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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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尚书听了这话,才抬头道:“正是如此,为父才断定不是郑家小子所为。倘若他们故意要捉弄你,定会事先套好说辞,也一定会编的天衣无缝、合情合理。再有,张家这个老儿子,为父也有耳闻,似这等聪明的孩子,行事绝不可以常理度之——你哥哥小时候就是这样——定是你表现不善,他感受到了,觉得不喜你,把你当坏人看了。”

王突苦着脸道:“父亲真说对了。儿子当时提议跟他们一桌坐,随口问他好不好——不过是逗他玩的意思,父亲猜怎么着?他说不好!”

王尚书呵呵笑了起来。

王突又道:“可是儿子并没有惹他呀!”

王尚书抬头,严肃地对小儿子道:“切不可小瞧孩子。什么是赤子之心?这便是了。他们心灵纯净,感觉最是敏锐。你定是露出对郑旻他们不善之意,才使得他不喜。”

王突回想了一下,好像还真是的。

第416章 上门致歉

 “那,父亲,此事该当如何?”王突问道。

“该当如何?不如何。”王尚书头也不抬地答道。

“就这么算了?”王突不相信地问,觉得这不像父亲行事风格。

王尚书停止翻书的动作,抬头对儿子道:“这孩子才三岁。莫说眼下为父也只是猜测,并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是他干的,就算查出证据来,证明真是他干的,对一个三岁孩子,你又能怎样?骂张家养子不教?哼,人家恐怕要骂我王家小肚鸡肠,连这样一个小孩子都不肯宽容了。”

王突听后连道晦气。

他也太倒霉了,白吃了个大亏。

王尚书见儿子这样,温声道:“你也别一副丧气模样。若是为父估计不错,那孩子回去定会对家人说实话,张家就算不会明着道歉,那郑旻过后也定会对你示好。”

王突听了不信:“真的?那小子能这样大度?”

王尚书沉脸道:“别小觑人!今天被骂的还不够?让人家指着鼻子骂背弃祖宗,是好有脸面的事?”

王突低下头,神情十分尴尬。

他父亲正要再说他几句,就听有人来报,说胡家三老爷来拜访。

王尚书“哼”了一声,本想说不见的,想了一会,才道:“带他去小客堂。”

来人是胡敏,他是上门来向王尚书请教的。

张家这一手,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如今满京城都在盛传:若遇见那欺男霸女之辈,女子就该拼命,愈是这样,才愈显刚烈。才愈有名节;还有那两出小戏,在福缘茶楼演了一遍又一遍,场场爆满。

“王大人,晚辈感激张家放了胡家一马,上门求亲也是示好的意思,想着若是能化干戈为玉帛。岂不皆大欢喜?谁知弄出这般结果来。”胡敏叹息道。

从胡镇姐夫王统那边论,胡敏比王尚书矮了一辈,再说,如今他没了官身,也不好平辈论交,称晚辈那是跟王家攀亲戚。

示好?

王尚书看着胡敏,唇边溢出一缕讽刺的笑容。

他淡声道:“慎言(胡敏之字)也太心急了些。胡家前脚上门求亲,后脚全京城人都知道了,张家当然不高兴了。”

胡敏听了一滞。老脸就红了。

好一会,他才道:“晚辈也是没有办法。如今张家正盛的时候,怕是看不上我胡家。”

王尚书有些不屑,心道看不上就用这等卑劣手段?

因笑道:“慎言筹谋固然有些道理,然张家若是肯受人逼迫的,两家也不会闹得如此地步了。当年胡家兴盛时,张家尚在乡野,那时都不肯屈服权贵。何况如今封王!”

接着,他又诧异地问道:“慎言不会是真想跟张家结亲吧?”

他也跟张家想的一样。以为这是胡敏的伎俩,想要恶心张家呢。

胡敏急忙道:“晚辈也以为这不可能。是钊儿,他希望能娶张二姑娘。一来玄武王兄妹金殿求情,确实令晚辈等惭愧,想跟张家化解这段仇怨;二来,张二姑娘到现在也没说亲。这是受钊儿所害,娶她也是应该的;三来,不怕王大人笑话,撇开恩怨不提,谁不想高攀一门好亲事?”

王尚书听得又是惊讶又是好笑。

惊讶他说了实话。至少第三点是实话;好笑的是胡敏的自以为是。

他便好心提醒道:“慎言,我听说玄武王的母亲有些与众不同:她不喜儿女成亲太早。当年玄武将军选婿,都已经二十岁了,她还嫌早呢!这张二姑娘至今未嫁,就是这个缘故了,其实很多人上门求亲的。”

胡敏听他说的如此直白,禁不住又脸红了。

王尚书也不想做恶人,耐心指点他道:“慎言怕是想差了。我观张家和郑家,与我等世家颇有不同:我等世家大族注重的名节,对张家来说,什么也不是。这一招对他们不管用。胡家既然真心想求亲,就该诚恳些。慎言只想想令侄胡将军,张家如此恶胡家,却肯为他求情。为他求情也就罢了,为了不使他背负不孝之名,连他父亲也一并求情,这是何故?”

这是何故?

胡敏当然知道缘故,心里却极不舒坦。

难道他父子就是大奸之人,胡钧就是忠义之辈?

哼,若不是为了胡家,他操那份心干什么?到头来,什么都不是,还搭上一个小儿子。

他就不相信,若是胡钧当年知道黎章就是张乾,还会不会帮他。

会不会?

就算不会帮他,至少也不会害他吧。

若不然,当时设计暗杀黎章时,自己也不会因为不放心这个侄儿,而瞒着他不让他知道内情了,就是因为知道他的禀性。

两人又谈了一会,王尚书表示,他也无能为力,不知如何能帮到胡家。其实他在心里想,胡钊娶张二姑娘,这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送走胡敏,王尚书刚要回书房,忽听管家来报,玄武王陪同父母登门拜访。

玄武王来了?

王尚书一怔之下,立即笑眯眯地挥手道:“请入正堂!再派人去回夫人,迎接郡王母妃。”

板栗怎么跟爹娘来王家了呢?

这要从黄豆几个回王府开始说起。

黄豆带着黄初雨回到玄武王府,却听说姑姑和板栗哥哥去了慈安寺,又因为王府中来了好些小姐,他不便陪黄初雨进内院,便让个婆子带了她进去,自己到弟弟们房中,看他们打点行装。

黄初雨到了里面,来到红椒房中,只见好些少女,有方家的两位小姐,还有汪家的,曹家的等。小葱和红椒陪着几个大的说话,香荽青蒜绿菠则跟几个小姑娘在玩笑。

这些女孩子,有些是跟红椒要好的,听说张家要回乡祭祖。特来送她;也有些是为流言的事,特来安慰她的;再有就是各人家里都想跟张家攀亲,怂恿她们来的。

见黄初雨来了,大家忙围上来问好,又问她从哪里来。

黄初雨便含糊说赴诗会去的,从如意楼来。

刚才她被黄豆吓坏了。事情闹得这样大,自己又牵连其中,难免心中惴惴;她年纪又轻,也没经历过的,就不大会掩饰,面上笑容就有些僵硬勉强。

红椒已经知道胡家上门求亲的事,以及街上的流言蜚语,见初雨这副表情,认定诗会里那些人在背后说自己闲话。便愤愤道:“哼,嚼我的舌头?让她们嚼好了。臭清高,假斯文!我倒想瞧瞧,要是她们碰见我那样的情形,会怎么样?瞧不起我,我还懒得理她们呢!”

绿菠因为二姐姐当年是为了自己才跟男人打架的,难过地拉着她的手摇了摇,柔声道:“二姐姐。绿菠长大了一定不会假清高。谁要是敢欺负我,我打得他满地找牙!”

这恶狠狠的话被她柔声细语地说出来。真是怪极了。

红椒却赞道:“对!就该这样!”

小葱沉声呵斥道:“什么就该这样?你别乱教她!”

众人都笑,一边安慰红椒。

黄初雨不想给红椒添堵,想要告诉她没人嚼她舌头,可这违心的话又说不出来。刚才那些人可不就是在说她闲话么,还因此跟黄豆哥哥闹了一场好的,若是红椒知道这事。还不知会怎样生气呢,所以她闭紧了嘴巴不敢应声。

见红椒兀自气愤不平,小葱板脸道:“这算什么,就气得你这样?”

“我们姊妹虽然出身乡野,却也是被爹娘捧在手心长大的。直到被抄家。”小葱定定地望着众人,轻声道,“过了不久,抄张家的公孙匡也被抄家流放了;再后来,胡家也获罪,荣郡王府和陈国公府也被抄了,更有边关战事,也是打了六七年。”

少女们听得愣愣的,不知她为何说起这个。

小葱见她们疑惑,淡淡一笑,道:“我想说的是:世事无常的很,谁也不能担保一辈子就呆在深宅大院,身边伺候的奴仆成群;若是有那么一日,我等闺阁弱女厄运临头、被人欺辱的时候,该当如何,妹妹们可曾想过?”

众人都傻眼了,谁好好的想这个?

可是,小葱刚才数出来的人家,无一不是大家熟悉的,其中荣郡王府和陈国公府更是显赫一时,两家的小姐还是大家昔日旧友,这使得众人惊悚起来,对那未知的厄运感同身受。

这时,丫头送进来一盘热乎乎的糖炒栗子,小葱接过去,挨个送到众女面前让她们拿了吃,一边道:“予以为,我等闺阁女子,当强时就该强。哼!若被人欺辱时还顾着文雅姿态,不敢还击,就真真太可笑了!”

一圈走完,她旋身回转,将竹碟放到桌上。

众女闻弦歌知雅意,当即纷纷表示,她们并不认为红椒当日举止失当,都钦佩的很。

汪三小姐笑道:“红椒,不管旁人如何说,我是最喜欢你的。我姑姑性子也是这样。她们跟我爷爷在边关住过,脾气最爽利了。我四姑姑那天还说呢,我们这些小一辈的女儿,全没有一丁点汪家女子的气概。”

红椒欢喜地接道:“你是说赵婶子?我也喜欢赵婶子。”

一时间,众人纷纷称赞红椒爽利。

小葱觉得她们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又不想再解释,便微笑道:“到底我们姊妹生长在乡野,自在散漫惯了的,比不得你们大气稳重守礼。然一个人生成的性子,不是说变就能变的,倒是保持本色的好。不然的话,一味学别人,不但学不来真味,反成了‘东施效颦’了。”

众女听了分外高兴,觉得玄武将军很会说话,听着就是悦耳,又显真诚,不似寻常应酬敷衍。

第417章 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

说笑间,有媳妇回说,太太回来了,众女便去上房拜见。

郑氏神色有些疲倦,略陪着大家说笑几句,依旧让小葱红椒招呼她们,自己靠在榻上,让人叫黄豆来说话。

黄豆进来,笑嘻嘻地问道:“姑姑,怎么明天都要走了,还去上香?”

郑氏直起身子笑道:“陪你板栗哥哥去的。”

见他空手进来,忙问道:“苞谷呢?他今天还好吧?”

黄豆忙道:“好得很!吃了饭回来,还睡了一会呢。刚才醒了,山芋他们正带着玩绒球。”

郑氏听了放心地点头。

黄豆想起苞谷干的事,心中一动,欲言又止,还是先不说,先将编小戏的经过,以及百姓的反应告诉郑氏,“那些人都气疯了,都说就算把闺女掐死,也不嫁给恶霸。姑姑放心,这两出戏很快就会在京城盛行的。”

郑氏听了,出了会神,才点头道:“就这样吧。也不必再做什么,不然倒像咱好在意他们,把他们当回事似的。当初既然做好人放了他家,就好人做到底吧。世人都明白的很,谁心里还没一本账!”

黄豆点头答应,又把如意楼一段事说了,道:“这是姜家借着红椒妹妹这事故意让咱们难堪。可气的是她们竟敢对初雨妹妹这样!”

郑氏就蹙眉不语。

黄豆有些不安,看着她呐呐道:“姑姑,我刚才也想了,之前是我莽撞了些…”

他一向机敏,回来就后悔,觉得自己今日做得太过了。于人无益,于己也无益,纯粹就为了跟个毛丫头争一口气,太莽撞了。

朝廷上不对付的人多的很,可少有人会撕破脸,再大的恨都放心里。见了面照样笑嘻嘻地寒暄,跟故交似的。

郑氏见他明白过来,便淡声道:“做了就做了,也不必后悔。反正他家本来对咱们也没好感,再让步也不会得他们感激,闹翻了也好。只是你要记住了:往后别轻易在外树敌。”

黄豆急忙起身应是。

他想了想又道:“姑姑,这么的也不是事。不如,把我跟红椒妹妹的事先定了吧。等明年我参加完会试再成亲。这样外面人也没的闲话说。”

郑氏听了他的话,愣愣地张大嘴巴看着他。

黄豆被她这样看着。有些不自在,眼神闪烁,小声道:“早些定了好。不然,人家还以为红椒妹妹嫁不出去呢。”

郑氏吐出一口气,忍住揪他耳朵的冲动,尽量放缓声音,轻笑道:“红椒妹妹!初雨妹妹!宁馨妹妹!黄豆,你老实告诉姑姑。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

这下轮到黄豆张大嘴巴,不仅如此。脸也涨红了。

他使劲用双手搓着膝盖,结巴道:“姑姑,我…我没…就是…”

郑氏抢着道:“你就是把初雨当妹妹,是不是?这可奇怪了,红椒是你正经妹子,你倒想娶她;初雨不是你妹子。你却把她当妹子,呵护她殷切周到的很;还有曹姑娘,我就不说了。连我这个做姑姑的都糊涂,你说,外人怎么看?怎么想?”

黄豆吓坏了。忙摇手道:“姑姑,我啥都没做!我…我可没对她们怎么样!”

郑氏白了他一眼道:“你对红椒也没怎么样!还不如葫芦待小葱好呢!凭啥说要娶她?”见黄豆还要争辩,抬手制止道,“你先用心准备会试,别想这些有的没的。等会试完了,你再好好的、仔细的把这事想想清楚。记住,多情就是无情!我是断不能容许你娶了红椒再娶旁人的;黄家的女儿也不可能给人做小的!曹家的女儿也不可能!”

她说完这些话,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两口,才稳下心神。

死小子,花心到她闺女头上了。

再不醒悟,瞧她怎么整他!

见黄豆兀自发呆,郑氏又给他一记重击:“你别被这些事搅乱了心神,以至来年名落孙山,那才好看呢!到时候瞧你怎么说嘴!田遥首先就要笑你。国子监的同学都说你明年最有可能得榜首,传得有鼻子有眼,要是你挂在榜尾,呵呵,想必我老郑家会再一次万众瞩目,成为京城人议论的焦点!”

黄豆遥想那副情形,脸就转白了。

他低下头沉思了一会,才笑着对郑氏道:“姑姑说的是。咱们先不说这个,先准备会试要紧。”

郑氏见他转眼就镇定下来,心中郁闷极了。

刚才她还担心把话说重了,会伤害少年纯洁的心灵呢,谁知他神经坚韧的很,承受能力也远超她的预估,早知道就该说重些才对。

不是她故意刁难黄豆,实在是这小子拎不清,嘴巴又会哄人,弄得好些小姑娘见了他都眼冒星星,黄初雨就更不用说了,也就红椒神经大条一些,把他呼来喝去的。

黄家和郑家私下也默许了这门亲事,就差郑家上门提亲了。原本郑青木是想等他会试过了再提的,那样面子上也好看不是,中了进士也能配得上黄家小姐的身份。

这种情形下,郑氏当然不让红椒趟这浑水了。

黄豆不知姑姑正在算计他,他理清了思绪,正要起身告辞,忽然又坐了回去,对郑氏道:“姑姑,还有一件事,就是苞谷,他今儿干了一件事…”

把苞谷往王突和胡钦茶碗里投放怪味豆的事说了。

郑氏听说小儿子竟然做下这样的“案子”,有些承受不住,呆了半响,才吩咐丫头去把小少爷抱进来。

不等柳叶去前面,板栗已经抱着弟弟进来了。

于是,郑氏、板栗,外加黄豆,三人围着坐在榻上的小娃儿,如同三司会审般。你一言,我一语,套问真相。

苞谷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一边卖力地用小棒槌敲小鼓,“咚咚,咚咚咚…”玩得不亦乐乎。

郑氏夺过小棒槌。道“娘来敲”,又笑眯眯地问:“苞谷,你为什么要把豆子放在人家碗里呢?”

苞谷咧嘴一笑,和身扑到鼓面上,两条小腿直蹬,得意地说道:“辣死他!”

郑氏哆嗦了一下,又问:“苞谷为什么要辣死他?”

苞谷歪着小脑袋说道:“坏人!”

郑氏瞪大眼睛问道:“谁告诉你他是坏人?”

板栗觉得有些不妙,急忙转头,却悄悄地斜眼瞅向弟弟。果然。苞谷把脸转向他,指证道:“大哥说,哄人,坏人!”

黄豆哈哈大笑起来。

板栗见娘瞪自己,只得转身,赔笑着解释道:“娘,我也没教他什么。我就跟他说,不要随便听人的话。有些坏人专门哄小娃儿的。谁知他怎么就把王少爷当坏人了呢!”

黄豆乐道:“咱苞谷眼光没错,准的很!我也瞅那小子不顺眼…”

郑氏气道:“还说呢!你再胡乱教他?”

板栗忍笑上前抱起弟弟。对娘道:“我就是怕弟弟这样乖,长大了会吃亏。他调皮一些才对。”

郑氏不知如何是好,她不教苞谷乱七八糟的,是怕他长歪了。她生了六个,也没这一个难教。

“这事怎么办?”郑氏问道。

“怎么办?当然算了。”黄豆肯定地说道。

板栗却摇头,瞅了黄豆一眼。道:“你今儿都得罪了姜家,还这么没脑子?苞谷这么小,就算认了这事,也不当什么;咱们要隐瞒下来,往后被人知道了。那才是问题呢!”

郑氏点头,她也是这个意思。

黄豆问:“咱不说,谁会知道。”

板栗伸手拍了他一巴掌,道:“你当王尚书整天在刑部玩儿呢?听小叔说,他可是素有‘明察秋毫’之美名。”

黄豆哼了一声,撇嘴道:“他那么厉害,咋就查不出我们云州的地产是被他族人霸占去了?咋就查不出美味斋掌柜和小二之死的凶手?还有胡家二太太和胡镇之死…”

板栗喝住他,道:“好了!云州地产一案就不说了,后面两桩案子,便是他能查得出,也要装作查不出。这你都想不到缘故?”

黄豆郁闷地想,怎么想不到,不就是不愿趟这浑水么!

当下,板栗便和郑氏商议,要抱了苞谷去王家赔礼道歉。

等张杨落衙,张槐也进来,两人听说了今天的事,都赞同带苞谷上王家赔礼;张杨又特地把黄豆叫到书房教导半天。

就这样,张槐夫妻和板栗带着黄豆、苞谷上王家来投案自首了。

王家厅堂,王尚书笑容满面地请玄武王父子上座,又让黄豆坐了,也不问来意,只管上茶款待。

张槐也不绕弯子,双方寒暄已毕,便命人奉上厚礼,一边躬身赔情,把小儿淘气、害得王少爷嗓子咳血的事说了,再四致歉;板栗也代弟弟致歉,又询问王少爷嗓子可有大碍等。

黄豆也起身道:“王大人,晚辈惭愧之极!王兄当时就怀疑那小子,是晚辈死不承认,还发了脾气。谁知回家后,才发现真是他做的。晚辈实在汗颜,都没脸见王兄了!”

王尚书见玄武王父子如此爽快,十分意外,心下暗赞,又听黄豆如此说,便看着他笑眯眯地问道:“哦,郑小侄是如何发现真相的?听说你当时还查看过令表弟的手掌。”

眼神闪了闪,有些意味深长。

黄豆面不改色地叹道:“嗐!别提了这事了!晚辈想,若是誉满天下的刑部王尚书在场,定能即刻发现真相。可晚辈哪有王伯父眼光毒辣?也不够心细…”

洋洋洒洒一篇颂扬之词,饶是王尚书老谋深算,被他这样猛拍马屁,又用热辣辣、崇拜的眼光盯着,也有些撑不住了,只得低头装作喝茶,暗想这小子果然不简单。

“…晚辈当时瞧了表弟的手,确实没发现异样。谁知到家后,下车的时候,晚辈无意中发现那个照看表弟的护卫身上沾有辣椒粉,这才明白,他是把辣椒粉擦在护卫身上了,怪不得没人发现。遂哄着问他,他才认了。”

第418章 情困

板栗笑对黄豆道:“你才几岁?能经历多少事?王尚书过的桥也比你走过的路都长,就敢在长辈面前说嘴!”

王尚书急忙打断他们表兄弟的话,说儿子并无大碍,经大夫瞧过后,已经好多了。说着让人唤王突出来见客,一面笑夸苞谷小小年纪就如此聪明,一面留意察看玄武王和黄豆言行举止。

板栗就自豪地笑道:“王大人不知道,我这个弟弟最聪明乖巧不过了,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王尚书含笑听着,心道,那不是聪明,那是蠢!

“…听说王大人有个侄子,也十分的聪明,有‘神童’美誉,可是真的?”

这时王突出来,恭恭敬敬地给张槐和板栗见了礼,又跟黄豆招呼过;黄豆又郑重向他道歉,说是自己疏忽了,害他吃了苦头,还说等他嗓子好了,请他去吃酒等语。

板栗上下打量王突一番,对黄豆笑道:“比下去了!你虽然有些鬼机灵,比王少爷的大气稳重差远了。怪不得我听说你老跟人家杠,原来是嫉妒!”

众人都笑了起来。

王尚书不经意地笑道:“他哪有什么大气稳重,连他哥哥一分也赶不上…”

遂说起王穷的过往,也算回答板栗之前的问话。言语间颇为谦逊,却还是让玄武王父子和郑三少爷惊叹连连,都说这才是真正的“神童”。

王尚书虽不喜张扬,见他们父子这般,也不免暗自得意。

一时郑氏告辞出来,张槐板栗忙也起身告辞,道了叨扰,又把致歉的话再说了一遍。方才上车离去了。

等他们离去,王尚书对小儿子道:“如何?人家可是像你想的那样?”

王突忙道:“父亲教训的是。儿子眼光太浅了。”

王尚书点头,又谆谆教导了儿子一番,才回房歇息,不免跟夫人谈起张家。

王夫人笑道:“都说张家乡下人不知礼,可我瞧玄武王的母亲就很好。不像她们说的那样呢。老爷看玄武王父子为人如何?”

王尚书“哼”了一声道“那些人,除了他们自己,眼里看得上谁?不过是嫉妒罢了!”

又问玄武王母亲究竟怎样。

王夫人不知如何形容,想了想才道:“举止随和恬淡,并无富贵威严气象,但也不低俗轻浮;言语平常和气,很有些见地,像是很知书的样子…”

她努力措辞描绘自己对郑氏的印象,却总感觉不满意。最后道:“反正不像外面传的那样是乡下村妇,我看比那些夫人不知强多少。半点也不装模作样。她跟我说明日就要启程回乡,又说自己从小生活在乡下,住京城不大习惯;说起乡下的事,也是平静坦然的很,不见一点儿自卑惭愧。说的那些事也都很有趣味,听得我都想去小青山瞧瞧了。”

王尚书认真听完,然后道:“她若没有些见识。也不会在张家抄家的时候,告诉儿女‘这是张家崛起的机会’了。我观玄武王言谈。竟比他叔父张杨还要机敏权变,并非只会打仗的武夫。其父虽颇有见识,却并不特别出色,显然其母教导功不可没。还有那个郑三少爷…唉!张家和郑家至少要兴盛两代了!”

王夫人听他如此说,忽然道:“老爷既这样说,那…那云州地产的事。会不会咱们也被骗了?若真是王统伙同胡家占了张家的产业,到时候…”

不等她说完,王尚书一个激灵,霍然起身往外走去。

王夫人愣住了。

再说张家一行,板栗先送爹娘回府。然后再跟黄豆去胡钦家里致歉。这也没办法,总不能去一家丢一家,也显不出诚意来;他也不能让父亲出面——胡家还不够那个面子,只好自己亲自去了。

到了王府门口,正遇上小葱派人送黄初雨回家。

黄豆急忙走到车前,对里面问道:“初雨妹妹,怎么这样晚了才走?要不就别走了。我去黄家告诉伯父一声,明儿再走也是一样的,省得摸黑走夜路。”

黄初雨忙掀开车帘,对他说不碍事,小葱姐姐派人送她呢;又问黄豆哥哥哪去了,这么晚还在忙。

黄豆就笑了起来,凑上去小声告诉她缘故,听得黄初雨捂着嘴笑了。

两人又说笑了一会,黄豆又叮嘱了初雨许多话儿,说郑家和张家人大半都走了,叫她往后不要再过来,等有空他去黄家看她等等,好容易才完。

于是黄初雨再次跟众人告辞一遍,然后放下车帘走了。

黄豆目送马车离去,正要回头叫“板栗哥哥”,忽见郑氏居然下了车,站在当地含笑瞅着他。

他心里“咯噔”一下,想起姑姑问的“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的话,禁不住脸又红了,讪笑道:“姑姑,初雨不大出门的,我不放心…”

郑氏笑着点头道:“应该的,应该的!你应该多关照她些。”走近一步,凑近他身边小声道,“想想看,要是有一天你不管她了,她可怎么活?”说完,扭头转身上车,马车就从王府侧门进去了。

黄豆就愣在那里,半响不能动弹。

板栗见了奇怪,招呼道:“黄豆,怎么还不走?”

黄豆胡乱应道:“走吧!”

迈步就走,却听板栗在身后叫道:“嗳,嗳,你往哪边走呢?这里,上车来。”

黄豆停下一看:方向反了!

该往街东边去的,再说他们也是坐马车去,而不是走路去,于是急忙掉头上车。

等他们都走后,玄武王府门前就安静下来。

屋檐下挂着六盏红灯笼,昏黄的灯光映照在朱雀大街上,越发显得街面清冷寂静;六个带刀护卫在大门附近往来走动巡查,并注视街面屋角等处动静。

远远的,却有嘈杂人声从高墙内传来。

这是刘黑皮在指挥众人安排车马,除众人随身携带的,其他行李都先行装车,结扎停当;又有跟随人手安排等等,都交代妥了,明日卯正三刻启程。

忽然,从英王府方向驶来一辆极普通的马车,无声无息地进入玄武王府东侧门对面的巷弄,停在暗影中。

王府其他护卫都没留心,出来查夜的孙铁却注意到了,遂警惕观望。

过了好一会,因不见王府侧门有人出来,车上人等得不耐烦,吩咐道:“毛凡,你去瞧瞧。不行的话,就找鲁三!”

毛凡哭丧着脸,小声道:“世子,玄武王府的护卫可都是从战场下来的。属下就这么去了,还不被当作宵小给绑了!”

秦旷低声叱道:“瞧你那点出息!谁让你翻墙当贼了?你就大大方方地过去,说找鲁三。”

毛凡只得答应了,才要动身,忽见对面侧门里闪身出来一个小身影,正朝东西两头张望不停,又问大门口的护卫,可见有马车来。

毛凡大喜道“来了,来了”急忙迎上前去招呼,也不顾暴露行迹了。

秦旷也激动起来,他掀开车帘,望着那个随着毛凡渐渐走近的身影,当看清她的面容后,原本忐忑不安、期盼渴望、紧张羞涩的心里如同浇了一瓢冷水——

来人是白果!

秦旷看着小丫头满脸笑容地对自己眨眼,忽然没意思起来,颓然问道:“香荽姑娘呢?”

白果就站在车前,对他回道:“小姐在洗澡。”

这时候洗澡?

他事先都告知了戌初会来,她还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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