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乡村原野作品丑女如菊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皇上是肯定会头疼的,他倒没说错。

黄豆立即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你瞧瞧:你们这么一大帮人,就为了那个啥屎写了个破折子,大老远的,从京城跑到咱清南村来,这吃的、喝的、住客栈,骑马坐船,哪一样不花钱。这得花多少钱哪?”

他看着一脸呆滞的二皇子,心疼地说道:“这钱从哪来?还不都是皇上的。都是咱老百姓交税交上去的。他这是拿着皇上的银子不当数,全不管皇上攒钱多不容易。皇上家用钱的地方多着哩:要给官员发俸禄,军队要钱,修路搭桥要钱,那个……干旱和发大水的时候也要钱,皇上不是还把了两万银子给周爷爷建书院么。这么敞着花,再多也不够花哩。花完了,户部尚书不就要头疼了?他这管家就要想法子,说不定要让咱老百姓多交税……”

板栗慌忙打断他话道:“皇上是明君,肯定不同意加税。永平元年不是还减税了么!”

这娃儿样样都好,就是话多了些。

黄豆一拍手道:“姑姑也是这么说的。摊上这样的败家子儿,皇上可头疼了:不查不成;查吧,动动屁股就要钱。”

他对二皇子道:“大人你说,那个啥屎是不是很讨厌。他把皇上指使得团团转。今儿说北边有人想造反,大伙赶呀赶呀跑到北——”说着“蹬蹬蹬”往左小跑了好几步——“明儿说南边有人干坏事,大伙赶呀赶呀又跑到南。”又“蹬蹬蹬”往右小跑了好几步。

“后儿说西边有人欺君,大后天又说东边有人欺君。”

又往前跑,又往后跑,绕得大伙头晕。

好容易他不跑了。才把话说完:“朝廷的官儿整天不用干正事,都跑去查这些事了。花一屁股钱,说不定还要冤枉好人。我家可不就是被他冤枉的么。”

板栗大喜,急忙道:“正是。这第六条就是:消耗我国库钱粮。还扰得民心惶惶,乃是祸乱之根也。真正其心可诛!”

钱大人心中一跳,再也忍不住了,对板栗说道:“御史风闻奏事,乃是为了监察百官,防患于未然,并非针对张家。还请张小哥慎言。莫要对朝廷法令指手画脚。”

周夫子听了这话,猛一睁眼,到此后第一次开口说话:“钱大人慎言。彼乃垂髫稚子,去岁家中遭逢大难,今夏其叔又遭人弹劾,大人先责其擅开食肆,小人后污其笼络人心,彼自辩陈情。诉御史捕风捉影,亦是人之常情,焉能冠之妄议朝政之罪名?”

他眼光迫人。直射钱知府。

二皇子赞同地点头,心道还是老宰相言辞犀利,这分明骂钱大人居心叵测,连个小孩子也不放过。

钱知府心里憋了一口气,忍不住问道:“那刚才他们说的是……”

虽没说完,然众人都明白:都说有人图谋靖国了,还不算议朝政?

赵耘见他不识相,冷笑道:“别人不先惹他们,他们怕是正爬树掏鸟蛋玩呢,谁会管御史干了啥事?”

青木和槐子立即也出面反驳。质问钱大人,是不是他们不吭一声地引颈就戮才算遵守法纪。

那边又吵起来,这边板栗对黄豆、葫芦对红椒紫茄细说风闻奏事是咋回事,听完两人语出惊人。

黄豆疑惑地问二皇子道:“风闻奏事也不能乱说吧?不然大伙你说我,我说你,那……那不都整天吵架去了?”

二皇子正色道:“当然不可乱说。需有一定依据。”又怕他不懂,还跟他解释了一番,又特地说了张杨被弹劾的依据。

黄豆生气了,鼓嘴道:“这不是哄小娃子么?就是我们小娃子都不信这么哄的。”

二皇子张大嘴巴,看着满脸怒气的小娃儿,竟不知如何接话了;众人也都停了下来,又是钱大人上前讨骂。

他奸笑道:“你说皇上还不如一个小娃子?”

黄豆才不上当呢:“皇上是好皇上,都是你们哄他。他在皇宫里,又不晓得外面的事儿,你们就敢瞎说,欺负他不能出来。你们这是欺君!”

钱大人听了脚下一软,差点跌倒,“胡说!张家开酒家乃无可争辩的事实,御史据实上奏,如何欺君了?”

板栗将这话解释给黄豆听,他不知黄豆要说啥,只能帮忙翻译了。

黄豆听了一翻眼道:“我姑姑家捐了几万银子就不说了,姑姑家的木耳一年——”他想着财不能露白,于是含糊道——“一年也能卖点银子,还有蘑菇、鸡、鸭、猪、鱼、作坊,这些都能卖钱。你说这样的,会去贪书院老爷们的饭钱?鬼才信哩!说了咱村三岁小娃儿都不信。御史没把这些跟皇上说吧?要是说了皇上能信他?他就是欺君!”

板栗急忙道:“就是。这酒家一天才卖几两银子?我张家多开一个木耳场子就抵得上了。还有那捐的几万银子。捐大钱,贪小钱,这弹劾理由太可笑了。”

钱大人头上冒汗,强辩道:“张家既然这么有钱,为何一定要开这酒家?”

黄豆用看白痴的眼光看他道:“说你笨,你还不承认。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哩!”

不等钱大人发作,他就高声道:“钱得一点一点挣。勤俭持家,那是少一样也不成的。卖粮食攒一点,卖菜攒一点,卖鸡鸭攒一点,卖木耳攒一点,许多点攒起来才变多了。你看不上这小钱,大钱是那么好挣的?你当我们家捐的几万银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红椒正等着插话哩,立即接道:“没准他真这么想。躺在床上不干活,望着老天喊:‘老天爷,你下馅饼吧!’”

黄豆撇嘴道:“下馅饼?馅饼他哪瞧得上,下下来还得费劲去卖。照着咱们家果子饼算,才一文一个,卖一千个才一两银子,他肯定是瞧不上的。要下也是下金子。”

说着,他仰头望向顶棚,张开双臂作陶醉状:“老天爷,你下金子吧!你用金子砸死我吧。”转而面对气得浑身发抖的钱大人,“要是你被金子砸死,也算是死得其所,可以瞑目了。”

凉棚里一片寂静,隐隐听见山边有人喊:“二牛,家来吃饭了。”

忽然,钱大人踉跄跪倒在二皇子面前:“殿下,下官被稚子羞辱,无颜苟活于世,求死而已!”说完,身子一软,晕过去了。

青木大惊,疾步上前跪下:“小民教子无方,甘愿受罚。”

张槐也急忙跪地恳求,想着要是菊花知道自己一句话闯了这么大的祸,可不得了,一定不能让她知道;张大栓和郑长河见儿子都慌了,当然也慌了,于是也跟着跪下了。

周夫子和黄夫子等人也大惊,一齐盯着二皇子,随时准备上前为黄豆求情。

葫芦和板栗更慌了,顾不得责骂黄豆,急忙推搡他,要他去跟二皇子认罪,一边低声跟他解释,侮辱朝廷命官,本就罪责不小,若是这官儿死了,那可就麻烦了。

黄豆被推到二皇子跟前,见爷爷、爹和姑父跪在那,一个劲地磕头,把头都磕破了,他皱眉看向钱大人,见他衣袍下的脚后跟动了动,心里立时窜出一股火——真当乡下娃儿好欺负么?

“我不就是打个比方么?”他小拳头捏得紧紧的,大声喊道。

众人见小娃儿满脸涨红,比钱大人更加生气,又呆了,连青木和槐子也停止磕头。

二皇子虽然并不打算治这小娃儿的罪,却不想放过他,不然他胆子也太大了,于是绷脸问道:“汝……你还不知错?”

青木急得直朝儿子使眼色。

黄豆平日里虽然能屈能伸,此时却犟起来,他梗着脖子质问道:“咋错了?我说话打个比方,又不是说真的。这天上下馅饼了?下金子了?不是还没下么!我打个比方他就受不了了,那他们还说我杨子叔叔欺君哩?”

板栗忙道:“对呀!小娃儿说话打比方钱大人都受不了,那我小叔被御史弹劾欺君,岂不是要自杀以谢天下,方能证明其清白?”

黄豆指着钱大人道:“你装啥呀?我都瞧见你脚动了。打个比方你都受不了,你这小心肝也太脆弱了!当不得事儿。都跟你这样的,那要是敌人来了,也不用打仗了,几句话就把你说死了,不是省心的很?咱皇上养你有啥用?白费那么些俸禄。”

钱大人猛然抬起身子,怒视着黄豆,忽然眼前一黑,仰面栽倒——这回是真晕过去了。

******感谢亲们昨天投出的宝贵粉红票和打赏。再拜求各种票和打赏,让丑菊有个完美的落幕。******(。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五百七十三章太脆弱了

钱大人歪倒,“咚”得一声,脑袋砸在泥地上,众人都吓了一跳,其随从急忙上前搀扶。

黄豆见了,以为他又在装死,遂怒气冲冲地喊道:“甭装了!等天上下金子你再死也不晚。没人催你!”

二皇子听了直咧嘴,心道这小子真狠。

那随从听了差点跌倒,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心道小祖宗,谁装了?明明我家老爷就是真晕过去了。

众皆戚戚,满脸同情地看着钱大人,一致决定往后不能得罪这小娃儿,连黄夫子都想着,往后不能对他太严厉了。

钱大人不过是气怒攻心,以至于短时晕厥,并无大事,所以很快醒了过来。

他几十年官场不是白混的,见苦肉计不能凑效,立时强硬反击——今日之辱若不能洗刷,他真无颜苟活于世了。

是以他先闭目养了会神,待二皇子叫起青木和槐子等人,他便扶着随从的胳膊,颤颤巍巍上前跪下,请求治黄豆蔑视公堂、侮辱朝官之罪。

黄豆正跟葫芦等人围着张大栓他们,看那额头上的伤,板栗又想喊人拿药来,被张槐阻止了——事儿还没完哩,谁敢大模大样地敷药。

黄豆瞧着爷爷他们头上磕破皮了,本就生气,又听钱大人跩文,板栗说他在告状,让殿下治自己的罪,更生气了。

他猛地转头,“蹬蹬”跑上前,怒视钱大人道:“你老说这事烦不烦哩?都说是打比方了。还不都是你笨,搞不清我家为啥非要开这酒家。我才打个比方,好叫你晓得:挣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一点一滴,一粒谷子一块荷叶。那都是辛辛苦苦种出来的,都是有用的。殿下你说,我哪说错了?”

秦源还真被他问住了。

追本求源。这话题是从前边引出来的,意在说明做事要脚踏实地,天上不会有掉馅饼的好事,是没错的。就是这孩子说话也太……这个太让人膈应了,真真能把人气死。

他看着钱大人有些头疼,心道此事怕是难以善了,如果说先前他还有些作态。那现在则是动真的了,以死明志也不是不可能。

他又看看黄豆,觉得还是应该教训他几句,以免这孩子对官府毫无敬畏之心。

于是,他沉着脸对黄豆道:“你这话是没错。可是。为何要说钱大人被金子砸死,是死得其所?不要说钱大人乃朝廷官员,便是寻常老人,你这样说话也太不尊重……”

黄夫子急忙起身道:“都是老朽教导不力。望大人念其年幼,言出无心,勿要追究。罚他给钱大人赔个不是吧……”

二皇子诧异:这孩子原来是黄老先生弟子?

黄豆不乐意了,两人的话他听了个大概,尤其觉得“赔不是”几个字刺耳,他气鼓鼓地对二皇子道:“都说是打比方了。咋听不懂哩?天上又不会真下金子。他不想被金子砸死,觉得这么死不舒坦,不砸就是了,还不是随他自个,想咋死就咋死。就算天上真下金子,也砸不到他头上。要砸也是砸我头上——我肯定比他运气好。让金子砸死我好了,这总成了吧?”

二皇子和黄夫子听了这话,再看看小娃儿一副委屈受伤的表情,不知如何是好;众人则抿嘴偷笑,均觉得钱大人实在小题大做了些,这娃儿说话多逗啊,干嘛那么较真,一笑了之不好么。

眼珠一转,二皇子故作沉吟地摸着下巴对钱大人道:“钱大人,你都听见了,他年纪幼小,言语率真,并非有意羞辱大人,不如……”

他停住不说,只把眼睛看着钱大人。

果然,钱大人立即高声悲呼,引经据典地辩出一番话,意思今日不罚黄豆不足以正法纪。

青木和槐子听了不安,正要上前辩言,却被周夫子用眼神制止了,于是停住脚步,还拉住了张大栓跟郑长河。

他们不出面,当然是小娃儿出面了。葫芦和板栗负责翻译,黄豆和红椒负责跟钱大人对掐,双方你来我往,斗嘴斗得不亦乐乎。

这真是一场别开生面的辩驳,乃古文和大白话的强烈对碰。

钱大人故意引经据典,后来板栗和葫芦都翻译不出来了,青木槐子便上前帮忙;等青木槐子肚子里的墨水也不够用了,苏文青便上前帮忙。

再看黄豆,任钱大人如何说,他总有话对,那个词句也是丰富的很。越到后来众人越诧异:这么点大的娃儿,怎么就那么会扯呢?扯得那个顺溜啊,少有重样的。

二皇子见钱大人越争论越精神,一点也不想死了,心中暗笑。

钱大人常说子曰,黄豆则总是“我娘说”“我爹说”“我姑姑”说,全家人说的他都引用了个遍。

钱大人终于受不了了,甩出一句“村妇之言,不足为凭”。

黄豆听了翻译,便问他说的是啥。

苏文青急忙告诉他,钱大人方才引用的是孟子的话。

黄豆问道:“就是‘孟母三迁’那个孟子?”

苏文青猛点头。

黄豆便对钱大人道:“孟子不也得听他娘的话么?管他啥子,都得听他娘的话!咋我娘说的就不算了哩?”

钱大人哑然,众人也愣怔。

黄豆又想起一事,气呼呼地说道:“我娘也不比孟子他娘差哩。虽然没搬家,可是捐钱给书院,也是一样的。我爹小时候没上学,那是因为村里没人教。”他转向那些学子,“你瞧,眼下秀才老爷也来了,举人老爷也来了,我们村的娃儿常常听老爷们说话,不是挨着黑的就变黑,挨着红的就变红么?”

“妙啊!”顾云拍手笑道,又好心跟他说。“你才说的那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小娃儿点头,见钱大人又要跩文,撇撇嘴道:“大人再跩文也没用。还是比不上周爷爷能耐。趁早省些事儿,我瞧你说得那个费劲样儿都替你难受,还害得苏叔跟着忙一头汗。周爷爷跟我爷爷说话都是大白话。就没见过你这样的。”

钱大人顿时面皮紫涨。

黄豆摸摸肚皮,看看外面的天,忽然就发火了:“懒得跟你说了!爹,咱吃饭去。这不是耽误事么?这大忙的时候,家里不晓得有多少事,人家忙得连放屁的工夫都没有,他倒把咱们一大家人子都绊在这。我们跟他能比么?他拿了皇上发的俸禄。尽扯些没用的事;我们不干活,等着天上掉馅饼哩?”

众人听说忙得“连放屁的工夫都没有”,集体呆滞:这事儿走路的时候顿一下就能办了,连顿一下的工夫都没有,那得多忙?再听见“天上掉馅饼”几个字。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钱大人闭闭眼,深吸了口气,瞪着黄豆一字一句地问道:“你是说,殿下也在耽误你的事?”他终于不跩文了。

黄豆振振有词地问道:“皇上让你们来查我小叔的事儿,这都扯到哪了?都是你闹的!要不是你装死,殿下会问这事么?你就是没出息,随便一个小娃子说句话就要死要活的,还当官哩!周爷爷就不会这样,他肚子里能跑船。”

二皇子听了一激灵。

不待钱大人二次晕厥。红椒忽然上前大声对赵耘道:“石头叔,你也写个啥折子,跟皇上告状,就说是他放火烧了我家。”说完小手一指钱大人。

众皆失色,连赵耘也惊得差点歪倒。

钱大人怒发冲冠:“竖子敢污蔑老夫?”

板栗见妹妹瞪眼,急忙翻译给她听:“他说你瞎说。”

红椒脆声道:“我咋瞎说了?这事不得皇上派人去查么。就跟你们来我家查一样。查过了,不是你放的,那不就算了。我又没说一准就是你放的。”

黄豆急忙接道:“就是。那个啥屎,不问青红皂白,就说我们欺君。我瞧你才真的欺君。皇上让你来好好查查我杨子叔的事,你查了么?”

钱大人怒道:“本官当然已经查了,诸位大人和殿下可以证明。”他也不说文言了,直接跟黄豆对话。

黄豆质问道:“对呀!你都查过了,晓得我们家菜卖的比人便宜,咋还死犟不松口哩?好说歹说,就是头牛也教会了,你愣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不听皇上的话,这不是欺君是啥?”

钱大人深吸了口气,傲然道:“黄口小儿,乳臭未干,只知逞口舌之利。任你舌灿莲花,也无济于事。便是御史风闻奏事,亦非空穴来风。这田上酒家地处田野,乃有目共睹;尔等污我图谋烧山,却是空口无凭,捏造事实。”

“他说你一个小娃子,毛还没出齐,身上还有奶腥味,没旁的本事,就晓得耍嘴皮子。就算你说出花儿来,也不管用。那御史风闻奏事,也是要讲依据的,就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咱们这庄子竖在田畈里,长眼睛的人都能瞧得见,所以人家御史才会跟皇上告状;你说他烧了咱们的山,是空口白牙瞎说一气,说了也没人信。”

“口舌之利就是……舌灿莲花是……空穴来风是……有目共睹就是凡长眼睛的人都瞧见了。”

板栗同步翻译,钱大人说完了,他也正好翻译完了,最后还附带解释成语。

众人听了想大笑,偏此时气氛紧张,比先前更甚,于是只好忍着。一时间,咬牙鼓嘴咳嗽,兼之扭头弯腰,形态各异。

可是,这会儿连二皇子自己也忍不住了,嘴角弯了弯,急忙仰头看顶棚。

黄豆听完了,对气得面色发黑的钱大人道:“我才没瞎说哩。哼!当人都是傻子么?甭瞧我人小,可懂眼色的很。从进来你就没给我们好脸色瞧,你从头到尾都在说张家不好。大伙儿都瞧见了,这也是有目共睹的。”

他现学现卖,立即把刚学的成语给用上了。

钱大人心里一沉,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明明想好了不提张杨欺君,只说张家开酒家不合适,怎么变成这样了?

话说,好像从这几个娃儿进来,他就失控了。

不等他说话,黄豆忽然问二皇子:“大人,你听了这么半天,你说,我杨子叔欺君了么?”

秦源见这小娃儿明显有些不耐烦了,拿眼死盯着他,也不去看钱大人,想是彻底对他失望了,好似在说:咋当官的都这样哩?

他知道,再不出面,自己也会让这小娃儿失望了,说不定会在心里鄙视他:皇上的儿子也这么没出息,还不如他一个乡下小娃子哩。

他正了正身子,摆出威严的气势,肃然道:“御史弹劾张杨一案业经查明:纯属无稽之谈。吾当亲自面奏圣上,详述此事。”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看着有些兴奋的张郑两家人,沉吟道:“至于田上酒家么……”

“殿下,请听老朽一言。”

周夫子忽然站了出来,掷地有声地言道:“酒家之事,殿下无需多言。青山书院非朝廷经办,老朽亦已告老,在这山野乡村,老朽想在哪吃饭就在哪吃饭,想在哪拉屎就在哪拉屎!”

此话一出,震呆一帮人。

众学子轰然开怀,老夫子一身布衣,口吐粗言,形态不羁,睥睨一世,令人仰望。

黄老头“哼”了一声,示意身边一个中年文士,将两本簿子递给二皇子看,原来是《书院创办规划》和《书院管理条规》,是经过皇上审批过的。意思除了监管读书人不得“讽议朝政,摇撼朝廷”外,其他一切都是书院自管。

周夫子淡淡说道:“连三岁小儿也能剖析明白的事,殿下看了这么久,想必已经成竹在胸了。早些了结吧。这娃儿不是说要请大伙儿吃饭么!”

秦源忙恭敬答道:“老大人说的是。当日御史弹劾时,父皇也是不信的。因事涉老大人及弟子,恐言官指其偏颇,故而命钱知府走这一趟。”

钱知府听呆了:那他成了个什么?跳梁小丑?

有一点可以肯定,他这官做到头了。

接下来,二皇子宣告张家无罪,可继续经营田上酒家,又派人将白衣学子带走了,因为张家还反告了人家一状呢,但并未当场处置钱大人。

而周夫子则对李耕田说,书院不设厨房了,让原先选定的人也如张家这样开酒家,往后所有学子先生,自行选择在何处吃饭。若是觉得这两家也不好,去农户家吃亦无妨。

又让管理俗务的书院堂长,在门房单设一处,专为下雨下雪时酒家送饭上山用。

这下学子们高兴了,都道这样好。

待忙完,那边葫芦和板栗已经安排好了酒宴。众人端坐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终于能放松身心,吃喝歇息了,因此十分高兴。

可是,当二皇子等人在周夫子和张槐的带领下,刚换了个凉棚才要入席,黄豆却站出来对众人道,这顿饭他不能请大家吃了,得掏钱付账才成。

求粉红票、评价票,还有大神之光(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五百七十四章书院落成

众人尴尬愕然的目光中,青木瞪眼骂道:“死小子,你皮痒了是不是?”

他头上磕破的地方还疼着哩,这就又折腾起来了。

就算你再机灵讨喜,说话也得看场合,不然人会说你没家教。刚才二皇子没罚他,那是看在周夫子面上,换个人只怕立时就要打板子——官府的威严岂能容人随意践踏?

黄豆缩了缩脖子,无辜地说道:“我是怕爹和姑父吃亏。你想,他们是当官的,咱们请当官的吃饭,送当官的东西,人家要说咱们贿赂哩?回头御史又要跟皇上告状。咱们赔了酒菜还倒霉,这不跟先头的事一样了么!”

青木和槐子听了一想,可不是么,他们开酒家,学子们来吃饭还得付钱,就这样都被人给弹劾了,要是他们请二皇子这行人吃饭,那御史会不会说因为他们贿赂了二皇子,所以这案子才得出这么个结果哩?

黄豆见两人犹豫了,心里十分得意。

他心里气还没消,就是不想请这些人吃饭,尤其是那个钱大人,所以才搜肠刮肚想了这个理由的。

这亏得平常游戏玩得多,他又是个喜欢捣巧的,葫芦和板栗总是限制他一堆条件,其中就有不许贿赂、不许耍赖。

二皇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觉得这娃儿实在是有趣,他伸手捏捏他脸颊道:“好,本殿下也不让你为难,这顿饭就自己掏钱,反正又不贵……”

“那不成哩!殿下。这菜不能卖便宜了,不然御史又要告状。得卖的跟集上一样贵,他就没话说了。”

众皆错愕,瞅着这娃儿一副认真的模样。不知他是真担心被告呢,还是舍不得请客,毕竟先前堂审时。听得出他是很节省的。

二皇子身高马大的,觉得低着头有些难受,黄豆仰着头也费劲,于是俯下身,双手插在小娃儿腋下,将他举到面前,跟他对视。

他就这么举着小娃儿。让他两脚悬空,等着他吓得哇哇大叫。

不过,他注定要失望了,黄豆就跟个猴儿似的,两三岁就爬树梢。怎会被他吓着?

“你故意的,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

“才不是哩!有钱收我干啥要生气?”

“你在报复我们。”

“才不是哩!你是皇上的儿子,我巴结还来不及,干啥要报复你哩?我也没法子哩,真不能请你吃饭。回头御史晓得这事,不又得写折子,皇上又得派人来查,你们又得花许多的银子。我也是为你们好哩。”

二皇子听了将信将疑。

周夫子等人都知道黄豆那财迷的性子,见他明明两眼放光。还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实在忍不住了,笑得前俯后仰。

周夫子摆手笑道:“罢了!罢了!这顿饭老朽来请。二殿下轻易不来这山野之地,老朽就做个东道,凉那御史也不敢弹劾老朽。”

二皇子方才知道被这小子算计了,急忙笑道:“这如何使得。父皇本就让我代他探望老大人的。自然该我请。”

说着话,就互相谦让着落座了。

黄夫子笑骂黄豆道:“你说过的话不算数。就算不能请二殿下他们,也该请我们这些人才是。”

苏文青也道:“是啊!黄豆,你可是说过这话的。”

顾云等人也附和。

黄豆大方地挥手道:“你们就不用给钱了。我说过的话一准算数。”

青木瞅着这小子生闷气,觉得自己快管不住这儿子了,于是瞪眼喝道:“当然得你请。回去把你攒的银子拿来付账。不然你当这是你一个人的酒家哩,这里面还有姑姑的份子。”

黄豆不依道:“要是我刚刚没说话,爹跟姑父不就白请他们吃了?就算付钱,也便宜的很。如今跟集上卖一样贵,那多出来的银子,可是我挣回来的,请书院老爷们吃饭也够了吧?要不咱们算算?”

“哈哈哈……”

众人哄堂大笑,秦源见青木脸都黑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几个小的却深以为然,不过见爹板着脸,就没敢开口。

黄夫子吹着胡子对黄豆道:“在外边别说你是老夫弟子,忒丢人了。”

黄豆不服气,还要对嘴,被青木一瞪眼,示意葫芦板栗他们带着他出去了。笑一笑可以,在由他胡说,就失礼了。

小娃儿们出了酒家,在田间道路上牵出一长串,往郑家去。

这路也被修整过了,全部用三尺长、半尺宽厚的枕木铺出一条栈道,一直通向郑家门口,便是下雨,也干干净净的。

葫芦和板栗觉得黄豆今儿立了功,不过不该对钱大人说那样的话,那真是太危险了,于是一边走一边跟他掰扯道理。

可是黄豆真是恨上这个钱大人了,愣是不觉得自己错了。他见所有人都说自己,那嘴巴翘得能挂油壶。

到郑家后,见了娘和姑姑奶奶,方说起先前的情况。菊花是因为不放心这事,才回娘家等消息的。

听完板栗的叙述,刘云岚气得要揪黄豆耳朵。可她就要临盆了,身子笨拙,被这小子躲开了。

菊花见黄豆一副不知错的样子,叹了口气,将他招到跟前揽在怀里,问道:“你可是觉着,今儿这官司能赢了,是你的功劳?”

黄豆嘟囔着嘴,嘀咕了两句话,菊花也没听清。

菊花正色对葫芦和板栗道:“今儿这事,要不是周夫子他们,还有许多学子在场,你们以为这样简单就能了结?我跟你俩说过多少回了,官场上的事黑着哩,啥不择手段、匪夷所思的事都有可能发生,别说这事也算个由头,就算是咱们一点错都没有。要是人家成心往你头上扣屎盆子,你照样逃不了。颠倒黑白的事情多了去了,有时候真相并不重要。”

葫芦忙道:“那个二皇子看样子很英明,他……”

“那也不能大意了。你以为每次都能这么好运气?要是这回只有那钱大人单独审这案子。咱们这边也没有周夫子他们监场,你想想会是啥结果?”

葫芦心里一冷,神色黯然。

菊花继续道:“看来二皇子心里本来就有定论了。毕竟他们先查过了,又有周夫子他们在场旁听,就算黄豆不去,也是这个结果。没听夫子说么,他在哪吃饭拉屎,谁也管不着。这钱大人也是个不知趣的,二皇子在称量他哩。他这官儿算是当到头了。”

板栗笑嘻嘻地说道:“娘说的咱记住了,下回小心些。”

菊花瞪眼道:“还下回哩,这回的事没完。你们快带着黄豆过去认罪。不然,眼下虽然没啥,要是哪回有人瞧你小叔不顺眼了。把这事又拿出来说,就是老大一个把柄。我正好烧了蝉蛹和老黄狗,他们这样人怕是没吃过这玩意,你们就说娘让你们去送菜的,再跟黄豆一块儿给那个钱大人磕头赔罪,磕得越重越好。”

接着又吓唬了黄豆一番,刘云岚又呵斥道:“死小子,敢不去,今儿晌午甭想吃饭。”这小子才怕了。急忙跟葫芦板栗又去了田上酒家,马小六提了个篮子跟在后边。

于是,二皇子等人先是见了两盆从未吃过的菜:油炸知了和红烧山蛙。知了香酥脆辣,还带点儿甜酸;那山蛙肉质细嫩,也很是爽口。

他吃得高兴,故意嘲笑道:“这下可让小黄豆破费了。”

黄豆却不说话。对着他和钱大人跪下,各磕了三个响头,再抬头,额头上已经是血糊糊一片;板栗和葫芦也是如此,并把请罪的话说了。

青木和槐子一见,立即拉着张大栓和郑长河也跪下了。

众人都抽了口气,暗道这几个娃儿真狠哪,也不怕疼。

钱大人恨极了,他可不就是打着这主意么,就算他不提,自然有人会弹劾张子易。谁知张家连女人都狡诈无比,竟然转身就来请罪求发落了。真是一家子大小都阴险狡诈。

二皇子满脸兴味,心道张家人果然谨慎,这是怕将来秋后算账呢。他对他们这惶恐之态十分满意,再看看周夫子和黄夫子,索性送个人情给他们,将这隐患给除了。

于是言道:“也好。本殿下就一并发落了吧。念你们年幼无知,就不打板子了,葫芦和板栗,罚抄我《大靖律》二十遍;黄豆……你可有读书,读的是哪本书?”

黄豆头上疼,含着一泡眼泪道:“在私塾里学的是《千字文》,跟夫子学的是《论语》,跟姑姑学成语故事和算账。”

学得真够杂的,二皇子心想,“限你半年内,把《千字文》和《论语》背会,然后各抄十遍。张槐,等他们完成了,着人送去京城,本殿下要亲自监督检查。”

张槐和青木大喜,磕头谢恩不提。

二皇子忽见钱大人冷笑,想起一事,眼珠一转,又道:“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你二人亦难逃教导不力之责,回头各领十大板。方仁,你来督行。”

旁边一张桌上有个官员急忙起身答应。

钱大人不敢置信地望着他:这一打不就没事了,刚才为何不罚?

二皇子眼瞥见他那神色,傲然不理,这狗才,当着本殿下的面就敢颠倒黑白,当本殿下是个窝囊废,来当摆设来了?

黄夫子和周夫子均含笑点头。

这时,黄豆忽然“哇”地一声,响亮地哭起来,他想起葫芦先前说的话,十板子就能把人打得死翘翘了,那爹和姑父不是活不成了?这回他可真是又悔又怕了。

大家都有些莫名其妙,只有葫芦明白三弟被他吓坏了,忙拉了他出去解释,板栗听了进来赔笑道,黄豆是担心爹和姑父被打死了。

二皇子呵呵笑着对青木等人道:“就该这样。不然他小孩子不知轻重,心里没个畏惧,并非好事。”

青木忙躬身应是。此事揭过不提。

等他和张槐挨了板子回家,黄豆又哭了一场,红椒也愧疚不已,不敢吱声。她是女娃,因而没被罚,可这祸事也有她一份哩。

隔天就是书院落成开张的日子,一大早,山上山下都是人头涌动。

张家,菊花一边帮小葱打扮,一边问趴在躺椅上的张槐:“你今儿不去了?”

  如果觉得丑女如菊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乡村原野小说全集丑女如菊,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