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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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山芋地里,一个脑后梳圆髻的村婆子扭住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娃耳朵,恶狠狠地骂道小**,金宝才这点大,就带他出来干活,莫不是你心野,自个想出来疯吧?偷懒,让弟弟挖山芋,真是丧门星养出来黑心烂肝的下溅。你瞧瞧——金宝这脚,淌了一碗血哩!要是化脓了,老娘一脚把你肠子踹出来。”

小女娃纤细瘦弱,面色有些发黄,头上胡乱扎了两根细辫子,身上桃红衣裤也已经洗的发白,比水红还浅。

她被子揪住耳朵,吃痛之下,不自觉就用双手去护耳朵。

那婆子见了,又伸出另一只手,用指甲掐住那小手背上的皮,只捻了一点儿,然后旋转扭动。

小女娃疼得直掉泪,却不敢大声哭,只小声啜泣。

两人脚边的垄沟里,坐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娃,正捂着脚背哭。原来,他刚才用小锄头刨山芋的时候,不锄到脚背上了,铲翻了一大块皮,正流血。

他看见子扭耳朵,哭得更大声了,也不知是脚疼,还是为挨打哭。

板栗见了这情形,心里窜出一把火,但他旋即收回目光,跟没看见一样,继续跟葫芦,暗地里却对冬子做了个手势。

葫芦也不理,淡然对他道想是夏天雨水多了的缘故。能有收的就不了。我瞧山芋也减产了。”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另一边走去。

身后那婆子又嚷道留你在家也是吃白食,还不如卖了得几两银子。老娘明儿就喊人牙子来卖了你。”

她一边骂一边斜眼偷偷瞟向板栗跟葫芦,见两人跟没听见一样,自顾走了,心里有些失望。

不知这张家少爷为何又不管闲事了,上回她打孙女的时候,他可是出面护着这赔钱货的。

这么一来,她目的落空,心里更有气。

这气自然就出在小女娃头上了:揪完耳朵后,又甩了她两巴掌,打得小女娃一屁股跌坐在地里。

她心里决定,明儿就喊人来卖了这孙女。

哼!老娘的孙子孙女,老娘想管就管,想卖就卖。就算分开另过,那贱人也甭想当家作主。

小男娃见被打倒了,哭得更厉害了,顾不得脚疼,手脚并用地爬,两娃儿抱在一起。

子见状,气得发昏,把小男娃也踢了一脚,骂道养不家的小崽子!都是叫那个丧门星教黑了心,不知好歹!”

哭喊声、叫骂声引得四周人纷纷侧目。

众人虽同情,却不敢上前劝,只因这万婆子的脾性令大伙不敢沾惹,况且人家打孙子孙女,若是插手引来一身骚,谁乐意?

冬子跑骂道死子,在这吵啥?谁许你下地来的?”

万婆子大声道我管自个孙女不成么…”

冬子翻眼道要管你回家去管,甭在这耽误人干活。咱张家也没雇佣你,你三天两头跑来干啥?”

转头对赶来的一个管事模样的人瞪眼道你咋让她下地来了?不干活的人你随便就放她进来,吵吵闹闹耽误事?”

那人气极了,伸手去扯万婆子,一边道都忙着,也没看见,她就钻进来了。你这子,趁早走,甭让我动手拖你。”

万婆子见人赶她,越发生气了,动手拖起小女娃,骂道老娘就不信了,连自个孙女都不能管了。走!这就家去卖了你。”

小男娃拼命抱着小女娃的腿,哭得声嘶力竭。

万元刚将一大捆山芋藤拖去地头埂,好让人挑走,转头就见奶奶又来了,还打得妹妹跟弟弟哭泣不止,顿时,他眼里迸射出阴沉的光芒。

“奶奶,你咋来了?这还没到月底哩,等发了工钱,我们就把二两银子送去。你放心,就算不给弟弟做棉袄,也要把银子凑给你。”

万元奋力扯开子的手,将弟妹护在身后,一边对她哀求道。

那婆子一愣,见周围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她,顿时面皮紫涨,对万元骂道你个不孝的!敢糟蹋老娘,老娘到衙门里告你,让你考不成秀才。都是那个丧门星,教出一帮黑心烂肝的小崽子。老万家倒了八辈子血霉哟!”

她拍着大腿,连说带唱地哭喊蹦跳。

万元看着她,表情漠然。

忽然,招弟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他看弟弟。

他见弟弟脚背出血,顿时慌了,也顾不上奶奶,蹲下身帮弟弟清理伤口,见血流得狠了,就想抱他去医馆包扎。

冬子忙从腰里掏出备用伤药,递给万元,这才包扎妥当。

这时,管事喊了两个人来,将那婆子横拉竖拽地拖到地头埂,往地上一丢,“呸”了一声,骂道天咋不打雷哩!这黑心的婆娘咋不叫雷劈死算了!活着祸害儿孙。”

子听了,心里涌起滔天的仇恨:那个贱人,克死了小,竟然还活得有滋有味;这个婆婆,却没人管,累死累活的,在泥巴里抠出来的钱,还比不上那贱人一个月的工钱多,她想起来心就疼。

她就见不得那贱人过好日子——这都是用命换来的哩!

她就躺在地上撒泼哭喊,说没天理,她连尸首都不全,用命换来那贱人享福日子云云。

又说她不守妇道,养人偷汉,把钱倒贴奸夫了,要不,娃们身上咋都没一件鲜亮衣裳,吃得也不像样等等。

她到处打听张家的工钱,算准了那贱人存了银子,却在人前扮可怜。

板栗脸一沉,犀利的目光对冬子就射了。

冬子心里咯噔一下,撒腿跑向地头,一边喊人道把这疯婆子赶远些。谁让你们丢这的?”

转头又叉腰对她骂道老子活了这么大,就没见过你这样黑心子:用命换来的银子——张家赔的钱,朝廷赔的钱,全都掳了去。丢下孤儿寡母不管,一个子儿也不把他们,还有脸在这哭!张家瞅他们可怜,帮了一份工,你这黑心子就眼红了,三天两头来打秋风,骂孙子。”

这些话众人都晓得,可是万婆子永远只说的理由,每每让人听了气闷。开始还有人嘲笑她,日子久了,人也都懒得理她了。

今儿冬子又翻出来说一遍,听在耳内倒有些新意,便都不住用眼光鄙视她。

先前拖她到路边的两人见冬子发火,也气的不得了,又赶来要拖她,要丢到更远处去。

那婆子却不依起来,赖在地上喊道这路也是张家的?咋不让人走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板栗大怒:万家的事,他不好明着插手,再说,那婆子明显存了卑劣心思,可是,若是辱及张家,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不等他发作,就见万元背着弟弟、牵着去了那边。

他将弟弟放下,对着子双膝跪地,道奶奶,你别哭了。”又转头对着橡园墓地方向喊道,“爹,你放心!就算你不在了,我跟弟妹也一定会好好孝顺奶奶跟大伯二伯的。我会好好地给他们送终。爹,你就睁大眼睛瞧好了吧!”

说完,就着泥巴地“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再抬头,额上破了一大块油皮,沾着灰尘泥土。

山芋地里忽然安静下来,人们都停下手中的活计,看向那少年:只见他爬起身,将万婆子扶起来,对冬子说了一声,又回头对弟妹说了几句,那小女娃便吃力地背起弟弟跟上,几人渐渐走远

第060章 應對

万婆子却不是自己乐意走的,她被大孙子架住胳膊,不得不走——这小子如今力气大得很。

再者,她想着大孙子刚才的话,那句“好好地为他们送终”听得她怪异无比,并没有欣慰的感觉,却心底直冒寒气,又思及山上躺着的儿子,是不是在看着自己哩?

她神思不属,就这么被万元拖走了。

人们继续干活,只是多了些闲谈的内容。

小娃儿们如方五等皆叹万元倒霉,有这样一个奶奶;大人们则轻声细论其根由。

板栗和葫芦来到堆放山芋的地方,指着堆成小山般的山芋,对其中一个人道:“张牛,让他们都留心些,破了皮的可别掺进去了。要晾半干。还有,仓底下要垫厚厚的草木灰,山芋里面也要掺草木灰,不能马虎了。不然存不长,不到月就容易烂了。”

张牛急忙道:“少爷放心,年年都是这么入仓的,大伙都小心的很。种了几个月,好容易收回来这些,要是不小心,坏了粮食可要遭雷劈哩!”

板栗点头,又叮嘱几句,才跟葫芦离开。

葫芦道:“我家去瞧瞧房子盖得咋样了。你不用等我,说不定我就在家吃饭了再回桃花谷。”

板栗道:“你去吧,我见小舅舅好像也家去了。”

待葫芦走远,他便往方五他们那走去,却听前面两个挖山芋的婆子低声说话。

“…你晓得啥?这婆媳就是前世的仇家。万婆子家的老大跟老2,都是没心没肺的东西,只顾自个,老娘说是啥就是啥,反倒好了;那老三哩,肯吃苦,也孝顺,可就是有一样不好:心疼媳妇,又心疼儿女,总护着他们。背着老娘的时候,一家子有说有笑、和和乐乐的。那婆子看了不就刺心了。骂三儿媳*,恨得牙痒痒。瞅儿子不在家,就变着法儿折腾她。要是光这样也还能熬着过,谁知三儿子又死了,这下可不就更恨了!她呀,就是想三儿媳死哩!偏有张家照应着,又活得有滋有味的。你说,她这口气咋咽得下?”

捡山芋的婆子纳闷地问道:“他儿子是烧死的,又不是只死了他一个,咋能怨儿媳哩?”

挖山芋的婆子欲要回答,又顿了一下。她丢下小锄头,换了一把钩子,小心地将那一窝山芋周围的泥土刨开。

左手牵住上面的藤桩,右手不住掏土,很快就扯出一大嘟噜山芋,沉甸甸的,足有十来斤,引得另外那个婆子惊叹不已。

“这一窝山芋长得足。”

她将山芋丢进身边的篮子,笑着直起腰,就看见板栗站在前边不远处,忙笑着叫道:“大少爷!”

板栗扬脸笑道:“王奶奶,你可真会挖。”

王奶奶听了心里欢喜,道:“哪儿是会挖,也就是年纪大了,心细些。可不敢糟践粮食。”

板栗点头道:“我爹常说,老人家就是经验多,又有见识。你们干活我们是最放心的。”

两个老婆子听了,老脸乐成一朵菊花,口内不住谦虚。

板栗又叮嘱她们,只管挖,将山芋捡了堆成堆,再喊男人们来挑,不要自己用篮子拎了往那边送,“你们年纪大了,要是扭了腰可不得了。”

两人听了满心舒坦,急忙点头答应,说她们小心的很。

又闲话两句,板栗方才转身去了。

他听了两婆子的话,心道怪不得娘说,这世上最善变、最难琢磨的就是人心,万元的奶奶就是个例子,根本不能以常理度之。

他看着在这片庄稼地里忙碌的人群,他们的心思都是各样的,他就是要揣摩之,利用之,方能管好这份家业。

思量再三,看看日头偏西了,跟管事又交代了一番,也不去找方五了,招呼另一边的黄瓜等人回去。

且说小葱,饭后在床上躺了一个时辰,就躺不住了,让人把她背去前院,秦淼刘蝉儿自是陪着她。

上房堂屋,她娘郑氏正在跟紫茄红椒说着什么,二舅奶奶林氏也来了,陪着说话儿;山芋、香荽等人正跟她的小孙子双宝玩躲猫猫,在几间屋内到处钻。

小草在一张矮椅上铺了张棉垫子,扶姑娘坐了上去,一边回答二舅奶奶的殷切询问;秦淼刘蝉儿也都各自找了小板凳坐了,又取出针线活计来做,省得手空着难受。

娘儿们说些闲话,一扯就扯到秋收上。

二舅奶奶羡慕地说道:“菊花,我前儿路过山前,看见你们那地里收的花生堆得跟小山一样。今年可不又丰收了?”

郑氏面色古怪地看着她,道:“今年夏天雨水太多,庄稼都欠收好些哩,木耳更是烂了许多。二舅母还说丰收?”

二舅奶奶一愣,讪讪地说道:“我瞅着那么大堆,还以为…”

小葱一边缝一只袜子,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二舅奶奶,你也不想想那块地有多大?几十亩地,收几堆花生那不是平常么!难不成只收几担才算欠收?”

二舅奶奶忙摇头,笑说自己没算过。

又说了一会话,也不知咋扯到郑氏大舅身上,她忍不住又道:“大嫂上回来,可是带了不少东西家去了,装了满满一车哩。他大姑也真舍得。我们就没见过那么多东西。”

郑氏晓得这个二舅母眼皮子浅,这是眼红了,可她平常也没少贴补二舅家,因而也不吭声。

小葱却接道:“自打前年我外太太没了,我外婆娘家就剩了两个哥哥嫂子,她自然是要看重些。二舅奶奶住在眼跟前,一年到头,吃的鱼、肉、鸡鸭、蛋,连青菜木耳竹笋那些,都不用花一分银子;大舅奶奶一年才来一两回,我外婆心里过意不去,多装了些东西让带回去,也是她做妹子的心意。况且也没送多少,那车东西可是好几户人家送的哩。我娘就拿了不少,还有刘家是大舅爷亲家,也送了些。”

二舅奶奶听小葱脆生生地把账算得这么明,噎得一句话也没有。好半响,才道:“我也就是随便说说,我不还送了些布料给大嫂带回去了么!”

小葱微笑:“我晓得二舅奶奶就是随便说说的。”

隔了一会,二舅奶奶又道:“听说他大姑还送了只人参给大嫂。菊花,槐子带回来不少人参吧?匀一只出来卖给我可好?”

小葱抬头,甜甜对她一笑,道:“外婆是送了人参给大舅奶奶,她没要。世人都晓得人参是好东西,也就我们做大夫的才明白:那东西再好,也是药,当不得饭吃。无事端端的,谁吃那个。要我说,能啃馒头吃白饭,就是最有福气的。二舅奶奶你说是不?”

二舅奶奶忙道:“我也不是自己吃。我娘家娘身子不好,弱得很,我想买只人参帮她补补。”

刘蝉儿瞪大眼睛,心道,那你去集上买呀!从张家买,回头谁好意思跟你要银子?

却听小葱笑道:“二舅奶奶,那可不能瞎补。身子弱的人,虚不受补,越补越虚。应该时常熬些细米粥,掺些鱼、肉、菜叶在粥里,吃了才容易克化,才利于五脏吸纳。可不能一片孝心把老太太补坏了。”

二舅奶奶见小葱一张小嘴儿不停说,横竖都有理。

她见郑氏不吭声,就有些生气,因道:“嗳哟!这是咋说的,你母亲年轻的时候,可是吃了不少人参哩。是秦大夫送的。我们想沾一点儿也不能,你外太太还骂了我哩。”

小葱也是知道这事的,依然不紧不慢地说道:“那时候,我外婆家多穷?也就是搭着粗粮才能吃饱饭,鱼肉鸡鸭啥的是不用想了,愣是把身子弄亏虚了。这情形跟二舅奶奶娘家老太太可不一样:这时候进补,那就是雪中送炭,就能养好身子。二舅奶奶娘家老太太,如今还缺吃的?二舅奶奶平日里没少送鸡鸭鱼肉过去吧?若还是身子弱,再用大补的药往她肚里灌,你说她能受得了么?”

郑氏瞄了瞠目结舌的二舅母一眼,有些好笑,也不知闺女哪来那么些鬼话,还说得头头是道,又不耽误手上针线活。

她是拿这二舅奶奶练嘴皮子了。

刘蝉儿跟秦淼使劲低头,以掩饰脸上的笑意;红椒跟紫茄则坐那安静地听着,两人小手握在一起,不时你捏我一下,我掐你一把,面上却一本正经,不见笑容。

二舅奶奶终究有些不甘心,问道:“那你爹买人参家来干啥?当摆设么?”

小葱道:“买来干啥?人吃五谷杂粮,谁还能没个灾没个病的?这不是预备些好让心里安心么,省得要急用的时候,花钱也寻不着好的。那年我外公不就是这样,我外太太也花了好几只人参吊命。不然,好好的谁想吃它!连我外婆跟我奶奶都不吃,说宁愿喝玉米糊。不单这样,前些日子,我大舅母还把她得的那只参送给刘家的老鳖了,因为葫芦哥哥把他打伤了。二舅奶奶你说,这是啥好东西?吃它的人都是出了毛病的。”

第061章 女紅

二舅奶奶听得头发昏,再也不想跟小葱掰扯了,丢开想要只人参的心思,反倒轻松起来。

正好她儿桂叶从外面进来,小葱红椒紫茄都叫“表婶”,刘蝉儿和秦淼也打了招呼。

桂叶扫一眼众人,心下了然——婆婆最喜欢从表姐和姑妈家捞便宜的——对婆婆道娘!太阳落了,咱家去吧。”

大凡婆媳都有些膈应,少有和顺的。林氏也是如此,她看这个儿极不顺眼,偏还挺看重她,这更让她生气。

遂不悦地说道我才出来一会,就来叫。家里就不能少了我。你是做啥的?”

桂叶被噎得一愣,随即赔笑道娘,我娘家嫂子来了,说我侄儿下个月要成亲。我就把表姐送的那匹锦缎包了送她,想让娘看看这样成不成。省得礼轻了,跌了老杨家面子。要是娘没啥话,我这就装上了,明早好让她带走的。”

二舅奶奶一听,急忙站起身,嘴里叫道你可真想得出,送一匹锦缎还问我够不够?”转头对郑氏,“她年纪轻轻的,哪晓得过日子的难处,随便啥就往外送,太没个成算了。再说,这料子送他们,那不是白费么,总不能穿着缎子衣裳下田干活。”

一边说,一边丢下一句“我家去瞧瞧”,飞一般的走了。

到了门外又想起一事,回头喊“把宝儿带家来”。

郑氏看着桂叶,见她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嗤”地一声笑出声来。

桂叶歉意地对她笑了笑,道表姐,我了。本来我是想喊你跟婶子吃晚饭的——这不是我嫂子来了么。这么的,我也不喊了。”

郑氏点头,瞅着她乐道去吧!去吧!”

待桂叶牵着双宝走了,郑氏想笑,又不好当着小辈笑的,实在憋得难受。

抬眼却见小葱等人都在偷笑,红椒撇撇嘴,正想说。忙对她使了个眼色,不令她说——二舅母虽然这样,但也不好在外人跟前议论她的。

又说笑一会,小葱就后院,又喊走了山芋等几个小的,教他们认字读书。

秦淼今儿也没去厨房,一来她晓得葫芦这一去,只怕要回家看看,说不定就在家吃饭了;二来,她正忙着跟刘蝉儿学针线。

不知为何,她心里对蝉儿师妹尤其关注。见她做的针线活计很好,就想着:要是她帮葫芦哥哥做样,跟蝉儿师妹的一比,可见人呢?

于是,她就耐下性子,跟刘蝉儿一块做针线起来。

小葱很奇怪,也不知师妹为何转了性子。

俗语说,世上无难事,人心自不坚。如今秦淼心里想着葫芦,这心志自然就坚定了,学起来自是不一样,再不似以往那般敷衍。

刘蝉儿难得能在师姐跟前尽心,也十分兴头。

两人常黏在一块,头挨头,你跟我讲医理,我指点你针线。

这会儿,她们就聚在东厢堂屋里,一个埋头读医书,一个低头缝衣裳。

小葱则靠在躺椅上,先教山芋他们认了一会字,然后让小草领他们到矮几旁边,摆好小板凳和沙盘,再一人发一支跟毛笔差不多长短的小竹棍,练习写字。

安排好了,她就捧了本书歪着看。

才看一会,就听刘蝉儿夸道师姐,你好灵性!这才补了几件衣裳,瞧,针脚匀净多了。我猜,怕是你们常使银针,那手拿针就稳得很。从前做不好,是没用心。如今你定下心来学这个,自然比一般人做得好。”

秦淼端详手中的小裤子——这是秦涛的,膝盖上已经缝了块补丁——有些不确定地问道真的?蝉儿师妹你没哄我吧?”

刘蝉儿抿嘴一笑,道我哄你干啥。你拿去让小葱瞅瞅,不就晓得是不是真的了。我练习用针,可是练了好几个月,拿针才稳当的。”

等小葱看了,很肯定地告诉秦淼,可以不必补衣裳了,能做手帕子跟荷包之类的了,她才眉开眼笑起来。

她美美地想:这针线活计学起来好像也不甚难么。

正要再接再厉,一旁写字的秦涛撂下手中的小竹棍,“蹬蹬”跑,鼓着腮帮子问她,我裤子又没破,你干啥帮我补个补巴在上头?太难看了。”

他跟山芋青莲他们待久了,也满嘴“啥”“咋”起来。

秦淼听了弟弟的话,尴尬不已。

之所以补衣裳,一来是为了节省,因为在乡村,小娃子爬树下河、跪地打滚是常事,很容易把膝盖手肘磨破了,常换新的太浪费;二来就是为了练习针线活了。

可她昨天帮秦涛把几件破衣裳都补过了,秦瀚年纪大些,也不容易把衣裳穿破,她没了补的,就挑了件没破的半旧裤子,把两个裤腿的膝盖各补了一块。

见秦涛质问,她板起俏脸训道你就跟个猴儿似的,整天爬上爬下的。我多补一层,穿破了一层,里边还有一层,省得把里头的裤子弄脏了。这不好?”

秦涛听了一愣,眨巴着大眼睛想了想,这话听着似乎有理,又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小葱跟刘蝉儿看着这姐弟俩,各自转头偷笑。

香荽听见也疑惑了,问出了秦涛的心里话要是没破的衣裳也补个补丁,那秦涛不是一直都要穿打补丁的衣裳?”

秦淼指着那补丁强辩道等外面的磨破了,我把这补丁拆了,里面不就没补丁了?”

香荽道那也有个四方四正的疤,跟补丁一样,难看的很,不算新衣裳了。是吧,二哥?”她转头问山芋。

山芋点头道补过的地方,里边儿布的颜色不一样。外面的颜色旧一些,里面的颜色新一些。”

他平常就跟皮猴一样,因而膝盖常打补丁,所以经验丰富。

小葱和刘蝉儿见秦淼无言以对的模样,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刘蝉儿抿嘴乐道我就说师姐还是缝双袜子比较好,师姐偏不听,说啥‘这裤子迟早要穿破的,趁早给补上’。这下好了,师弟不乐意了。”

秦涛听了香荽跟山芋的话,已经闹着不依了,非要把这补丁拆了不可,不然,他就要跟菊花婶婶说这事。

后来,还是刘蝉儿忍着笑,把那条暗红色裤子扯,一个补丁上绣了一只憨态可掬的黑白大花猫,又用浅色布在补丁的边沿缀上一圈牙边,直忙了一晚上。

顿时,那裤子就变得别致起来。

等,秦涛见了裤子大喜,抱在怀里不撒手,不住地赞“蝉儿师姐真聪明”,连青莲跟香荽也眼巴巴地望着,一副艳羡的模样。

小葱急忙安慰他们,说让人也照样帮他们都做一条。

青莲又提出要求道不要照样。我要在腿上缝个狗狗。”

小葱听了扑哧一声笑,点点他额头道就依你。你还想独特哩。”

刘蝉儿道青莲,等表姐抽空帮你做。”

小葱忙摆手,让她专心手上的书,不要整日被这些事给绊住了,她自会安排人帮他们做。

秦淼见刘蝉儿歪打正着,连个补丁也能捣腾的这么招小娃儿喜欢,心里很不是滋味,更下定决心要学好针线了,以便也能“腐朽复化为神奇”。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且说前院,板栗等人,跟娘说起地里的事。

郑氏皱眉问道那婆子说要卖了孙女?”

板栗点点头,忍不住道娘,这婆子咋这么不讲情理?讨厌儿,连带把孙子孙女也恨得跟似的。我瞧着她对他们的模样,不像是祖孙,倒跟仇人差不多。”

虽说他见多了庄户人家各样稀奇事,但万元奶奶这样的,还是让他觉得匪夷所思。

青山怒道要是我在那,一巴掌把她扇老远。”

郑氏瞪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万元他们兄妹要是跟他们的奶奶一样讨厌娘,万婆子就不恨他们了。”

板栗等人吃惊地长大了嘴:谁会讨厌自个的娘哩!

“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这话是白说的?

郑氏看着板栗,眼神温润,问道你不会是想买了那个丫头吧?”

板栗忙摇头道娘,我今儿啥也没说。我都没往跟前凑。是冬子把她赶走了。”

郑氏点点头,对青山、黄瓜等人道不是我狠心不让你们帮万元。任万婆子如何,那也是万元的奶奶,他们之间的血脉是抹不去的。咱们却是外人,要是插手他们家的事,一来没那个道理;二来,你能帮他一时,你还能帮他一世?所以,这个局面非得万元破开——他必要成长起来,为他娘和弟妹撑起一片天。”

板栗点头,道我晓得。咱们已经帮了一份工,还给了他们房子住,这就够了。要是管多了,人家不说咱们善心,只怕还要说咱们挑拨人家祖孙反目。再说,咱们家那么多雇工、佃户,都是一样人家,若是因为他家吵闹凶了,就要护着,也没这个道理。”

郑氏丢给他一个赞赏的眼光。

黄瓜笑道要是这样,回头那些人都吵起来了,可麻烦了。”

第062章 教導

红椒在旁听了半天,心中早就愤愤,不禁问道可是那子要卖了招弟咋办?娘——”

郑氏淡淡问道咋了?你想把她买?”

红椒见娘脸色不好,瑟缩了一下,低头不敢再吭声。

郑氏肃然对板栗道你可,今儿那婆子打孙女,说要卖了她,看起来是怪她没看好弟弟,其实根本原因还是因为你,是你害得那丫头今天挨打的。”

青山等人听了愕然,不明白这话是意思。

板栗想了一下,很快就反应,那脸就迅速涨红了,不禁咬牙捏紧拳头。

上回,那婆子也是这么当着人打孙女,他看不,就上前去喝止。

那婆子却得意地说道,这是我孙女,我想打就打,你管不着。除非你买了她,从此她是你的丫头,我就不敢打了。

买一个丫头当然用不了几两银子,可是他能任这婆子要挟拿捏么?

郑氏道你上回出面护着那丫头,让那子存了些不该有的心思,她今儿是借题发挥。反正在她心里,孙女就是赔钱货,她巴不得卖了她。你要想护着那丫头,就得买她。说不定她就在外边掰扯,说你舍不得她孙女。你要不管这事,她也不亏,不但能得几两银子,还能让万元娘心里不好过。”

她说完,又对红椒道好心不是这么用的。外面可怜的人多的很,你还能都把他们买?救急不救贫。在人落难时、危急时,都该伸手帮一把,过日子却要靠他们。若是无节制滥施好心的话,不但不是好事,反而害了人。”

红椒疑惑极了:咋帮人还了哩?招弟又那么可怜。

郑氏耐心地问道你们想想,万元是不是比以前厉害多了?”

见他们点头,便道这就是磨练!要是你们强出头插手万家的事,万元没了忧心激愤,他也不能出息得比一般娃儿能耐。穷人的娃儿早当家,就是这个理。再说,连我都不护着你们,为了磨练你们,把许多事儿让你们去干,我倒去护着旁人家的娃儿,还真是脑子坏掉了。”

高山之巅无美木,伤于多阳也;大树之下无美草,伤于多阴也。

遮风挡雨,听着是好事,可是,不经风雨那得见彩虹?

然后,郑氏又细细地跟他们解说了一番这家族亲属之间的厉害关系。

像万元,他爹死了,他们孤儿寡母的命运都攥在他祖母跟大伯二伯的手上,旁人无权干涉。

因此,万元要是不在万家立起来,张家只能帮他一回两回,却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就算张家买了万元的,可是万元四个咋办?他娘咋办?

张家还能强把人家都买来?

所以说,这些事终究得靠他自个来面对。

再说,不单万元,连他也该自立起来,不然的话,就算进了张家,也不一定能好过。

“你们以为,咱们家的下人就不争、不斗了?!不论在哪,都有争斗。所以,红椒就算还小,娘也要你跟着小葱和葡萄姑姑学这学那,还不就是想你学得机灵些。不然的话,把你搁家里娇养不好?”

红椒顿时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再也不觉得招弟可怜了,觉得她该争气些,学机灵些,这样才能在她奶奶跟前不吃亏,长大了嫁人也不吃亏。

板栗深吸了口气,道万元那年就该趁着他祖母和伯父贪心,想独吞他爹的赔偿银子的时候,提出分户别居,再立个字据,言明他家的事由做主。可惜了,他还是太小,没想到这一步,白费了他爹的赔偿银子,还是这么个结果。”

郑氏古怪地瞅着他道我说了这半天,你还是没弄明白。想是咱们家和睦惯了的,你们就都不留心这方面的道道了。万元如今可不就是分户别居么?可是,他照样不能撇下他祖母跟大伯二伯,除非脱离家族,或是被驱逐出家族。你晓得这是多大的事?再者,他爹又不在了,他娘在家里完全说不上话,哪里是想离开就能如愿的?他祖母如何肯放过他们?”

黄豆一直用心地听着姑姑跟板栗,这时忍不住就插嘴问道姑姑,我听说,张家也是有族亲的,咋不能管你们哩?”

郑氏笑道那不一样!咱们张家的本家,虽说未出五服,到底隔了好几层了。不像万元,面对的可是他亲奶奶和亲大伯二伯,如何能撇得开?再说,当初本家嫌弃板栗爷爷穷,生怕沾上了要照应,巴不得离远些,有二十年没走动了。谁能想到咱家后来又发了哩。一个个后悔得不得了。就算这样,那年你姑父的几个本家堂爷爷还都找上门来…哼!”

说起这事她就生气,暗自庆幸:亏得生疏了,而且公婆都站在一边,不然的话,那些人要帮槐子纳妾,可不就傻眼了。

见郑氏说着忽然放下脸,几个娃儿都莫名其妙,不知那些太爷干了啥事,让她这么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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