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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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枫知道他的心思,一把拉住他,低喝道:“你干什么?葫芦这么做,说明我没看错他。若是你去,我对这个女婿可就失望了。”

云影也流泪不止,这可真是矛盾:他们夫妻当然不想让葫芦上战场,可是,若真是青木去了,葫芦缩头靠后,他们真心会失望的。

青木狠狠地一拳砸在竹园月洞门边,哽咽呜咽。

第158章 白虎初出

秦枫肃然道:“你都几十岁的人了,不要跟小儿女一般。少年人,就该出去拼搏闯荡。再说,这时候,谁家不是这样,又不是咱们一家。”

张槐便上前拉着青木往东院去,余者也都离去,留下房内的小儿女自己挣扎。

郑氏带着娃儿们来到自己出嫁前的屋子,紫茄首先忍不住,趴在床上放声哭了起来;跟着红椒香荽也失声痛哭,其他人也都红着眼睛。

郑氏强忍心酸开导道:“葫芦去打仗,说不难过那是假话,可你们也不能这么哭哩——这多不吉利!你们做弟妹的,不是该想一切办法,鼓励他,安慰他,对他说会好好读书照应家里,会孝顺爷奶和爹娘,让他无后顾之忧么?这么哭,那不是让他更放心不下?”

板栗急忙道:“就是。紫茄,快别哭了。葫芦哥哥最疼你,你要是这么哭,他在外边心里就不踏实;他心里不踏实,就不能专心打仗;不能专心打仗,那可就…”

紫茄抬起头,惊恐地望着板栗,死死地憋住,再也不敢哭出声。

且不说东院这边,大伙互相劝慰,再说西院那边,葫芦见秦淼哭累了,才打点起精神,慢慢整理混乱的思绪,斟酌言辞,轻声劝导。

“淼淼,你放心,我肯定会回来的。我要回来娶你,我还要支撑郑家门户,照顾弟妹…”

“你不是该帮我么?往常跟人打架,你还帮我哩。如今我要走了,你要好好的,不要让我惦记放不下,该孝顺秦伯伯和云姨,要是有空,也帮我照顾弟妹,你可是他们的长嫂…”

秦淼渐渐止住哭声,静静地靠在葫芦身边。听他劝慰。

同样悲伤的情形,也在清南村其他人家上演。

隔壁李敬文家,他们父子也都争相要去。

最后,李敬武说,自己读书比不上大哥,所以想去投军。若是大哥去了,他在家也混不出个样来,还白耽误大哥求功名。

敬文娘含泪道:“武儿,娘答应你了。莫怪娘狠心。你爹一把年纪了,劳累了半辈子。养了你们兄弟姊妹六七个,要是临了到老了,还落个死在外边的下场。你们兄弟姊妹都要被人戳脊梁骨的。你大哥倒是能去,可就像你说的,他好歹念书还成,有这么点指望挂着,总比没有强。你年纪虽然小,调皮惯了的,去闯一闯,也对你的脾气。没见你小赵三叔。明明不用去,他自己还主动去哩,这还是他哥哥特地捎信来吩咐的…”

李敬武用力点头道:“娘不用说了。儿子晓得,咱家我去最合适,不是娘狠心。娘也好心疼我的…”

敬文娘听了。顿时抱着他大哭起来。

另有周家、赵家等等,也都是这样。

秦枫因贡献特殊,朝廷特地免了他的兵役。

这些年,医学院用募捐来的银子研制出不少好药,配方都奉献给朝廷了,另外,这次随军大夫的急救手段也非往常可比,连皇上也对他颇有嘉奖。

原以为这种离别的伤感还要持续一日,谁知上面来了命令:紧急开拔!

葫芦望着床上熟睡的秦淼,心道:也好,悄悄地走了,也省得离别时揪心不忍。

说不尽的叮咛嘱咐,道不完的离情别绪,全村老少都涌了出来,村道上牵出长长一串,一片哀哭低语。

葫芦一身短装打扮,牵着马,板栗和小葱等弟妹们簇拥着他,长辈们跟在后边,一起出了郑家大院。

忽然,他似有所觉,转头向东边看去。

只见洪霖站在书院路口,静静地望着他。

两人对视,均是一言不发。

最后,还是板栗拉了葫芦一把,低声道:“走吧!”

葫芦这才收回目光,转身大步前行,只是,耳边亲人的叮咛声似乎变得有些飘忽。

到了老村的村口,葫芦分开众人,来到郑长河等长辈面前,趴在泥地上“咚咚”磕了三个头,“爷爷,奶奶,爹,娘,姑姑,你们多保重。葫芦很快就会回来的。”

起身又对弟妹们道:“哥哥不在家,你们要懂事些,要是淘气,看我回来咋收拾你们。”又对小叔青山点点头,示意他好好的。

郑老太太和儿媳妇刘氏抱头痛哭,青木红着眼睛盯着儿子不放,郑长河也跟个婆娘似的呜呜哭,郑氏含泪对葫芦点头,传达无言的鼓励。

葫芦硬着心肠转身,一手一个,分别拉着板栗和小葱,往前走了两步,低声道:“你们两个不用我吩咐了吧?”

小葱流泪道:“哥哥放心…”

葫芦最后扫了一眼送别的亲人,就差那一家子…

也是,眼下,她还不算自己家人。

心中一痛,握住板栗和小葱的手蓦然攥紧,他低声艰难地说道:“板栗,帮我照顾她!”

板栗习惯性地就要点头,忽见他那副神情,自己的手也被一股大力握得生疼,当即红了眼睛,咬牙道:“你想得美!我自己还忙不过来哩,谁管你的事?你给我早些滚回来…”

葫芦早已经松开他俩的手,飞身跃上马背,决然催马离去。

见他走了,刘井儿从老娘的怀里挣脱开来,也跟着上马离去。

再就是老鳖、李敬武、赵锋…一个个少年纵马奔驰,再也不回头看身后的亲人一眼,留下一片哭声在春寒料峭的田野间回荡。

条件好些的,自备了马匹等物,那家境差些的,只能是甩开两腿跑了。

到了下塘集,街市上更是人头攒动、呼爹唤娘,哭声一片。

葫芦忽然看见舅舅刘云根,忙下马挤了过去,“舅舅。”

刘蝉儿如见救星,一把拉住葫芦哭道:“葫芦哥哥,你要照看我爹…”

她家弟弟们都小,只能是爹出征了。

刘云根听了心酸,呵斥道:“瞎说!该是我照看外甥才对,哪有让他小娃儿照看我的!”

他媳妇和老子娘闻声都哭得大声起来。

老鳖满心复杂地看着刘蝉儿:这一去。还能不能回来再见到她?

刘蝉儿泪眼朦胧中,瞥见老鳖站在一旁,立即又放开葫芦,改抓住老鳖的胳膊:“老鳖哥哥,我晓得你好厉害的,一拳都把混世魔王打晕了。求求你帮忙照看我爹,我爹只会种田,不会打仗…”

老鳖的脸迅速涨红了,也不敢碰她,也不舍得甩开她。只不住地点头,生怕自己用力不够,她看不清。会失望,会担心。

还是葫芦过来,将表妹拉开,对舅母道:“舅母,外公外婆,我们会照看舅舅的,你们回去吧。人多,看挤倒了不是玩的。”

他再也不想忍受这离别之苦了。招呼赵锋等人,簇拥着刘云根离开,远远的。还听见闹嚷嚷的人群中传来刘蝉儿的声音:“你们都要回来——”

永平十四年正月,朝廷在湖州府募集了十万新军,按身体健壮程度和身手。分做三拨,开赴边关。

葫芦、赵锋、刘井儿、李敬武等人被编入禁军,作为第一拨,直接开往凌云关;而像刘云根这样的,则在第三拨,要在奉州操练一月,才会拉上战场。

刘蝉儿算是白嘱托了一场。

秦淼醒来后,呆呆地倾听着外面下人低低的说话声,院子里似乎特别安静,不用问,她的葫芦哥哥已经走了。

她还能怎样?

秦淼大病了一场。

云影亲自看护闺女,每日煎药熬汤,精心调治了半个多月,才渐渐好起来。只是,人却整天失魂落魄的,还动不动就哭。

这个样子,是无法去济世堂坐堂的,云影只好把她留在家里。

一日,小葱过来看秦淼,见她瘦得下巴都尖了,不由得责备道:“师妹,不是师姐说你,你要是真心为葫芦哥好,就该刚强些,老哭有啥用?哭能把葫芦哥哭回来?师傅这儿的事就不用说了——养你这么大,总不能老让他们为你操心,就是我外婆家,你若是能常去看看,陪外婆舅母说说话,安慰劝导她们,也算替葫芦哥尽了一份孝心。他日后晓得了,心里也感激你。”

秦淼听了震动,此后果然改变了好些。

病好后,除了帮娘照管家务,教导弟弟,又时常去郑家走动,跟黄瓜紫茄他们说话,只要接近跟葫芦哥哥有关的人,她心里就感觉踏实安宁。

只是,心中那份担忧和牵挂哪里是说丢就能丢的,于是,只好人前掩饰,背后流泪。

她是个不善掩饰的人,这副模样倒更显可怜了。

就这样,挨过了一日又一日。

二月,杨柳抽出嫩条,随风婀娜摇摆;三月,桃花开了又落,结出小小的青果;四月,竹林里的青笋猛拔节;五月,枝叶间挂满了红艳艳的樱桃;进入六月满池碧绿的荷叶中间,冒出了粉色的莲朵。

这一切,因为没有葫芦哥哥在村里,她都觉得索然无味起来。

她心里空落落的,除了爱跟葫芦的弟妹们谈论他,猜测他现在如何了之外,再就是喜欢跟小葱师姐说葫芦哥哥,更喜欢追着板栗哥哥问话。

板栗哥哥跟葫芦哥哥以前可是形影不离的,他懂的又多,能告诉她许多打仗的事。

这些以往她都不感兴趣,可是葫芦哥上战场了,她忽然对这些就感兴趣起来。

ps:这文不是种田文,一早原野就交代了。若是不能得一些老读者的喜欢,那也没法子。原野还是希望读者能陪着她走完这一段奋斗的历程。作者们最喜欢说:哪怕有一个读者支持,也要坚持到底,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真的很不容易。原野只想做好该做的——专心写文更新不断,其他的只能交由读者评判了。

第159章 噩耗

“板栗哥哥,葫芦哥哥他们晚上吃什么?”

“板栗哥哥,葫芦哥哥他们洗澡换了衣裳都是自己洗?”

“板栗哥哥,你说,葫芦哥哥他们用人头记军功,那杀了人把人头割下来挂在腰里,打仗不是碍事的很?”

小葱听了最后一句,望着一脸渴望求知的师妹,实在无语,仿佛她不是问葫芦哥哥割人头,而是问他割稻收麦一样自然。

板栗也无语。

他之前都避着秦淼,害怕见她——见到她就想起葫芦临别时的嘱托;现在,她凑近自己身边问这问那,一声声“板栗哥哥”叫得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软糯,更让他心头不是滋味。

我不要帮你照顾她!

他在心里恶狠狠地对葫芦说道。

“淼淼,葫芦哥去了边关,你头一个要镇定。你要想着,他肯定会回来的。若是你整天心惶惶的,让这些比你小的弟妹们咋办?我也担心葫芦哥,小葱也担心,可是我们都相信,等仗打完了,葫芦哥就会回来。你不信葫芦哥的能耐?”

秦淼慌忙道:“我信,我信!可是板栗哥哥,我…我就是好想他。老想跟你们说他。说说他,我心里就舒坦了。”

她红了眼睛,低头用手绞弄衣带。

板栗听了心中酸楚,垂下眼睑。

淼淼就是这样的,说想葫芦,说得那么自然,就好像说想爹娘一样,丝毫不见忸怩,似乎这是理所当然的。

他低声道:“我教你个法子:你帮葫芦哥哥做衣裳,做鞋袜,做荷包,嗯,也能做被面。听说,女儿家定了亲。就要开始准备这些的,这个算嫁妆。等你做满几大箱子,葫芦哥也该回来了。你说,他看见这么多的衣裳鞋袜,以后能穿好多年,不是好高兴?你手里做着他的衣裳。心里比量他的高矮,不是就好像看见他在眼前一样了?再说,多做些攒着,等成亲的时候,你就不用着急赶了。”

秦淼越听眼睛越亮。等他说完了,忍不住惊叹道:“板栗哥哥,我就晓得你是最有主意的。每次我有什么烦难事,让你一说,我就想开了。板栗哥哥,从来就没有什么事能难住你,我都没见你皱眉过——你总是笑嘻嘻的。”

她高兴之下,把板栗狠狠地夸了一番。

小葱抿嘴笑道:“我哥常说,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急啥!他呀。从来不愁。”

板栗看着展露笑容的两个少女,苦涩地想:我从来不愁么?

**********

沾了青山书院的光,清南村的人对边关的消息总是知道的比别的地方多。除了县衙会定期送邸报过来,似乎书院还另有消息途径。

几个月来,靖元两国交战一直没停过。互有胜败,也无需多述说。

这情形进入六月才好些。

两国的百姓却都熬不住了。

西北边关受战事影响,春耕延误不说,有些地方被敌人掳掠,十室九空,一片荒芜;便是南方,因为征集钱粮,抽调民夫,更有贪官酷吏摊派加税,百姓苦不堪言。

集市上卖儿女的多了起来,要饭乞讨的也多了起来,甚至偷窃抢劫案件也急剧增多,一派乱世征兆。

因这战事的影响,永平十四年的童生试未能如期举行。

然而战争却无法停止,元国人也好,靖国人也罢,各自心里都装着自己的妻子儿女,养家糊口是他们的责任,正义和真理,永远辨不清。

刚进入八月,元国军队就蠢蠢欲动,不时有小股军民深入靖国境内烧杀劫掠,令人防不胜防。

于是,大战再起。

一批又一批新军被征招到边关,乡试也暂停了,看情形要影响到来年的会试。

正当民众满心疲惫的时候,十月初,忽然传出了议和的消息,只是还未确定。

朝廷官员分做两派,一派主战,一派主和,吵闹不休。

主战派也并非好战,乃是因为元国提出的议和条件太过苛刻,故而不肯失了节气。

主和派则反驳道,久战之下,国力空虚,百姓不堪忍受其苦,乱象已生,忍一时之辱,暂时议和,他日国盛,再图雪耻,并举出唐时的渭水之盟为例。

百姓们说长道短,书院的学子们更是如开锅的沸水般,各执一词,争论不休,其情状不比朝堂逊色。

私塾里,板栗和黄瓜他们也在争执。

方威和板栗都怒道:“议个屁和!要那么多钱粮,这议和有什么意义?还不如把这银子和粮食用来征兵打仗。”

黄豆却摇头道:“暂时喘口气也是好的…”

他的话引来一阵讨伐。

田遥盯着他不可思议地问道:“你平常是最不肯吃亏的,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是为了让葫芦哥早些回来?”

黄瓜瞪眼道:“你要不是我三弟,我肯定当你是奸细。大哥他们在边关拼死拼活的,落个赔偿财物的下场,那这大半年不是白干了?就算回来了,心里也不痛快。”

板栗揉着拳头冷笑道:“他皮痒了,我好些日子没教训他了…”

黄豆见大伙就要拿他出气,急忙高叫道:“说赔就真赔?这不是权宜之计么!先答应着,再派个能说会道的过去,跟他们说,这打仗打的,国家都穷了,这赔偿一次付不起,得分几年付才成,今年先付一点儿。然后咱们得了这个空,悄悄地预备着,等明年要付的时候,这边谈判,那边派了人马杀他个措手不及…”

众人呆愣。

李敬文先叫道:“你当这是咱们小时候玩游戏哩?这是两国之间…”

黄豆翻眼打断他的话:“两国之间?两国之间又咋了?还不是看谁拳头硬。等咱们打赢了,那议和书算个屁!这国家比咱老百姓更不讲理。你们忘了,这仗是咋打起来的?还不是元国人先跑到咱们靖国来烧杀抢掠。咱们可没惹他们。”

他扫了一圈众少年,猛拍桌子道:“该议和就得议和,该翻脸就得翻脸!”

“噗——”

大家笑倒一片。

方威抖手指着他道:“你…你…往后你说的话,我全都不信。我离你远远的。”

田遥悻悻地说道:“你才觉得?我早就防着他了:凡是他说的话、干的事,我都要掂量斟酌再三。”

板栗嘲笑道:“你就这样,也没见你沾他一点便宜。”

嬉笑间,忽然从外面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小子。对黄瓜兄弟几个道:“二少爷,三少爷,快…快回去!”

黄瓜站起身,急忙问道:“咋了?”

那小子满脸是泪,哽咽道:“大少爷…大少爷…”

板栗上前一步,一把揪住他胸前袄襟。厉声喝道:“大少爷咋了?”

黄豆也跳了起来,大骂道:“没用的东西,你快说!”

李敬文挡住他,示意他不要逼,越逼那娃儿越着急。

黄瓜却转身就往外跑——他直接回家去。也不等解释了。

刚跑到门口,就听那小子道:“大少爷死了!”

黄瓜不可置信地转头:“你说啥?”

那小子流泪道:“衙门在集上张贴了告示,公布战死人名字。咱们大少爷的名字在上面…呜呜…”

他哭着抹泪,才抬头要继续说,却发现眼前没人了,众少年都疯了一样往外涌去,哭喊嚎叫声响彻天际。

葫芦和刘井儿战死了!

郑家一片混乱,嚎哭声震天。

上至郑长河,下至小青莲,都快疯魔了。

郑老太太直接晕死过去。醒来见闺女菊花正在身边,遂呼天抢地地哭喊道:“菊花,娘不活了!我可怜的大孙子嗳——连头带尾才活了十六个年头…就这么去了…留下我这老不死的活着。有啥意思…”

郑氏泪如雨下,抱着郑老太太的身子哽咽道:“娘…娘…你别这样…”

张老太太也拉着她的手哭道:“亲家…”

郑老太太本是闭眼嚎哭的,听见张老太太的声音。忽地睁开眼睛,回握住她手自责数落道:“亲家,我们一家子都是糊涂鬼哩!商议来商议去的,就让个半大的娃去送死…他还没成亲哩,还有好长的日子过…我说句天打雷劈的话:要是他爷爷去了,好歹他活了这么大年纪,又是儿孙满堂,死了也不亏了;就算他爹去了,也是有媳妇有儿女,也活了几十岁,也不亏了,咋偏偏就让他去了哩?他都还没成亲哩…”

听了这话,郑长河不停地拿头撞向桌沿,张大栓急忙摁住他。

青木呆呆地站立着,一声不言语,眼前似乎浮现菊花刚生那会儿,葫芦第一次开口说话,就脆生生地叫了声“爹”,可是,如今他的小葫芦在哪儿?

娘说的对,他真是猪脑子,为啥要答应让儿子去,该他去才是,再不然就让爹去。

什么孝道,都是狗屁!

他养儿子难道是让他替自己送死的?

黄瓜等人既顾不上爹娘,也顾不上爷奶,都各自嚎哭不止。

他们还太小了,根本就没经历过这样的生离死别,乍来了一个,还是自己最亲的亲人,这让他们如何能受得了!

连板栗和小葱也失去了从容,陷入悲恸中。

板栗站在院子里,仰望初冬灰蒙蒙的天空,傻子一样喃喃道:“我不信,我不信…”

猛然一声惨嚎:“我不信——”

李敬文等人死死地拉着他,不住地安慰,一边也不停落泪。

第160章 芳梦结同心

偌大的一家子,也只有张槐强忍悲恸,里外张罗安排各项事务,又招人询问详情。

据郑家的管家马老头说,不单衙门告示上有葫芦的名字,秦枫二弟子张继明也从边关带了方虎的信回来,葫芦之死确实无疑了,所以大伙才这么悲恸绝望。

张槐便让他派人去请张继明来,他有话要问。

管家说这人去了秦大夫家,他就让一个小子去秦大夫家请。

秦家,秦枫看完方虎的信,狠狠地揉成一团攥紧,闭目静默良久,才问道:“这么说,连尸首都没见?”

在他面前,有个风尘仆仆的少年,闻言哽咽道:“是。大师兄四处打听,都说那一队人没了。有人说,在一个山坳里看见残留的人头骨手足,还有好些血迹,猜是尸首被狼群吃了…”

“哐啷”,外面传来盘子落地的声响。

秦枫色变,疾步抢出门,就见秦淼茫然看向屋里的张继明,身子摇摇欲坠,地上茶盏碎裂,洒落的茶水尚冒着热气。

秦淼做了个长长的梦,梦见葫芦哥哥骑着一匹高大的红马儿,身穿大红礼服,英姿飒爽,威武非常,身后跟着一队整齐的将士,皆是身穿盔甲,却一色都披着大红的披风,腰间也系着红绸,鼓乐震天声中,拥着一抬八人花轿,从一条宽阔的长街上走过,引得无数人观看。

那摇晃震动的花轿中,坐着一位明眸皓齿的女儿,甜甜地笑着,脸上满满的都是喜悦。

她禁不住心如刀绞:葫芦哥哥怎么…怎么会娶了旁人?

含泪仔细一瞧,咦,那女子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恍惚中,身子起伏摇晃。真的就是自己坐在那花轿中。

忍不住伸手,将轿帘掀开一点点缝隙,看着前面马上威武的男子,那嘴角就不由得翘了起来。

马上的人似有所觉,回过头来,对着花轿方向微微一笑。露出一嘴整齐的白牙。

哎呀,他看见自己了!

秦淼慌忙缩回手,害羞地低头。

原来,她真的嫁给葫芦哥哥了,不是做梦。

秦淼病了。郑老太太和刘云岚病了,郑长河也病了,紫茄和青莲也病了。郑青木整日失魂落魄的,青山只知闷头练武,黄瓜黄豆想要读书,哪里能看得进。

板栗千思万想的,不知如何。

是投笔从戎,还是求取功名,将来奋发,灭了那元国?别说他能不能做到。这遥远的打算,也无法解眼前的伤痛。

暗无天日中,朝廷传来消息。真的要议和了,靖国赔偿元国白银五十万两,粮食五百万石。各色锦缎茶叶瓷器若干。

签约时,所有钱物立即现付。

人家也不是傻子,黄豆那点小心思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周夫子手中捏着这条消息,微微颤抖,半响,才长叹一声,缓缓闭上双目。

已经决定再不涉朝政,就任他去吧,若真当自己是国之柱石,只怕临了不得善终。

“五少爷,王爷说了,你不能回去。”

随从死死拉住洪霖。

洪霖怒道:“谁定的这议和条款?”

那随从苦着脸道:“小人不知。”

洪霖定了定神,问道:“我已经在这呆了两年,明年就是大比之年,不正好回去,为何父亲不让回去?”

随从道:“王爷说,等年后再行。”

洪霖听了不悦,竟然不让他回家过年!

他忽然冷笑道:“那你就先回去,给父亲送个信,说若依了我这个,那便诸事都好说。”

他回屋去拟了封书信,交与随从,吩咐他即刻上路回京,得了父亲的回信,再即刻送回来。

那随从便去了。

**********

元国境内,距凌云关四百里的一个低矮小山背后,有一条狭长的山谷。谷口,一队人马约有四五十人,正整装待发。

打头的是个少年军汉,身上的盔甲已经破损不堪,黧黑方正的脸颊,粗豪的眉毛下,一双眼睛黑亮有神,正凝视着远处零星散落的十几个帐篷。

帐篷附近好些孩子正奔跑玩耍,遥遥的,有笑声传来。

暮色降临,从一间帐篷里走出两个包着头巾的妇人,对着那些孩子喊了一声什么,他们立即一哄而散,各自钻进了一顶帐篷。

“头儿,怎么办?”

一个黑脸膛的大汉低声问少年道。

少年抿了下嘴唇,从唇齿间挤出几个字:“一个不留!”

他身后净是些粗豪落魄的汉子,或高或矮,或胖或瘦,那身大靖军服穿在身上,怪模怪样的,没一点军人气概,倒更像一群马贼。

听了少年的话,这些土匪似的汉子个个神情振奋,眼中流露出嗜血的凶残,紧握住刀枪剑戟等各式兵器,死死地盯住那片帐篷,如同群狼盯住猎物。

待冬日萧索的草原完全隐入暮色之中,那少年终于低声道:“走!”

率先催马小跑出去,紧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魁伟的壮汉,圆扁的脑袋,细看面容,却是满脸稚气,顶多十七八岁。

此时,这张稚气的脸上却透出凶狠的神情。

寒风凛冽的草原上,传来一声声惨叫和哭喊,半个时辰后,一阵火光腾空而起,这个小小的游牧部落化为灰烬。

“头儿,死了两个兄弟。这些狗东西太凶了,连小崽子和娘们都拼命。”黑脸大汉冲过来喊道。

少年果决道:“一块烧了。带上他们的遗物,将来厚待他家人。下一个!”

一阵风似的,这些人消失在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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