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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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淼扑哧一声笑了,道:“郑奶奶,没那回事。我们是大夫,自然是要帮人治病了,怎会去要饭呢!”

板栗皱眉道:“就你们先前那样子,谁会放心让你们治病?”

两人已经吃完了饭,就解释起来。

原来,她们扮成小子跟着陈大夫,除了采药外,遇见庄户乡屯,就进去帮人治病。先治小病,也不要钱,等人家接受他们了,才露出真正的手段,名声自然也就传出去了。

就这么的,一个地方大概要住一两个月,跑了好些地方,很是长了些见识。

小葱感叹道:“要不是怕家里担心,我都还想在外多转两年。这样的机会,往后怕是再也不会有了。”

说完想起刚才的事,心里隐隐不舒服:这一次回来,等待她的,就是嫁人了吧!

秦淼也道:“怪不得我爹跟我娘虽然平常管我严,却许我出去游历,真正长见识。我们才跑了这么一点地方,对爹教的那些东西,体会就不一样。”

小葱对她道:“趁着咱们还小,往后就在济世堂坐堂吧。还能帮人看几年病,等…再过几年,连坐堂也不能够了。”

秦淼连连点头。

两个小女娃尚未洗去风尘,就筹划起下一步来,那目中流露的热忱,表现出对医道前所未有地执着。

这一次,郑老太太出乎意料的没有埋怨她们,而是摸着小葱的头,慈祥地笑道:“你俩有这份心,往后会有好报的,菩萨会保佑你们的。瞧,在外呆了两年,虽然吃了些苦,不是好手好脚的回来了?帮人治病,那是积德的好事儿。”

板栗跟葫芦对视一眼,觉得跟妹妹和秦淼比起来,他们好吃好睡的,跟在家一样过日子,实在是谈不上吃苦。

等回到正屋,小葱才说了跟胡镇冲突的事,还说这个人怕是要来书院读书,往后村里怕是不能清静了。

板栗跟葫芦听了大怒,越发后悔不已:先前要是再多问一句,不就把妹妹带回来了,哪会有后来的事。

郑青木沉声道:“往后小心些。先不要说这事了,让人送他们家去。家里怕是都等急了哩。”

郑老太太也道:“本当要留你俩在这住一晚的,可是你爷爷奶奶爹娘怕是在家望着哩。还是早些回去,好让他们放心。淼淼也快些家去,我先让人给你爹娘送了信儿,说吃了饭就送你回去的,他们准等着哩。”

又催葫芦去歇息,不许再跟弟妹们闹,有啥话明儿再说。

板栗等人各自答应着,遂上车去了。

回到张家已经是戌时末,一家人都等着,只有玉米年纪小,早早地睡了。

见面又是一番哄闹欢笑,将郑家的情形又上演了一遍,也无需赘述。

一夜无话,第二日清晨,放松了身心的小葱起迟了,醒来已经天光大亮。

她静静地仰躺着,耳听得月洞门外响起轻轻的脚步声,便知道是小草进来了。

这是一个阴天,窗户上透入的光亮并不像晴天那般耀眼,外边传来一两声鸟叫,跟冬日一般萧索单调。

若是春夏的话,这时候满耳都是各种鸟鸣,欢快嘹亮,充满生气,让人心情跟着激动。

她漫无目的地想了一会,才坐起身,揉揉有些粗糙的脸颊,穿衣下地,来到外间梳妆台前坐下。

“小草,你咋来这么早?”

小草见她出来了,忙将洗漱的东西端进来,伺候她洗漱,

一边嘴里答道:“不早了,是姑娘比往常起来晚了。姑娘昨儿累坏了吧?”

小葱见她弄这些,愣了一下,并未回答,忙低头洗漱。

待她洗完,小草端了水出去泼了,又端来一只碗放到桌上,说道:“姑娘,这是人奶,是在葡萄姑姑那弄来的。我煮过一遍了。于嬷嬷说,姑娘脸上这样子,得好好养些日子才成,用人奶擦最好了。”

说着话,麻利地用块大布巾围在小葱胸前,跟着就端起碗,用一只绑了白色棉布的竹签,沾了那白色的奶液轻轻地往小葱脸上涂。

一边涂,一边说要是夏天就好了,用黄瓜片贴几次,那皮肤就水嫩嫩的。

待涂完后,用块布巾将流到下巴上的奶水擦去,又道:“我先帮姑娘梳头。等头梳好了,这脸上的奶也能擦干净了。”

看着小草动作迅速、手指灵活地在头上挽了个百合髻,又打开妆盒,挑出一只镶绿玉的翠钿簪在前面,小葱已经说不出话来。

她愣愣地任由小女娃折腾,等她弄好了,方才看着铜镜中清爽的少女,怪异地问道:“小草,你这是…”

今儿早上,她把自己当成大**伺候了。

还有,她做的那个顺溜,若不是往常她从不让小女娃近身伺候自己,还以为她是做惯了的呢。

小草抿嘴笑道:“这是于嬷嬷教的。姑娘,你就让我试试么。我学了一年多,姑娘没回来,有心也没处使。”

小葱问:“于嬷嬷是哪个?”

小草道:“于嬷嬷是二太太送来的。是太太特地写信给二太太,让送来教姑娘们规矩礼数的。”

小葱心下恍然,便不再问。

娘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断不会为了跟人攀比而学这个,只怕还是为了让她们姊妹多了解些规矩礼仪。

等清洗完毕,小草又从妆盒里拿出个小瓷瓶,用扁簪子挑了些白霜帮姑娘搽了,再简单描了眉毛,然后退一步,端详自家姑娘。

她对自己的手艺还算满意,又觉得姑娘脸上虽然糙,但颜色还不错,嘴唇也红润,不用另外涂胭脂搽口红了,就像姑娘常说的,自然些更好。

不过,她瞅着自家姑娘那眼睛,有些疑惑地问道:“姑娘这眼睛咋了?不大对劲哩!”

小葱眨眨眼睛,笑道:“过些日子就好了。”

眼睫毛剪得跟秋后的稻茬桩子似的,能对劲么!

吃早饭的时候,全家齐聚厅堂。

张大栓两口子笑得合不拢嘴,一人扯着板栗,一人拉住小葱,问不完的话,说不完的事,不肯放他们别处坐。

山芋和香荽想跟哥哥姐姐亲近,只得也凑过来,迁就爷爷奶奶。

郑氏看着长身玉立的板栗,只比张槐矮一点,小葱也已经跟自己一般高,只觉得心里的欢喜如同水泡一般翻腾不止。

好久没有这种激动的感觉了?

两年前她居然觉得烦恼,如今再不会了。

吾家子女初长成,应该欢喜才是,既然这儿的婚姻是包办,那她就费些心,擦亮眼睛、抖擞精神来挑选儿媳妇和女婿好了。

笑闹中,红椒牵着个两三岁的小男娃朝板栗跟小葱走过去。

小娃儿脑顶上黑黝黝一块头发,四周剃得精光,露出泛青的头皮,自打进门,黑亮的眼睛就盯着板栗跟小葱不放。

二姐姐说这是大哥和大姐,但对他来说,还是陌生人。

来到众人面前,红椒低头道:“玉米,这是大哥和大姐姐,你咋不晓得喊人哩?往常不是常说,好想大哥跟大姐姐的么?”

小葱瞅着这小不点,生下来才几斤的肉团,如今长这么大了,不禁心里一阵柔软。

她起身上前,弯腰用手撑着膝盖,对着小娃儿脸问道:“玉米,咋没戴顶帽子哩?大早上的,天也冷,空着头,回头凉了可不好。”

玉米眨巴两下眼睛,过了一会才道:“你没给我做帽子?二姐姐不是说,大姐姐肯定会帮我做好看的帽子么?”转向板栗,“说大哥会给我买好玩的东西。”

见两人均是一脸呆滞,小娃儿疑惑地问道:“啥都没买?”

第097章 帮你定亲可好?

不等板栗和小葱回答,玉米就气道:“不喊你们了。”

说完,丢下红椒和小葱,“蹬蹬”跑向郑氏,张开双臂扑进她怀里,瘪嘴委屈地叫道:“娘——”

他特地空着头进来,谁知大姐姐根本没帮他做帽子,大哥也没帮他买好玩的东西,害得他昨晚还等好久才睡哩!

全家人都哈哈大笑。

小葱傻眼,板栗急忙叫道:“买了。大哥买了好玩的东西,大姐也买了帽子。”

说完跳起身跑回自己屋子,捧了一堆东西过来,有木雕、拨浪鼓、泥捏的竹制的小玩意等,其中果然有一顶翻毛的帽子。

小葱见了帽子眼睛一亮,也不管了,抢上前把帽子抓在手里,说这是大姐特地帮玉米做的。

看着这些东西,玉米终于甜甜地笑了,也开口叫了大哥大姐。

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小葱跟板栗先是对视一眼,然后同时转头瞅着小娃儿,觉得家里继香荽之后,又多了个难缠的。

昨晚板栗跟小葱回来晚,也没好好说话,眼下老小围着他们兄妹俩,笑闹不断。

吃完饭,红椒、山芋和香荽还恋恋不舍,不想去上学,于是就想让人去学堂告假。

小葱道:“忙啥?哥哥姐姐又不走了。你们先去上学,正好让我们先陪陪娘跟奶奶。等你们放学了,再跟你们说话,不是更好。”

无奈之下,小娃们只好走了。

张大栓父子就要自在得多,不用跟人告假,只对刘黑子交代了一番,就窝在家里不出去了,拉着板栗小葱继续说话。

郑氏看着一家人黏糊的样子,微微一笑,走出去对葡萄道:“跟你哥说,派个人去我娘家接葫芦和他爷爷奶奶过来吃晌午饭。”

葡萄答应着去了。

郑氏又去厨房转了一圈,安排了些事,然后才回正屋,坐在小葱身边,听她说这两年在外的经历。

结果,还没等张家去人接,郑长河就带着自家老婆子、儿子儿媳妇和葫芦过来了。

“姑姑!”

郑氏看着眼前身材高大挺拔的少年,比看见板栗还要震动,几乎以为看见了十几年前的哥哥青木。

生命真是神奇!

她不自觉地将目光转向青木:相似的棱角分明的脸,一样的浓眉璨目,只是青木下巴上一层浅浅的胡子渣,眼神温润,带着成熟和沧桑,而他身边少年的眼神则是清亮的。

不单是葫芦,连板栗也是如此,眉梢眼角都带着朝气,面容是俊朗的,如同拔地而起的青笋,退去了那层笋皮,冲出竹梢林海,只尚未展开枝叶。

而他们的爹,经过岁月的磨砺,变得粗糙沧桑,如同老酒,味儿绵长。

张槐见妻子发愣,失笑道:“看呆了?也是,葫芦就跟青木年轻时候一个样。”

他转向葫芦:“我说葫芦,你这长相,咋一点不带翻新的哩?咱板栗好歹鼻子嘴巴像他娘。你小子就是懒,不但怕说话,也怕费事,所以把你爹的模样照样搬过来了。咱板栗爱折腾,所以折腾出了新花样。”

他的话引起一阵哄笑,小葱抱着奶奶胳膊都笑软了。

葫芦无奈笑道:“姑父,这能怪我么?”

将众人引入正房,端出各样果子吃食,又重复先前的话题,永不疲倦。

张大栓等人也难得有空在家歇着,遂一边津津有味地听葫芦跟板栗说故事,一边嗑瓜子,嗑得满地都是瓜子皮。

板栗说北边冬天太冷,可他们又用不惯那土炕,在屋里呆久了觉得燥热,常跟葫芦出去踩滑雪板,又坐了狗拉雪橇进山打猎等等,又说北边的果子特甜,连橡子果儿做的豆腐,他都觉得好像比小青山的要香一些。

郑长河跟张大栓没去过,听了很向往,嫉妒地说道:“怪道你俩养的这么壮实,整天在外蹦跶,也不惦记家里。”

两人便商议,也要冬天进山一回,猎些野味回来。

郑老太太瞪了自家老头子一眼道:“还进山?你忘了那年摔断腿的事了?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当自个还是十几二十岁哩,跟他们比!”

葫芦笑道:“爷爷,我们说是这样说,也就在家附近转悠,不敢进那老山林子的。不是那老猎手,进去说不定都找不到出来的路。尤其是大雪天,到处都是一片白,哪里能认得清方向。”

张槐又问起那边庄子的收成、云州城铺子的景况等,板栗就搬出账簿,一一说给爹和大舅舅听。

女人们见他们说正事,便移到一旁嘀咕些家长里短。

因小葱吃了个新鲜的梨,很甜,就是表皮有点皱,又见桌上有苹果,忙问这个时候咋有新鲜果子,是咋弄的。

郑氏笑道:“咋弄的,还不是比着用草木灰埋辣椒的法子弄的。这两年收的果子多了,我就想,辣椒用草灰埋着能放到过年,这果子难道就不成了?去年试了一回,像板栗、柿子、枣子,都是成的。苹果跟梨就要差一些,好缩水,也放不长。不过缩了水,味儿倒甜了。”

刘氏也道:“这法子好是好,也就你们家能弄。那山洞里冷清清的、阴凉,藏这个最好了。我们试过了,放在外面就不成。山芋用草灰埋着也好,过年掏出来,格外甜。”

娘几个就商议用果子做菜。

这边,郑老太太跟张老太太也在嘀咕,怎样达成心事。

两人说得忘了情,不巧被起来活动身子的葫芦听见了,他面色古怪。

看着两个老太太议论得忘乎所以,少年想了想,搬了张小板凳过去坐下来,含笑叫道:“奶奶!张奶奶!”

郑老太太猛然转头,见孙子正看着她,想起刚说的事,也不知他听见没有,面上就有些尴尬。

又一想,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葫芦的亲事就在这一两年,就要定下了,于是笑道:“葫芦,我刚才跟你张奶奶说,啥时候帮你定亲哩。”

老太太耍了个小心眼,也不说跟谁定亲,只笑眯眯地看着孙子的反应。

葫芦扫了两个奶奶一眼,只觉有趣。

他过年就十五周岁了,真的到了娶亲的年纪了。

几年过去,他不再慌张无措,对于亲事和前程,他心中有着尘埃落定的镇静和淡然,他知道如何去求得自己想要的。

转头见小葱正抱着弟弟玉米,剥炒栗子给他吃,便招手叫道:“小葱,你来。”

小葱听见他叫,忙将玉米从膝盖上放下来,轻盈地跑到他身边,扬眉问道:“叫我啥事?葫芦哥。”

葫芦见她狭长眼睛眨巴着,明亮有神,可是映衬着剪得短短的眼睫毛,说不出的怪异,忍不住就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小葱明知他笑自己的眼睫毛,照着他肩膀嗔怪地捶了一拳,道:“还笑!昨儿还没笑够么?”

葫芦拉她在身边坐下,瞥了两老太太一眼,道:“奶奶和张奶奶说,要找个日子帮我们定亲哩。妹妹你说咋办?”

小葱一时间没转过弯来,便愣住了。

葫芦说完就不再吱声,静等小葱说话。

张老太太和郑老太太也紧张地看着小葱,连张大栓那边几人也似有所觉,望向这边。

小葱愣了一会,才道:“外婆,奶奶,我不是早跟你们说过了么,我当葫芦哥是亲哥一样的。”

葫芦咧嘴一笑,点头接道:“我也当妹妹就是妹妹。”

说完,不再跟大家解释,伸手拉起小葱,道:“走,咱去瞧瞧冬眠的乌龟。”

小葱笑道:“嗳!我正要去瞧瞧的。”

板栗也笑嘻嘻地跟上来,三人出了屋子,往隔壁祠堂去了。

留下一屋子大人面面相觑。

这可没的说了,两小人儿都当面这么说了,长辈还能逼婚不成。

几位老人叹息、抱怨了好一会,郑老太太忽然道:“横竖小葱不成,那就再寻摸别的人家吧。总归得抓紧了,要不然,好闺女都定亲了,这孙媳妇可上哪找去。”

张老太太一拍大腿道:“就是。咱板栗也一样。”

两亲家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标,立即精神振奋起来。

本来她们分别坐在两张椅子上的,这时张老太太干脆挪到郑老太太身边,凑在一处,头挨着头,窃窃私语。

两人先把村里适龄的闺女都数了一遍,然后各自娘家的侄孙女也列出来,再就是十里八乡认识的人家,媒婆曾经提过的人家,都汇聚一处,用剔除法,最后留下四五个备选。

刘蝉儿很荣幸地入选了。

她们先是小声说,后来郑长河跟张大栓也过来了,偶尔插上一两句,点评一番,有时碰上意见不同的,又争论几句,那声音就大了起来。

张槐、郑氏、郑青木和刘氏,听着那越来越大的评论声,面色古怪,想笑又不敢笑,又佩服他们的记性:那么多人,咋都能记得哩?也没见用纸笔记录。

见他们这样铺开摊子,郑氏早上兴起的挑儿媳女婿的心思忽然就熄灭下去了。

于是,自以为解决一桩麻烦的葫芦,浑然不觉陷入了更**烦中。

连板栗跟小葱也觉得浑身汗毛乍起,还以为是下到地底,寒气逼人的缘故,却不想想,如今是冬天,这溶洞可是比上面暖和呢。

就在郑家和张家人欢聚的时候,荣郡王小儿子洪霖和兵部郎中家的混世魔王胡镇进村了。

第098章 真是欠管教

清南村老村的村口,洪霖骑在马上,漠然地打量眼前的村庄。

林木中间夹杂着各式农家院落,大多都是青砖小瓦。虽是冬季,树枝都光秃秃的,树梢上却也有许多麻雀啾啾唧唧,跳来飞去,伴着鸡鸣犬吠,一副扰攘的画面,却使人心情格外宁静。

村庄的西面,横亘着连绵的山峦。

洪霖却半点不为所动,眼里只有萧索和贫瘠。

催马进入庄子,仿若一脚踏入繁华背后的世界。

才走一段路,就糊涂了:村子里的小径如蛛网般,家家相通,户户相连,往村庄深处延展,到底要走哪一条?

正皱眉间,一个裹着旧棉袄的老汉牵着头牛从小径深处走来,嘴里还哼着小调。

随从急忙上前相问。

老汉咧嘴一笑,露出两排不大整齐的黄牙,中间还掉了一颗,看得洪霖嫌恶不已,紧闭嘴唇,把目光转向别处。

老汉全不在意——这些来书院的老爷们都是一个样,他仔细又殷切地指了出村的路,又说出了村只有一条大路通往山边,到了郑家大门前,有牌子指引人往书院去,走不丢。

胡镇喜欢人抬着捧着他,见这老头如此识相,抬着下巴傲然道:“你这老头倒有几分眼色,知道爷们是去书院的。”

老汉含笑道:“那是,两位老爷看着就是斯文读书人,错不了!”

说完,便牵着牛让开路,让这些老爷们先过去。

谁料这一会的工夫,那畜生便在路上屙了一堆热气腾腾的牛粪。

老汉转身看见了,心疼地说道:“作死的畜生,一早上在牛棚都不屙,才出来就屙了。你不晓得多憋一会,等会屙到田里不好?”

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扯起嗓子对村子深处叫道:“老婆子,老婆子!”

村里应了一声,听起来颇不耐烦:“啥事?”

老汉喊道:“把粪筐背来。牛屙屎了!”

这回那声音答得响脆:“嗳!就来了。你在那等会我,莫要让人捡走了。”

老汉忽然想起旁边还有一**尊贵的人哩,忙转头呵呵笑道:“老爷们先走吧,可不敢耽误你们的事!”

一泡牛粪本也不算什么,只是两人那对答,听在众人耳里说不出的怪异。

胡镇看着那铜盆大一堆绿茵茵的东西就要破口大骂,可是刚才老头夸他是斯文人,忽然间翻脸有些不大像,只得强忍着,催马先过去了。

众人也呼啦啦地跟过去。

进入村子深处,农家院子尽皆展现。

有些人家收拾得比较干净、规整:门口垫了大石板,又用碎石铺成小径入内,篱笆墙头上蹲着几只鸡,悠闲地剔着鸡毛,墙内翠竹森森、桂树常绿,廊檐下晾着些腊味和干货。

有些人家门口却是践踏的一团糟,猪在树底下拱着,满院子鸡乱窜,摇摇摆摆刚走路的小娃儿就在那堆畜生中间玩耍,脸儿和手爪子都漆黑。

洪霖看了觉得忍无可忍,对这乡野之地的嫌恶到了极致。

他后悔万分:为何没想法子让父亲改主意。

跋山涉水来到这地方,若是整天心情沉郁,只怕不能让学业进益,反倒会逼疯了自己。

可是再不情愿,也来了,且看吧!

穿过连接老村和新村之间的桃柳夹道,来到郑家大院门前,果见宅院左侧有一条上山的路,青石铺就,旁边竖着一个大牌子,上书“青山书院”。

正看着,从旁边院中窜出一黑一灰两条大狗,对着一行人狂吠。

紧接着,门内又跑出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娃。

深青色衣裤,头上带着紫红色的棉布尖顶小帽儿,尾端缀着两个布包的小圆球,脸儿红润,眼睛亮亮的,一边喝住狂叫的大黑狗,一边好奇地打量他们。

这个还算能入眼,洪霖心下想道,原来乡下娃儿也不都是黑不溜秋、满脸鼻涕污垢的。

胡镇到了新地方,新鲜,那是处处显摆,不说话心里憋得慌。

他拿马鞭指着小娃儿道:“嘿,小子,书院是从这上山吗?”。

小娃儿没吭声,只是满脸迷惑地瞧着他。

胡镇不耐,忍不住道:“原来是个哑巴!”

随从也都凑趣的笑了起来,跟看把戏似的打量那小娃儿。

却见小娃儿眉头一皱,小嘴一撇,脆声道:“你才是哑巴哩!连‘青山书院’四个字都不认得,你到书院干啥去?周爷爷不会要你的。”

胡镇顿时脸色发黑,嘴角抽搐。

洪霖见这混世魔王一脸憋屈的模样,不禁嘴角一翘,只觉心情好了许多。

胡镇的随从急忙对那娃儿呵斥道:“小崽子,怎么说话呢?还不给少爷磕头赔罪?”

那娃儿眉头一皱,定定地看着他,鼓嘴不语。

洪霖瞅了那随从一眼,目光冰冷。

那随从见小娃儿一点不怕人,很奇异,正想再恐吓几句,感受到洪霖的目光,扭头一看,顿时冷汗就下来了,遂呐呐不敢言。

洪霖催马上前,正要上山,就见那小娃儿“噗”地一声,对着那随从吐了口吐沫,训斥道:“没规矩的东西!张嘴就骂人,真是欠管教!”

众人都听得呆了。

不待他们反应过来,院中传来一个小姑娘的声音:“四少爷,四少爷!来吃饭了!”

小娃儿不再理会他们,扭头就跑进了院子,留下两条大狗对着他们虎视眈眈。

胡镇悻悻地说道:“一个乡下土财主的小少爷,也敢这样大胆?”

洪霖懒得理他,觉得跟他说半句话的兴致都没有,自顾上山去了。

青山书院,松涛居会客室,周夫子拆开洪霖递来的书信,是荣郡王手书。

他认真看了一遍,方才将目光投向面前的两个少年。

审视了好一会,对洪霖微微一笑道:“五少爷想必不太愿意来这山野之地吧?”

洪霖听了一愣,随即恭敬地说道:“晚辈确实不喜这里。不过,家父如此安排,自有用意,岂容晚辈质疑。还望前辈多栽培照应。”

周夫子见他并不虚言矫饰,捻须点头。

正要说话,就听胡镇大咧咧说道:“是啊!喜欢这鬼地方才怪了。四周全是低贱农户,就一个巴掌大的小镇,连个玩乐的地方也没有…”

洪霖不可置信地瞪着他,恨不得一拳打爆他的猪脑袋。

周夫子目光一凝,没来由地让胡镇打了个寒颤,硬生生地将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

静默一会,旋即淡笑道:“此地是书院,乃读书论学之所。若是想来此消闲,怕是要让胡小哥失望了。不如趁早回京,免得抛费了大好光阴。”

洪霖急忙起身,束手应道:“晚辈二人不敢有这样心思。”

胡镇也发觉说错话了,讪讪地起身认错。

进来之前,洪霖叮嘱过他。可是,他瞧这老头儿普通平常的很,一不留神就露了本性。

周夫子并不看他,只认真对洪霖道:“令尊之意,无非是想历练尔等。若实在不喜,不如归去。万不可强求,致使徒劳无功。若留下,须得谨慎言行,不可行那欺男霸女之事。此地乡民百姓淳朴良善,尔等皆出身名门,与之相争,胜之不武,且无益处;败则自取其辱,枉自降了身份,更有可能招致御史弹劾,令家族蒙羞。”

洪霖心中凛然,恭敬应是,说万不敢如此行事。

胡镇却是不以为然:他跟这帮低贱百姓相争,还能吃了亏?那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想到这,又记起昨儿可不就是吃了亏,心中不禁窜出一股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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