瞧热闹也要站好久哩。你穿单鞋到时候又要把脚冻得冰凉!”

杨氏和青木一听,也惊醒过来,杨氏连声道;“快换棉鞋。我也是脑子不好—#丨你换鞋。鞋子脏了还能洗;你要是冻出个好歹来·这大过年的·可咋办?”

青木也道;“换了吧。就沾上泥也不要紧,晒干了拿毛刷子一刷·那灰就掉了。”

菊花一想也是,今儿虽然有大太阳,可那些水塘都在村子外围,风也大,肯定冷的很。于是,便又把鞋子换了回去,照样在外面套上草鞋套子。

梅子笑道;“使劲穿吧。就穿坏了也不要紧篮子正在帮你做棉鞋哩!”

大家说笑着就出发了。

路上,菊花对着他们问出了自己的疑问,咋把水塘里的水弄干的。

不等别人回答,梅子抢着说道;“嗳哟!傻丫头,当然是用水车把水抽上来了。有的大塘要抽好几天哩。”

张槐瞟了她一眼,心酸不已,想她从来没瞧过这热闹,自是不晓得这水是咋弄上束的了。他听梅子说了,接着补充道;“也不是都能抽干净的,那塘中央的水深一些,也没法抽。不过等水抽得差不多的时候,全村的劳力就都下塘,用盆一气把水舀浅了,一边逮鱼一边挖泥。我跟你哥都是要下塘的。”

菊花惊讶地问道;“那水多冷哩?要冻病了咋办?”

青木安慰她道;“不要紧。一直都忙着,哪里会冷,身上都冒汗哩完了上来,就把脚洗了鞋穿上,再喝一碗姜汤,就会生病了。”

张槐又道;“身子不好的人也不让下塘,像郑叔这样的,今年是肯定不让下塘了。”郑长河的腿刚好,自然是不能下冷水的。

菊花这才放心。

青木又问张槐道;“今儿先起哪个水塘?”

张槐抬手向前指指村子的南面,说道;“先起小圆塘,完了再起条子塘。剩下的明儿才能起了水还老深哩。”

走了一截村路,就转上田埂了。青木回头望望菊花,嘱咐她小心,这田埂上有些地方可还上了冻的,滑的很。

梅子笑道;“这田埂宽,好走。要是那条子塘附近,就要小心了—那儿的田埂都窄的很。嗳哟,快瞧,好多人哩!”她兴奋地嚷起来。

菊花跟刘小妹在后面边走边说话,听了梅子的叫嚷,抬头往前一看,冬日的艳阳下,空旷萧瑟的田野里围了密密的一大圈人,吵嚷欢笑不断,那喧哗声传得老远。

来到这水塘边,一眼望过去,乖乖,男女老少全出来了,人声鼎沸,把个圆形的水塘围得水泄不通;池塘里更是到处都是人,有的泼水,有的挑泥,有的搬草土坯,这场面可真是热火朝天!

不时有人叫嚷、呵斥、呼唤,谈笑声连成一片。

“扁娃子,你挤啥?挤掉塘里,瞧你哭去吧。”

“余嫂子,我们在这,快过来。”

“老成兄弟,把那老菱角捡几个把我,我拿回家种到门口的水沟里。”

“小燕,你这死丫头,穿这么少就出来了?大过年的,冻病了害我哩?快去加件大袄子。”

菊花听着各种声音此起彼伏,忍不住抿嘴就笑了。

忽见一个七八岁的女娃子,梳着光溜溜的两个丫髻,一边还戴着朵粗糙的绒花,穿着件簇新的绿小袄,样子极为讨喜,迎面跑来。

梅子笑着对她道;“小燕,怕穿大袄子把这新袄子给遮住了吧?可不能光要好看哩,冻凉了不是玩的。

小女娃那小脸儿就红了,看来被梅子说中了心事。她瞧着菊花,目露惊异,被她身上锒红的袄儿、银红的围脖、银红的帽子,给吸引住了;再瞧她蒙着面巾的脸只露出眉眼,被这银红衬得眉目如画,一时间站住了,张大了嘴巴只管瞧着菊花。

刘小妹见了她羡慕的眼光,便笑道;“小燕,你想做跟菊花这样的帽子和围巾,就去找她学。”

小燕羞涩地笑了,跟她们错身而过·飞快地跑了。

刘小妹扯着菊花的胳膊,对她笑道;“这是李二叔家的小闺女,是长星的堂妹。别瞧她人小,可爱美了,天天不嫌烦,梳各样的发式。不像我们,梳个大辫子还嫌费工夫哩。不过她长得也讨喜。你瞧着吧,她准要找你,学那帽子是咋做的。”

菊花微笑心想,爱美不是正常的么?小女娃谁不爱美哩?不过这乡村女娃才七八岁就这么爱美,还真少见大多数人在这个年龄还只晓得玩闹哩。

几人找了一处略空的地方,停了下束。

菊花就打量这水塘。水车已经把水抽了不少,靠近岸边的地方,露出了塘底的淤泥和枯黄篙瓜草的根部;但池塘中间还是有很多水的。

又有汉子们端着盆使劲地泼水,把中间的水往靠近岸边新砌出来的水沟里泼;中间的水就越来越浅,露出了高低不平的池塘底部。

村长李耕田就指挥人搬草土坯下来,把那高的地方继续加高,隔出一段一段的水洼子,然后逐个水洼子进行清理—逮鱼和挖淤泥!

他裤脚挽得高高的,腿全是泥,站在池塘中间的泥地里,大声吆喝着;“大嘴,长星,你们迂这边来,先把这水洼子泼浅了;耕地,你带他们几个把这泥清走;刘胖子,你在干啥哩?甭磨蹭了,快来帮忙,那边的水还深的很哩,要加紧泼。”

正大声嚷着,一回头见青木跟张槐束了,忙大声道;“青木跟槐子快下来,跟大嘴他们清理这个水洼子。水浅了就逮鱼。记好了,小的逮了放这边,一会还要放回去的。”

青木和张槐就赶紧脱了鞋袜,换上带木底的草鞋,并把鞋子系得紧紧的这是为了怕塘泥里有落下的菱角啥的会扎了脚,别的东西倒是少有,反正每年都要清理的。那脚一直在暖和的鞋里,猛地脱光了露在冰冷的空气中,不禁冻得两人齐齐打了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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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起鱼塘(二)

菊花担心地瞧着哥哥,青木安慰地笑笑说道;“不紧o刚开始都这样,待会一忙活,就好了。”说着就要把鞋子放到一边。

菊花忙道;“把我,我放在篮子里。省得回头被人踩了一鞋泥。”

张槐见她对哥哥无微不至的关怀,满心羡慕和嫉妒,也不说话,提着鞋定定地瞅着她—目光极为幽怨。

菊花一抬头,见了他的栉子,也有些不好意思·忙道;“槐子哥也把鞋子给我装起束吧!”心想真是的,这两人还真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像小品上说的·“除了媳妇,一切共有”,如今自己这妹妹关心哥哥,还得一关心就俩。

张槐温柔地微微一笑,把鞋子递给菊花,然后和青木转身下塘去了。

菊花被他温柔的笑弄得一愣,暗道;真是祸水!正嘀咕着,就听小石头大叫道;“菊花姐姐,你也来了?”

菊花抬头,就见小石头和狗蛋不顾塘埂上密密的人群,弯着身子弓着屁股从人墙后边朝她们这边挤过来。看得菊花心惊胆战的—生怕他们掉到旁边的田沟里。

她把篮子放在脚边,冲来到身前的小石头问道;“你一早就来了?”

这些小娃子放假了,如小牛犊似的撒欢。遇上起鱼塘这样的活动场面,那更是蜂拥而至,雀跃欢呼,在塘埂上大呼小叫的。

小石头兴奋地说道;“早来了。我爹在下边哩。瞧,那不是。”他指着水塘下边正挑泥的赵三大叫道。

菊花见他跑得满头是汗,棉裤的裤脚也在草丛上蹭了不少泥浆,便跟他说道;“你别到处乱跑—挤掉塘里滚一身泥就麻烦了。跑来跑去的把鞋也弄脏了,你娘如今可是怀着小宝宝哩,你把衣裳鞋弄脏了,又要害她洗,这个天水可冷的很哩;再说,你眼下可是读书人了咋能还像往常那样跟个放牛娃似的,到处窜哩?就搁这边跟姐姐一起看—这边又不是看不清。”

小石头听了,眨巴了两下眼睛,点点头,伸手扯住她的胳膊,乖乖地靠在她身边。

那狗蛋也过来了。他那半新的棉鞋上全是泥裤腿上、膝盖上,连上边藏青色的小袄儿下襟都有泥浆。菊花愕然—这小子难道下塘了?

旁边的刘小妹见了他那泥猴儿模样,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梅子气得一把揪住他的耳朵,骂道;“你在哪滚了一身泥?村长叫你下塘了?回家又要换一盆衣裳,我整天就帮你洗衣裳去了。”

狗蛋被她扯得“嗷嗷”叫,歪着头用双手去拽她的手;“嗳哟!姐,别拽了,疼死了。我就是跌了一跤。”

梅子气哼哼地松了手.说道;“不许跑了。就在这瞧。石头都不走了。”

狗蛋见小石头果然靠在菊花身边不打算走了,只好也在他的身边站定。还没安静一会工夫,他就浑身难受,像有一堆跳蚤在身上咬似的,扭来扭去;又朝着对面塘埂上大叫道;“扁娃子快过来。我跟石头都在这哩!”

小石头忙道;“甭喊他了。要是过来了,这地方该站不下了。”

梅子气得又要扭他的耳朵;“瞧人家石头多懂事。你咋念了几月书,一点长进也没有哩。”

狗蛋忙躲到石头的身后,嚷道;“我不喊了,不喊了还不成么?再扭这耳朵就要掉了。”

菊花见这小子实在是调皮的有趣。不过,这是不关自个的事,所以瞧了还蛮有趣的;要是自己的弟弟,怕也是要气得打人吧?那来财不就跟他一样么。怪不得狗蛋娘总想打他却无比心痛梅子

刘小妹忽地大叫着摇摇她的手臂;“菊花!看鱼跳起来了。嗳哟!好大的鲤鱼!”

菊花急忙朝塘底瞧,只见赵大嘴和青木他们负责的那个水洼子水已经很浅了,那鱼就不时地翻出水面;或是有人大叫“碰到一条大的”,说着弯腰就去捉,又嚷道“跑了。

槐子,往你那去了。快!”

张槐急忙也弯腰去捉,不料也被它滑溜游走了。

一时间,那声音就大起来,呼喝声、笑骂声、惊叫声,夹杂着水花被带动的“哗啦”声,不绝入耳。

塘埂上的人也兴奋地跟着大叫。他们不能亲自下去,在塘埂干站着,免不了急得指东点西、呼张三唤李四的。

菊花也被这热闹的气氛带得激动起来,瞧着那一条条大鱼被捉进水桶,水里的鱼还在不停地翻花,跳起露出或黄白(鲤鱼)或青白(草鱼)的鱼肚,恨不得自己也下去抓一回。

这一闹起来,那狗蛋到底呆不住,很快挤了出去,一会儿在这叫嚷一番,一会儿又跑到那边指点哪儿有鱼,专门往人堆里钻。

梅子见了,恨得牙痒痒的,转头见小石头乖乖地挨在菊花身边,并不乱跑,更是生气。

菊花见了狗蛋的样子,低头给了小石头一个赞赏的眼光;小石头也高兴地抿嘴笑了,紧紧地扯着她的手挨着她,一边往下边瞧。

就见一个小胖子大叫道;“这条大。嗳哟!我瞧你往哪跑?”他嘴里嚷着,人也跟着扑上去。

菊花见在他前边果然有一条大鱼翻滚了一下,尾巴一甩,又没影了。从那颜色来看,估计是条红鲤鱼。她见那小胖子扑了上去,只觉得自个的心也提了起来,仿佛跟着他一起向着那条大鱼扑了上去

“嗳哟··…··”菊花跟着那小胖子一起惊叫了起来。

小胖子是一下子扑倒在水里,被冷水给冰的惊叫了一声;菊花是紧张地身子前倾,双拳紧握,满以为他这下子定是抓住了那鲤鱼了,不料抓没抓住不晓得,人却趴在了水中,要不是水已经很浅了,只怕要一头扎在水里,她看得紧张万分,不由得也跟着惊叫了一声。

小石头忙拉住她,大叫道;“菊花姬姐,别掉到塘里去了。”

菊花一瞧,原来自己刚才太专注,不知不觉地往前跨了一步,差点也跟那小胖子似的往前一扑,幸亏被小石头拉住了。她放松下来后,不禁失声笑起来自己这是干嘛?这不是干着急么?

小石头拽住了她,也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正笑着,却听身边的刘小妹大叫起来;“嗳哟!我三哥摔倒了哩。这下麻烦了。三哥,快上来,赶紧家去换衣裳。”菊花这才晓得那人是她三哥。

他从水中爬起来,直起身子,那一身衣裳全湿透了,夹袄上、卷起的袖子上、挽起的裤腿上,全湿哒哒地往下滴水。塘埂上和塘埂下的人都被他那狼狈相给惊着了,愣了一会,方才一齐哄笑起来;梅子更是不停地跺脚,笑得直不起腰来。

村长李耕田大喝道;“刘三顺,赶紧跑着回家换衣裳,看冻凉了。大家要小心了,要都跟三顺这样就麻烦了。不要急,水再舀浅些,不然不好逮。”

刘胖子见儿子这样,骂道;“没出息的东西,连条鱼也逮不住。你还指望娶媳妇哩?”

人群又是一阵哄笑。菊花听了也觉得十分好笑这逮鱼跟娶媳妇好像没啥关系吧?

她瞧了瞧哥哥,还好,没啥事;青木也望了望她·见她瞧自己,便咧嘴给了她一个灿烂的笑。

菊花忙大叫道;“哥,你要小心,别掉水里了。”

青木听了对她挥挥手,示意自己没事;张槐眯着狭长的眼睛也瞧了她好一会他从没见过她像今儿这样兴奋·可是她却没叮嘱自己小心。唉!自己是越来越小心眼了。

梅子怪异地瞧着她从没听菊花这么大声地说过话,还是在这么多人的场合。哦,上回她娘跟柳儿娘打架的时候不算。

小石头也有样学样,跟着大叫道;“爹,你也要小心哩。掉水里害娘要洗衣裳哩。”

人声刚小了一些,听了他的话又大笑了起来;菊花也笑着拍了下他的头这娃儿,想是刚才自己跟他说,他娘怀了小宝宝,要少给她带麻烦,他就记住了。

周矮子笑道;“你这娃子,不担心你爹掉水里会生病,却担心你娘要洗衣裳。三哥儿,你这儿子偏心的很哩!石头啊,就算你爹不掉到水里,他这一身狗皮晚上不换也是不成的?总归你娘是要洗衣裳的。”

赵三瞪了儿子一眼,哭笑不得!

这时,刚才扑倒在水中的小胖子上来了。嗳哟!真不愧是刘小妹的哥哥,圆不溜秋的脸,圆滚滚的身子,个子也是矮矮的。他此时一身湿衣,沉甸甸地挂在身上还穿着夹袄哩—就有些哆嗦。

刘小妹埋怨道;“三哥,你咋不小心点哩。鱼没捉到,倒弄了一身水。娘肯定要说你。”又有些心疼地摸摸那袄子,说道;“这夹袄湿了水就不暖和了,也没钱把你做新的,你就扛着吧!”

小胖子“呵呵”地笑着,见菊花站在一边笑得两眼弯弯地瞧他,破天荒的,居然脸红起来,忙对他妹妹道;“小妹,我家去换衣裳了。”说完飞快地跑了。

菊花瞧着他就想笑,心道,小子,你差点害得我也掉塘里去了。刚才要是她真的滚入塘泥里,那才好看哩,怕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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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起鱼塘(三)

塘里的人便继续忙碌起来。李耕田时不时地吆喝,来回脂挥。

“四顺,叫你甭下来,你非得下来。你又不会捉鱼·把那么小的鱼逮起来干啥?快放那边去,不能放这桶里。都跟你似的,把这塘一锅端了,明年吃个屁呀!”他冲着一半大少年喝道。

菊花见那圆滚滚的身子,又听村长叫他“四顺”,不由得瞧向刘小妹,心道,这不会也是你哥哥吧?

果然,刘小妹又跳了起束;“嗳哟!四哥啥时候下去的,我都没瞧见。这不是起哄么?弄一身泥水。”

菊花见他手里抓着半尺多长的一条草鱼,正在挣扎着,就问梅子道;“多大的鱼才能逮哩?”

梅子道;“草鱼、鲤鱼、鲢鱼不够两斤都不准逮哩,就捞上来待会也是要放回去的。”

菊花不信地问道;“那咋平常打鱼的时候,把那么小的鱼都网上来了?小石头还送了我十斤干鱼哩!”一问完,她就后悔了—想起来是咋回事了呗!她还真是脑子上锈了,居然忘了。

小石头仰头对她说道;“菊花姬姐,那些小鱼儿是长不大的—它们最大也就长这么长”他拿两只手比划了一下—

“我上回把你的都是小麻鱼,只有一根刺,肉滚滚的,好吃的很;还有沙葫芦,也是长不大的。不过,它比小麻鱼长得要大些。”

菊花笑着点点头—』她已经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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