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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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去年,荒山上的橡树也能用了。也是在碗口粗细时,先砍第一批——免得树木太挤了不利于生长,余下的则等长大些再砍。

于是。青木也开始在山上种木耳。

荒山共有四千九百多亩,五百亩圈成一个林园,共有十个园子。

其中四个园子——近两千亩林地都是用来培植成年橡树,要收橡子果儿的,林地里则种蘑菇;其他六个园子,槐子跟青木各分了三个,用来种木耳,林地里也种蘑菇。

槐子只挑出一个园子作为木耳种植基地。为的是便于集中管理。里面建了二十个木耳种植场子,由吴成兄弟管着,就跟橡园里王忠和刘黑子管的场子一样。余下两个园子则专门提供橡树原木,一批一批地砍伐,随砍随栽,相互轮转。

青木也是同样操作。

再说种蘑菇。每个林园都会分配十户佃户迁住进去。造林护林养林,并春秋两季捡蘑菇。不论是松树林也好,还是橡树林也好,林地里都不准有大片的荆棘生长,多是些葛藤、蕨菜、草类,以及类似栀子花那种低矮青绿的灌木,保持林中空旷,土壤湿润、清爽,利于蘑菇生长和采摘。要是林地里杂树丛生,无法进人,那是不成的。

放鸡和兔子进去,收益倒在其次,主要是为了维持一种生态平衡,不过,繁殖多了的话,也会捉一些出来卖。

这么一规划,事情就多了。前年,槐子还能经营得过来。从去年开始大量种植木耳后,两家人就有些手忙脚乱的了。最大的问题不是养不好,而是人手的问题。

这树林一旦成型,依着小青山的气候条件,再加上有心打理,林中真的很适合种木耳,几乎就跟野生的一样自然生长,槐子他们不过是提供了原木和场地而已;蘑菇也是如此。难的是日常清理树林,那个工作实在是太繁琐,难死了。

所以,找足够合用的人便成了青木和槐子最头疼的事。去年下半年,两人把十里八乡能用的都搜遍了,又买了几房奴仆,菊花还专门帮他们建立了一个人事档案,将所有雇工的家庭背景资料都一一列明,供他们管理和筛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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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得七死八活的,总算是把这摊子给支了起来。而去年一年的木耳收入,上万的银子,让人将所有的劳累和烦难抛在一旁,从去年底,他们就紧锣密鼓地筹备今年的各项事宜。

因为橡园是张家居住的地方,在眼皮底下,就算槐子不在家,张大栓和菊花也是能拿主意的,再者,如今园子里的树木已经成势了,山腰以上又有两百亩毛竹,山顶上还有四百亩橡树,这地方比荒山那边更适合种木耳和蘑菇。

因此,橡园虽然只有五十亩,槐子却在林中建了八个木耳种植场子,散布在张家宅子四周围。其中,王忠管了三个,刘黑子管了五个。

依着荒山树林,产生的各种收益是这么分配的:除了木耳,其他都算菊花的,包括那些橡树,青木和槐子都要掏钱买;林地就免费让他们使用了。条件是他们雇佣的人要帮菊花采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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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子和菊花赶回家,吃过早饭收拾了一番,一家人就准备下山去郑家。

“黑皮,伱跟葡萄就不要跟着去了,在家照应着,也好陪着刘叔刘婶和伱奶奶过节。我再交给伱一桩事:今儿是端午节,每个雇工赏钱一百文,场子管事赏银一两。伱爹、王忠和吴成几个大管事赏银十两。伱找葡萄支了钱,喊大管事来领了去,分给下面的人。”

黑皮忙笑嘻嘻地答应了。

菊花道:“咱们要找个账房来,老这么的也不是长久之计。虽然黑皮和刘小四也能记账。不过他们这么年轻,只当个记账的,太可惜了。”

如今家里的财务都是她在掌管,葡萄在充当账房的角色,这当然不行。

槐子点头道:“我跟来喜说了,他说帮咱们留心找。伱那边可派发了赏钱了?”他指的是那些养鸡的、喂猪的和种地的,种水田的就没有,不过是收租子。

菊花笑道:“昨儿就发过了,连家里这些人都赏过了。”

槐子问:“那伱咋不顺带帮我也把这事给办了?”

菊花道:“我不是不敢私自替伱拿主意么。也不知赏他们多少钱合适。”

槐子含笑瞅了她一眼,目光大有深意,也不责怪她,道:“就走么?闺女们都打扮好了?”

菊花扑哧一声笑了,以目询问旁边的葡萄。

葡萄尚未开口,就见红椒蹦蹦跳跳地内室出来,拉着菊花的手。让她看自己身上:“娘,瞧小喜姑姑帮我梳了头,也换了衣裳。”

菊花打量了她一番,一身海棠红的碎花衣裤,黑色布鞋上绣着花草,丫髻上簪着两朵带露的玫瑰,整个人鲜艳的像颗樱桃,便点点头道好。这个小闺女适合穿红的。倒是小葱,那些葱绿、浅蓝更适合她。

张大栓跟何氏也换了身鲜亮衣裳出来了。

张大栓对红椒笑道:“红椒,赶紧跟爷爷先走,去晚了的话,黄豆那小子肯定把好吃的都吃光了。”

红椒急忙点头,说黄豆表哥最坏了。

何氏白了他一眼。道:“她本来就喜欢跟黄豆吵,伱还这样教她。”

板栗小葱也牵着山芋过来了。槐子抱起小儿子,认真问菊花道:“少奶奶要不要进去换身衣裳?”

“哈哈哈……”板栗立即笑倒,小葱扯住菊花胳膊低头闷笑。

菊花牵了牵身上藕荷色上衣的衣襟,一本正经地问道:“少爷不喜欢这衣裳?”

槐子摇头笑道:“非也!昨晚我瞧伱试了那么多件衣裙,还以为伱今儿出门要穿裙子呢!”

菊花轻轻捶了他一拳,懒得再跟他耍花腔,轻笑道:“走吧。还不是伱说的,要去拜访贺夫人么,我不大穿裙子的,就先挑好准备着。”

槐子边走边笑对她道:“要是伱不喜欢穿裙子,那就这样穿出去也不要紧,我觉得不比穿裙子差。伱这样是最好看的,就像……就像咱们山上的花儿,有灵气的很。那些养在屋里的花儿虽然修剪的好看,却少了灵性。”

菊花没想到他还弄出哲理来,微笑道:“这也不好说。伱自己吹,人家只会说咱们没规矩修养。‘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不管是礼仪服饰文采,适度就好。”

也没赶车,一家人说说笑笑的,走着去了郑家。行至半路,迎面来了青木和葫芦,原来是来接他们的。

槐子诧异地问道:“伱居然在家?我还以为伱还在山上忙哩。木耳长得咋样?”

青木抱起红椒,笑道:“早上去转了一圈,然后就回来了。木耳长得还好,最早的那批过两天能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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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七章小儿是非

槐笑间,一行人就到了郑家,立即受到大人小娃儿的热惰接待。

一时间,大院里热闹哄天,郑长河跟张大栓大大笑,杨氏跟何氏执手寒暄,小娃儿最是兴奋,叫嚷的声音都能掀翻屋顶,以至于菊花跟刘云岚打了声招呼,她根本就没听清,还张嘴问道:“你啥?”

菊花瞅着板栗他哭笑不得,真不晓得这些娃儿才一个晚上没见,咋攒了那么些话哩!

这可是俗语的,“远是亲,近是瘟”了。两家隔得远了,距离产生美,再来往,不像原先那般随意,而是客气许多。

见菊花受不了的样子,槐子叫过葫芦和板栗,对两萝卜头道:“你俩不是老大么?把这群小的管好了,乱哄哄的跟集市一样,你娘大脑都要被你吵坏了哩。”

葫芦听了,跟板栗对视一眼,转身一把揪住正飞奔大叫的黄豆,板栗则喝住红椒,然后也不知跟青山等人了几句啥话,于是七八个脑袋凑一块商量事去了,连山芋也乐呵呵地挤在小葱身边。

就这么地,院子里陡然安静下来,郑长河还没觉得,依旧高声笑道:“我跟你,咱活了这么大,也没见过那么多木耳......”

声音响亮而突兀,惹得杨氏瞪了他一眼道:“你嚷啥?村里家家都种木耳,有啥好稀奇的。你家收的多,那是你有能耐么?还不是菊花的山多、树多,要不然.哪来地方让你折腾?”

郑长河莫名其妙-地挨了媳妇一顿话,摸摸脑袋,诧异地瞧着那群鬼鬼祟祟的小娃儿,嘀咕道:“咋不吵了哩?刚刚话要是不大声点,都听不见哩!”

张大栓等人都笑起来。

于是长辈进屋话,槐子跟青木去了后院,谈些种植木耳的心得体会,刘云岚和菊花则去厨房查看,安排午饭。不过.如今是不用她亲自动手了,郑家也添了好些下人,厨房还是马婶负责,只多了一个媳妇帮她打下手。

郑家院子如今扩大了一倍多。

原来,张家搬上山后,菊花觉得原来的院子空着可惜,又舍不得里面已经长成的果树,于是跟公婆商量,不如卖给郑家,不然郑家也要搬家——房子不够住哩。

张大栓两口子同意了。

于是.郑家买了张家院子后,将两家院墙打通,在郑家西院墙那里开了道月亮门,两家中间的竹园改为一个小院子,穿过院子就进入张家了。至于张家原来的院门则封了起来。

郑家如今家业大了,人多了,事情自然也繁杂起来,亏得有刘云岚帮着,要不然青木一个人还真顾不过来,当然.郑长河跟杨氏也能帮忙管些人事。

“亏得我先前跟你学了不少东西,连算盘也学会一点,要不然还真对付不了哩。就这样.我那个账记得也乱七八糟,就我自己认得刘云岚领着菊花去小院子掰笋,一边不好意思地对菊花着自己管账的事,她虽然能干,奈何写字还是差了许多。

菊花安慰道:“如今家里账也不难,就是记个收支,你自己能看懂就成了。每个月底跟哥哥汇总一回,还有啥不清楚的?等往后事多了.葫芦也能帮你了。”

刘云岚欣喜地笑道:“葫芦可能干了.如今都能帮我哩,隔几天就帮我对账.又帮我把错字儿改了。他算盘也打的好。”

菊花微笑,葫芦是郑家长孙.简直是青木的翻版,又稳重又懂事。实话,人都是有些偏心的,几个侄子她都喜欢,但是,最喜欢的却是葫芦,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葫芦小时候跟她比较多的缘故。

掰了半篮子青笋后,姑嫂俩进去陪婆婆话,刚坐下,就听见院子里传来吵嚷哭闹声—娃吵架了!

大人急忙赶了出去,却吓了一跳:黄豆和青山都哭了。青山额头上碰破了老大一块皮,血顺着眉心流了下来,正伤心地用手背抹着眼泪,小葱在一旁帮他擦头上的血;黄豆则惊天动地地哭着,夹杂不清地小叔抢他的小雀儿,把他的小雀儿压死了。

葫芦和板栗等人呆在一旁,见大人出来了,有些不知所措,显然是没料到闹出大事了。

顿时,长辈生气了,有的哄儿子,有的骂孙子,有的问外孙女,喝骂声、安慰声、询问声杂乱地响起。

杨氏见青山额头上出血了,忙让妞妞进屋去拿药来,一边掏出帕子帮他抹眼泪,一边恨声骂道:“你是长辈,又比他大,干啥要抢他的小雀儿?”

菊花等人已经看见地上有只死麻雀,翅膀还没长齐,真够倒霉的,遭受无妄之灾。

刘云岚见黄豆并未跌伤,却哭得好委屈的样子,她是晓得这个三儿子脾性的——这是装可怜哩!菊花常,会哭的娃儿有奶吃,的就是她家老三。

她气得骂道:“不就是一只雀儿你还好意思哭,瞧小叔头都跌破皮了哩!”

黄豆大哭大叫道:“小叔坏,抢雀儿……呜呜......”

青木和槐子也闻声从后院出来,就听郑长河心疼地问青山道:“你大些,该让让黄豆。这头咋跌破了哩?”

红椒最见不得黄豆滑头了,上前对郑长河道:“外公,是黄豆把小舅舅撞倒的,我亲眼瞧见的。”

青山本就委屈,这下更伤心了,扯着郑长河的袖子,断断续续地哭道:“爹,我没要抢......他……他的雀儿,就是......就是......想跟他要来瞧瞧。他不把,还使劲推我……葫芦跟板栗也帮他,都压我身上,我就......跌倒了,压死了雀儿。”

郑长河顿时黑了脸.对着葫芦跟板栗呵斥道:“你两个这么大了,他俩吵起来,你不该拉架么,咋跟着起哄哩?看把小叔头都跌破了。就算黄豆小一些,也不该帮着他欺负小叔哩!”

葫芦张张嘴,却什么也没出来,便一言不发的站着,只是偷偷地缩了缩左胳膊,将手背到身后.左胳膊肘那里,袖子已经磨破了,渗出一大片血迹来。

板栗先吓呆了,这会儿回过神来,听了郑长河的话急忙辩解道:“外公,我跟葫芦没欺负小舅,我俩是上去拉架的。”

这时候,两娃儿的哭声小了些,小葱和黄瓜也得了机会,纷纷哥哥没欺负小舅(小叔)。

青山不满地道:“是黄豆推我的‘不晓得哪个还绊了我一腿。他合伙儿欺负我。”

郑长河听了更不高兴了,又不好怪黄豆,他才四岁哩,于是板脸问板栗道:“你拉架,那你俩咋压到青山身上去了哩,还害他碰破了头?这要是跌坏了脑子,那可咋办?你赵三叔(不是老赵三,是小赵三,就是赵锋)小时候头就碰坏了一回,秦大夫帮他治了好久哩!”

板栗一向伶牙俐齿.这会儿却无话可。

他本想他不小心跌倒,所以压上去了,但看看外公那张黑脸.小小年纪的他不知为何会觉得,就算他了也是白,外公也不会相信的,只怕还要骂他小滑头—往常他老这么骂他,不过那时都是带着笑,还有些夸奖的意思——于是跟葫芦一样闭紧了嘴巴。

菊花听了爹的话不禁皱眉:爹真是糊涂了,板栗和葫芦肯定不是故意的。可是眼下她也不好辩解,要不然.爹还以为她护着儿子哩.怕是要伤心。

看看刘云岚,果然也变了脸.见黄豆又不识相地提高声音大哭,企图引起大家的关注.便咬牙低声喝道:“都是你个淘气鬼!你再哭?再哭的话,一会娘罚你跪着不准吃饭,信不信?”

完,恶狠狠地捏紧了黄豆的胳膊。

黄豆小胳膊被捏得生疼,也吓坏了,他从未见过娘亲这么凶巴巴地对他,纵使万般委屈,也不敢再哭了。可是,一时半会儿的,他又歇不下来,于是,就不停地吞声抽噎,愈加显得可怜了。

青木和槐子见爹生气,忙对葫芦和板栗道:“还不快跟小叔(小舅)赔个小情。”

又对青山道,葫芦和板栗往常咋待你的,咋能合伙欺负你哩?劝他不要生气,男娃子不作兴哭的。黄豆不听话了,你做小叔的也能管教他,打他屁股就是了。

菊花也上前哄青山,又招呼板栗过去道歉;何氏跟张大栓也一叠声地让板栗小葱去给小舅舅赔个礼。

菊花心里叹气:咋又把小葱扯进来了哩?

板栗和葫芦闷闷地来到近前,却不晓得如何开口,愣愣地站在那。

小葱、黄瓜和红椒也不知如何是好,老实,他也不晓得咋回事,板栗和葫芦的确压倒了青山,于是不敢再开口。

紫茄跑到青山跟前,从兜里掏出小手绢儿递给他,仰头对他道:“小叔`不哭了。紫茄跟姑姑带你去瞧大夫。”想了想又道,“紫茄把小兔子送给小叔玩。兔子比雀儿大好多哩!”

青山见两岁的小侄女哄他,不好意思再哭,也没接紫茄的手帕子。

杨氏一边夸紫茄懂事,一边嗔怪地对郑长河道:“叔侄一块玩闹,一会好一会气的,啥欺负不欺负的话!”

郑长河道:“不是这么。黄豆不给,青山又没非要那个雀儿。要不是黄豆推倒了他,他也不能压死雀儿了,黄豆也不得哭了。葫芦和板栗就不该不问青红皂白帮着黄豆出气哩。”

菊花见越越伤感情,青木和槐子以及自己公婆都不好话了,就算开口的话,也肯定为表大度,去责怪葫芦和板栗,那样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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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八章偏心

依她便急忙上前打圆场道:“爹,甭那么多了,眼下我先带青山去找云大夫瞧瞧。葫芦,板栗,过来跟小叔对不住,害他跌了一跤。”

完对两人眨眨眼睛。她心里明白,板栗和葫芦肯定不是故意的,因此并不想不问青红皂白就骂两人,那样会伤了小娃儿的心。

板栗见娘这样,心里敞亮,他是个灵透的,忙上来拉着青山的手道:“小舅舅,你甭气了!下午我再捉个雀儿你玩。我用筛子罩,跟冬天下大雪的时候那样罩,能捉许多哩。”

青山听了有些不好意思,咕哝道:“人家也没想要玩,就想瞧一眼。”

葫芦也上来道:“小叔,你甭生气了。回头你瞧我咋整黄豆。”

青山一想,葫芦和板栗可不就是最爱整黄豆么,谁让他专门滑头哩,于是咧嘴笑了。

可是青山却不曾想到:黄豆从两岁开始就被板栗和葫芦捉弄、打压,爹娘管他也严,可是他越来越机灵,心理承受能力也越来越强;而青山因为是长辈,加上郑长河又偏心护着他,处处受照顾,结果越来越傲骄,心理承受能力也差。

这可真不好了,人生向来是福祸相依,苦乐相随,危险和机遇并存,从来就没有一样是单方面存在的,单看你能不能发现罢了。

刘云岚也牵着黄豆过来,逼着他给小叔作揖,并掏出手帕帮青山擦干净眼泪,道:“青山弟弟最是实诚了。黄豆再要淘气,回头你跟大哥和嫂子,让大哥打他屁股,嫂子罚他跪搓衣板。”

黄豆眼见得讨不了好,只得老老实实地给青山作了个揖,又跑去捡起那死雀儿递给青山·讨好地道:“小叔,待会烧了你吃。”——这小子,能屈能仲!

刘云岚骂道:“这雀儿还没一口肉,吃啥?都是你小气,要不哪有这回事?”

大人都松了口气,郑长河脸上也好看了些,青木和槐子又教导了几个小娃儿几句,菊花便带着青山去云影家了,让她给瞧了瞧·也没大碍,不过是上了点药。

且刘云岚忽然瞅见葫芦胳膊肘上的血迹,脸色一变,忙拉着他回屋,又招呼黄瓜回房。

她打了些热水来·一边帮葫芦清洗上药,一边问葫芦事情经过。

葫芦黄豆推倒了小叔,他跟板栗一起去拉,结果没拉住,他和板栗一齐压到小叔身上。他怕把小叔压坏了·就用胳膊肘撑着地面滚到一旁,所以弄得擦破皮了。

刘云岚帮他上好了药,包扎一番,又找了件衣裳让他换了,然后坐在凳子上,将他揽在身前,轻声问道:“那你咋不跟爷爷奶奶哩?”

葫芦低头不语。

黄瓜微微一皱小眉头·道:“爷爷才不会相信我哩,他只信青山小叔的话。”

刘云岚见葫芦听了弟弟的话·眼睛红了,忙把他搂紧些,用脸蹭着儿子脸颊,默然不语。

好一会·才小声对他道:“小叔是奶奶老大年纪才生的,爷爷多疼些也不怪。就跟紫茄似的·娘多疼她些,你难不成还不高兴么?”

黄瓜和葫芦忙一齐摇头。

刘云岚微笑道:“就是这个理。往后娘还要生弟弟妹妹·要是娘四十多岁还生了一个弟弟或妹妹,那时候葫芦都二十多岁了,你,娘会不会疼弟妹多一些?可是,娘还是喜欢葫芦和黄瓜的,可娘不会跟哄小娃儿一样哄你了。”

完,帮葫芦整整衣裳,又亲了儿子一口,把他闹了个大红脸,心里却高兴起来。

刘云岚又对两儿子道:“黄豆这小子忒滑头了,你俩帮娘好好管教他,这娃儿不打要上房揭瓦哩!葫芦,黄瓜,娘跟你,别瞧爷爷护着小叔,那样对他不好。要不你爹跟你姑姑咋总是对爷爷别惯着小叔哩。可是你爷爷年纪大了,心软的很,总舍不得管教他。娘跟你,当年你小舅舅比你小叔还讨厌。你外公外婆也是不让我管。可你瞧,小舅如今也没多大出息。所以哩,小娃儿就该管严些。”

葫芦跟黄瓜一齐点头,心道回头要好好整整三弟。外面的黄豆忽然打了个寒噤。

菊花带青山看大夫回来,进入厅堂,几个老的都围上来问,郑长河尤其不放心,拉着他问长问短。

菊花有些头疼,爹这么惯青山,养得他越发娇气了;娘虽然骂得凶,其实也是心疼小儿子的。

可是,如今连大哥青木也不好管教青山了,况且青木了他之后,这娃儿晓得爹护着他,居然转头就跟爹告状,大哥如何骂他;刘云岚更是不敢吭声,只把葫芦几个拢得紧紧的,轻易不让他去招惹青

这样下去,如何是好?

她上前把青山从郑长河身边拉开,温言细语地对他道:“出去跟他玩吧。自家人,吵过了就算了,在外还是一家人。要不然人家欺负你,谁来帮你哩?黄豆那小子,待会让大哥揍他。去,小心不要把头上的布碰掉了。晚上姐姐烧个好汤把你吃。”

青木忙保证一定不放过黄豆。青山点头,笑着出去了。

待他走后,菊花见郑长河还不放心地瞧着他背影,仿佛这一出去又要受侄子欺负似的,便搀着他胳膊,扶他坐下,一边帮他整整衣领,一边嗔怪地对他道:“爹,我是你闺女么?如今就见你心疼青山,也不心疼我,也不相信我。”

她真是郁闷死了,劝慰爹教导青山还不能直,只能撒娇卖萌,好几十岁的人了,这么干还真不容易。

郑长河忙傻笑道:“闺女,咋又生气了哩?爹最是心疼你了。这不是青山还小么?爹总也放不下他。”

菊花道:“青山其实就跟爹一个性子,心眼实在又开朗,脾气也好……”

话还没完,郑长河就笑得见牙不见眼,高声打断她话道:“可不是么,爹也觉得青山好哩。你哥性子还闷了些,不大像我,青山最像我了,咱爷俩一个脾气。上回碰见李爷爷,他见了青山吓一跳,跟我小时候一个样……”

菊花截断他喋喋不休的自夸,道:“青山本是个好的,根本不用爹娘多操心,将来也会跟哥哥一样,是个出色的。可是爹这么惯着他,养得他脾气有些傲骄,愣是把一棵好苗子弄坏了哩。”

郑长河见她得郑重,忙辩解道:“爹也没多惯他哩。”

菊花早晓得他不是这么好劝转的,无奈地道:“惯不惯爹心里有数。我只跟爹,将来青山不如人,只怕会怪爹哩。眼下他小,觉得你护着他,他就得意,有一点事就跟你告状,咱哥啥时候这样过?连葫芦都没这样哩。来财小时候的事,爹都忘了?”

杨氏见闺女郑重地劝爹,晓得她也是为了青山好,便瞪了郑长河一眼道:“疼娃儿要搁心里,偏他都摆在脸上。”

张大栓跟何氏笑着打圆场道:“小娃儿,慢慢教。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郑长河不乐意了:“青山比来财,那能比么?来财小时候,撵狗抓鸡的,又喜欢哭闹,咱青山比他听话懂事多了。”

菊花无力垂头,只觉万般言语,在此皆不中用。

算了,还是从青山那边突破吧!

可是,如今青山竟然让她觉得比来财难管多了。为啥?因为她打来财可不会管二舅母咋想,如今哩,她跟哥哥略动一动,老爹就开始咕哝了,真是比林氏还麻烦!

郑长河见闺女不话了,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有些伤感地道:“爹跟你娘还能干几年,你跟青木也忍忍,再操些心,帮青山置办些家业。等他长大娶媳妇了,那时候爹也放心了,死了也能闭眼了。”

菊花听了满头黑线。

青木和槐子本还等着菊花创造奇迹,把老爹劝好哩——关于青山,郑长河也就能听菊花几句——谁料着着老人家伤心了,于是不敢再静听不言,急忙起身相劝。

青木道:“爹,啥叫帮青山置办家业?这家业往后还不是我跟青山平分么。就算我生了多些儿子,往后也不会多要一分的。爹放心好了。”

槐子也保证会跟菊花一块照应青山的,请岳父放心。

菊花听了担心地看了青木一眼,这可是不合理的,嫂子会没意见

青木对她摇头,转身又劝郑长河,他跟菊花劝他不要惯青山,那是怕他把青山惯坏了,他总是为青山好,希望青山长大了能更出息些。

杨氏也骂郑长河,吃闲饭操淡心,“指望你帮儿子置办家业,顶多不过帮他买几亩地,你以为自个有好大本事么?”

郑长河忙赔笑道:“爹是个没本事的,要不咋青山往后要多靠着哥哥跟姐姐哩。青木,菊花,你俩甭担心,爹往后一定不惯青山那小子。就心疼他也放在心里,不叫他晓得。”

菊花有些疑惑,咋觉得老爹有松一口气的感觉哩,连娘也很欢喜的样子,虽然嘴上还在埋怨郑长河。

她马上又否认,自己爹娘,这么多年,那性子她已经摸得透透的了,应该不会帮青山争家产,再,她跟青木是啥样人,爹娘还不清楚,用得着费这个心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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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九章哪根手指最疼

不管爹说的是真是假,她还是叮嘱道:“爹,我不是说了么,青山是个好的,你要是不惯他的话,往后他肯定有出息;要是你老护着他,他就有了指望,就不上进了。其实小娃儿都一样。那小奶娃哭的时候,娘要是不在跟前,他哭一会就歇了;要是娘在跟前,越哄他哭得越带劲!”

何氏在一旁听着,本来一直不好插嘴的,这时终于插上话了,立即笑着说,是这么个理,还说张杨小时候就是这样,然后就跟杨氏回忆起从前来。

菊花和青木槐子找了个借口出来,三人同时松了口气。

槐子见菊花有些颓废无奈,捏捏她的手,柔声安慰道:“咱慢慢教。青山是个好的,也不能变到哪去。说不定等他再大一些,就懂事了。”

青木沉声道:“回头我好好想想,这样也不是个事。要不等他们大一些,送去清辉读书?”

菊花摇头道:“再想想吧。葫芦他们还小,送去清辉哪成哩。爹娘也不会同意的。”

小娃儿们这时都聚集在青木住的西屋厅堂里,刘云岚让妞妞端来了粽子让他们吃,菊花他们进去的时候,正听嫂子说“每人吃两个,就要吃饭了。”

她便接过话茬道:“就要吃饭了,还吃两个粽子,那还能吃得下饭?咦,这粽子咋这么小巧哩!”

红椒见了娘,一头扑过来,举着手里剥开的粽子对她道:“娘,大舅母包的粽子好小哩,我一口就吃完了。真好玩!”

她手上那个红豆粽子精致极了,跟小奶娃的拳头差不多大,怕是还要小些,连紫茄都是一口一个。

菊花笑着问刘云岚道:“云岚姐姐,咋包这么小哩?”说着也从桌上的盘子里拿起一个端详,这模样。要是串起来的话,跟风铃似的。

青木跟槐子在桌边坐下,笑道:“我就说忒麻烦。昨晚忙了半天包这个。也就哄小娃儿。要我们吃,吃五个也不抵一个。”

刘云岚一边帮紫茄剥粽子。一边抿嘴笑道:“可不就是为了哄他们么!粽子每年都包好些,他们也不稀罕。包得小小的,让他们觉得新鲜好玩,只怕就乐意吃了。”

果然葫芦他们一个个都新奇的很,吃得津津有味,仿佛粽子变小了,味儿也变好了。

葫芦牵着山芋走到菊花跟前。笑说小表弟也吃了几粒糯米。

菊花抱起儿子,忽地瞧见葫芦左边衣袖绷得紧紧的,像塞了啥东西。她将山芋放在腿上,扯过葫芦,纳闷地掀起他袖子问道:“这是啥?”

却见胳膊上包裹着细白棉布,遂皱眉问道:“这是咋弄的?刚才咋没跟姑姑一块去云姨那瞧瞧哩?”

葫芦忙缩回手,道:“没事,就破了点皮。”

板栗上来。在娘耳边叽叽咕咕说了几句。

菊花叹了口气,拉着葫芦问道:“胳膊肘碰伤了没?那儿可是有关节软骨的,要是你觉得很疼。可要说出来,咱去云姨那瞧瞧,不能等伤重了才说。”

青木也诧异地问儿子,咋就受伤了哩?槐子便道,再去找云大夫瞧瞧,路又不远,瞧瞧放心些。

葫芦笑着摇头,并不说话;刘云岚忙掩饰道,没啥事,不过是跌破了皮。已经上了药,也包扎了。

青山见姐姐不住地摩挲葫芦脖颈,也挤到菊花身边,仰脸对她道:“姐姐,我头上不疼了哩。”

头不疼了也要说?菊花很无语,断定这小子是吃醋了。她不过就是摸了葫芦几下而已。连板栗小葱红椒都没吃醋哩!

可是又不好责怪他的,只得对他道:“不疼了就好。不过还是要小心些,要忌水,晚上洗脸的时候,上面那一块不要弄湿了。”

青山心满意足地答应了。

葫芦见他挤过来,便不动声色地让到一旁,跟板栗站一块。

红椒可是个藏不住话的,奇怪地问道:“小舅不疼了还跟娘说?”

青山便有些不自在,靠在菊花身边不说话。

菊花见小娃儿们都在这,想跟他们说说这个问题,不要老是争宠,总想让大人关注自己,希望自己是最重要的那个。

她便道:“你们虽然是两辈人,又是两家人,可都是亲戚。俗话说,打断骨头连着筋,我跟葫芦爹是兄妹,青山又是我们弟弟,我看你们都是一样的喜欢,就是爷爷奶奶也是一样的喜欢。”

说到这,见小娃儿们都露出明显不相信的神情,尤其是几个大的,一副你哄我们小娃儿的模样,不禁十分的郁闷!

她微微一笑,问道:“你们不相信?”

板栗赔笑道:“娘,我们相信。我们是手足兄弟,都要和和气气的,往后不吵架,相互帮衬着。”

菊花气得瞪了他一眼,这小子,咋跟发表宣言、写保证书似的?这口气,这态度,像极了前世那些调皮的小学生在老师面前的保证,很流利,都不带打草稿的。

见青木槐子也好奇地瞧她,她深吸了口气,道:“也难怪你们不相信。比如爷爷,就好像喜欢青山一些——”葫芦等人不料她就这么说了出来,有些失落伤感,都低下了头——“比如云岚姐姐,好像更喜欢紫茄一些;比如我,好像疼山芋多一些。可是,我们就不喜欢其他人了么?当然不是。”

她伸出双手,对众小娃儿道:“你们就跟爹娘爷奶的十个手指头一样,虽然有长短——长的代表喜欢一些,短的代表不喜欢一些,可是都是爹娘爷奶的身上长出来的。我问你们,这十根手指头都被石头砸了的话,哪一根最疼?”

大家面面相觑,继而皱眉苦思。葫芦跟板栗小葱几个大的,则狐疑地盯着菊花,心道姑姑(娘)又出脑筋急转弯了?

刘云岚已经明白菊花的意思了,笑道:“你姑姑说的再容易不过了,想想看,十指连心哩!”说着对菊花眨眨眼睛。

十指连心?

黄豆眼珠一转,掰着手指比划了一下。又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高声抢答:“大指头最疼。”

槐子和青木瞅一帮萝卜头挖空心思地想答案,觉得十分有趣,于是笑吟吟地倒了杯水捧着。边喝边瞧热闹,待听见黄豆的话,十分诧异,不知他为何得出这结论。

菊花也纳闷地问道:“哦?你说说,为啥是大指头最疼哩?”

黄豆得意洋洋地说道:“昨儿姑姑跟我们说了,‘两点(间)直线最短’,娘说‘十指连心’。瞧,大指头离心门口最近,那疼跑得最快。等它跑到了,疼好长时候了,这长长的指头才得疼哩。”

槐子一口水喷出来,撒了一桌子,青木也哈哈笑了起来,刘云岚则抿嘴微笑。

黄瓜提醒道:“姑姑是问哪根手指头最疼。不是问哪根手指头先疼。”

黄豆争辩道:“先疼就疼的多些,就最疼。”

众小娃儿们见大人都笑了,估计黄豆肯定没答对。于是也一齐笑了起来。红椒嘲笑他鬼扯三经。

黄豆不服气地嚷道:“咋不是了?你们瞧——”他伸出右手掌,左手食指顺着那大拇指沿着右胳膊一直划到肩头、胸前——“这不是最近?”

菊花虽然觉得他想得匪夷所思,却没笑话他。说实在的,她还真没这么想过哩,这小子算是灵光的了。至于神经传播疼痛的感觉,有没有时间差,这个她可不知道。

于是她很是夸奖了黄豆一番,赞他用心想了,并跟他说,这个“疼”是不是近些就先跑到。远些就后跑到,姑姑也不晓得,所以不知他这样想算不算对,可也不敢说他想错了。就算有先后之分,也会因为太快了,快得我们都分不清谁先谁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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