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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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讼师竭力辩道:“郑秀才此言差矣!用心恶毒之说更是言过其实。不过是胡少爷跟郑家有旧怨,想泄私愤、出口气罢了…”

黄豆大喝道:“住口!你说得好轻巧,明知马车若是翻倒碰撞挤压,车中老弱妇孺必然性命难保,竟把人命当儿戏,在此信口雌黄!”

青山大怒,逼近卫讼师猛瞪眼,惊得他差点后退一步。忽然想起这是公堂,郑家人万万不敢行凶的,这才镇定下来。

京都知府严大人一拍惊堂木,连喊肃静。

等两人停止争执,严知府才问黄瓜:“郑秀才,你祖父母可有大碍?”

黄瓜还没说话,就听一个柔嫩的声音清楚传来:“我外公外婆晌午没吃饭,喝了许多药。”

是香荽,她正跟青莲站在一块,定定地看着严知府。

青莲也跟着加了一句,说“我奶奶胸口疼”。

严知府心里咯噔一下,连卫讼师也觉得不妙。

这话若是黄瓜或者黄豆说的,他们还不相信,可是香荽。她年幼又单纯,只说了自己见到的,却令事实毋庸置疑了。

他们却不知道,郑长河跟郑老太太早在张家被抄的那一年,就开始吃药了,这些年一直没断过;至于胸口疼。那是气得。

严知府觉得头疼,不知如何给胡镇定刑:因为他被白虎将军和朱雀将军打得半死,现在还躺在公堂上呢!

正踌躇间,就有胡家下人惊慌来报,说朱雀将军带着爹娘嫂子,还有白虎将军的爷爷奶奶和娘,正聚集在胡家门口闹事呢,引得上万人观看,把一条景泰路都堵得严严实实。

卫讼师顿时精神一振。立即指出:若是郑老爷子和老太太受伤严重,哪里还能上胡家闹事,可见根本就没受伤。因此胡镇不应受刑,顶多斥责一顿罢了。

黄瓜兄弟几个立即跟他辩论起来,公堂上吵得一团糟。

秦湖等看热闹的少年则一片哗然:竟有这样的事?

今儿真是好戏连台啊!

这样的热闹,可是多少年都难得遇见一回的。

当下,就有人要赶往景泰路,又不舍得这边的热闹。着实为难。

秦湖把众人叫到大堂外,低声分派道:“咱们分几路。黄强。你们去景泰路;杜松,你们就守在这里;我去国子监找旷哥哥,跟他去皇宫打探情况;崔青,你跟汪少爷去白虎将军府上打探消息。晚上大家如意楼见,各自说见闻。”

非得这么分,不然好几处大戏开锣。他们分身乏术呀!

听他这么分派,众人既兴奋又紧张。

因提起国子监,才想起大伙吃了饭就跑来瞧热闹,也没跟学里告假一声,明天可要受罚了。

可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先顾眼前要紧。

宰相的孙子杜松就问道:“秦少爷,别的地方就罢了,去将军府干嘛?”

众人点头,都一脸求知地看着秦湖。

秦湖敲了他脑门一下,骂道:“怎么这样笨?也不想想:玄武侯去了皇宫跟胡御史对质;朱雀将军去了景泰路,那白虎将军和玄武将军呢?他们能闲着?咱们不得弄清他们的动向,好预先准备?”

最让他好奇的是玄武将军小葱,她在战场上叱咤风云、英姿勃发,若是跟一帮内宅贵妇对阵吵架,会怎么样?

只想想那场景就令人心痒难耐。

众少年听了他的推测,顿时大喜,都争着要去将军府。

秦湖气道:“吵什么?没见胡家人都来府衙求救了,那郑家人是死的,不晓得回去搬救兵?要是玄武将军亲自去了景泰路呢?”

玄武将军去了景泰路,会怎样?

是跟在战场上一样,横眉立目、大杀四方呢?还是因恢复女儿妆,娇声清叱呢?还是谈笑间不动声色地暗藏机锋呢?又或者她干脆搬一把椅子,施施然坐下,一边喝茶,一边命令丫头上前掌嘴呢?

因内宅妇人言谈间不露声色的争斗他已经看腻味了,私心里更希望小葱保留飒爽英姿,长腿一弹,横扫一帮妇人婆子丫头,那才不负玄武将军的封号。

少年们激动地连连点头,等不及要去看结果。

正要各自分头行动,忽听大堂上乱了起来,喊叫声呵斥声响成一片,不知出了什么事,慌忙赶进去看究竟。

这一看就呆住了:只见黄豆将卫讼师扑倒在地,双手掐住他脖子,死死勒住,勒得他两眼上翻,面色紫涨,眼见没气了。

严知府惊得魂不附体——众目睽睽之下,敢在公堂上行凶杀人,他这辈子都没见过,遂声嘶力竭地喝叫衙役们上前解救讼师,把黄豆拉开。

可是一来黄瓜和青山在前面挡着,二来黄豆压在卫讼师身上,占据优势,轻易拉他不起来。

秦湖等人齐齐打了个冷战:郑家人太可怕了,还以为只有白虎将军狠,他这秀才弟弟才狠呢!

眼见就要出人命的时候,黄豆忽然放开了卫讼师,还体贴地替他抚了抚胸口,帮他顺气,笑道:“好了,没事了。”

卫讼师两手撑地。大张着嘴,露出茶垢勾缝的一嘴黄牙,翘着山羊胡子不住喘息。

好容易喘息定了,颤巍巍、摇晃晃地站起身,对知府大人躬身拜揖道:“方才的情形大人都看见了?学生恳请大人为学生做主。”

严知府也气坏了,一拍惊堂木。威严地问黄豆:“郑旻,尔有何话说?”

黄豆嘻嘻一笑,问道:“当然有话说。大人要据此判学生的罪?”

严知府严厉叱道:“你在公堂之上行凶杀人,如此胆大妄为,国法岂能容你!”

黄豆一整衣衫,正色道:“学生与卫讼师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就算是不忿他为胡家辩讼,也不会愚蠢到当堂杀人。”

卫讼师悲愤地说道:“大人休要听他巧言辩驳。众目睽睽之下,安敢抵赖?”

严知府听黄豆话内有因。便问道:“那你此举是何意?不管是因为什么,岂能拿性命当儿戏?”

黄豆猛一拍手掌,赞道:“大人此言有理。然,学生不过是想要演示给大人看一个事实而已。学生对卫讼师并无恶意,只是为了演示,也未曾伤害到讼师。大人和讼师均以为学生罪不可赦,那么胡镇呢?他蓄意谋害我郑家亲长,情形比这恶劣十倍不止。该当何罪?”

严知府顿时就愣住了。

卫讼师更是脸色煞白,瞪着黄豆。心中涌起滔天的仇恨和屈辱:今日败在这黄口小儿手下,积攒了二十多年的名望毁于一旦,更差点被他掐死,如此奇耻大辱,便是死也不会甘心!

秦湖等少年望向黄豆的目光简直高山仰止,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把人掐得死去活来。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全京城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郑兄弟,你狠!

这个朋友交定了!

黄瓜丢给黄豆一个赞赏的目光,青山也呵呵笑,最喜欢跟黄豆对杠的青莲觉得三哥今天看上去特别顺眼。秦瀚秦涛更是笑得直跺脚。

严知府深深地看了黄豆好一会,才点头道:“本府自有公断。然此案并非单指这一桩,前有胡镇辱骂玄武侯,后有你等告胡家侵占云州财产,且胡御史已经进宫面禀皇上,如何定刑,当等所有事项理清之后,方可判决。”

黄瓜和黄豆对视一眼,点头同意。——他们跟胡家有得耗呢!

卫讼师毕竟混迹公堂多年,略整理一番纷乱的思绪,便恢复镇定。深吸一口气,对知府大人道:“请大人先调集人手去解救胡府,再迟恐要酿出民变。”

黄瓜冷笑道:“卫讼师并未去景泰路观看,就如此危言耸听,是在报复刚才的演示吗?”

严知府也怕出事,喝住他们,命胡府来人细说详情。

胡家的下人就说了。

黄豆一听,马上就明白爷爷奶奶干什么去了,就问胡家的下人道:“朱雀将军可打人了?可冲进胡家闹事了?”

那人不敢瞎说,摇头说没有。

黄豆就对知府大人道:“我爷爷他们不是去闹事的,是去找胡家的长辈理论的。在我们乡下,谁家的孩子不成器,在外边闯了祸,人家就要上门找他的爹娘,问他是怎么养儿子的。朱雀将军跟了去,想是为了维持安定,防止出事。”

卫讼师恨极了他,只觉什么事到了他嘴里,都成了有理有据的正经行为,真是比他这个老讼师还要奸诈狡猾。

他当即反驳道:“郑秀才难道没听明白:此时景泰路已经堵塞得严严实实。京畿重地,若是惹出事端来,知府大人恐怕难逃其责。”

黄豆不理他,自顾对知府抱拳道:“学生有一言,不知大人可愿意听?”

严知府沉声道:“你且说来。”

黄豆道:“大人可命人去景泰路维持秩序,防止民众生事,然最好不要插手我爷爷和胡家长辈之间的事。”

卫讼师如今听他说什么都要驳回,也不管是非情由和对错,因此嗤笑道,京畿之地的治安民情都归府衙管,严知府不管此事,难道要等出事了皇上追究责任不成。

严知府点头,奇怪地望着黄豆。

第324章 吵架繁荣经济

黄豆道:“京都治安诉讼都归府衙管是没错,然民情伦理口角纷争一天有多少,大人要是都管,能管得过来么?我爷爷上门找胡家长辈理论,一未闹事伤人,二未毁损财物,大人若是插入其中,要如何处置?”

严知府道:“本官当劝他们息事宁人。”

黄豆道:“我爷爷奶奶身为白虎将军亲长,更是玄武侯外公外婆,大人难道以为他们被胡镇蓄意暗害后,连上门向胡家长辈质问的资格都没有?”

严知府哑口无言。

卫讼师道:“此案正在由府衙审理…”

黄豆冷笑道:“法理归法理,人情归人情。百姓间更多的事是凭舆论公断,所谓‘公道自在人心’就是指的这个。我爷爷奶奶找胡家长辈理论,是百姓间常用的方式。若胡镇因此遭受百姓唾弃,则正是民心所向、众望所归。也可借此警示那些百姓父母:当用心管教子女,以免走他的老路。”

卫讼师抖手道:“你…你…真是岂有此理!京畿之地,你们郑家人闹事,导致民众把一条街都堵住了,你竟然巧言辩驳,让大人不要管…”

黄豆大喝道:“谁说不要管了?学生认为大人可派人前去维持秩序。只要百姓不闹事,你难道不让他们看热闹?人多怎么了?人多更能繁荣经济。不信你去看,此时景泰路定是生意火爆。”

吵架能繁荣经济?

卫讼师简直要吐血,严知府也嘴角直抽。

黄瓜也觉得三弟扯得没边了,闷笑得肠子都疼。

但他当然不会说三弟不对,立即帮腔道:“这便是民心所向。你不让人去看胡镇的热闹,戒严了景泰路,还能戒严了德胜路、京唐路?能戒严整个京城?能戒严大靖天下?能堵住悠悠众口?能塞住民众耳目?”

黄豆厉声喝道:“不错!似胡镇这等人。根本不应该存活于世间。便是律法不能制裁他,民众一人吐一口吐沫,也要淹死他!”

他来的时候答应了爷爷,便是活人也要把他说死,他今天就要说死胡镇!

躺在地上的胡镇虽然没被他说死,却也气得晕过去了。长这么大。他从未吃过这样的大亏,便是六年前,跟张郑两家较量那一次,他也是占了上风的。

混世魔王预感末日要到了,竟心生一股悲凉来。

卫讼师斥责黄豆蛊惑扰乱民心,两人唇枪舌剑地斗起口来。

严知府神情凛然,再次拍案怒喝,方才制止了他们。

待下面肃静后,立即派捕快衙役去景泰路。严防民众生事;又令文书修函一封,盖了府衙大印,去请虎禁卫指挥使带禁军去景泰路协助治安。

安排妥当之后,继续审理胡镇辱骂玄武侯一案,而后还有侵占财产一案…

而秦湖等人都跟着衙役们往景泰路去了。

因为他看见黄瓜、黄豆对青山嘀咕了几句,然后青山就匆忙出去了。

一定是回将军府去叫人的。

秦湖想清楚后,便派一个小厮去国子监跟秦旷告知今日之事。想必他听说事关张家,必定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会去皇宫打探情况的,自己只要去景泰路瞧热闹就好了。

景泰路。胡家人盼来了府衙捕快和禁军,却没有看到想要的结果,因为赵锋根本就不走。

他翻着眼睛问虎禁卫指挥使:“本将军陪爹娘来胡家串门你也不许?”

指挥使就看着疯狂对骂的胡家二太太和郑家婆媳不语。

赵锋道:“白虎将军的爷爷奶奶被胡镇坑害了,上门来问他们是怎么管教儿子的,又没打架,关你什么事。”

在他看来。只要没打架,就不算闹事。

他们一直都在跟胡家讲理嘛!

胡钧知郑家人不会善罢甘休的,便对那指挥使冷声道:“大人只管将民众驱散即可。”

赵锋立即质问:“为啥?他们惹你了?这条街是你们家的,不许老百姓过是不是?”

刘云岚高声道:“他们胡家人个个都是这么霸道。”

此话引起人群一片喧哗,显然对不让他们看热闹很是不满。

那指挥使满脸郁闷。指着人头攒动的街道为难地对赵锋道:“可是将军,你看这里…”

赵锋道:“这里咋了?有人打架闹事了?人家老百姓啥也没干,你还不许人家瞧热闹、卖东西?大路朝天,他们想从哪过就从哪过。”

指挥使和胡钧,乃至于世子夫人、胡家大太太都对赵锋无法可想,经此一事,他们算是领教到朱雀将军的脾气了。

混乱中,忽然人群让开一条道,只见白虎将军纵马赶来了。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叫好声,秦湖等人更是激动万分,以为这下对阵双方争斗要升级了,只可惜玄武将军没来。

这种情况下,不是该女人出场嘛,她怎么能不来呢?

胡钧上前,对葫芦抱拳道:“末将胡钧,见过白虎将军。”

葫芦冲他点点头,然后看向胡家门前,爷爷奶奶和娘正在轮番对一个妇人斥骂,那女人已经失去理智,口不择言、状若疯狂,完全没了贵妇的气度和举止,还不如刘云岚镇定。

胡钧等他看完了,沉声问道:“敢问将军,究竟要我胡家怎样?若说为胡镇所犯之事,他已经被押往府衙,如何处置全凭知府大人判决。”

他觉得,跟葫芦说理是能说得通的。

葫芦将目光转向他,问道:“你也觉得胡镇罪有应得?”

胡钧紧闭嘴唇,一言不发地点点头。

葫芦便扬手指向围观的人群,沉声道:“那便当着京都百姓的面,告诉他们:胡镇在清南村欺男霸女,胡家蓄意谋害张家,害张家被抄;又数次于军中谋害于我。更买凶追杀张家幼女,伙同其姐夫霸占张家财产;如今张家平反,尚不知收敛,光天化日之下,指使家奴谋害张郑两家亲眷。”

一席话说得胡家人大惊失色:若是认了这些,胡家在京都还有立足之地吗?只怕要步张家后尘。要被抄家了。

大太太再也忍不住,厉声叱喝道:“白虎将军休要欺人太甚!胡镇犯了错,自然交由府衙处置。来我胡家门口闹事,居心何在?既然好言相劝不听,那便请了龙禁卫来,当我们怕事不成。”

葫芦冷笑道:“这里不是胡府?”

胡钧面色冷峻,沉声道:“这里是胡府,可不单单住了胡镇一家。”

葫芦“哦”了一声,脸上似笑非笑道:“你也是胡家儿子?可我怎么不觉得你是胡家人呢?胡家好像只有胡镇一个儿子。”

大太太大怒道:“白虎将军此言何意?”

二太太和郑老太太刘氏也停止对骂。关注他们几人对话。

葫芦看着胡钧冷笑道:“胡镇就好像生在胡家身上的一颗毒疮。原本剜掉这疮就好了,可是胡家为了维护这颗疮,不让人碰他,为此干下了无数昧良心的勾当。现在胡家已经是全身都生疮,个个都变得跟胡镇一样了。连你这个胡家最出息的儿子,也被他们放弃了,沦为保护胡镇的弃子。”

胡钧顿时俊脸煞白,倒退了两步。

大太太更是悚然震惊。如同被戳中了心肺,尖叫道:“你胡说!胡镇是胡镇。他不成器,跟我儿子有什么相干?你休想攀扯!”

她禁不住转头看向二太太,满脸痛恨和懊悔。

世子夫人和陈二夫人有些奇怪,忙上前安慰母亲,不要听白虎将军挑拨离间,胡家怎会放弃弟弟呢。

大太太抓着大女儿的手。身子不住颤抖,神色慌张恐惧。

葫芦则冷冷地看着胡钧,像要看透他的内心,那了然的目光,令他再一次绝望——原本他以为。可以侥幸逃脱的,终究是奢望了。

二太太见葫芦几句话就撩拨得大房对她反目,彻底疯了,扑到葫芦马前抓扯他,一边哭喊道:“你这个狼心狗肺的杂种,害死我家老爷不算,还跑到胡家挑拨离间,绝我母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郑老太太大怒,喝命刘云岚:“把这死婆娘拖走。莫要让她碰了我大孙子,省得沾了晦气!”

刘云岚忙上去推搡二太太,马小六媳妇也跟着帮忙。

而胡家那边,没了大房人主持,都乱了,也没人管二太太,被刘云岚推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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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乾元殿偏殿内,永平帝靠在御座上,眼神空洞地仰望殿顶那珍禽异兽的雕饰花纹,心中默问神龟:“为什么?为什么朕都认错了,还是不消停?这张家和郑家的事,什么时候是个头?”

才一日工夫,白虎将军的婚事尚未解决,就又出事了。

什么时候他能安生一日,无牵无挂地睡上一觉?

神龟自然不会回答他。

可是,跪在下面的御史大夫胡敦却喋喋不休:“皇上,玄武侯、白虎将军和朱雀将军恃宠而骄,一言不合就出手伤人,如此骄矜气盛,将来岂不要犯上作乱?”

偏殿内还有宰相、礼部尚书、工部尚书等人,众人都默然无语。

赵耘也在,他听了胡敦的话,忍不住怒道:“胡大夫,孰是孰非,等玄武侯到了,皇上自然会决断。若由这一事就推定将来如何,你那侄儿又是什么好鸟?他干了那么多坏事,何止是骄矜气盛,岂不能推出你胡家要谋反?”

胡敦抬头怒视他道:“赵培土,尔敢信口雌黄?”

赵耘冷笑道:“你不就是在信口开河么,怎么就不许别人信口雌黄了?”

第325章 打皇帝的脸

 永平帝被赵耘和胡敦的争吵惊醒,沉声喝道:“闭嘴!”

二人闭嘴。

才一会,赵耘就又张开了嘴。

他道:“皇上,等玄武侯来了,他必定和胡御史各执一词,那时又将起争执。不如趁这会工夫,把如意楼的掌柜和小二叫来,详细问明当时情形,皇上心中也好决断。”

永平帝赞赏地看了他一眼,示意太监传令下去,叫如意楼的知情人来问话。

于是,等板栗来到乾元偏殿的时候,如意楼的孙掌柜也刚刚进了宫门。

板栗见了皇帝,拜见毕,皇帝便问他何故殴打胡镇。

板栗当即将缘故说了。

永平帝听说胡镇骂板栗“狗屁侯爷,披上这身皮倒像只猴子,老子看你能蹦跶几天”等语,霍然变色,“啪”地一拍桌案,对胡敦怒斥道:“你养的好侄儿!打死活该!”

胡敦立即叩头道:“玄武候用心险恶,故意用言语激怒胡镇,引他失态,然后借机行凶。”

说完,把板栗指桑骂槐,骂胡镇是狗的话说了出来。

板栗冷笑道:“他不惹本侯,本侯岂会骂他是狗?”

永平帝痛苦抚额道:“他又怎么惹你了?”

正好太监回禀,说如意楼的孙掌柜来了。

皇帝立即命“带进来”。

赵耘奏道:“不如让孙掌柜从头到尾把事情说一遍,再由胡御史跟玄武侯两相对质。”

皇帝点头,觉得赵侍郎人就是好,任何时候说话都不偏不倚,就事论事,绝不借机行落井下石等样事。

于是。因为客人斗殴而有幸面见天颜的孙掌柜进入偏殿,也不敢抬头,只看见上座隐隐半截黄袍和几位朝臣的靴子,遂激动地匍匐在地,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皇帝不耐烦,催促他将中午在如意楼发生的事说一遍。不许有半句添减。

孙掌柜咽了下口水,遂一五一十地说了前情。

当说到朱雀将军提起玄武侯曾跟赵耘借银子、还担心他多花了银子会挨菊花姐姐的骂等语,杜明等人都愕然相顾,不知这菊花姐姐是谁,这么厉害。

永平帝额头青筋暴起——他可是知道这“菊花姐姐”的,不就是玄武侯的娘嘛!

他用力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睛,尽量用平常的语调问板栗:“玄武侯如此叫穷。银子不够使?朕不是才赏赐了财物吗?”

这是赤裸裸地打脸,打的还是他这个皇帝的脸!

可想而知,明日京都会传出怎样的流言,说玄武侯被皇帝抄了家,如今借钱过日子呢。

胡敦幸灾乐祸,暗道敢如此奚落皇上,张家只怕才爬起来,还没站稳。就要倒下。

赵耘也有些不安,注视着板栗。

板栗却毫无惊慌之意。他对永平帝回禀道:“臣并未叫穷,不过是说一件平常的事罢了。乡下人过日子,本就是这么算计的。”

胡敦冷笑道:“那皇帝才赐下大笔财物,还不够用,因何去借银子,这不是诚心打皇上的脸吗?”

板栗看着他那幸灾乐祸的嘴脸。一副等他被皇帝厌弃的得意神情,眼中厉色一闪,也不跟他啰嗦,转头面向皇帝。

“皇帝赏赐尚未下来当天,臣爹娘派人先一步进京收拾住处。以免到时叨扰亲友。然,张家从流地返回,身无分文。皇上赐还的家产田宅等项也来不及变卖钱财,而工部虽然修缮了宅邸,里面一应家什等物均需张家购置添补;再者,张家老小进京,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衣食住行,处处要花销。故而我娘才吩咐先向赵耘叔支借五百两银子,说先紧需要的买,其余等家产理清后,筹出银子来再添补。”

他见胡敦又要张口,哪里给他开口的机会,飞快地算了一笔细账,把侍郎府和侯府需要添置的家什床帐铺盖乃至锅碗瓢盆等物一一数清,加上张家老小进京后,上上下下连带仆人的日常米粮肉菜油盐布匹柴草等开支也详细说明,再一归总,竟然是好大一笔银子。

别说张家目前没有银子,便是算上皇帝的赏赐,也堵不住这个空缺。因为,皇帝的赏赐中只有几千两银子可以使用,其余御赐之物,怎好随意拿去变卖?

因为他看了小葱和香荽拟出来的收支清单,心里大概有一本账,要不然也不能说得这么清楚明白。

永平帝和宰相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玄武侯:这哪里是领兵打仗的侯爷,这分明比内宅掌管家务的妇人还要算计精明。

亏他算账快,竟是一点停顿都没有,而且账目清楚,让在场的人都听得明明白白,一丝假都不掺。

“若是在乡下,这些都好办:米粮菜蔬都是自家种的,鸡鸭鱼肉都是自家养的,柴草炭等物勤快些也不愁用。然在这京城,哪怕是一粒米、一根针线都要花钱买来。张家才得朝廷赐还家产,今年的收成一应全无,不算计过日子,难道胡大人出银子养我们?”

板栗盯着胡敦冷笑。

哼,确实要胡家出银子,他这就跟他讨要。

还有,打皇帝的脸又如何?

他就是要打皇帝的脸!

因转向皇帝道:“臣并非叫穷。在乡下,几乎所有人家都是这么过日子的,嘴里也常说这样算计的话,并不觉丢人。朱雀将军不懂家计,然他自小被爹娘管得严,去投军之前,又不曾出过清南村,性子莽撞却最是天真憨直,牢记爹娘教导,不敢乱花银子,故而才说出怕挨骂那样的话。”

永平帝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杜宰相见皇帝难堪,忙打圆场,对板栗笑赞道:“没想到玄武侯不仅精通兵法战事,对家计生活也熟练,比犬子能干多了。”

板栗肃然道:“晚辈并非只知读书习武、不理俗事的公子哥儿。张家当年虽然富有,然晚辈爹娘自小就教导我兄妹。‘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晚辈十来岁的时候就帮着爹娘打理家业,对一应家计用项和物价行情等都清楚的很。”

杜明被噎得无话说,讪讪低头。

板栗解释完,才对永平帝跪下叩首道:“皇上。天下人皆可嘲笑玄武侯穷酸,独独胡镇嘲笑不得。臣听他嘲笑臣,那真是‘恶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骂他是狗算是网开一面了。”

永平帝听这话有内因,急忙问为何。

板栗便将刘黑皮所言云州之事说了一遍。

“臣去刑部查过案底,张家云州那处产业根本不在抄出来的清册上,然如今已归王家名下。这王家又是胡镇的姐夫王统本家,王统三年前曾任云州知府。这一切难道只是巧合?臣的爷爷奶奶听说了此事。都气得病倒在路上,所以才耽搁了进京行程。”

偏殿中人虽然不理俗事,对这些可是通透的,那还不明白此中内情。

永平帝更是勃然大怒,眼一扫御案,见有一摞书堆在眼前,随手抓起两本,用力对胡敦扔过去。骂道:“你胡家怎会养出这样的畜生?说!这是怎么回事?”

胡敦浑身冰冷,面如死灰——他竟是不知这档子事的。心中对着二弟胡敬叫道:“二弟。二弟,你养的这个孽障,要毁了胡家了。”

面上却丝毫不显,不住叩头道:“微臣委实不知此事。其中定有内情和误解,望皇上明察!”

礼部尚书黄真忙出面奏道:“皇上,此事尚待查证。不如请刑部出面查核此事。”

板栗道:“启禀皇上。臣还有一事要奏。”

永平帝听了一惊,他现在可真怕张家和郑家了,可是,又不能置之不理,只得勉强问道:“何事?”

板栗就将郑家、赵家以及仁王妻女进京后。在德胜路被胡镇袭击的事说了一遍,“臣刚才正带表弟们去往京都府衙告状,路上碰见皇上派去召唤臣的内侍,这才跟了来。郑家表弟已经去了府衙。”

“胡敦——”

永平帝终于爆发了,一挥手,将御案上的书砚等物全部扫落在地,“哗啦啦”一声响,惊得宰相等人一缩脖子,齐齐后退一步。

赵耘却不管这些,他听说爹娘被袭击,顿时慌了神,忙一把扯住板栗,也不叫侯爷了,直问道:“板栗,我爹我娘没事吧?受伤没有?”

板栗拍拍他的胳膊,安慰道:“石头叔别急,三爷爷三奶奶都没事。就是我外公从车里翻出来了,受了些伤。”

他俩站一块细说当时的情形,而另一边,胡敦不住对永平帝叩头,说此事定是诬陷,胡镇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出这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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