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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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椒到底还是放不下万元的,看着郑氏,目光闪烁不定,嗫嚅道那…那招弟不是要卖去人家了?”

板栗摇头道不会的。万元不会让他祖母卖掉他妹的。”

红椒不信道万元能不听他祖母的?那不是不孝了?”

黄瓜道万元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他可不是白跟他祖母对着干三年了。”

板栗点点头,道回头我去问问他,看他用的是啥法子。”

郑氏看着红椒叹了口气,道不管人,都是要靠多一些。所以,你们在外边,不要随意做烂好人。这样才能了解别人的真心,不是为了好处奉承你。帮助和照顾若是养成习惯了,也不好——哪一天你们要是一个没做到,会使人心生怨愤的。这就好比喂鸡,你天天早上喂,那鸡见了你就围上来了。忽然有一天,你不喂了,你们说,鸡若是会,它是不是会骂你?”

青山听了大笑起来,众人也都笑了。

间,暮色降临,张老太太他们了,洗脸换衣裳,准备吃饭。

香荽从后院出来,张开双臂飞扑向张老太太,娇嫩的嗓音腻死人奶奶!”

张老太太乐得眼睛都眯缝了,忙抱起她,亲了一口,笑着问道想奶奶了?”

香荽点点头,天真地问道奶奶,今儿坊子里忙么?奶奶累不累?”

张老太太听了这话,心都化了,就坐下,将孙女放在膝盖上,一老一小说起坊子里的事来。

香荽听得眼睛不眨,还不时点点小脑袋,跟着应一两声“哦”“真的”等等,煞有介事的模样。

说了一会,香荽对张老太太道奶奶,我要吃螃蟹。”

张老太太奇怪地问道哪来的螃蟹哩?”

香荽仰头,闪闪黑眼珠,道是我跟哥哥、秦瀚、青莲表哥在河里捡的。厨房里炸了,味儿可香哩!”

张老太太听说厨房已经炸了,忙点头道等吃饭时候再吃吧。”

香荽听了,低头抿嘴一笑,众人也没在意。

跟着,张大栓也了,香荽照样扑,跟爷爷腻歪一阵,也说了要吃螃蟹的话。

黄豆笑道香荽,你就这么馋?跟张奶奶说了一遍不算,又跟张爷爷说,好像谁不让你吃似的。”

张大栓哈哈大笑,高声道吃!待会吃他半碗。谁敢不让咱孙女吃螃蟹,爷爷把他给吃了!”

娃儿们轰然大笑起来。

香荽靠在张大栓的胸前,难得地忸怩不安,把个小手指扭得跟麻花一样,低头不语。

黄豆还以为小表妹害羞了,咧嘴一笑,便不再说了。

红椒替不平,呛了黄豆几句话,两人又吵起来。

一时饭菜摆上了,满满两桌子。因没有外人,就多了秦淼姐弟和刘蝉儿,便没分开摆了。长辈们坐主桌,娃儿们坐在矮一些的四方桌上,热闹而和睦。

只葫芦不在,小葱的饭菜也是丫头送去她房里的。

郑氏忽见香荽面前的碗里有好几只螃蟹,小手上正抓着一只嚼得欢,忙道香荽,晌午不是跟你说了么,晚上不要吃螃蟹了。这螃蟹也没肉,那壳还硬的很,吃了肚子疼。”

这是溪蟹,从下面谷中山溪里捡来的。

今年夏季雨水多,秋季却旱起来。那山溪里水就浅了,只在石头面上铺了一层清流,甚至靠岸边好些石头都凸出来。

浅水洼和那石头缝里小鱼小虾以及螃蟹就钻来钻去,看着煞是爱人,所以娃儿们就喜欢溜到山谷里去玩。

的时候,葫芦板栗他们上山,几个小的被勒令不准去,很不高兴,郑氏就让下人带了他们去山谷里玩。

结果,他们调皮,把河滩上的石头全翻了个儿,捡了半桶螃蟹和小鱼儿。

郑氏忙让他们拿去放了,说家里又不是没有鱼虾吃,这些没啥肉,何苦把他们弄,吃又不好吃,不如放了。它们长在河里,看着也让人喜欢。

第063章 香荽

几个小娃儿十分舍不得,尤其是那螃蟹,他们吃的次数有限,当稀罕物一样。

郑氏无法,只得让人挑大些的螃蟹留下,让厨房用豆面裹了炸出来,其余的都送回河中去了。

只是这溪蟹不比那大螃蟹,肉跟蟹黄都不多,再说,这东西性寒,所以,她不敢让他们多吃。便哄他们说,剩下的留给哥哥们晚上回来吃。谁知这香荽晚上又吃上了。

香荽听了娘的话,小身子一僵,停了一小会,才慢慢将手中的螃蟹放下,转头,睁着一双黑亮纯净的眼睛,眼巴巴地望着娘,小声道:”奶奶让我吃的。”

张老太太听了怔住,看着郑氏讪笑了两声,问道:”吃几个不要紧吧?”

郑氏还未答话,就听秦淼脆生生地说道:”婶婶说的对,这东西小孩子吃了容易闹肚子。你们肠胃弱,还是不要吃了。秦瀚,青莲,你俩也不许吃了。”

张老太太一听说吃了闹肚子,忙道:”那可不能吃了。香荽,咱吃旁的东西。这个蒸鱼味儿不错。红椒,你帮妹妹搛一些。”

香荽见板栗和青山都在用手剥螃蟹吃,因为她是小娃儿,又不得吃了,心下不乐,蹙眉道:”奶奶是婆婆,娘不是该听奶奶的么?”

见郑氏愕然望着自己,香荽肯定地说道:”我没吃饭的时候,就问了奶奶的,奶奶说我能吃螃蟹。”

张老太太急忙道:”你母亲说的对,奶奶当然要听她的。”

香荽仰望着大人那一桌,锲而不舍地问道:”那爷爷哩?我也问了爷爷,爷爷说让我吃半碗螃蟹,说哪个要不让我吃,他就把哪个吃了。奶奶不是该听爷爷的么?”

张大栓听了,差点把粥呛进鼻子里。

他面色古怪地瞪着小孙女:你…你这是挖了个坑让爷爷跳哩!

张槐跟郑氏面面相觑,不知小闺女这是要干啥。

黄豆“哈”了一声,乐道:”原来,香荽妹妹先前是故意问张奶奶跟张爷爷的,你早就晓得姑姑不让你们晚上吃螃蟹了,对不对?”

板栗等人都笑起来。

红椒也禁不住抿嘴笑了,伏在香荽耳边低声说道:”你真是个小人精,敢跟娘耍心眼儿。”

张槐道:”香荽,你母亲是怕你吃了肚子疼,才不让你吃的。这螃蟹不是啥好东西,也没多少肉,黄子也不多。”

香荽哪管那些,愈求不得,愈加想得之。她觉得,不是自己不能吃螃蟹,是大伙都听娘的话。

“《三字经》说的,那个‘三纲五常’,说晚辈要听长辈话,媳妇要听夫君话。咱家咋不是这样哩?”见众人全部愣神,又加上一句,“娘没听奶奶话,奶奶也没听爷爷话。”

她满脸的怀疑跟不解,黑眼珠在灯光下亮得闪人。

这话惊得郑氏手一抖,差点把饭碗给弄翻了。

她跟不认识似的,盯着香荽:闺女,你这意思是,咱家乱了纲常,是不?

这闺女是她亲自教出来的么?

咋变异了哩!

张槐也十分吃惊,不知这话是谁教小闺女说的。

他怕郑氏心里难受,忙拍拍她后背,示意她甭着急,一边脑子急转,想着要咋跟香荽解释,把这话给圆过来。

张大栓跟张老太太则张口结舌。

因为,即便是最简单的《三字经》,他们也没学过,不明白好好的日子,和和美美的一家子,照书上说的,咋就不对了哩?

那个“三纲五常”说的是啥他们不管,他们只晓得:儿子跟儿媳妇都孝顺,孙子孙女都聪明听话,这样日子,挺好!

这么想着,就用奇怪的目光去瞧郑氏:闺女是你教出来的,咋还跟你杠上了?

前面四个也没这样哩!要是都这么的,还是不要读书的好。

屋子里忽然诡异地安静下来。

这时,青莲难得地丢下手上啃完的骨头,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们家,我爷爷听我奶奶的话,我奶奶说咋样就咋样;我娘听我爹的话,我爹说啥我娘都笑眯眯地点头。”

青山、黄瓜、黄豆、紫茄跟刘蝉儿,听了这话都傻傻地瞅着他,不知如何说才好,因为,这娃儿说的太实在了。

秦涛却笑嘻嘻地说道:”我们家,我娘都听我爹的。”

秦淼见气氛有些不对,急忙呵斥道:”瞎说!娘哪有都听爹的?”

秦涛争辩道:”怎么就不是了?娘帮人看病,凡是拿不准主意的,就问爹。爹说如何下方,娘就如何下方。”

郑氏听了嘴角直抽:这小子,每次说话都不离看病、吃药、下方什么的。还没开始学医呢,不过是投胎到大夫家罢了,却弄得跟个大夫似的,三句话不离本行。

秦淼道:”那是看病。娘做饭可有听爹的话了?没有吧!娘做什么,爹就吃什么。娘做饭也从来就不问爹。”

秦涛杠上了:”反正娘好多事都听爹的。爹说话最算数。”

板栗坐不住了,站起身,板脸道:”好了!别吵了!香荽,爷爷跟奶奶不晓得你晌午已经吃了螃蟹,他们又不大懂这螃蟹不能多吃,才答应你吃螃蟹的。如今听淼淼说了,才又改口的,哪里就是娘不听奶奶话了?”

红椒也急忙对香荽说道:”娘可孝顺爷爷奶奶了,哪有不听话?咱爷爷奶奶也最好了,听娘说的对,才让着她;要是个不讲理的,像那个万元的奶奶,就要骂人了。香荽,你可不能不问皂白,就觉得晚辈非要听长辈的。咱们平常要干啥,只要不胡闹,爹跟爷奶不也听了咱们的?要是这也不许干,那也不许吃,我瞧你哭去吧!”

她最近都在学《女诫》《列女传》等,心里很不喜,觉得书上说的都不对,她家这日子过得才对,她爹娘、爷奶和兄弟姊妹为人行事才是符合“三纲五常”的。

张大栓跟张老太太被红椒夸得满脸开花,觉得孙女的话说到他们心坎上去了。

郑氏也暗自点头,总算红椒没出纰漏。要是都教歪了,她可真要哭了。

一面想,一面放下筷子,笑道:”好了!不就是螃蟹么?吃吧!也没几个了,你们抢了吃才香。香荽,娘晌午跟你说,要留给哥哥们吃,因为这螃蟹是你们几个捡回来的,让哥哥们也跟着沾沾光才好。你学了《三字经》,咋忘了‘孔融让梨’的故事哩?不是说‘兄则友,弟则恭’么,还有‘长幼序’哩!”

一边说,一边对板栗使眼色。

板栗忙道:”就是,我才吃一个。香荽,来,大哥帮你剥壳,吃里面的黄。那个味儿鲜,外面的就不要嚼了。嚼这个,还不如嚼油炸锅巴香,那个还酥脆哩。”

说着,就动手帮妹妹剥螃蟹,省得她嚼了一股脑吞下去,伤了肠胃。

香荽见终于能吃螃蟹了,再被大哥跟二姐一哄,便丢开三纲五常不管,开心吃饭。

可是,板栗把那螃蟹壳子啥的,全掰扔了,最后只剩下一点子肉跟蟹黄。

香荽盯着那堆被丢掉的油炸外壳,很想捡起来嚼,但她是个乖巧的娃,不好意思再闹了,于是,安安静静地吃蟹黄。

众人都吁了口气,也安心吃饭。

郑氏想:今儿拼着让香荽闹肚子,也要让公婆说过的话算数,不能给她留下张家“乱了纲常”的印象,其他等过后再慢慢跟她解释。

可是,才静下来,就听青莲脆声道:”《三字经》不对!‘兄则友,弟则恭’,那我三哥咋还打我哩?他打我我还要对他恭敬?那可不成!”

黄豆听了,“噗”的一声,将嘴里的粥全给喷了出去,他面前的几盘菜都被“天降甘霖”给滋润了,还呛了几粒米进鼻腔,不免咳嗽起来。

坐对面的红椒嚷道:”嗳哟!这让人还咋吃得下去?”

秦淼跟刘蝉儿也看着被黄豆喷到的菜碗发呆:是接着吃哩,还是不吃了?

青山和黄瓜也顾不上这个了,急忙去哄青莲,说都是兄弟,哪能老记着那点事不放,又说他们小时候,谁没打过架!

黄豆扶着桌面,侧身咳得脸红脖子粗。

好容易止住了,他丢下筷子站起身,对着青莲弯腰抱拳作了一揖,然后直起身子,说道:”青莲,三哥给你赔个小情,成不?咱们是男娃子,甭那么小气吧啦的。就连齐桓公都能不计前嫌,重用射了他一箭的管仲,我不过是打了你屁股两下,你还想惦记一辈子么?”

青莲听了,有些糊涂:清南村有叫齐桓公的么?管仲又是哪个村的,咋跟三哥打他屁股扯上了?

板栗瞪了黄豆一眼,道:”你就不能好好跟他说?”

于是,黄豆就跟青莲说了齐桓公用管仲的故事。

青莲听了不甚了了,但小叔跟二哥都盯着他,他便许诺道:”好吧,我往后也会重用你的。”

众人一怔,然后大笑不止,黄豆则更气闷了。

张槐见这顿饭吃的,都乱了,忙对着小辈们威严地说道:”都不许吵了!吃饭!”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收拾一番继续吃饭。

郑氏则一边吃一边偷偷地瞄香荽,揣摩这小闺女。

第064章 专长

都说“一娘养九子,九子各不同”,这话再没错了。

郑氏养了五个娃,加上娘家兄弟跟侄儿侄女,如果再算上未嫁时常带赵耘跟赵清玩,这育儿经验算得上丰富了,板栗他们也确实被她教的不错。

可是,最小的香荽看着乖巧的很,却常常出人意表。

按说他们这么小,就算讲《三字经》,也不该讲太深,无奈香荽喜欢刨根问底,她当然得诲人不倦了。

她想着这些,吃饭就有些心不在焉,有一下没一下地挑着往嘴里送。

张槐见了,忙帮她搛了些菜,轻声劝道:”甭想那些。她才这么点大,能懂啥?不过就是想吃螃蟹,用了些小心思。”

郑氏点头,遂专心吃饭。

一时吃完,丫头媳妇进来收拾,众人移到旁边屋里说闲话。

葫芦这时来了,跟长辈们打过招呼,说在家吃过饭了,又拿出娘和奶奶叫带的一些东西,说是送给小葱的,明儿奶奶还要来看她哩。

秦淼见了葫芦眼睛一亮,就想过去跟他说话儿。

可是,才要起身,又止住了。

过去跟他说些什么呢?

说针线活么,她如今只能缝几个补丁而已,也没什么好跟他说的,不提也罢。

正失落间,就听见秦涛这小子跟菊花婶婶搬嘴,说她把没破的裤子也打补丁的事,“大姐说,迟早都是要穿破的,干脆先补上,穿破一层里边还有一层。”

又说自己如何坚决不同意,后来蝉儿姐姐答应帮忙在补丁上绣只花猫,才把坏裤子变好裤子等等,羞得她连耳根都红了。

众人禁不住大笑,黄豆和秦瀚笑得直跺脚。

张老太太也乐得合不拢嘴,家里小娃儿多了,天天有乐子。

她见秦淼尴尬,晓得她不惯做这个的,连她娘云影也不大做针线,因而并不在意那些,于是就一五一十地告诉她一些事。

“家里碎布头多的很,你想要练手,不光补衣裳,还能用碎布拼些零碎东西;再不然,给秦涛缝双袜子也成,他才这么点大,脚小的很,找两块大些的布头就够了;你还能缝些小布袋,就是用来套樱桃、套葡萄,防止鸟儿啄的那种。”

秦淼听了连连点头。

她其实不是不知道,只是怎么说呢,用碎布练手,总不如抱着件真正的衣裳有样子、有感觉。

刘蝉儿也道:”师姐可聪明了。她拿针走线都稳的很。你们瞧好了吧,不用多少日子,她肯定能学得一手好针线。”

葫芦刚进来时,就发现秦淼不似往常那般,好像没精神,待听说了这件事,才知缘故。

这会儿见她有些颓丧,便丢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板栗对秦淼扬起笑脸,道:”淼淼,你甭管人咋说,只管做自己的。放心,不管你做出来的东西如何,要是旁人不要,都给我好了。你瞧我身上,从衣裳到鞋袜到荷包,都是妹妹做的。”

秦淼听了,眼睛一亮,重重地点头,又有些害羞地说道:”板栗哥哥,你也别有太大指望,人家还不晓得能不能学成呢!”

板栗失笑道:”学成?难不成你一定要等针线做得出色了,才帮人缝衣裳做鞋袜?这不得一步一步来么。从今儿起,你只管做,想做啥就做啥。谁也不是天生就会这些的。”

秦淼见板栗如此鼓励她,急忙点头,心下舒畅了好些,跟着又把目光投向葫芦。

葫芦看着两人,忽然怔住。

板栗见葫芦发怔,忙用手肘拐了他一下,葫芦方才醒过来,对秦淼强笑道:”你那么聪明,肯定能学得好。”

秦淼听了眼睛闪亮,歪头问道:”真的?”

葫芦很肯定地点头,见她喜滋滋的模样,想起下午回家无意间听到奶奶说的话,心又沉坠下去。

郑氏看着板栗笑道:”听你话的意思,好像不嫌弃淼淼做的针线,是给她多大面子似的。想得美哩!她有那空闲,不晓得帮自个爹娘做,帮弟妹做,哪儿轮到你?”

板栗嬉笑道:”秦涛那小子不是嫌弃他姐姐做得不好么!”

秦涛立即道:”那你把裤子让姐姐补个补丁好了。”

板栗听了一滞,瞪眼道:”一件事,你老说它干啥?光吃饭不干活,还嫌弃这嫌弃那的。”

郑氏微笑,抚摸着紫茄的发梢,道:”各人有长处,这也没啥好比较的。要说咱们家的小辈里边,除了紫茄手巧像她娘,将来针线是一准好的;小葱跟红椒都不成,就跟我似的。香荽还看不出来。”

紫茄靠在姑姑身边,温柔乖巧地笑着;香荽缩在奶奶怀里,难得地没有吭声。

停了一会,郑氏又道:”淼淼会医术,会弹琴,茶饭也好。医术和茶饭就不说了,那弹琴你们谁能比得了?所以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一个人的心思精力有限,不可能样样出色。淼淼不是做不好针线,是她没太多心思用在这上头——她要学医,还有其他的东西,哪儿来那么多工夫哩。”

众人听了都点头,秦淼觉得菊花婶婶目光特别暖人,不自觉地对她甜甜一笑。

红椒忽然道:”就是。前儿在学堂,夫子还说要教我们学琴。我说不学,要学就学吹笛子。”

一听她提到学堂的事,想起那个田清明老夫子,板栗等人都来了精神,急忙问她咋回事。

黄豆尤其关心,忙把小板凳搬到红椒身旁坐下,问道:”你咋不学哩?女娃儿学些琴棋书画,那是多文雅的事儿!初雨就天天练琴。再说,你咋又跟夫子对嘴哩?我不是跟你说了么,有啥话搁心里头藏着,别老在课上跟夫子顶嘴…”

葫芦板栗等人听他跟个婆娘似的,喋喋不休地跟红椒唠叨,不禁好笑:他自己就是个小话痨,还总喜欢教红椒学深沉世故。

红椒瞪眼道:”谁跟夫子顶嘴了?夫子问话,我能不吱声么?学琴的事儿,我觉得自个不是那块料,干啥要装模作样的?吹笛子不也是一样么!”

黄豆忙问道:”那夫子是咋说的?”

张槐已经听郑氏说了田夫子换衣裳的事,就是因红椒而起的,生怕她再生事端,也赶紧问道:”你是咋跟夫子说的?你该跟他说,你不大容易坐得住,学琴怕是不成。”

红椒忙道:”我可不就是这么说的。我说,我听说弹琴有许多讲究,我性子急,坐不住,学不来那东西。我淼淼姐姐就能弹得很好听。可夫子说,吹笛子也一样要用心学,也要坐得住。我就说,那不一样,我能坐在树杈上吹,还能坐在牛背上吹,也能坐在河边吹…”

她说着就不好意思说下去了,因为众人都跟上次一样,瞪大眼睛瞅着她,当时夫子也是这么瞅着她的。

黄豆最先叫道:”你跟夫子说,你爬树?”

板栗跟着叫道:”夫子肯定要罚你抄《女诫》,有没有?”

张槐跟郑氏相视苦笑:这可不好说了。

闺女说的这些,在乡下根本不算啥,但夫子肯定会指责她此举不妥的。

张大栓跟张老太太见众人神情不对,纳闷问道:”咋了,红椒说错了?咋就不能坐树上吹笛子了?咱小葱不就老坐树上吹笛子的么,连她娘也爬过树。”

郑氏难得地有些窘,低下头心中默念:爬树怎么了?很久很久以前,人类的老祖宗就是常爬树的,如今倒来装高雅了。

红椒点头,叹气道:”夫子也没说啥大不了的,只说要‘清静自守’,要‘贞静’,莫要人前出格,失了体统。我都乖乖地听了。”

黄豆不相信地问道:”你那么听话?你没跟他顶嘴?”

红椒气得站起身,鼓着嘴怒道:”你咋老觉得我会跟夫子顶嘴哩?我能那么没眼色么?”

停了一会,忽地声音低了下去,呐呐言道:”我不过是等夫子说完了,才跟他说了一句话。我就说,我在人前当然不会爬树骑牛了,是在自己家园子里才这样的。《论语》里边不还有句话,说‘子之燕居,申申如也,夭夭如也’,说孔圣人在家也是很随意的。要是在自己家,还要装模作样的,那日子咋过?”

葫芦板栗等人低头,不敢笑出声。

这还不算顶嘴?

再说了,孔圣人在家是闲适随意,可也没爬树骑牛哩!

秦淼跟刘蝉儿也没有笑,骨碌转着眼珠看众人。

秦淼是不觉得红椒有说错;刘蝉儿是懂事,自然不会随意笑话红椒。

黄豆因刚才被红椒发怒说了两句,也不敢笑她,只是说道:”你在家干了啥,那也不能在外边说。你不说,哪怕你在家上房揭瓦哩,人家也不晓得;你说了,人家就要笑你不够端庄。”

红椒听了,难得地没有生气,嘟着嘴儿,低头绞着衣襟咕哝道:”还不是为了学琴,又说吹笛子,我顾了后边就忘了前边儿。不然,谁吃饱了饭撑得慌,跟夫子说爬树骑牛干啥。”

郑氏咽了下口水,问道:”夫子听了你的话,是咋回的?”

他自己就是最厌世俗规矩的,却让人家处处守规矩,她倒要听听,这人是怎么说的。

第065章 缘故

红椒低头小声道:”夫子看了我一会,才笑着说,他不过是提醒我,要时时注意行止端庄。不然的话,要是我常常这么干,容易养成习惯了,等长大了嫁人,一个不留心,在婆家也爬到树上吹笛子。夫君看见许是不会说我,婆婆看见可就要骂我了。”

田老夫子当时听了小女娃的话,也是暗自腹诽。可是,他看着天真烂漫的小女娃,竟是不忍心苛责,又想想她们长大后会面临的情境,便温声说了那番话。

在他想来,一个天真无邪的女子,坐在枝叶繁茂的大树上吹笛子,笛音悠长,飞鸟和鸣,那该是一幅极美的画面。做夫君的见了应该会喜欢,当不忍责怪她;做婆婆的见了,则一定会不悦的。

张槐跟郑氏对视一眼,点点头,觉得这个田夫子话说得很中肯。

张槐咳嗽了一声道:”夫子这话说得很对。红椒,你可要记住了,不然往后吃了亏才晓得厉害。板栗,你们该去看书了。山芋,你们几个小的先去跑几圈,再睡觉。”

众人听了,忙一哄散去。

郑氏跟张槐陪爹娘又说了会话,才回去后院。

绿叶帮香荽洗漱后,送到郑氏屋里。

张槐抱着闺女进入里边套间,搁在床上。

郑氏弯腰帮她脱衣裳,见她已经睁不开眼睛了,轻笑道:”就困成这样!”

香荽忽地伸出柔软如面条般的小胳膊,一把搂住郑氏脖子,嘟着小红嘴儿咕哝道:”娘!你甭气了…我往后…不吃螃蟹了…”

声音含糊而软糯,渐低下去,那长长的睫毛已经盖了下来,再也掀不开了,手胳膊也跟着松下去。

郑氏一愣,看着面前的小人儿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原来,这小人精什么都晓得,怪道平常最喜欢说话的,刚才却没吭声。

香荽并非有多懂事,会看人眼色,她不过是凭着直觉,觉得娘亲生气了。

香荽一直是郑氏亲自照顾的,之前晚上也都跟着她睡,小女娃哪怕是在睡梦中,也能感受到娘亲对她的温柔呵护,怎能觉察不出娘亲今晚的异样?

即便这异样并无恶意,也足以令小女娃心下不安和惶然了。

因此,当郑氏偷瞄她时,她愈发害怕,却不敢转头看她。

到底还是年纪太小,瞌睡一上来,半醒半睡间,闻见娘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觉得安心的同时,也不由自主地嘟囔出了心里话。

张槐忍不住笑了,瞅着自个闺女赞道:”我说你不用担心么,她就是故意的。咱闺女就是聪明。你见谁家娃儿能有这么机灵,绕着弯儿把螃蟹吃到嘴的?”

郑氏见他一副得意的模样,微嗔道:”你闺女对你用心思,你好有面子哩?”

两口子轻声说笑着,出了屋子,嘱咐绿叶看着香荽一会儿,他们又去小葱屋里,看她身上好些没。

小葱还没睡下,正歪在床上看书。

小草坐在外间的圆几旁做针线,油灯闪着柔和的光芒,屋里一片安宁,甚而能听见隔壁刘蝉儿和秦淼的说笑声。

见爹娘过去,小葱忙说自己没事了。

等他们坐下后,说了香荽妹妹的事,不禁笑起来。

郑氏便问,当年她是如何跟她和板栗说《三字经》里面纲常的。

小葱笑道:”还能咋说?不就是兄友弟恭、父慈子孝那些,说家里边人都要和和气气的,方才像个样子。”

郑氏愣了会,忽地醒悟过去:往常她对这些纲常孝道是有些排斥的,仗着生活在乡野,便按自己的模式教导儿女;如今,情势变了,她教的时候,侧重点也不同了,难怪香荽会挑出这点来说话。

为何会这样?

张家有人做官了,家业也大了,清南村多了个书院,乡里小儿们都去上学了,这种情势下,思及几个闺女将来的婚姻,她如何敢不小心教导?

须知这世上最可怕的乃是“人言”,世情规矩之下,若被人揪住错处,无论男女,皆无法于世间立足。

小葱见娘面色愣怔,“嗤”地一声笑了,道:”娘,你甭想那么多。香荽坏的很,咱家就数她最鬼了。你信不信,要是你问她,像万元奶奶那样长辈可好。她准会说,长辈不慈,这也是不符合三纲五常的。”

张槐听了连连点头,觉得他家小闺女肯定会这样说。

郑氏也忍俊不禁,遂放下心来,跟小葱说笑几句,回房歇息不提。

第二日早晨,葫芦上学前,犹豫了一下,对郑氏道:”姑姑,我奶奶今儿怕是要过去。”

郑氏点点头,道:”晓得了。你该跟她说,小葱都要好了。如今家里正忙着,跑来跑去的耽误工夫。”

葫芦听了欲言又止,板栗在一旁接道:”外婆还不是不放心妹妹。怕是也有些想紫茄跟青莲了,顺便来瞧瞧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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