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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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椒理顺了思路,脆声道:“咱庄户人家,成天忙得脚打后跟,有啥话不就当面说了,谁还等过后?往哪后?真等两天,黄花菜都凉了!再说了,都是一家人,也没外人在,这时候不劝,要等啥时候劝?难不成等亲戚来了一屋子才劝?那不是让夫君没面子么!”

屋里屋外的人齐齐松了口气。

黄豆眉开眼笑,觉得红椒这话说的好;葫芦板栗也觉得妹妹应对得体。

只是,田夫子却有些纳闷:旁的都容易理解,这“黄花菜都凉了”一说,他可从未听过,想是此地的谚语。

正想着这事也算完结了,该下学了,谁知香荽又生出变故。

香荽脑子本就灵光,加上小娃儿不懂事,认死理,这会儿想起那天晚上吃螃蟹的事来,因说道:“慕棋姐姐说,她爹听她娘的话,我们家也是,我们爹也好听我们娘的话,跟夫子说的‘夫为妻纲’不一样。”

李长星的闺女李慕诗——就是上回比划水差点淹死的那个女娃道:“我们家也是。我娘一嚷嚷,我爹就说:‘姑奶奶,你不要叫了,我听你的还不成么!’”

小女娃们听了都伏在桌上窃笑不已。

李慕诗的娘竹子是有名的泼辣性子,他爹就算精明,也被媳妇管得死死的。

这回红椒答的快,断然道:“咋不一样了?我说一样就一样。‘夫为妻纲’也没说夫君不能听媳妇的话哩。‘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一家子,都要和和气气的才好,有劲儿往一处使。男女都是一样的,只要说的对,都要听!”

她说得太快了,未曾想好措辞,那“男女都是一样的”立即被人抓住揪了出来——

“男女都一样?真是笑话!男尊女卑,什么时候变一样了?”

清脆的童声是从窗外传进来的,小女娃们一齐转头对外看——

哇,原来外面站了好些人哩!

这话是田夫子的儿子田遥接的。

不等屋里的红椒回答,屋外的黄豆斗志昂扬地参战——他可是忍了好久了,正找不着机会哩。

小娃儿把眼一翻,鄙视道:“红椒妹妹的意思是说,男女各人干各人的事,对一家子来说,都一样重要,少了谁都不成。你没听明白,不要乱插话!”

田遥大怒,质问道:“男女怎会一样重要?男尊女卑,女人能比得上男人吗?”。

辩驳遂从屋内转向屋外。

红椒好容易说了一篇话,被人挑了刺儿,挑刺的还是个不认得的男娃,心里当然生气了。再说,她生就那副直脾气,根本没可能改,田夫子看到的不过是表象罢了。

田遥说的话,她最不爱听了,火气一冒,把“曲则全”啥的都忘光光了,对着窗外大声道:“男女咋就不一样重要了,女人咋就比不上男人了?你们家要是没了你母亲能成么?”

田遥双手握拳,怒视着她,也大声道:“怎么不成?我就没娘!我跟我爹过得不知有多快活!”

此言一出,屋里屋外一片寂静。

田夫子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儿子,目光深邃。

田遥却死盯着红椒,眼中喷火,咬牙问道:“你就是那个让我爹换衣裳的张家二姑娘?”

小男娃因何如此发作红椒?

只因有天他忽然发现爹换下了那件污渍长衫,穿上了清清爽爽的棉布衣裳,这还不算,还每天都换一遍。

从此后,他可就倒霉了,每天要煮饭不说,又多了洗衣的活计。跟爹说找个仆妇来,爹却说不用,还说这是让他历练生活。

他又是不满又纳闷,不知爹因何改了多年的习惯。

真名士自风流!想他们父子,走到哪都受人尊敬,从不会因为衣裳随意散漫被人耻笑。他也套一件油渍污衫,昂然洒脱,成了清明书生的影子,举止形态比他爹还跩。

可如今都变了。他无意中听爹跟黄夫子等人说笑,方知这一切都是拜张家二姑娘——叫个什么红椒的所赐。

红椒也吵出火气来了,辣椒本性毕露,对他没娘的同情一闪而逝,脆声应道:“咋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夫子自己穿着邋遢,却跟我们说啥妇容,那不是自个打嘴么!”

田夫子紧闭着的嘴唇微微颤动,外面几位夫子也都忍笑。

板栗一激灵,心道妹妹这话可不妥,就要开口呵斥她,却听黄豆已经开口了。

黄豆听这话有不敬夫子的嫌疑,急忙在外拾遗补缺:“夫子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他听红椒说的有理,所以就改了。这才是真正的君子,雅量高致:即便是三岁小儿,只要他说的话有道理,他都会听。哪像你…哼!”

小娃儿不屑地把田遥上下一扫,一副看不上的模样,气得田遥直咬牙。

他到底跟一般的孩子不同,在其父影响下,常来往的又是那些文人墨客,故而有些见识,见这个话题不能再深一步,否则就是对父亲不敬,遂丢下不提,转而重提前言。

“明明男尊女卑,为何说男女一样重要?”

黄豆道:“男尊女卑是不错,男女咋就不一样重要了?”

田遥大声道:“怎能一样?男人尊贵,女人卑贱;男为主,女为从,哪里一样重要了?”

红椒嗤笑道:“男人是尊贵,那还不得管女人叫娘;男人是为主,那还不是为了累死累活地养家。你说女人不重要,有本事你长大了不要娶女人做媳妇儿,你娶一只耗子做媳妇好了。”

满屋子女娃儿都纵声大笑。

田遥瞪大眼睛,小脸涨得通红:“‘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阳施阴受则万物生’,所以男人要娶女人。男人是女人所生,所以要称其为娘,又自古孝道为大,故而再尊贵的男子也要敬重娘亲。男人不能娶耗子为妻,那是因为他们不同类。你不懂这些,净在胡言乱语。”

黄豆翻眼道:“你懂?人家多大,你多大?多读了几本书好了不起呀!你既然晓得‘万物负阴而抱阳’,就该明白阴阳缺一不可,哪里有重要不重要的说法?”

田遥气极道:“谁说要缺一了?我是说女人不比男人尊贵,该顺着男人。阴从阳,故坤必承乾而行,谓地顺天而行也。顺天而行是从一而终之意,故谓之顺。所以女人嫁了人就该对男子从一而终…”

黄豆才不会跟他掰扯这个呢。

他跟人争论的时候,哪句话有用就搬来用,至于整个的《易经》,他还没学完哩,学过的也是夹生半熟,当着众位夫子的面说那个,不是现眼么!

“天尊地卑是不错,男尊女卑也没错,你说女人不重要就错了。不重要,那就是可要可不要;可要可不要,那就是不要也成。有天没地成么?有日没月成不成?有男没女更不成了!‘万物负阴而抱阳’,有阳无阴肯定是不成的。你这么有学问,‘孤阴不生,独阳不长’总该听说过吧?”

第085章 没成亲就生娃

田遥气得晕了头,什么“不重要,那就是可要可不要;可要可不要,那就是不要也成”,为什么好好的一番话,到了这小子嘴里就全变了?

板栗见他头脸涨红,怕闹翻了田夫子脸上不好看,急忙上前道:“你俩当着众位夫子的面说这些,那不是班门弄斧么!到底咋回事,请田夫子为咱们解说。几位夫子若是也能说上几句,那就更好了。”

黄夫子跟田夫子隔着窗户对视一眼,不理板栗的奉承,笑道:“无妨。今日特许你等放开畅言,就如书院开坛论讲一般。我等旁听,稍后指正。”

田夫子点头,拿手一指红椒,以及从另一课室赶来的黄初雨等人道:“你们女娃儿也说说。为师许你们随便说,不论说出什么样的话来,也不怪罪。”

周夫子殷夫子等人也都点头赞同,并接受田夫子邀请,大刺刺地进了课室。田夫子唤李慕琴等大些的女娃儿搬了凳子来,他们就施施然坐下了。

板栗跟葫芦看得目瞪口呆,觉得几位夫子神情很诡异,一副看大戏的模样。

板栗觉得这不是好事,急得对红椒直使眼色,葫芦也一个劲儿地拿手指戳黄豆的后背。

田遥却是正中下怀:有几位夫子监听,看这小子还敢乱说?

于是昂然跨入课室,却没有坐下,而是站到红椒对面,死盯着这小辣椒,心道,今儿定要说得你这丫头掩面哭逃。

红椒见他脸色不善,把小下巴一抬,也对他翻了个白眼。

田遥见她稚首扬起,小下巴细巧圆润,乌黑的眼珠一转,小红嘴儿一撅,神情不屑,跟自己以往见过的那些女儿家分外不同,一时间有些发愣。又禁不住轻蔑地想道:一个女儿家,没一点贞静娴雅模样,真是失了教导!

正鄙视间,旁边撞过来一人,把他身子撞得一歪,原来是黄豆冲进来了。

黄豆往红椒身边一站,仰起小脑袋质问道:“你瞪我红椒妹妹干啥?一点君子风范也没有,还说啥‘男尊女卑’哩!‘好男不跟女斗’你没听说过么?你跟个小女娃较劲儿,就不是好男。”

田遥见了这小子就冒火,怒道:“谁跟她较劲了?我说话了?”

黄豆鼓嘴道:“你拿眼睛瞪她了。”

田遥也不是省油的灯,他觉得跟这小子就不能好好说,于是哈哈笑了两声道:“我瞪她?笑话!我站这儿,爱往哪瞧就往哪瞧,谁让她跑到我眼皮底下的?”

红椒大怒道:“我先站这的,你是后来的。先来后到你都分不清了?”

她乌黑的眸子光芒闪烁,好似有一簇火焰在跳跃。

在这目光下,田遥忽觉很狼狈,又被满屋子大大小小的女娃儿盯着,竟然说不出话来。

这时板栗和葫芦也进来了,田夫子止住几人争吵,让他们继续辩驳“男女到底是不是一样重要”。

瘦瘦的殷夫子是个风趣的老头儿,他笑眯眯地说:“只管放开了说。谁说的好有奖赏。嗯,就奖一副字画。咱们几个,随你们挑,让谁写谁就写。”

黄豆跟红椒听了大喜,两人凑一处嘀咕,说一定要挣一幅字回家。

他们已经知道,几位夫子的字画都是很值钱的,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得到。

板栗和葫芦却相视苦笑。

田遥首先开口道:“既然你们承认男尊女卑,那怎能说男女一样重要?男子可为帝王,掌管天下,女子可能么?”

红椒接得快极了:“女子生了帝王,是帝王他娘。她要是不生,哪来的帝王。”

田遥深吸一口气:“从来男子都是国之栋梁,女子可能么?”

红椒学着他口气道:“从来女子生儿育女,做鞋缝衣裳,男子可能么?”

田遥咬牙:“满朝文武,可有一个女子?”

黄豆扬眉:“三宫六院,可有一个男子?”

板栗和葫芦别转头去,肩背不住抖动。

田遥气得受不了了,转头对几位夫子道:“几位爷爷,这要如何辩驳?”

黄夫子等人皆是满脸笑意,只周夫子严肃道:“如何不能辩驳?他俩说的是实情否?若是实情,依你之见,可能分出轻重贵贱来?”

田遥断然道:“自然能分得出轻重贵贱来。”

转身把手往房梁上一指,对黄豆道:“男子就好比这房上大梁和支撑屋子的柱子,没有他们,这房子就撑不起来。”

黄豆翻翻白眼:“你没长眼睛还是咋了?没有房梁和柱子当然不成,没有檩子和椽子就成了?还有盖屋的瓦哩,砌墙的砖哩?这屋子少一块瓦都不成,下雨就得漏水,天晴就得晒太阳;墙上有一个小洞也不成,刮风就会串风。”

田遥大声道:“现在是分谁更重要。这屋子没有大梁和柱子就要倒塌,少了砖瓦虽然也算缺陷,可屋子的框架还在,还能住。你说哪个重要?”

红椒道:“你说的不对。把砖瓦都拆了,檩子和椽子都不要,就剩几根柱子和大梁,那还算屋子么?拆下来的砖瓦没了大梁和柱子,还能盖个棚子——我们家的猪栏屋和鸡棚就没用大梁。要是家里穷的话,住那样的棚子也能遮风挡雨,好过住你那个空架子。”

黄豆拍手笑道:“可不是么。少了大梁和柱子,这些东西凑一块还能盖几间小一些的屋子;少了椽子檩子和砖瓦,那大梁和柱子就没用了,剩孤零零的一根,只能劈开当柴烧。”

见田遥脸色发紫,他又道:“当然了,我可没说砖瓦啥的比大梁和柱子还重要。我都说了,这些东西都一样重要,不过是用处不同罢了。”

黄夫子见弟子说话滴水不漏,不禁暗自得意,捻须点头不止。

田夫子见了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板栗见他们争个没完,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只得上前道:“天尊地卑,男尊女卑,这是没错的。至于谁更重要一些,依我看争也没用——脑袋长在人家肩膀上,他爱咋想就咋想。觉得男人重要的,自去摆他的男人架子好了;觉得男女一样重要,譬如我们乡野农夫,敬重怜爱妻子,另有一番和乐滋味,也没违了国法。”

田夫子见他想把话糊弄过去,遂不悦道:“论讲可增加体悟,怎能说无用?我听你之意,也是想表明男女一般重要。那就不妨说全面些,也好让遥儿长些见识,或者他也能说出一番见解,令你耳目一新。互相谈讲辩论,印证所学,这才是为学之道。”

周夫子等人互相对视一眼,心下了然:这张家和郑家的孩子,句句都说男尊女卑,然透露出来的却是另外一层意思。

周夫子见板栗有些尴尬,微微冲他一笑,道:“只管说来。”

板栗觉得气闷,把心一横,道:“天尊地卑,男尊女卑,不过是定位不同罢了。若说女子不如男子重要,那是万万说不通的。《道德经》里说‘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所以帝王们喜欢用‘孤’‘寡’来自称,这就是以贱为本了。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也是一样的道理。女子虽卑,却繁衍子孙,无可替代,如大地为万物之母,怎能轻视?”

葫芦也道:“我也觉得争之无益。像咱们山野村庄的这些人,可不管那些大道理,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无非是按照‘男主外,女主内’的方式过日子。照田小兄弟这么说,这日子还过错了不成?”

黄豆接着道:“不重要就是可以要,也可以不要。像鸡鸭,要是不养的话,养猪也成,吃猪肉也是一样的。像牛,能耕地,真要没有,用马也能代替。你说这世上要是没女人的话,要咋办?用啥来代替?你又不肯娶耗子做媳妇,难不成咱们男人要自个生娃?”

说完这话,他学着菊花姑姑的模样,挺起肚子,一手撑着后腰,一手抚着腹部,捏着嗓子道:“嗳哟!这一胎怪沉的。这娃儿,整天净折腾我。”

那副样子惹得小女娃们笑作一团,满屋莺啼燕鸣;几个老头使劲绷住脸,才没失态。

红椒笑完了,才对田遥道:“媳妇生娃儿、操持家务,好辛苦的。做人不能忘本!你母亲眼下虽然不在了,她以前在哩。要是没她,哪来你?男人要是不娶媳妇,是不能生娃儿的。”

田遥见他们兄弟一齐开口,板栗说的话尤其难以驳回,黄豆又这般调笑,急怒之下冲口而出:“我爹就没娶媳妇,不是一样生了我!”

田夫子蓦然睁大眼睛,张口结舌!

葫芦等小娃儿也呆了:不娶亲就生了娃?

这个有些超出他们的领悟能力之外,就算是葫芦跟板栗,也还没弄清冯五跟死狗子的小妾私通都干了啥哩。

一片寂静中,红椒诧异地问道:“那咱们村的人干啥还要忙着娶媳妇?要是不娶亲就能生娃,那不是省了好些聘礼?”转向田夫子,“夫子是咋弄的?”

第086章 缺少母爱的娃

田夫子受不住了,站起身板脸道:“谁说为师没成亲?日月为媒,天地为证,为师自然是成过亲的。”

说完,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

周夫子见满屋子小女娃都望着他们,觉得此事不可轻视,务必要澄清,遂也站起身道:“此事老夫知道。还讨了杯喜酒喝了。”

黄夫子等人也都站起,表示他们都知道田夫子已经成过亲了。

田遥脸涨得通红,气怒、委屈,各种情绪掺杂,眼圈都红了。

香荽等小女娃先前见来了许多人,十分高兴,以为有好一场热闹瞧。

可是听他们掰来扯去的,越说越听不懂,也就没劲儿了,只盼着夫子赶紧下学——往常这时候都已经下学了哩。

香荽觉得小肚子有些饿了,趁着前面几人说完话后大眼瞪小眼的当儿,对板栗小声叫道:“大哥,大哥哥!”

板栗转头,诧异地看向妹妹。

香荽眼巴巴地望着他,委屈地说道:“我肚子饿了。”

板栗听了,慌忙跑到妹妹身边,又觉不妥,抬头去看田夫子,却见夫子挥手道:“散学了。都去吧!”

这论讲是论不下去了,都论到他身上来了,实在让他气闷不已。

女娃们一听,高兴万分,立时动手收拾书本等物,一边说笑,叽叽喳喳如同后山炸窝的鸟儿般喧嚣。

红椒却仰脸问几位夫子道:“那算谁赢了?”

见夫子们发愣,她便提醒道:“殷爷爷说过的,谁说的好,就得一幅字画。”

葫芦急忙道:“红椒,不可无礼!”

殷夫子忙点头道:“正是。只是…”

田夫子打断他话,温声对红椒道:“为师替你作一幅画如何?就画这秋日清晨的小青山,带着朦朦雾气的景象。”

红椒听了,眼中放光,猛点头道:“好!”想想又对夫子裣衽施礼,“多谢夫子。”然后抿嘴笑着,飞奔回第二间课室去收拾书本。

田夫子点头微笑,见儿子神情不乐,暗叹了口气。

板栗将香荽桌上的书纸笔一股脑儿收拾起来,装进书袋,交给随后赶来的黄豆拿着,自己俯身背起妹妹,一边往外走,一边笑道:“咱们晚上不回家了,去外婆家。香荽说可好?”

香荽乐得直踢腿,叫道:“好!晌午的时候,外婆跟我说,她好想我哩,想的睡不着。我去陪外婆睡一晚上。”

葫芦听她说的逗乐,不禁微笑起来。

正跟几位夫子告辞,瞥见田遥站在一旁,神情十分落寞,便过去对他道:“田兄弟不如跟我们一起回家。我家兄弟多,也能说话儿。”

顿了顿,又凑近他低声道:“若是有兴,咱们私底下辩论不是更好?”

田遥想也不想就要拒绝,却听父亲道:“去吧!整天跟我们老家伙混在一处,连吵架斗嘴都不会了。你去跟黄豆这小子好好学学。”

田遥听了愕然,睁大眼睛看着父亲。

田夫子转向黄豆,沉脸喝道:“你若敢欺负我儿子,我定要跟你师傅说,罚你三天三夜不准出书房。”

黄豆急忙道:“夫子瞧我是那样人么?”

田夫子瞪眼道:“我瞧你就是那样人!”

见黄豆鼓嘴郁闷,几位夫子一齐呵呵笑起来。

黄夫子拉住清明书生的袖子,道:“你也忒啰嗦了,随他们去罢了。就算黄豆想欺负遥儿,遥儿是那肯吃亏的人?他二人相逢,胜负尚难料定。”

田夫子点头,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儿子,温声道:“你只管去。为父今晚就托人寻个浆洗煮饭的婆子来,往后你也不用洗衣煮饭了,也去张家私塾就学,跟黄豆他们一处读书。”

田遥见父亲忽地表现出不同寻常的温情举止来,一时间如同做梦一般,被葫芦趁机拉了出去,浑浑噩噩不知所往。

待人都走*了,田夫子长叹一声,神情有几分萧索。

女人到底能不能跟男子并重,便是他活了半辈子,经历了各样事后,如今也不比从前,有些不确定起来,何况儿子。

他一向逍遥惯了,实不知如何照管儿子,除了学文习字外,其他都是任由儿子自己糊弄的。

今日这一闹,他忽然觉得:儿子若再跟老头儿们混在一处,也不知将来会长成什么样子,一点儿少年天真也没有。于是想把他送进学堂,跟少年们相处,想必会有所改变。

周夫子微笑道:“清明本是通透之人,莫要自寻烦恼。遥儿此去,定能跟黄豆他们相处和谐,日久能改些性子也不一定。”

黄夫子“哼”了一声道:“我早说了,把那小子送进学堂,万事皆休,你就是不听。”

说话间,几人踱出院子,往田上酒家去了。

且说葫芦一行人,回到郑家,先去郑老太太屋里问候。

郑老太太见了香荽,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一把搂在怀里不撒手,又问她为何到这时候才下学。

红椒也依偎到外婆身边,见问这个,就想跟她说学堂里的情形。忽见田遥站在一旁无措的模样,忙将话咽了回去,只说夫子讲书讲晚了。

葫芦跟板栗将田遥推上前,对郑老太太道:“奶奶,这是田夫子家的少爷,叫田遥。我请他来家里做客。”

郑老太太跟外孙女说了几句话,抬头就看见孙子身边多了个少年,才想问这是谁家的娃儿,葫芦就说了。

田遥平日虽跟着田夫子扮不羁,到底知书识礼,遂整肃衣衫,恭恭敬敬地上前向郑老太太见礼。

老太太忙道:“是田遥?我听说过的。好懂事孝顺的娃儿,洗衣裳煮饭都会,可能耐了。比你们兄弟都强。”

又放下香荽,将少年拉到身边,仔细打量一番,问了许多过日子的话,比如洗衣煮饭、柴米菜蔬等家事,神情关切的很,并未多嘴多舌查问他爹娘的事。又叮嘱他,家里若是缺什么就来跟她说,郑家种地,这些东西都是有的。

田遥心里升起一股奇妙而又陌生的感觉,说不清什么滋味,眼睛有些酸胀,喉头有些干涩。

很快,他就来不及感怀了,青山、黄瓜等人一齐进来,一堆男娃女娃争相开口,有人喊娘有人喊奶奶有人喊外婆,各说各的,听得他头晕,看得他眼花。

郑老太太却眉开眼笑,挨个地为他引见儿孙,他就被这些大大小小的娃儿给包围了。

吃饭的时候,又见到了郑老爷子和郑青木,又是另一番喧嚣热闹。

田遥在板栗和葫芦的有意照应下,很快融入这热闹之中。

不融入也不成,他面上虽老成,到底还是个孩子,被黄豆三句话一撩拨,便失去从容,两人就对上了。

葫芦跟板栗微微一笑,遂带他去了书房,于是一场新的论战开始。

这回黄瓜、青山也参加进来,田遥一人面对一帮少年,颇有些“舌战**儒”的味道。

红椒也惦记这事,也借着温书的名义来了书房。

她见这小子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实在气不过,便道:“女子不重要,你今晚吃的饭都是女子煮的,有本事你吐出来!”

板栗忙喝道:“红椒,你咋说话的?”

田遥却无所谓,他跟黄豆吵了半天,也摸着些诀窍,遂把眼一翻:“今儿我是客,是你们请我来吃饭的。你们死拉活拽拖我来,我若是推拒,岂不拂了你们面子?再说了,女人本就该在家煮饭。”

跟着又补了一句:“我家没女子,所以我才煮饭。若是有女子,就不用我煮饭了。这正说明女子比不过男子重要,只能干洗衣煮饭的活计。”

红椒气得不得了,忍不住站起身,仰脸冲着屋顶大叫道:“气死我了!”

田遥见小女娃鼓着腮帮子、粉面含怒,忽然开心起来,眉开眼笑地端起茶盏,施施然喝了一口,一副惬意的模样。

黄豆起身,将红椒拉坐下,对她道:“甭气,我来跟他说。”转头对田遥,“女子洗衣煮饭,正说明她们很重要。你们家没有女人,所以你这倒霉的家伙只好自个弄这些;我们家有许多女人,所以我不用弄这些,就等着吃现成的好了。你说女子重要不重要?”

田遥放下茶盏,瞪着黄豆,恨不得跟红椒刚才一样大喊“气死我了”。

葫芦等人都笑起来。

争得面红耳赤、口干舌燥之际,郑青木让人送了茶水点心进来,大伙儿便休战,歇息喝茶。

板栗随意喝了两口茶,对田遥笑道:“我先前就说咱们不必争这个的,你不信。其实我们也没说男尊女卑不对了,你也瞧见了,在我们这样人家,都是我外公跟我舅舅当家作主的。我外公年纪大了,不大管事,如今是我舅舅当家。”

田遥质问道:“那你们还都说男女一样重要?”

板栗认真道:“这个真的无可争论。各人想法不同。我们村也不是所有人家都把女人当回事的,也有那不把媳妇当人、不稀罕闺女的。”

田遥固执道:“男女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第087章 地底神秘人

葫芦一直不大说话,这时说道:“君臣也不可相提并论。若是紧要关头,定是臣子舍身救主。但你可曾想过:若是君主不贤明,不看重体恤臣民,臣子还会舍身救主么?”

板栗笑道:“只看夏桀、商纣的下场不就知道了。其实男女也是一样,若是夫君不把妻子当回事,想齐家可就难了。”

田遥哪里是那么容易劝服的。

板栗等人也并不想劝服他,日子爱咋过那是人家的事。只是从此后,田遥倒跟他们混到一处了,整天跟黄豆斗口。

等方智方威兄弟来到村里附学,就更加热闹了。

黄观也入了青山书院,葫芦跟板栗不大亲近他,见面也只是淡淡地问候一声。

黄观虽知道缘故,这话却无法说开来,那时更打人脸了,所以也不敢上张家拜谢。

可是,也不知怎么回事,小葱帮礼部侍郎之子治伤的事在贵人圈里传开了,竟然传到了清南村。有人就说小葱跟侍郎之子定亲了,已经收了人家的聘礼。

张家和郑家一点动静也没有,连板栗和葫芦等兄弟也没有再想法子出头。

郑氏严令他们不可争这一口气。

黄家什么也没说,闲言也是私下传的,难道他们要挨家挨户去跟人说没有这回事么?若不能想出万全之策,无论怎样澄清都是自取其辱。

板栗等人自然没了好心情,各样活动都少了好些,每日只读书习武;小葱在济世堂也没了笑容,整日闷闷的。

黄观犹自不知,直到方智有天去书院找他,他才知晓。

呆怔半响,遂回家去见黄夫人。

正碰上有客来访,谈及亲事,他正色道:“家父已经相准了人家,只等晚辈学业完结,回京就要成大礼。”

他本当是澄清的意思,不料更坏事,人们愈发议论,说张家准备把闺女送礼部侍郎之子做小妾,又说这是为了帮张家小儿子联络权贵云云。

张槐得信后,气得回家要摔东西发泄,被郑氏夺下了,嗔怪道:“摔了自家东西,吃亏的还是自己。何苦哩!”

又沉脸对板栗道:“如何?出了一口气,惹来更**烦,难道你要跟人一直对掐下去?这世上总有些人是咱们惹不起的。因果就是这么结下的。”

她已经断定是黄夫人弄鬼,虽不明其意图,想来也不过是出一口气罢了。这些权贵,从来只有他们挑旁人的,断容不得旁人嫌弃他们。

板栗死捏住拳头,低头不语。

郑氏对这对父子道:“要我说,咱们照常过日子,随他去好了。他还能上门来抢了咱闺女不成。”

张槐不乐道:“那咱小葱的名声不要了?”

郑氏淡淡地蹦出一句粗话:“名声顶屁用!”

见他们父子张口结舌地看自己,忍不住笑道:“对于那些爱面子、想靠子女交结权贵的人家来说,这名声当然重要了;对于咱们来说,却没这回事,正好用来试试人心。看重小葱的人家,你觉得他会听信这些闲言?小葱不过是救人,又没干啥出格的事。他若是听信了,那正好,这人也不值得咱把小葱嫁他了。”

张槐点点头,神情若有所思。

他看看板栗,道:“又见识到了?”

板栗心中难受万分,说不出一句话来,只点头。

因为此事,张老爷子和张老太太,外加郑老爷子和郑老太太,一定要把小葱许给葫芦,说是两人一定亲,啥事都没了。

郑氏不敢再吱声,怂恿张槐和哥哥青木坚决反对此事。

头一回,郑氏遭到了娘家爹娘和公婆的埋怨,却是有口难言,不禁心中气苦。

心上压着这件事,两家人一个冬天都不开心,连过年也没好生过得。家里一堆娃儿,往常过年可是热闹的很。

正月初五,雪后初晴,葫芦兄妹从外婆家回来,便住进了桃花谷张家,表兄妹们整日读书嬉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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