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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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栗还知道跟他讲理,黄豆和红椒哪会管什么殿下知府啥的,你不让他们进自己庄子,这还得了?因而双方堵在院门口吵闹起来。

二皇子等人听闻,均看向张槐——今次张郑两家以他为首。

钱大人心情甚好,和悦地对张槐笑道:“还请张老爷管教令郎他们,不然被侍卫们伤了可不好说。”

张槐冷冷地盯着他道:“他们也是张家和郑家子孙,如何不能进来辩驳?”

“这个……”钱大人便为难地看向二皇子。

二皇子秦源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肌肤微黑。脸颊方正,浓眉圆眼,直鼻厚唇,身材魁梧。一望而知是习武之人。他不动声色地端坐着,见钱知府看过来,却耷拉下眼皮。

钱大人只得对张槐道:“张郑两家老少三代都在此。难道还不足以辩驳此事?外面小儿最大不过才四五岁,还有两个是女娃,若是也辩驳于公堂,成何体统?”

因此处非正式公堂,且前因已经查明,所以张槐等人没有跪在地上,被特许站着回话。

此时听了钱大人的话。他却上前一步,跪倒在地,高声言道:“张家今日大难临头,比之当日大火烧山尚且过之。大火烧山,幸得方近百姓相助。尚不至于生机渺茫;今日张家被人诬陷‘欺君’大罪,若是不能辩驳,便是灭族之祸。当此时,别说张郑两家小儿,便是两家祖宗泉下有知,也会从地底爬出来,到此一辩。”

众人听了他那悲愤的声音,个个心生不忍。

钱大人见势不妙,刚要说话。郑长河开口了,他身子才痊愈,说话才利索点,不过语调很慢,若是一着急,就会结巴。

“老少三代都在这。我……我这老不死的呆在这,有啥用哩?我活了这么大,就没经过这事。往年总惦记多收粮食,多种菜,多养鸡,好多卖些钱;如今倒好,种是种出来了,却不让卖了,这是啥道理?”

他转身面对众书生:“你们都是读书人,都比我这糟老头子有见识,谁能跟我说说,这到底是咋回事哩?这菜明明卖的比人便宜,还不让卖,到底是咋回事哩?”

众书生见这老农头发半白,眼中含泪,嘴唇哆嗦着,禁不住跟着愤慨,心道朝廷上的事,哪是一句话能说明白的。

当日跟张槐交结的锦衣少年和粗服少年,前者姓顾名云,后者姓苏名文青,两人皆出声言道:“大叔,公道自在人心。皇上乃明主,岂会听信小人谗言?这不就派人来查核此事了。”

钱大人急忙喝道:“本官并未说不让卖,只说不宜在书院附近卖,你等大可去集上卖菜。”

张大栓抹着眼泪对着赵耘数落道:“石头哇,早晓得张叔就不让杨子读书了。原指望他读了书,能光宗耀祖,照应家里一些。这倒好,不但没照应,还害得他老子跟哥哥连卖菜也不能了。”

赵耘听了,并未答言,只似笑非笑地瞅着钱大人,看得他心里发毛;周夫子紧绷脸颊,学子们亦是默然无语。

郑长河哭道:“让我小孙子进来说。小娃儿咋了?小娃儿不晓得扯谎,比大人说话真,有些大人还不如个小娃儿哩!”

正闹着,忽听外面黄豆和红椒一齐大哭起来,黄豆尖声嚷道:“不讲理!当官的不讲理!咋不让我们进去?你搞清楚,这是我家。你现在站在我家门口。就是皇上审案子,也要听人说理哩。皇上叫你们干啥来了?不就是查案子的。不让我进去说话,你们这是欺君!你们敢欺君?”

姑姑说了,这些官儿就是来查杨子叔叔的事,因为那个啥屎说杨子叔叔欺君,为此,他很是恶补了一番欺君的知识。

钱大人和那些书生们听得目瞪口呆,全部变成化石。

周夫子、黄夫子等人心照不宣地仰头看顶棚,细数上面的横梁和檩子,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

二皇子秦源终于出声,他抬手制止要说话的钱大人,冷声道:“放他们进来。”

一个侍卫急忙跑出去,跟那守在门口的官兵嘀咕了两句,那几个官兵巴不得一声,急忙将这几个小娃儿放进来,同时抹了把头上的汗,暗道从没见过这么难缠的娃儿。

板栗带着黄豆等人进去东边凉棚,边走边道:“进去先拜见那两个官儿。”

他也不细说,说多了反而坏事。(。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五百七十零章难缠的黄豆

黄豆和红椒点头,进去凉棚后,先瞅张大栓等人,见爷爷和爹都好好的站那,这才放下心来看向其他人。

仰头打量一圈众人,从正前方的二皇子看起,逐一扫过跟随的官员,以及湖州知府钱大人,清辉县令袁大人,再到旁边陪坐的周夫子等人,连方靖宇和李耕田都在旁边站着,再到众学子。

那些学子们分成两边站立。有一边只有四五个人,黄豆一个也不认得;另一边则有几十人,大多黄豆都认得,晓得他们是青山书院的。

秦源也细看面前的几个小娃儿,虽然都是寻常棉布,然都长得粉团团的。他们脸上还挂着泪水,眨巴着湿漉漉的睫毛,却并无伤心之态,亦不慌张失措,而是紧绷小脸,满眼提防地环视四周,打量众人。

钱大人张嘴就要喝问“大胆,为何见官不跪”之类的话,想想又觉得实在无趣,反显得自己气量狭小,且看他们如何行事,若是哭闹不休,那正好治个扰乱公堂之罪。

结果,凉棚里就诡异地安静下来,近百人一齐盯着站在人群当中的几个小娃儿,看他们要如何说。

黄豆把人看完了,方才扯扯衣襟,拉过红椒,牵着紫茄,顺便用脚踢了踢山芋,说道:“都跟我学。”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二皇子面前,“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见过青天大老爷。”

等抬头的时候,额头上都磕红了一大块。

红椒、紫茄和山芋果然也都跟着他磕了三个头。

二皇子嘴角一翘,眼底浮现一丝笑意,道:“起来吧!”

这小子眼睛真毒,看准了这儿他最大。瞧他那神情,不像先前那少年告诉过的。

黄豆听了这话,忙利索地爬起身,顺手扯起山芋,见红椒和紫茄也起来了。也不管二皇子正作势要问他话,也不管还有其他官儿,转头就问葫芦和板栗:“大哥,板栗表哥。刚说啥哩?”

他为何不问青木哩?

这是因为小娃儿之间更容易交流,大人总是正儿八经地说事情,小娃儿有小娃儿说事的方式和语言。

葫芦见了三弟,不知为何,那心思也灵活起来,不复先前跟着大人思路走的郁闷,他一指钱大人道:“这位大人说。杨子叔叔当了官,所以咱们不能在这开酒家卖菜。”

黄豆听了,霍然转头,对着钱大人鼓嘴问道:“我杨子叔叔当了官,又不是我爹当了官。我们不种田,你养我们呀?家里有个人当官就跩起来了,全家人都不用干活了,不种田了。不卖菜了,全靠他一个人养活了,皇上发他的俸禄够么?”

红椒在一边嗤笑道:“尽想美事儿。那不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么?我娘说了,我小叔是我小叔,我们是我们。我小叔当了官,我们该干啥还得干啥。自己没本事,指望旁人,那是可耻滴。”

两人一开口就震住了众人,不是因为他们文采灿然,而是这辩驳全变味了。

钱大人气得额头青筋直跳,沉声道:“胡说八道!谁说你们不能种田了……”

“那你不让我们卖菜。我们种田种出来的粮食和菜不卖掉的话,哪来的钱买盐、买布、治家伙?”

“附近有集市……”

“照你这么说,我们去集上卖菜,书院的人去集上买菜,这就没错了,是吧?”

“不错!”

小娃儿一翻眼。强烈鄙视道:“还不错哩?脑子坏掉差不多,明明搁家门口就能做成的买卖,非跑那么远,真是‘脱裤子放屁——多费事儿’!”

红椒接道:“笨死了!瞧你就是个不会过日子的。像莴笋,在家门口才卖一文钱一斤,集上卖两文钱一斤。书院(的人)到集上买菜,跑老远的路不说,还要多花许多钱。这钱不是你的,你当然不心疼,站着说话不腰疼哩。”

二皇子咬紧牙关,神情更为肃然;学子那边,已经有人忍不住了,嗤笑出声;赵耘脸都憋红了,余者都表情精彩;葫芦和板栗几个脸上也露出了笑意——还是年纪小好啊,一开口就不同凡响。

钱大人顾不得生气,急忙改口道:“本官是说,张家不得开酒家,并未说你们不能卖菜给书院。”

他被这小子给绕晕了。

板栗本也是机灵的,不比黄豆差,只因他懂事些了,反不敢任意胡说,先前跟着大家从朝廷纲纪、律法条令辩驳,愣是辩不出个所以然来。

此时听黄豆说了几句,脑子也转了过来,因而接道:“我家若是不开这酒家,书院买的菜还是贵。不信大人去问,如今书院买的莴笋就是一文半一斤。”

钱大人怒道:“那是书院用人不当,使得奸猾之辈有机可趁。”

李耕田听了生气,因为书院厨房用的是村里人,可不等他说话,板栗立即回道:“大人莫要随意给人扣罪名。我们庄稼人,辛苦种出来的菜,送去集上,能卖两文一斤,因在家门口卖给了书院,省得跑路了,只得一文半,哪里奸猾了?”

李耕田听了连连点头。

钱大人道:“方才这个小儿说一文一斤。”

板栗道:“那是我家对外卖的价。大人之前查问了许多人,难道都忘了,我家的菜比人家要便宜这回事么?”

钱大人哑然,一时间卡住了。

板栗却又道:“若是我家不开酒馆,只卖菜给书院,也会是一文半。”

黄豆“哼”了一声道:“想得美哩!有比较才有竞争。要是咱们家不开酒馆,书院买的菜说不定跟集上一样贵,肯定会多花银子。”

众人听了大吃一惊,都愣愣地瞅着这个小娃儿。

钱大人已经忘记身份,跟他们斗口起来,他轻蔑地说道:“无知小儿,书院自有规章,若都似尔等所言,置老宰相雨众位前辈于何地?”

板栗反问道:“我大靖律法森严,可能杜绝宵小作恶?若都似大人所言。只要有了律法,便能天下太平,那火烧我张家的又是何人?数年前的人贩子一案又如何说?大人此言置皇上于何地?”

钱大人只觉心中一跳,猛然睁大眼睛。死盯着张槐道:“张家无人耶?竟容小儿做主?不然何以祖辈和父辈当前,却由得稚子咆哮公堂,逞口舌之利?”

板栗也是大怒,扬声道:“‘有事,弟子服其劳’。弟子对待老师尚且如此,何况我们做儿孙的对待爹跟爷爷了。大人敢说不应当?”

张槐跟青木也出言辩驳,一时间几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

这里黄豆却拉住葫芦低声问道:“大哥,那老头刚说啥?”

葫芦道:“他说咱们家小娃子不懂规矩,爹跟爷爷还在这哩,官老爷也在场,就乱喊乱叫,就是‘咆哮公堂’的意思。这个可千万不能认,这是要定罪的,说不定要被打板子。像你这小身板。十板子就打得你死翘翘了。”

黄豆听了那个气呀,从没这么气过。

小娃儿蹬蹬跑道二皇子面前,仰头对他道:“大人。我有话要说。”

刘源听了好笑,却绷着脸道:“哦?你想说什么?”

黄豆一指那边争吵的几人,说道:“大人先让他们别吵了。我要是去说,那个大人肯定会说我不懂规矩。”

刘源暗赞这小子鬼精,抬手令众人停下,对黄豆道:“说吧!”

黄豆迈着小腿儿,几步走到钱大人面前,仰头问道:“大人,你问话,我们答话。咱们说得好好的,你咋说翻脸就翻脸哩?还说我们‘咆哮公堂’。难不成你问我,我不睬你,就是懂规矩了?”

板栗怒气未消,对表弟道:“你懂啥?大人这是转移话题。”

红椒鄙夷说道:“他耍赖皮。说不过我们,觉得输了脸上不好看。就巴巴地发火。这样人我见多了,三娃子常这么干。这么大人了,还跟我们小娃儿耍赖,也不怕丑。这儿这么多人瞧着,当人家是傻子哩,心里都有数儿。”

三娃子?

赵耘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见人看他,忙转头看向外面田野。

紫茄忽然插嘴道:“他这是‘顾左右而言他’。”

来的时候,因菊花姑姑说,去听听,长长见识,省得长大了被人欺负,她才跟着来了。站了半天,一直安静地听着,好容易才等到了个空挡,插了一句话,引得众人都对她瞧。

小女娃忽闪着一双澄净的眼睛,认真地对众人说道:“我瞧得真真的,他就是‘顾左右而言他’。”

山芋也赶紧上前一步,奶声奶气地补充道:“就是故意打岔,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说一箩筐。”——这个他也晓得,娘说的时候他也在。

红椒揭露道:“他这是气急败坏了,有点狗……”

黄豆急忙一把捂住她嘴道:“不能骂人,骂人要挨打。”转头对二皇子和钱大人道,“还没说出来,不算数。”

刘源差点没绷住脸,就要笑出来,好容易才忍住了;黄夫子心里得意极了:这个弟子实在机灵透顶;余者哪能忍得住,都偷偷笑了起来。

钱大人听了这兄妹几人的话,眼前发黑,差点栽倒。想要发火,众目睽睽之下,又怕人真说他气急败坏,只得强忍着。

见钱大人面皮紫涨,袁县令心里那个爽啊,无法用言语形容。看黄豆几个满心怜爱,比自个孙子都亲,因为前些时候,为了那场大火,他差点被这钱知府推出去当替罪羊,心里就把他给恨上了,如今他跟赵耘、张杨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

钱大人到底为官多年,脸皮超级耐磨,虽觉得大失颜面,却昂然不屑一顾,一副不与小儿计较的样子。

他转身对二皇子躬身施礼,正色道:“殿下,下官以为,张子易身为朝廷官员,又师承周老宰相,实不宜在此开设酒家。若张家不服,只管上告。”

黄豆听得云山雾罩的,忽然叫道:“你说话咋这么难听哩?就不能好好说话么?有本事不要跩文,说的话人都听不懂,那不是自言自语么,还问啥案哩?”

众皆愕然,瞪着发怒的小娃儿,又是好笑又是惊奇。

就见他气冲冲地对钱大人道:“你不要东扯西拉的,把话扯远了,还尽说些‘之乎者也’,欺负我人小,听不懂,是么?读了几本书,就了不起呀?等我长到你这么大的时候,肯定比你有学问。眼下我才五岁,就不跟你比了,省得你不好意思。”

红椒道:“对!咱甭扯那些旁的,我就问你:我们种田不犯法吧?”

钱大人再次气得说不出话来,正想主意,却听二皇子道:“嗯,种田不犯法。”

他登时傻眼了:这节骨眼上,这个祖宗怎么又开口了?

黄豆又问道:“那我们卖菜卖鸡可犯法哩?”

二皇子饶有兴趣地答道:“这也不犯法。”

黄豆再问:“照你这么说,我们在自个的庄子里开酒家,卖的比集上还便宜,肯定也是没犯法啰?”

待二皇子点头后,小娃儿一扬眉毛道:“那还说啥?这不都搞清楚了。都散了吧。吵了半天你们肚子不饿么?你们大老远的来一趟也不容易,我就吃点亏,请你们吃顿饭。”眼光一扫,“嗳哟!这么多人哩!小四叔——”

就听刘小四在屋里高声答应,问啥事。

黄豆喊道:“张罗——”眼睛扫过凉棚里的人——“五桌,就五桌吧,挤一挤也坐的下……”

他自问自答地代二皇子宣布此案结束,并很有主人风度地安排晌午饭招待众人,不过那精细的算计样子惹得众人一齐发笑;青木跟槐子也好笑地瞅着他耍宝,想着待会再跟刘小四说,这么多人,至少要摆十桌才够,外面还有人哩。

刘源也好笑:这就结束了?好像他还没发话吧!

当然不能就这么结束了,不然传出去,官府还有何威仪可言。然无需他开口阻止,有人出面讨骂去了。

于是刘源就继续安坐着——能不得罪人,那是最好的,得罪人的事都让旁人去干,等差不多了他再出面收拾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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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一章扣屎盆子

不等黄豆安排完晌午饭,钱大人忍无可忍,强撑着不去看二皇子,肃然道:“张家种田卖菜皆不犯法,然张子易乃朝廷官员,其家人却……”

他还真是一根筋。

板栗也不守规矩了,不待他说完,就打断他话道:“大人又把话题扯远了。我小叔在三元当他的县令,我们种我们的田,并未倚仗小叔干违法的事。若是我家高价卖酒菜,坑害书院学生,大人这样说还过的去。眼下实在是难以令人信服。”

黄豆想把这事儿糊弄过去,没干成,心里不高兴,撇撇嘴道:“当人都是傻子哩!要是咱们坑人,书院的老爷们还敢上门吃饭么?都没脑子,‘听是风就是雨’。也不想想,我们家要想占书院的便宜,还捐那么些钱干啥?哼!我都算过了,好几万银子,这酒家开二十年也赚不回来哩。捐了钱,又去占便宜,让人说闲话,那不是‘脱裤子放屁多费事’么!”

众人听他说了两遍脱裤子放屁,眉头直跳。

板栗则眼睛一亮,对二皇子道:“殿下可知这酒家每日能卖多少银两?”不待他回答又道,“每日不过三四两银子。若是张家因此而被定为奸诈商贾,那真是没天理了。”

二皇子听了点头,却又沉吟不语。

忽然,旁边有个书生出声道:“张家真乃善人也!不仅捐银建书院和医学院,连开酒家,菜价也比别的酒家低几成。如此煞费苦心。意欲何为?难不成张子易大人想要笼络天下士子?”

众人转向发声处,见是碧水书院的学子。

那人年方弱冠,一身白衣,风神如玉。神情傲然,面上隐露得意之态,似乎因为别出蹊径。抓住了张家把柄而兴奋不已。

凉棚里忽然一阵死寂。

周夫子目光如剑,直刺过去,看得那白衣少年心惊肉跳,正强撑着,却见周夫子收回目光,闭目不语,方定下心来;可是跟着就发现赵耘邪魅地冲他笑。笑得他毛骨悚然。

葫芦和板栗气得小脸通红。

葫芦一把拽过黄豆,厉声呵斥道:“你可听清楚了?这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跟你说过多少遍,总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这下该懂了?咱们卖贵了,人家说咱们是奸诈商贾;咱们卖便宜了。人家说咱们笼络人心;咱们要是卖的不贵也不便宜,人家就说张杨叔叔当了官儿,家里人就不能开酒馆;就连捐钱也被人说成不安好心。横竖人嘴两张皮,人家总是有话说,咱们干啥都是错。说你有罪,你就有罪,没罪也给你安个罪;说人无罪,人就无罪,有罪也能被他弄没罪。”

众人见这个年纪最大的少年。从开始就不大言语,还以为他是个老实的,没想到忽然间就爆发了,话语句句诛心,目光好似要择人而噬,看得人心底阵阵发寒。

黄豆最怕大哥葫芦。虽然他并未教过自己“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但见他发这么大火,急忙郑重点头道:“晓得了。就是随便把屎盆子往人家头上扣,想到啥就说啥,使劲地瞎掰鬼扯,白的说成黑的,黑的说成白的。”

众人听了心里直抽:这孩子并非多出彩,跟那些几岁就能吟诗作文的孩子比,只能算平常,可是每每说出来的话,怎么就直戳人心呢!

板栗昂然道:“错!你那是无赖举动,随便往人头上扣屎盆子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扣屎盆子有讲究的,最好博览群书,然后引经据典,明明一肚子坏水,也要装得满脸正气,跟没事人一样。先不要说话,跟狗逮兔子似的,瞅准机会再扑上去撕咬。心要狠,嘴要毒,脸皮要厚,胆子要大,给人扣了屎盆子还要让人说你不畏豪强,置生死于度外,是个有气节的君子。”

气怒之下,葫芦和板栗总算甩开一切,不再学大人,讲礼数,爆发出少年本色。

二皇子看着两个少年,眼露异色,很快又恢复常态,神色淡然,并不出言呵斥。

钱大人虽然有些惊异,却并不在乎。

他正心中窃喜:只要那学子的话被人传开就成了。信不信有什么关系呢?皇上正大力提拔任用新人,他心里存了这个印象,对张子易难免要掂量一番。即便眼下不介意,等哪年看他不顺眼了,再想起这事,就是个由头。

因此,葫芦和板栗发作,钱大人破天荒地也没有出声。

其余的人听了葫芦板栗的话,直咽口水。

槐子和青木对视一眼,轻笑一声,对小娃儿们道:“总算你们今儿没白来。本就是叫你们来见识一番这世道艰难、人心险恶的。不然的话,你们从没出过下塘集,还以为外面人都跟咱们清南村人似的,庄稼人,老实巴交,今儿吵嘴打架,明儿就好了。这下见识到了?人家说句话就能要了你全家人的性命。”

黄瓜也反应过来了,扬声道:“岂止是见识到了,简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哩。”

小少年完全继承了刘云岚的样貌,是几个娃儿里面最不像青木的,一张小脸艳如桃花,衬着杏眼流波,红唇贝齿,真个翩翩美少年。

说完这句话,他又低头对黄豆道:“你整天耍嘴皮子,也没见你扯出啥名堂来。瞧瞧人家,这才是真本事。这天底下有多少酒楼?像咱们家这样的小酒馆更是比牛毛还多。可人家就凭着两张嘴皮子,愣是把咱这一天才收二三两银子的小酒馆,跟天下读书人都扯上了,再扯下去,就是关乎社稷安危、国家兴衰了。哪像咱们,就晓得在土里刨食,整天琢磨养鸡卖鸡、种菜卖菜啥的,为一文钱两文钱。把个算盘扒拉不停。一家老小,起早贪黑地忙,连咱们几岁的娃儿也没闲着,都累得跟小老头似的。未老先衰了。”

最后一句话从他那鲜艳的小嘴里说出来,说服力实在不强。

板栗嬉笑道:“人家的本事咱们能比么?有‘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

葫芦接道:“可以往溯五千年。前瞻六百载。”

黄豆撇撇嘴不屑道:“不过是个卖狗皮膏药的。”

小娃娃见哥哥们跩文,他没念过那么多书,接不上去,于是生气了,说了句大俗话,却一语中的,惹得众人又是一阵笑。

板栗忽然一拍手。疾言厉色地喊道:“我晓得了——”转身面对二皇子——“殿下,此乃天大阴谋,意在颠覆我大靖社稷。”

众人一愣,全部把目光集中到少年身上,看他要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

那白衣少年本就被他们兄弟讽刺得面色发白。此时已经浑身发抖了。

却听葫芦也上前道:“不错。”

黄瓜接道:“我也想起来了。”

青山做恍然大悟状,一拍脑袋:“我真是笨死了,才想起来。”

红椒和黄豆同声喊道:“对!对!是这么回事。”

连山芋也蹦起来拍手笑道:“我也晓得了。”

他当哥哥们又开始玩打仗活动了,跟着故作莫测高深状。

也就紫茄没说话,却也是满脸兴奋的样子。

这群娃儿忽然活了起来,让钱大人觉得现场有些失控,且不成体统,他怀疑他们在玩花样,因此把脸一沉。就要呵斥,却被二皇子制止。

刘源心里笑翻了。他算是看出来了,这群小家伙肯定在耍花招——要整人了。别看他长得壮实,其实不过才十七岁,就算出身皇家,小时候也是玩过的。

他倒要瞧瞧他们说出什么话来。若纯粹是胡闹,那时可别怪他不客气。不过,瞧着张槐跟青木一副淡然的模样,竟是毫不担忧,心里更好奇了。

于是,他紧绷面颊,严肃地对他们道:“说!”

板栗听了,先恭敬地对他施礼道:“殿下请容我跟哥哥弟弟们商量商量。”

待刘源准许后,几个娃儿走到一边,脑袋凑在一处,板栗小声对葫芦道:“葫芦哥,还是你来说吧。”一边对他眨眨眼睛。

那声音虽小,可众人都屏息听着,自然是全部听见了,而他们好像也不怕人听见。

葫芦威严地瞪了他一眼,低声斥道:“胡闹,吾要掌管中军,岂能擅自离开。自然是你去跟殿下汇报此事。”

众人听了愕然,接着就哄堂大笑,至此方明白他们在耍花招。

钱大人气得脸发黑,可是人家先征得殿下允许了,如今是走到一旁私下商议,算不算蔑视公堂呢?

这可真不好说,这临时公堂如今就设在人家庄子里,到底什么范围内才算数呢?事先又没说清楚。

他想想还是对二皇子道:“殿下,这……这成何体统?”

二皇子冷冷地瞅了他一眼,方不敢言语了。

板栗却并不理会,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先前他们不就是规规矩矩、一板一眼地辩驳么,有啥用哩?倒是黄豆来了情形有所好转。

那就换个法子吧,这正是他们本色。

他转身继续小声对黄瓜道:“黄瓜,给你个表现的机会,让你在殿下和各位大人跟前露个脸。”

黄瓜忙摇头道:“不妥。弟弟年幼,才疏学浅,要是没说清楚,坏了事咋办?还是哥哥去吧。”

板栗又转向青山:“小舅……”

青山也摇手:“板栗,小舅是长辈,就不跟侄儿和外甥们抢这个功劳了。”

他们都不知板栗想要说啥,当然不能答应了。

葫芦大怒,压低声音戟指呵斥道:“大敌当前,尔等尚在推三阻四。若是贻误军情,看我不打你们屁股。张板栗,汝再啰嗦,晌午把你跟鸡一块炖了。黄瓜,黄豆,你俩也一块去。若有差池,晌午吃凉拌黄瓜和猪蹄子炖黄豆。”

板栗急忙惶恐道:“得令!”

抱拳施礼,转身大踏步,带着黄瓜和黄豆回到二皇子面前站定。

众人已经笑得不成个样子,先前还算肃穆的气氛不复存在。整个凉棚里,也就周夫子等几个大儒和二皇子钱大人没有东倒西歪,连赵耘都直拍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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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二章玩大了

板栗满脸肃然,对二皇子见礼后,才郑重开口道:“殿下,这是一场针对我大靖的阴谋。从纵火烧山开始,一环套一环,将我靖国君臣上下、天下学子、黎民百姓,全部算计进来了。”

众人收笑,怔怔地看着这个小少年——玩大了!

二皇子也是满脸肃然,沉声道:“仔细讲来。”

钱大人疾声说道:“殿下不可!公堂之上,岂能容小儿嬉戏……”

二皇子转头,圆眼中厉色一闪:“钱大人这是指责本殿下?”

钱大人慌忙低头道:“下官不敢!”

心里恨意滔天,暗道黄口小儿,今番若是不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老夫定要上书皇上,奏张家纵容小儿扰乱公堂,蔑视法纪。

二皇子身边的几个随行官员也不满地看着钱大人。

他们何曾见过这么热闹有趣的堂审?正看得津津有味呢。再说,小娃儿们除了言语直白些,却并未胡言乱语,而是按照规矩围绕弹劾事件辩驳,倒是钱大人不如他们机灵,因此有些失态了。这更让他们鄙视钱知府。

正想着,那板栗已经开口:“敌人放火烧山,引得朝中大臣借此互相攻讦,致使朝纲混乱,此其一;其二,用反间计,使得周夫子和丁夫子产生嫌隙。其实两位夫子都是才德兼备之人,就算平常政见不同,也不会为了私利置江山社稷于不顾,他们同朝共事这么多年,辅佐皇上把我大靖治理得国泰民安就是证明。我宁愿相信母猪会上树,也不信丁夫子会主谋烧山。”

众人皆呆滞,却都比不上周夫子——他跟丁老头有这么好吗?

板栗歇了口气,接着道:“因两位夫子极有见识,轻易不能被传言打动,所以,他们又继续谋划。”

他一扫那白衣少年。意有所指地说道:“其三,让人弹劾我小叔,把这水越搅越混,让周夫子和丁夫子想不翻脸也不成了;其四。派人混入碧水书院,趁着咱们这乱糟糟的时候,出面挑拨,引得两院学子吵架,加深两院的仇恨。书生们不好好读书,被人挑拨的争强好斗,这不全乱了么?”

黄瓜也听出味儿来了。就算先前板栗没跟他通气,他也晓得如何掰扯了。

“大伙想想方才的事,你们——”他指着那些学子问道——“是不是越来越生气,把碧水书院给恨上了,连丁夫子也恨上了?你们都中计了哩。”

他又转向二皇子道:“这第五就是:咱们老百姓最是敬重读书人了,所以建书院的时候,下塘集的老百姓,不管是有钱的。还是没钱的,都捐了银子。医学院也是。可是这个家伙却愣是说这事是张家笼络天下读书人。官府真要是治了张家的罪,那老百姓们还不把皇上给恨上了?好好的事。闹成这样,这人毒得很哩!”

众人听得直抽气,心道你也不差了。

那白衣少年面色惨白,嗫嚅着想说话,却不知说什么好,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颤声道:“殿下,学生冤枉……”

到这时候,谁还会当这些话是小儿戏言?

这跟御史弹劾张杨、白衣学子污蔑张家有异曲同工之妙,却更狠了。

秦源也知道小孩子们在反击。故意攀扯旁人,就跟那个黄豆说的,把屎盆子往人家头上扣,但他们居然编的头头是道,把这场大火涉及的情形总结了个七七八八,就算曾经听家人谈过此事。也够让他意外的了。

他看着黄豆,眼下就剩这个小娃儿没说话了。

他就不信了,几个小娃儿事先根本没商议过,难道都能想到一块儿去?那还了得!

“黄豆,你可有话说?”

黄豆转了转眼珠,开始搜肠刮肚。

他跟哥哥们还是不能比的,哥哥们已经开始学习史记策论兵法之类的书了,爹和姑姑姑父说事也带着他们,连玩打仗也是葫芦当主帅,板栗当军师,青山当将军,黄瓜管粮草,连泥鳅赵锋他们都听葫芦指挥,这个计那个计玩得不亦乐乎。

板栗见黄豆卡住了,立即提示道:“你就说说,这烧火呀,弹劾呀,折腾来折腾去的,除了咱们家倒霉,还有谁最头疼?”

给个题目,让他自由发挥(其实是胡掰乱扯)最好。

“户部尚书。”黄豆脱口而出,跟着又道,“还有皇上。”

秦源诧异地问道:“户部尚书为何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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