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乡村原野作品果蔬青恋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来的大多是庄稼人,谁不想瞧热闹?

泥鳅无奈地看着板栗。暗自叹了口气。

他先对张大栓拱手道:“张叔,我外婆是女人,能不能给侄儿一个面子,让她先说?等她说完了,你再说。放心,侄儿一定不会偏袒。板栗葫芦他们都在哩。”

张大栓刚要发作,被板栗一捏手臂,代他答道:“我爷爷就让她先说。”

张大栓这才不吭声了,看向周婆子的目光却像要吃人。

泥鳅就让外婆先说原委。

周婆子见外孙这样,觉得到底是亲戚,胳膊肘还是往里拐的,于是抖擞精神,又把刚才的话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在她嘴里,张大栓成了见色起意的老不正经、偷窥狂,跑去女茅厕干龌龊事去了。幸而她们是两个人一块去的茅厕,所以张大栓才没能得逞,要是一个人,没准他就要干出丑事来。

张大栓听了这样的话,如何不怒?

老汉简直要发狂,就要冲过去打人。

板栗和葫芦却死死地拉住他,不让他动,还不让他插嘴,板栗凑在他耳边不住地劝。

黄瓜几个也拉住郑长河。

黄豆对爷爷一阵耳语,郑长河便安静下来,还劝张大栓:“大栓,咱先听她说完。”

泥鳅皱着眉头听外婆说完,又转向张大栓:“张叔,我外婆说的你都听见了?那张叔说说,咋跑去女茅厕…那个…”

张大栓怒嚷道:“哪个偷看了?”

周婆子立即喊道:“没偷看?你那眼睛跟…”

“嗷——”

一声尖叫划破长空,刺得众人都捂耳朵,也打断了周婆子的话。

黄豆等大伙都不吱声了,才止住尖叫,对泥鳅道:“泥鳅哥哥,刚才她说话的时候,张爷爷可没插嘴。现在,张爷爷说话,你得保证她也不能插嘴。县衙问案,还要讲规矩哩,这么混吵算啥事?”

众人听他说完,均一脸呆滞地看着这小子,少年们更是满脸黑线,嘴角直抽。

泥鳅竭力装没事人一样,示意张大栓好好说,又转身盯着周婆子道:“外婆,有啥话,等张叔说完了你再说。”

周婆子恨恨地看着黄豆,闭嘴不言。

方威凑近黄豆:“我说黄豆兄弟,你好歹也读了这么些年书,咋就不注意点举止风度呢?让人不说话,也不用跟狼一样嚎吧?”

黄豆“哼”了一声道:“你懂什么?举止风度,那也要在有风度的人跟前用才成;在这婆子面前,就得用狼嚎!这叫因人而异。别死揪住那些规矩不知变通,那是读死书。回头你读成个酸秀才,方伯伯准要骂你。”

方威哑口无言。

板栗等兄弟使劲憋住笑,听张大栓说缘由。

原来,张大栓在席上吃到一半,要上茅房,他就直奔记忆中刘家的茅房去了,在西头屋角。

却不知刘家原先只有一个茅房,如今人多了,就又在东头添了一个,给男人用,原先那个就给女人用了。

张大栓也没细打量,闷头到了茅厕外,正要推门,听见里面传来女人的说话声。

他便知道有人在用茅厕,便急忙转身准备走,却听见里面在说他孙女小葱,当即皱眉,竖起耳朵听起来。

泥鳅中了秀才,好些人家都想来结亲,媒人是一拨一拨地进出。

今天来了这么多恭贺的客人,自然也有那心思的,这孙夫人是下塘集一家富户的妻子,就跟周婆子搭上了,透露了想结亲的意思。

周婆子忙说这事她不能做主,答应帮她在亲家面前递话。

那孙夫人听了喜上眉梢,只当她能帮大忙,遂说了许多的奉承话,把泥鳅兄弟夸了又夸。

外孙有出息,周婆子也长脸,两人就热乎乎地聊上了,连上茅厕也结伴一块。

又因为说的私密话儿,连丫头也没叫跟,叽叽咕咕的,从前院说到后院,进了茅厕还没住嘴。

先还警惕,一个进去了,一个在外看着人。

后来说得兴起,外边站的人也进去了,一起蹲在茅坑边说话。周婆子也就罢了——乡下人,见惯了的——那孙夫人也不嫌臭,纯粹是被秀才女婿的美好向往冲昏了头。

周婆子被孙夫人吹捧得飘飘然,“哼”了一声道:“当离了他家闺女,我外孙就娶不上媳妇哩!真是瞎了眼,敢挑我泥鳅,现世现报落我眼里。”

孙夫人急忙问怎么回事。

周婆子想起刘家推了她孙女不说,还让泥鳅姑姑刘小妹去张家求亲,就止不住胸口疼——这是生生打脸哩!

这还不算,偏张家又不乐意了,竟是好说歹说,也不肯再应承这门亲,她越发气得肝疼——自己想求的,人家还不要!

怒气一生,她就顾不得了,就一五一十地把那件事对孙夫人说了,末了还道:“这下好了,瞧不上咱泥鳅,咱泥鳅争气的很,这不就中了秀才。也不瞧瞧自个孙女是什么东西,就张狂成这样!太张狂也不是好事,要不孙子咋叫人打了哩。一场官司闹得鸡飞狗跳,把半个村的人都扯进去了,害得老刘家也跟着倒霉…”

那孙夫人听得津津有味,不住“哦”“唉”,表示感叹,又道:“那个济世堂的张姑娘,前些年不是说给什么侍郎家的少爷做妾吗,怎么又要嫁泥鳅少爷了?”

周婆子鼻子里轻哼了一声,道:“他家的破事谁能搞得清?又说李家的也求,又说方家的也求,一个闺女也不知要许几家…”

张大栓听了这话,哪里还能忍得住,一声暴喝:“死婆娘!老子撕烂你嘴!”

一脚就把茅厕的木门给踹开了。

周婆子小解,因而系好了裤子站在一旁等候。

那孙夫人大解,正蹲在茅坑边上用劲儿哩,被这一声大吼吓得魂飞魄散,往后一倒,就掉进了茅坑,被半池子大粪给淹没了。

本来也不至于这么倒霉的,因为那粪坑上盖了木板,只留一个坑洞——这样显干净,心细些的农家人才会这么干。谁知那孙夫人跟杨贵妃一般,是个丰润的,那木板就承受不起,竟然断裂开来,于是,她就洗了把大粪浴。

第153章 为啥受伤的总是刘家?

这后来不就乱了,张大栓跟周婆子扭住撕打,孙夫人在粪坑里挣扎,直到前面的人听见动静赶来,才把二人拉开,又把人捞上来,弄去冲洗。

孙夫人所过之处,粪水滴答,臭气熏天!

听完了张大栓的话,泥鳅眼神空洞,他觉得,小葱离他越来越远了。

黄豆再次跳出来,指着周婆子骂道:“背后扯人坏话,嘴上长疔疮,烂了化浓,吃不下饭,喝不了水,就等着阎王爷来索命吧!”

方威张大嘴巴:这小子,这话说的,哪有一点读书人的样子?他不是该义正言辞地指责“口吐恶言,污人清誉,非君子所为”等等。

板栗冷笑道:“哪里用得着阎王爷来索命,这不就丢人现眼掉茅坑去了么!往人家头上破脏水,自个倒弄一身臭。见不得人的话,也就只敢蹲在茅房扯,再不敢在人前说的。”

周婆子嘶声道:“你爷爷不要脸…”

板栗大喝道:“住嘴!我家随便拉出一个丫头,也比你们年轻貌美,说我爷爷跑来茅房偷看你们,真是天大的笑话!他还不如家去看丫头哩!你当大伙是傻子么?”

众人都点头,说大栓不是那样人。

葫芦沉声道:“刘家的茅房本就在那边,不能怪张爷爷跑错了——他又不晓得这茅房改了。咱乡下人,原先可都是一个茅厕的,等人多了,才盖两个,把男女分开。”

黄瓜道:“谁让你们躲粪坑里说人闲话的?你们要是不说闲话,把一个人在外边看着,张爷爷见有女人在,他不就走了!”

板栗又对刘大胖子和刘三顺道:“刘爷爷,刘三叔。你们都听见了?先前跟你们议亲,她骂我们张家闺女嫁不出去,硬要往刘家塞;如今我们不敢高攀了,她又说我们瞎了狗眼。你们说,这样的人,我们如何敢招惹?我们家怎么敢把小葱嫁进来?这要是真的结了亲。她还不三天两头找由头上门来骂人么!”

也不用张大栓和郑长河开口,板栗兄弟几个一人一番话,根本不给周婆子辩解的机会。

刘大胖子和刘三顺气得不知如何是好,泥鳅奶奶和娘又在那边忙着照应那个掉进粪坑的孙夫人,没在这边。

最后。还是泥鳅先反应过来,对弟弟黄鳝和表弟牛儿道:“扶外婆进去歇歇。”

再说下去,也是丢人。白让人看笑话。

周婆子还不乐意,挣扎着不走,黄鳝和牛儿便夹着她,硬拖了走。

黄豆撇撇嘴道:“真是晦气!好好的大喜日子,来给泥鳅哥哥道喜,也没招谁惹谁,白让人糟蹋闲扯,这谁受得了哇!”

牛儿是周家的孙子。先前一直没出声,是觉得奶奶不不占理。

不过,当板栗兄弟几个一齐出声质问周婆子。他心里就很不痛快了——那毕竟是他的奶奶,强忍着气才没出声。

这会儿见他们表兄弟都把奶奶拖走了,黄豆还不依不饶。就忍不住了。

“我奶奶年纪大了,就算说话糊涂,你们也不用这样咄咄逼人哩?好歹都是读书人,跟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计较,吵赢了又算啥?”

黄豆大怒道:“谁咄咄逼人了?你的意思是,她不管说啥咱都得忍着受着,这样才是读书人的行径,是不是?”

板栗举手拦住黄豆,板着脸道:“牛儿,你这话我可不敢认。你把话说清楚,啥叫‘咄咄逼人’?你奶奶先前骂人的时候,咋没见你站出来说她‘咄咄逼人’?”

牛儿涨红了脸道:“张爷爷本就跑错了茅房,还把人吓得掉进茅坑,受了这样的惊吓,吵嚷几句也在情理之中,说开了不就好了,何苦…”

板栗提高声音道:“要是你奶奶不跟人躲在茅房埋汰我妹妹,我爷爷怎会生气大喝?她们又怎会被惊吓?那女人又怎会掉进茅坑?你倒好,顾头不顾尾,只管后边的,不管前因了。”

葫芦也不悦道:“牛儿,我们兄弟刚才不过一人辩解了一句,也没骂你奶奶。难道因为我们读了书,就该大度地听你奶奶骂自家妹子?”

牛儿也火了,大声道:“就算我奶奶说了不该说的话,那张爷爷也不能踢开茅厕的门,冲进去打人哩!一个男人家,明知道茅厕里边有女人在如厕,还这么冲进去,这还有理了?就算有再大的错,也该等人出来再说话。”

板栗点头道:“不错,我爷爷是莽撞了!不能因为这个理由就不管不顾地闯女茅厕,这么做肯定不对。”

他这么承认了,牛儿反倒愣住了,连围观的人都愣住了。

黄豆不干了,跳脚喊道:“还不是她们躲着嚼舌头…”

葫芦拉住弟弟,不让他再说——他料定板栗肯定还有下文。

果然,板栗接着道:“可我爷爷为啥这么莽撞失礼?还不是因为听你奶奶埋汰人,所以才生气失态。这种行为合情不合理。就好比上次的官司,我悲愤之下,出手伤人,合情不合法,所以,照样受到律法惩处。但是,因我不是故意的,那胡镇他们又错在先,所以减罪二等。”

他才跟人打过官司,说起来是头头是道。

众人听得不住点头,都觉得这话分析的不偏不倚,在情在理。

板栗继续道:“你说我爷爷该等她们出来再问,这也没错。可你扪心自问,要是我爷爷能管住自己不生气,说明你奶奶说的话还不算重,那他也犯不着跟她计较,直接走就是了,还用在女茅厕外边等着她们上完茅厕出来再问?那他可真是老不正经了。”

牛儿听了无话可回。

黄豆鄙视道:“你好歹也是参加过府试的人,读了这么多年书,就读出这番道理来?这算哪国的道理?要是你妹妹被人这么埋汰,我料你不会等人出来再问,只怕比我张爷爷还要生气,说不定把人往粪坑推哩。”

李敬文等少年也都用不赞同的眼光看着牛儿。

周婆子见孙子被人问住了,当众打脸,比自己丢人还生气。立即大喊道:“我没说小葱闲话,都是张大栓瞎掰的…”

众人都用看白痴一样的眼光看她:现在才抵赖,不嫌晚了么?

泥鳅瞪了牛儿一眼,亲自上前搀住外婆,扫了一圈人群,郑重道:“我本想等私下说合这事的。看来是我失策。不如板栗考虑周全。既然已经闹开了,总要给个说法。”

低头对周婆子道:“外婆,你这么说小葱,实在不应该。外婆该当着大伙的面跟张爷爷他们认错陪小情。”

周婆子听了,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个外孙。

泥鳅也不管她。抬头又对板栗道:“让张爷爷为闯茅厕的事对我外婆和孙夫人说声‘对不住’不算过分吧?”

板栗很想不答应,但既然论起理来,他便不能落了话柄给人。正要点头,变故陡生——

就听“啪”地一声响,跟着一声炸雷似的怒喝传来:“你这老不死的婆娘,一天不作祸你就嘴痒痒。滚回去!牛儿,叫你娘、你爹、你妹子,咱们家去!”

一个矮矮的农家老汉满脸凶恶,先是给了周婆子一耳光,打得她当场鼻子流下血来。然后又对孙子吼了一番话,再然后也不等周婆子出声撒泼,拖着她就往院外走。刘大胖子父子拦都拦不住。

这是周矮子,泥鳅外公。

周矮子今儿真气坏了。

自家老婆子因为十几年前的事,看郑家和张家不顺眼。时不时弄出点事。他骂也骂了,打也打了,上回打得她上吊,也没让她改了这脾气。他自己也没法子,总不能真勒死她。

可不管咋闹,他心里也没跟张家和郑家生分,照常跟张大栓和郑长河来往说笑。

今儿不同,见孙子牛儿被板栗和葫芦他们如此挤兑,又是当着这许多读书少年的面,孙子那满脸涨红的样子让他又气又疼。

这个孙子读书还争气,今年居然过了县试,虽然最后府试没过,那也让他老脸长了不少光彩,看得比命根子还重。

死老婆子连累孙子当众被落了脸面,他真想勒死她算了,连带的,将刘家父子和泥鳅都怪上了,张大栓和郑长河更不用说了——走的时候连看也没看他俩。

一阵鸡飞狗跳、拉拉扯扯后,周家人跟旋风似的都卷走了。

张大栓也生气了。

他能不生气么?

上个茅房惹出这许多事,他招谁惹谁了?

他一肚子暴躁没处说,周矮子那副模样倒好像他们欺负了他婆娘和孙子似的。

于是,他也不吃酒席了,和郑长河一块,喊上板栗葫芦兄弟,也怒气冲冲地走了。

刘大胖子祖孙三人眼睁睁地看着两拨人盛怒而去,耳听着客人的窃窃私议,鼻子里闻着流连不散的臭气,几欲痛哭:为啥最后受伤的总是刘家?

孙夫人洗浴完毕出来后,立即也提出告辞。

只有泥鳅奶奶一人送她上车,刘大胖子祖孙三人却根本不露面,更别提致歉了。

这个女人,还想把闺女嫁到刘家来,真是做梦!

泥鳅更是怒火万丈:他不能骂外婆,不能恨外婆,他还不能怪惹事的了?正因为对外婆的不满加无奈无处发泄,这口气便落在孙夫人的头上了。

臭女人,小葱啥时候说要给侍郎儿子做妾了?

不但他,连黄鳝锦鲤等弟妹们也都是同一个心思,都拿孙夫人来泄愤。

孙夫人满脸羞惭、满心愤恨、满怀怨毒地坐着马车离开刘家,虽然换了衣裳,但那一身的臭气只怕这辈子都洗不净了。

-

第154章 讲理有屁用!

外面吵的时候,泥鳅奶奶房里也在吵。

泥鳅姑姑刘小妹板脸对泥鳅娘道:“三嫂,照说我是嫁出门的闺女,不该多管娘家的事,可我实在忍不住哩。三嫂你自个拍着胸口问问,你娘是不是太过分了?先头的亲事误会我就不说了——好歹算个理由,可自打亲事不成后,人家张家没惹她吧?还这么糟蹋人!要说不和,自家人背后嘀咕两句也就算了,她竟然跟下塘集的一个买卖人家说这事,这不等于在大街上污小葱的名声么!这是咱们这样厚道人家该干的事?”

泥鳅娘捂脸痛哭,锦鲤扶着她不知如何是好。

刘家二媳妇——老鳖的娘劝道:“小妹,你甭生气。瞧你三嫂也不好受,她又管不住自家老娘,她也是嫁出门去的闺女哩!”

转向泥鳅娘又道:“不过弟妹,不是二嫂说,你娘也太不像话了。她自己糊涂也就算了,回回粘带上咱老刘家,害得咱爹娘里外不是人…”

锦鲤看着二婶十分生气:这是劝么?

这是落井下石!

外婆做错了事,为啥都来骂她娘哩!

正说着,泥鳅舅母走进来插话道:“哟!这是刘家媳妇还是张家媳妇哩?个个都是一副好讲道理的样子,真当自己是县衙的老爷来断案了?我呸!还不是看张家有钱有势,就想袱上水!还有你——”她一指老鳖娘——“当我不晓得你那点心事,不就是想帮老鳖求一门亲么?只怕你也是白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人家未必瞧得上你家老鳖哩!”

老鳖娘大怒道:“求一门亲咋了?谁家儿女大了不是你求我、我求你的?不都是这样!就没见过你们家这样的:求不着混赖旁人,专门在背后坏人家闺女名声!”

泥鳅舅母被戳中心病,气得脸通红,逼近老鳖娘质问道:“你们哪个敢说自己没在背后说人闲话过?多了不起的事。就要人杀头谢罪了?”

老鳖娘大怒道:“谁跟你婆婆似的乱说!”

泥鳅舅母嘲笑道:“乱说?我记得那一年,你家老鳖不还说葫芦跟他表妹定亲了么,也没见咋样。”

泥鳅姑姑高声道:“老鳖那回是小娃儿无心的,能跟你婆婆比么?一把年纪了还搬弄是非。”

泥鳅舅母道:“你没说过人闲话?你贤惠!你贤惠咋不说句公道话:那张老头子跑到女茅房。把人惊掉茅坑里去了,这还有理了?管他啥事,也不能往女茅房跑哩!他张家有个当官的,就了不起了?”

泥鳅姑姑忽然一拍桌子。恶狠狠地说道:“掉茅坑算啥?哪个要是敢这么说我家月儿,我非亲手把她塞进茅坑让大粪呛死不可。不信你试试!”

泥鳅舅母被她那狰狞的面色吓得倒退一步,没想到一向和气的刘家小姑子这么厉害。

她却不知刘小妹嫁到集上十几年,当了多年的掌柜娘子。又常跟形形色色的商户打交道,历练得八面玲珑不说,更是“嘴一张。手一双”了。再不是原先那个活泼甜美的小女娃了。

刘家大媳妇——玄龟娘是个闷性子人,又不喜跟人来往,万事不管的,眼见她们越吵越厉害,也不好干坐着,就劝了小姑子几句;老鳖娘见姑嫂一条心,十分振奋。不停地火上浇油;泥鳅娘哀声恳求婆家小姑和娘家嫂子不要吵了。

正闹着,外面就传来周矮子的吼声,泥鳅舅母不等儿子进来叫,就怒气冲冲地甩手出去了。

接着,丫头来回,说周家人都生气走了。

泥鳅姑姑怒道:“走就走了,好了不起么?少这一门惹事的亲戚,落个清静。”

老鳖娘撇撇嘴道:“当谁稀罕他?没了周家,我跟大嫂就没娘家了?四弟妹娘家还是当官的哩!放心,老刘家不缺亲戚,少了他们照样人来客往。”

锦鲤见娘哭得喘不过气来,不忿地说道:“二婶,你这是劝哩还是火上浇油哩?我娘也没说外婆骂人对,你这么戳她心…”

老鳖娘不乐意了:“嗳哟锦鲤,你大了大了,咋不讲理起来?我刚刚不就在劝?是你舅母跑进来浑搅浑说,跟我和你姑姑吵,你都没听见?再说了,我们也没不认亲戚,是你外公外婆自己气冲冲走的,倒好像刘家亏了他们啥一样。咱老刘家招谁惹谁了?”

泥鳅娘急忙把闺女搂在怀里,对老鳖娘道:“他二婶,锦鲤小,不懂事,你甭跟她计较…”

泥鳅姑姑看着维护娘亲的侄女,暗叹了口气。

刘家祖父孙三代打叠起精神,应付剩下的客人,才消停一会,就有村里人来告诉说,板栗奶奶和葫芦奶奶打到周家去了,堵在周家门口骂。

刘大胖子气得垮着老脸道:“甭管!谁让她嘴巴贱的,都是自找的。横竖我刘家没骂人。”

刘三顺苦笑着瞄向一旁:真不管?

那可能么,你孙子已经跑了哩!

刘大胖子转头一看,泥鳅已经跑出去了,他只看见一个背影一闪,就没影了,气得跺脚不已。

郑长河跟张大栓气呼呼地回到郑家,把这事跟郑老太太说了,以为老婆子会暴跳如雷,谁知她也没多说啥,只是阴阳怪气地问那嘴贱的婆娘咋没掉茅坑哩?也该让她喝一口大粪,反正她嘴巴臭,大粪的味道没准正好合她胃口。

郑长河笑道:“大栓兄弟进去的时候,她屎尿都屙完了,站在旁边瞧着另外那个婆娘屙,不然大栓还能把她踢下去。”

张大栓听了十分尴尬,咳嗽一声扭过头去。

郑老太太哼了一声,唠叨说吃个酒席也能吃出事来,闹了一场,还空着肚子,遂起身让人准备饭菜给他们爷们吃。

谁知错眼的工夫,她瞅人不注意,就去了张家地头——张老太太正在那边带人收花生哩。

两亲家嘀咕不上三句话,张老太太便咬牙切齿地带着几个仆妇,杀气腾腾地奔到周家门口,堵住院门,然后放开喉咙高声大骂。

如今儿孙们读了书,都讲理的很,男人也听儿孙的,所以郑老太太不想告诉他们。

讲理有屁用?

讲理还不是被人欺,还不止一次哩!

以前家里穷,也没个兄弟叔伯帮衬着,她都不肯吃亏,曾为了菊花跟柳儿娘放手拼命;如今家里有钱有势还被人欺,老了老了,难道她一把年纪都活回去了?

再不闹一场,她都不好意思出去见人——忒没出息了!

两亲家堵在周家门口,从周家的祖宗一直骂到孙子重孙子,顺带连将来的灰孙子都骂上了。

周家和郑家都在山边住,隔得并不远,这边一开骂,那边就听见了。

没法子,两老太太虽然五十多了,中气却足的很,加上成心闹事,扯着嗓子喊,别说山边的新村了,就连东边的老村都能听见。

郑长河在厅堂听见老婆子的骂声,惊得一口茶呛进气管,使劲咳嗽。

这老婆子,竟然哄他!

这是怪他刚才没帮外孙女出气,所以才瞒着他?

张大栓也慌了,急忙叫上板栗葫芦,一边扯着郑长河就往周家跑。

葫芦兄弟几个早在奶奶骂第一声的时候,就冲出去了,一边跑一边还对板栗道:“我就说奶奶今儿咋这么好说话了,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这下可真闹大了,周家人也冲出来对骂,引得一个村人都来看。

周矮子喝住自家婆娘和儿媳妇,可是郑老太太和张老太太并不感激他,也不想息事宁人,还是一直骂。

等张大栓和郑长河赶来,也劝不住两老太太。

张老太太对张大栓“呸”了一口道:“没出息的死老头子!人家埋汰你孙女,你没听见就算了,既然听见了,你就该把她摁进粪坑,拿大粪灌她一嘴…”

郑老太太拍手骂道:“讲理,讲理有屁用!那婆娘嘴巴比茅坑的大粪还臭,你让她,人家也没感谢你,一家子都是一路货…”

几个男人不停拉扯自己的媳妇——觉得男人家总要大度些,跟婆娘似的撒泼乱骂实在不像,不好掺和;间或又对吼几句——这是听了对方骂自家媳妇,心里不顺来护短,真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村人们看得津津有味,有说周婆子嘴贱,终于招来张家发狠了;有说张家和郑家也太霸道了,为了一句话就这样打上门来;有说就该这样,谁听见人埋汰自家的闺女,那也不能不吱声。

泥鳅匆忙赶来,抓住板栗焦急地说道:“板栗,算我求你了,赶快让他们停下来,这么闹于你们也没好处,对小葱更没好处。有事咱们坐下说。”

板栗劝不住奶奶,正烦躁,闻言怒道:“你当我们想闹?刚才你就说有话好好说,可结果哩?你外公一家拂袖而去,倒好像被我们欺负了一般。”

葫芦也想开口说,见泥鳅一脸心焦难受,又不忍心。

说到底,这不关他的事。

正商量要如何处置的时候,张槐赶来了。

板栗急忙迎上去叫道:“爹,你来了。”

张槐点点头,也不跟他多话,就往人群中挤。

泥鳅跟在他后边叫道:“张叔…”

板栗不耐烦地拽住他道:“你别添乱了,看我爹咋说吧。”

第155章 战起

张槐进去后,使劲拽住正对周家跳脚大骂的张老太太――张大栓根本拉不住她――又大喝道:“都不要吵了!”

人群静了下来,周家人浑身戒备,以为他是来帮手的。

张槐却对张老太太道:“娘,甭吵了,咱回去。”转身对郑老太太,“娘也回去。”

张老太太质问道:“你闺女叫人这样埋汰就算了?”

郑老太太也怒道:“早晓得让你们读书,都读的没点横劲了,那还不如不读的好。那一年菊花被人说,我还不饶人哩。你也是当爹的人了,连自个闺女都不晓得护,读一肚子书有屁用!”

葫芦跟板栗相视苦笑:怪不得奶奶(外婆)不告诉他们,两人偷偷上周家闹,原来是对他们这些儿孙不满意了。

张槐瞥了一眼周家人,冷声道:“我让人去请村长来处置这事。咱们就别费心了,难不成狗咬娘一口,娘还要咬回去?”

张老太太大怒道:“老娘就不能拿棍子打狗?”

张槐却很坚决,攥住她手不松,冷声道:“放下田里的庄稼不收,放着家里的事不管,娘去撵狗打?”

听他们娘俩这么对话,那边周婆子又大骂起来,郑老太太羏炊月罨厝ァ?

这时,青木也赶了过来,在张槐示意下拉住郑老太太;周矮子也喝住自家老婆子。

接着,村长李长亮和刘大胖子一家也赶了过来,后边还跟着浩浩荡荡一群贺喜客人。

张槐郑重对娘说道:“儿子不想跟这种人争,你就算跟他们吵三天三夜,就能扳回面子?不过是白丢人,自己还受一肚子气。再说了,咱小葱是啥样的人,也不是人家扯几句闲话就能扯歪的。”

郑老太太气得原地转了一圈,然后逼近女婿问道:“照你这么说。为了你那狗屁的体面,你就让闺女被人糟蹋?”

张槐冷哼一声道:“谁说我任闺女被人欺辱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事自有村长来处置。若是村长管不了,咱就告去县衙;县衙要是断不了,咱就告去州府。天下多的是能管这事的地方,多的是能管得住她的人。也省得咱费心了,骂人也累不是,打死了人还要偿命哩!”

众人都听呆了!

周婆子不由自主地颤抖,周矮子嘴角抽搐。死死盯着张槐,呼噜直喘粗气。

张槐转向李长亮道:“就麻烦村长了。”

李长亮咧了下嘴,心里大骂。可是又没法子。

他可不是当年那个浑愣子直性情了,十几年过去,也学会了些手段。

刚才在刘家,他就没出头,想着你们几家,又是秀才又是读书的,多的是有见识明理的人,这样的小事还用村长出头?况且又牵涉到亲戚间的情分。内里还夹着结亲的矛盾,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哩,何况他一个小小的村长。

张槐放了狠话。又对众人道:“今儿我爹做的也不对,不该踹了茅厕门。”

  如果觉得果蔬青恋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乡村原野小说全集果蔬青恋丑女如菊,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