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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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失笑起来:这哪里是烤肉,这是烧肉!

她忙伸手把那长剑往上托了托,安慰胡钧道:“不碍事的!胡兄不用担心,稍微有一点焦黄,那肉才香呢!真要是工夫到家,应该考得外焦里嫩才是。你把这剑举高些,烤另一边。嗳,就是这样!”

一边教他,一边看着他忙乱的样子发笑,不知不觉间,就流露出些许女儿态来。

胡钧听她清亮的声音灌入耳中,不知为何,脸越发红了,不敢抬头看她。

他暗骂自己混账,今儿这是怎么了?

真是活见鬼了!

努力地沉下心,按照黎章的教导专心照看手上的烤肉,等心情平复下来后,烤肉也熟练起来,渐入佳境。

当烤好一块肉之后,他长长松了口气,对黎章微笑道:“连烤肉也有这么大的窍门,可见天下事都是有道的。”

黎水听了接道:“那当然了。把饭菜煮熟容易,想烧出别致的味道来,可就不容易了。”

汪魁听了不住点头,嘴里嚼着肉,也腾不出空来说话。

钱明在一旁看着他嚼得香,吞了下口水道:“黎老大和阿水烤肉的本事就是不一般,比我媳妇做菜好吃多了。我说汪大人,你可是吃了不少了。这一回阿水烤好了,是不是该让属下尝尝?”

魏铁正好抱了一小捆干树枝过来,忙接道:“汪大人,瞧你那些属下都烤了许多肉,你怎么不过去吃,倒来吃我们的?我们这边可不够吃啊!我们老大和阿水兄弟自己还没吃呢!”

汪魁耍无赖:“分什么你们我们?你们就去那边吃好了。我要跟黎兄弟坐一块。我们指挥使对指挥使,你们队长对队长。”

钱明不干了:“汪大人这是瞧不起我们?我们老大从来就不跟我们分这个的。”

要不是你插进来,黎老大和阿水肯定会跟他们一块吃肉的。

黎水将烤好的肉递给黎章,哼了一声道:“都别争!先让大哥吃。等我们吃饱了,再烤给你们吃。这又不是什么难事。魏铁,你过来,我边吃边教你。你看胡大人不是烤的好有样子么!”

魏铁倒也没嫌弃,欢喜地过来坐下,在黎水的指导下串肉烧烤,钱明也跟着捣腾起来。

胡钧尝了一块自己烤的肉,又凑到黎章面前,也割了一小块吃了,对她笑道:“虽然阿水烤得很好,可是我还是觉得自己烤的吃起来更香一些,不信你尝尝。”

他挑了一块没那么焦黑的,用匕首插了扯下来,送到她面前。

黎章接过来,微微一笑道:“自己亲手做的,自然感觉不一般。”

汪魁见黎水不让他吃了,只得移到胡钧身边,望着那剑上有些焦黑的肉,犹豫地问道:“你确定这个还能吃?”

胡钧气道:“我让你吃了吗?你想吃,我还不让呢!”说着把长剑一转,转到一边。

汪魁忙讨好地说道:“别转过去――离了火,冷了就不好吃了。我帮你吃一块。要是好,就帮你传扬传扬。”

胡钧瞪眼道:“我要你传扬干嘛?难道从此以后我不打仗了,改行开酒楼?还是你让我在军中卖烤肉?”

黎水和黎章听了,都失声笑了起来。

汪魁乐呵呵地笑道:“这也不是没可能。若是有朝一日,国泰民安,边关再无战事,咱们这些武将都回家去了。你有这项手艺,不正好可以开个酒楼!”

说笑吃喝一番,黎章一拉黎水衣袖,起身向背后的树林中走去。

汪魁见了,忙跟上去道:“等等我,我也去方便一下。”

胡钧也跟着站起身,走入树林。

第219章 蹲着撒尿的男人

黎水见他们都跟来了,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们…你们干嘛?”

汪魁诧异道:“撒尿啊!你不是来撒尿的?”

黎章忙拉了一下黎水,没好气地对汪魁道:“你当旁人都跟你一样,随便往哪一站就撒尿?走,阿水,咱们去那边,离他远点。”

汪魁愣愣地瞅着两人背影,满心不解:男人不都是随便往哪一站就撒尿么!

忽见胡钧从身边走过去,鄙视地瞥了他一眼,也往另一边去了,他便无味地呸了一声,咕哝道:“都像娘们一样!哪来那么多臭讲究,在哪不是尿?”

下午,众人汇聚一处,让黎章见识到了汪魁和胡钧的狩猎手段,那真是箭无虚发,凡是露面的猎物,都没能在他们手下逃脱性命。

黎章略嫌寒碜的剑法终于被汪魁嘲笑了一通,还说终于发现他有一项技不如人。

狩猎结束,三队比较起来,自然是黎章他们这一队收获最少了。黎水就不住地抱怨,跟汪魁讨价还价半天,以帮他连烤三天肉为代价,跟他换了一头獐子、两只野鸡。

黎章见她一副算计的模样,忍不住微笑起来:淼淼,终于成长起来了!

回营寨之后,胡钧将自己猎的鹿分了一半给黎章。

因怕她推辞,就说不用客气,自己也会厚脸皮去她那里蹭烤肉吃的,这鹿肉就当谢礼了。

黎章扬眉道:“我当然不会客气。刚才一路上我就在想,想个什么法子把你那鹿肉要点过来。谁知我还没想好呢,你就主动开口了。”

胡钧愣了一下,就大笑起来,好一会才停下道:“今天晚了,明天中午我们过来吃饭。汪老三,咱们先给副将军送些野味过去吧,你可是在将军面前拍了胸脯保证的。”

汪老三笑道:“这是肯定的。不然,副将军要把我给烤吃了。”

黎章也赶忙挑了些好猎物。跟他们一块送去顾涧营帐不提。

入夜,黎水躺在床上,看着帐篷里的猎物――其实黑暗中根本看不清――对身边的黎章道:“大哥,明天我找伙房要个瓦锅来,把那鹿肉仔细炖了,咱们好好补补。”

黎章正想心事。随意应了一声。

黎水推了她一下,凑近她身边低声问道:“师姐,你想什么?”

黎章低声道:“阿水,我不是跟你说了么,任何时候你都要叫我大哥。养成习惯。才不会在偶然间露出破绽。你要把师姐两个字给忘了才好。”

黎水急忙道:“是,大哥。”

黎章停了一会,才对她耳语道:“我刚才想。咱们如厕始终是个大问题,怎么才能想出个万全的主意来。”

黎水无奈地说道:“除了小心避人,还能有什么好主意!”

黎章望着漆黑的帐顶,自言自语道:“那个花木兰,她到底是怎样做到的?为什么我每次出恭都心惊胆战?”

黎水也觉得郁闷:听说花木兰在军中服役长达十二年,到底是怎样避开袍泽的目光,完成女人那些麻烦事的?

一时半会的,二人想不出妥善的主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好在如今黎章是指挥使,有单独的帐篷,睡觉方便不说。早晚的如厕问题也能在马桶内解决,然后每天清早由黎水提去倒掉。

这天天刚蒙蒙亮,黎水照常比别的军士起得早。提着那小小的马桶就去茅厕倒便溺。

魏铁见了,抢上前来要接过去,“阿水兄弟,老是让你干这个,我心里过意不去呢。我也在指挥使大人身边伺候,你就让我倒一回吧!”

黎水摇头,笑着对他道:“我们是穷人家的孩子,从没被人伺候过的,我大哥不习惯呢!这不过是小事,你就不要跟我抢了。你每天起这么早,该跟魏大哥去操练才是。把身手练好了,那才能帮我大哥大忙呢!”

魏铁无法,只得答应。

黎水就捏着鼻子去了茅厕。里面却已经有人了,是张富,正在大解。

她竭力装作若无其事,也不对他看,将便溺倒进大粪池转身就走。

张富也没当回事,又蹲了好一会,天色大亮了才完事起身。转头无意中扫过粪坑,却见里面好些黑色的草木灰,正是黎水刚才倒便溺的地方。

“是垫马桶底的吧!还真是讲究。”

他暗自嘀咕一声,转身出了茅房。

黎章思及女儿家的烦难事,越发谨慎,不肯多跟胡钧和汪魁来往太密,推说无战事时应该多加练习,这样上了战场才能游刃有余。

寒风凛冽中,她将黎水带到校场旁边的小树林,对她道:“这剑法要想练得纯熟,非得在战场上、在乱军中进行生死搏杀才能长进。不然,平日哪怕舞出花来都没用。”

黎水苦着脸道:“我也知道这样。可是,眼下又不打仗,要怎么办?再说,在战场上对敌,长进是肯定的,也容易丢了性命。”

黎章点头道:“那是自然!不然的话,随便一个什么人,只要苦练就能成为高手了,实际上根本没那么容易。”

她可是受过无数的伤,九死一生才比旁人敏捷那么一点,杀普通军士是没问题,遇上真正的大将还不够看。

她指着那些树道:“没别的办法,你就把这些树当敌人,在这树林里练习。不仅要刺中想刺的位置,还要能及时闪避,不要碰上树干。想想看,这些树可是不会动的,若是你连这个都做不到,那战场上会动的敌人就更难对付了。”

这也算不得已的法子。

黎水郑重点头,先闭上眼睛,把周围的树想象成南雀军,回想那天他们对板栗哥哥的追杀,害他如今生死不明:又回想在战场上他们对自己的追杀,再想起爹娘和葫芦哥哥…

很快,她的神经就绷紧了,心中也荡起一股仇恨和杀气,瞄准离最近的树木,长剑一举,朝着自己想象中的穴位直刺过去。

黎章见她神情凛然、目光犀利,完全不像以前刻板的练习,暗暗点头。

阿水能这么快进入状态,是因为心中的仇恨和不甘,还有对哥哥的歉疚,还有对葫芦哥哥的思念。无论是谁,遭遇过这么多事以后,都很难不被激起仇恨。而她们练习杀人,少了仇恨和狠辣是绝对不能成事的。

看了一会,她自己也练习起来。

为什么她们不对练?

因为她们不是练招式,出手的目标就是对方的死穴,不管能不能成功,都不宜对练,哪怕只是被点中,那也将造成无法预料的后果。

两个时辰后,她收剑招呼黎水,去远处方便。

在一处灌木丛后,张富蹲在那,装作大解,盯着她们看了好久。他见黎水如今也是杀气凛冽,不禁暗暗心惊,觉得还是不要找麻烦了。

正要起身,就见黎章绕过来,在一块大石后蹲下身子,过了一会,又站起来系上裤子走了。

这本是极小的事,可张富偏偏心里一动:怎么大解这么快?就算蹲下就拉,也不能这么快呢!

等那兄弟俩走后,他轻轻地走过去一看――草地上除了一滩水渍外,根本没有粪便。

张富只觉得心“咚咚”狂跳起来,虽然还不敢乱猜,却觉得这情形很不寻常。他将刚才放弃跟黎家兄弟作对的念头抛到脑后,决意明天再来察看。

一连多日,黎章和黎水都在树林中练习,后来还把钱明、魏铁等人都叫进来一块练,第八营其余的军士则在校场上练习战阵。

转眼过去一月有余,顾涧见第五将的所有军士在第八营带动下,每日自发地苦练,起得早,睡得晚,仿佛随时要奔赴战场一般,不禁心怀大慰。

果然,他没有看错人。

张富也在训练之余,密切地关注黎章。

可是,除了发现他蹲着撒尿外,再也没有新的发现。只这一现象也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眼看就要过年了,黎章忧心如焚:为何大哥失踪了这么久,还没有出现?

她一天比一天更沉重,不时抽空出去搜寻,却根本无果。

从出生到现在,这个新年是她最不盼望的,而且,她有些不敢触及任何跟新年有关的事,怕回顾往年,怕想起爹娘兄弟姊妹们,怕想起桃花谷张宅…

清晨,黎水照旧提了马桶去茅房倒便溺。

等她走后,张富从角落里闪出来,点燃一只火折子,对她刚才倒尿的坑洞里一照:便溺里面又混了不少草木灰。

他是成过亲的汉子,自然知道女人那点事,于是,把日子大致一算,一个大胆的猜测浮现在脑中:

如果…如果…

他“咕咚”吞了下口水,惶惑地想道,这事不查清,是万万不能吵出来的,不然,那黎老大真能杀了他。

除夕很快来临,军中也破天荒地为军士们准备了红烧肉,混合白萝卜一块煮的,这让汉子们兴奋得不行。

顾涧特地命汪魁胡钧带人出去狩猎两天,猎了些野味回来,专给队长以上的将官加餐。

除夕晚餐分各营区进行,为的是让众将官陪同手下军士共度新年,与军士们同甘共苦。

黎章将上面分给她的肉掺杂在大锅菜中,与第八营军士共享;另外,她还拿出了一样好东西:就是前两次猎的野猪和獐子,她都让黎水腌制起来,专门留到今晚,蒸熟了分给众人。

一千名军士,每人都分到两片腊肉。

第220章 花木兰?

黎章面对第八营的军汉们,只说了一句话:“让我们都能活着回去见家人!”

一千名汉子,都因为这句话鼻子一酸,满含热泪,轰然呐喊:“活着回去!”

年夜饭开动后,第八营似乎比周围营区更加热闹。

腊肉剔出来分给众人,腊肉骨头用来熬汤,掺了白萝卜,熬了整整五大锅。这还不够分呢,每个军士只能分一小勺。

等汪魁和胡钧在自己营区吃过饭后,过来一看这么热闹,又抢了些腊肉喝了一碗汤,让众军士们都纷纷抗议。

汪魁脸皮厚得很,拍着钱明的肩膀道:“老钱啊,我好歹是指挥使,到你这第八营来拜年,你就不能弄点好的招待我?”

钱明郁闷地说道:“指挥使大人,你都是指挥使了,还跟咱们小兵士抢吃的,多失身份哪!”

众人轰然大笑。

胡钧也微笑,问道:“你们指挥使呢,怎么没跟你们一块过年?”

钱明忙道:“怕是回营帐去了,刚才还在这呢。”

胡钧就往第八营中间指挥使的营帐走去。

远远的,就听有人喝问:“谁?”

原来是魏铜带着手下人、手持火把在营区内四处巡查。

胡钧急忙道:“魏队长,是我,胡钧。”

魏铜忙上前见礼。两人低声说了几句话,胡钧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往前边去了。

指挥使营帐门前,黎章静静地坐在暗影中,仰望着漆黑的夜空沉思,黎水和魏铁在营帐内捣腾一只小炭炉,好像在炖什么东西,香气四溢。

胡钧先叫了一声“黎兄弟”,走到她身边坐下,不过寒暄了两句。两人就都沉默下来。

黎章也没心思应付他,在这样的日子,在这合家团聚的时候,她想起桃花谷,想起爷奶和爹娘,想起哥哥和弟妹们。

曾经过去的十几个除夕。年年相同,年年又不同;岁岁相似,岁岁有新意。

祭祖,吃年饭,放炮仗。说老古话,带弟妹们嬉戏,大年三十那天。全家人几乎要从早忙到深夜。每年都这么过,内容却没重复过,还不断翻新花样。

她和板栗是老大,娘一直给他们增添弟弟妹妹。

过年,是属于小娃儿的,如果缺了小娃儿,新年就少了许多的乐趣,而张家。隔几年就增加一个小娃儿,永远充满清脆的欢笑声。

红椒、山芋、香荽、玉米…

今天晚上怎么可以没有人叫她大姐姐?

怎么可以!

还有,明天早上。谁来帮她装扮?

她有一个奇怪的娘,自己不讲究穿戴,却特别喜欢把女儿打扮得跟仙女似的。然后坐在一旁看着欢喜地乐呵。明天早上,再没有人跟她争论,到底穿什么颜色的衣裳,戴什么样的首饰了!

她跟哥哥都不在,玉米也…不在,奶奶的笑话要说给谁听?

爷爷和爹再也没心思喝酒了吧,就想喝,没有管家刘爷爷陪着,也没趣儿。

遥远的小青山,桃花谷,现在是什么情形?

是否已经荒草满园、野兽横行?

暗影中,她对着这军营,对着一座又一座帐篷,泪流满面…

“黎兄弟,黎兄弟…”

胡钧似乎觉察她的异样,轻声唤道。

“嗯!”带着浓浓鼻音的低声应答让他一愣,不敢开口说话了。

隔了一会,似乎觉得不说些什么又不像,遂轻声问道:“你们家过年肯定很热闹吧?”

黎章幽幽道:“穷人家,有什么可热闹的。”

再热闹,还不是如烟消云散。

他们从不主动去招谁惹谁,就祸从天降,这到底是为什么?

泪水再一次滑落。

胡钧又是一愣,小心翼翼地说道:“我们家虽然不穷,也没什么热闹的。人多,吵闹不休…”

他低声说起自己家的事,黎章却丝毫没有听进去:今晚,她要用来想家了。

胡钧说了半天,感觉身边人毫无反应,忽然觉得,自己不是在安慰黎兄弟,而是在打搅他――这个时候,他是想一个人清静的吧!

他站起身,单手按在黎章肩膀上,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说出来。手底下的肩头,竟让他觉得有些单薄。

静默了一会,他叹了口气,轻拍了她两下,连告辞的话也没说,就转身大步去了。

夜深后,军营依旧人声喧哗,今夜无人入睡!

黎章进入帐篷,少年魏铁已经知趣地离开了。矮几上点着一盏油灯,如豆的灯火看起来也是无精打采。

黎水盛了两碗汤,对她道:“大哥,咱们以汤代酒,来喝一碗。”

黎章点头,在矮几后和黎水对面而坐,两人也不言语,端起碗对碰一下,喝一口,又对碰一下,再喝一口。

黎水想要说话,被黎章扬手阻止了。

她怕一开口就忍不住说出那些不能说的,还怕勾起伤心事失态。

在这里,便是做梦都要小心。

就这么喝吧,心里有数就行。

好容易挨过新年,军汉们又恢复了操练,阵型、盾牌防守、长枪进攻,比往常更辛苦。因为开春后,不定什么时候又要发生大战。

黎章又对军士们提出新的口号:“想求取功名吗?苦练吧!”

先要保住性命,然后才可能求取功名。

第八营的军士整日被这两个目标激励着,如同驴子追赶挂在面前的胡萝卜,不停地转圈。

张富也在忙。

到了算计好的日子,他早早地起来,隐藏在茅厕角落里,等候黎水来倒马桶。

毫无意外的,他又看见了草木灰。

可是,这并不能证明什么。

张富激动又苦恼:明明就看到了真相,却苦于无法指证。因为,黎章在这样的日子里。白天都不轻易在外撒尿,这更让他坚定自己的推测。

再仔细盯着,总会有新发现的,他暗暗想道。

永平十六年春,西南战事仿佛停顿了。

南雀国和靖国谁都不主动出击,但又绝没有停战和谈的迹象。相反,双方的探子在眉山的活动比任何时候都频繁,大战随时可能爆发。

老将军何霆召集前线八位副将军议事,严令他们谨慎探查,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又反复磋商不定:不知要不要主动出击。

让他这种火爆脾气的人如此优柔寡断,主要还是为了军需粮草。

如今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军中比任何时候都缺粮。连兵甲也不足,若是率先挑起战斗,随之而来的巨大消耗要从何处得来?

为了筹集粮草,他已经连续上书朝廷,又派出两位副将军去往岷州各地,零星搜集粮食,却是杯水车薪。

何霆老将军心力憔悴之余,身体每况愈下。

在这看似平静的局势下。翻滚着滔滔洪流。

顾涧将一切看在眼里,再也顾不得为了讨好老将军而冷落黎章了,他觉得。应该轮番让手下十个营出去历练,而不是只在校场上空练。

说不定,他就要靠这第五将起家了。

因为。虽然只是探查,然每次出去,双方的探子相遇都会发生战斗,死伤不断。所以,这种探查完全不同于以往,可以说是小股零星战斗。

二月中旬的一天,他召来黎章,将连续三天的探查任务交给第八营,“黎指挥使,本将也不多说了,你当知肩上的重任。”

黎章肃然应声道:“属下定不负将军嘱托。”

顾涧点头,还特地跟他细说了一遍当前的局势。

黎章眼中闪现一抹亮光:这是她第一次从总体上了解战局。

她回去后,将第八营十个小队都一一分派了任务,她自己则带着钱明和黎水等五十人,亲赴眉山正南深山探查。

深入南雀军所辖山区,毫无意外地碰见了他们巡查的人。

也是只有几十人的小股队伍,比黎章他们人少。

见面就是死战!

黎水大开杀戒,展现了可怕的杀戮手段,不仅令敌人丧胆,也令袍泽们疑惑:大家都是一样练习,为何阿水这么厉害?

他们就算刺中了敌人,也不能像阿水那样,使敌人当即毙命,通常敌人会疯狂拼命,拉着他们同归于尽。

黎章开始还护在黎水身边,连钱明也知道老大心疼这个弟弟,也护在黎水身边,后来见黎水能应付,黎章就招呼钱明退开了。

她在林子里游走,看见谁有危险就出手相救,却又不着急将敌人杀光。

她要让手下军士包括黎水在内,都尽量多些跟敌人对阵厮杀的机会。可是这样一来,难免就有人死亡受伤。

可是她并不后悔:她能保得住他们一次,还能次次都保住他们?连她自己都不知下一刻能不能活命呢,何况这些人!

真正的本领,是在厮杀中增长的。

最后,剩下五个敌军,黎章一挥手制止钱明等人,让他们全部都停下,只剩黎水一人跟敌军厮杀。

这太残酷了!

军士们看向黎章的目光不禁有些畏惧。

黎章自己也紧张得手心冒汗:将黎水置于这样的凶险情形下,一个不慎,她可就悔之莫及了。

好几次,她都想冲上去,却一忍再忍。

黎水眼神专注,轻飘飘地在林中穿插,每一剑刺出,都带走一条活生生的性命。

连黎章也看得心中紧缩。

等现场只剩下三名敌军的时候,她实在忍不住了,长腿一弹,跃入战圈。

钢刀一点,砍倒一名敌人,才一转身,就瞥见黎水被一名敌人的长枪锁定,而她,正在跟另外一名敌人周旋。虽明知背后有攻击,却是腿脚沉坠,再没有刚开始的灵便和敏捷来闪避了。

黎章大喝道:“倒下!”

猛一扬手臂,手中钢刀就甩了出去。

第221章 指控:盔甲罩婵娟

黎水为何进益如此之快?

除了被仇恨激励外,还因为她的心思单纯。

无论是练习也好,还是对敌也好,她一旦沉入这杀伐的境界,便心无旁骛,如同她以往弹琴吹箫般,整个心神都高度凝聚,心里眼里就只剩下一桩事:那就是把手中的长剑刺进一切敌人的死穴。

从来没有人能把杀人演绎的如此完美:一击毙命,毫不拖泥带水!

可是,双拳难敌四手,她在劳累过度、又群敌环视的情形下,动作渐渐迟钝下来。

迷糊间,听见黎章大喊,想也不想地往左前方空隙处扑倒,背后长枪擦着头皮飞过。

钱明也迅速地冲上去,解决了剩下一名敌军,又割下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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