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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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你还没睡?”板栗问道。

“我也去瞧瞧。”张槐道。显然知道他们要去哪。

板栗点头,于是四人进入老祠堂。

刘黑皮点着了灯烛,又找了两盏灯笼点上了,和孙铁一人提一盏,只见神龛里照旧供着祖宗牌位,要等祭祖那日,方才移到新盖的宗祠里去。

当下,刘黑皮和孙铁在前,板栗扶着张槐在后。一行人进入祠堂后面的暗门,下去地下溶洞。

到了下面,刘黑皮二人将往常安置的灯火都点着了,四下查看。

其他都没变化,不过灰败些,就是从暗河边一处乌龟们常活动的洞室到仓库那里,多了一条明显的道路。这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此理对于乌龟来说也一样,过去几年里。它们常常爬到仓库那里吃小麦等谷物,竟然趟出一条平坦大道来。

刘黑皮弯腰举着灯笼仔细照地下,顺着那路查看,一边夸张地笑道:“好家伙,比用石滚子压得还平实。”

板栗等人都笑了。

一路跟到仓库那边,入眼是一片狼藉:麻袋坍塌散了一地。地上到处是散落的小麦、稻米和豆子等谷物,还有乌龟的粪便,即便气温低,也有一股霉烂湿臭的味道充盈在洞中。

张槐略一检查,昔日储存的小麦等谷物消耗了至少大半。也笑了起来,道:“亏得咱们存了不少粮食,不然都不够它们吃的。”

孙铁乐呵呵地接道:“要不怎么说是神物呢,差不多的人家也喂不起。”

张槐摇头,对刘黑皮道:“回头找人进来把这清干净了。”

刘黑皮点头:“还是我们自己来吧。也不好让旁人知道的。”

就和孙铁低声商议起来。

板栗则提了只灯笼,四处查看。不知不觉就回到暗河附近,看着崖壁上阴暗的小洞出神:玉米会把地契藏在哪里呢?

正想着,听见身后脚步声传来,转头一看,是张槐,孙铁和刘黑皮也来了。

三人也站住脚步,看着静静流淌的暗河发呆。

静了一会,刘黑皮问孙铁:“以往三少爷最喜欢在这玩,你们都没发现他往哪藏东西?”

孙铁摇摇头,闷声道:“三少爷藏东西的时候,不许人呆在旁边,说是怕看见拿走了。”

板栗低声笑道:“玉米小时候鬼得很,藏东西不让人看不说,就算看见了,他也常换地方。”转头对张槐,“爹,找一天把玉米带下来瞧瞧。他进了这个地方,说不定就能想起过去的事。”

张槐摇头,低声道:“不用了。”

他想起今天玉米回来后,对一切都新奇欢喜的模样,宛如初次进入张家:

“真是太神了,这水是从山上接下来的呢!”

“花生哥哥,你快上楼来。瞧那河,从这看下去像一根白带子,绕来绕去的。”

“这是柿子树,这是枣子叔…”

“我住哪?前面好还是后面好?”

他努力驱散心头的沉重和不安,叹气道:“找不到就算了。不过就是钱财,攒再多也就是那样。有钱了,事情还多。当年…还不是说没就没了!”

板栗见他有些伤感,忙笑道:“我们找地契也不光是为了钱财,也为了查清一些事情。”

孙铁忽然道:“王爷不用顾忌属下,只管下令各地官府通缉孙鬼。”

张槐等人听了一静。

原来,他们不敢太过揪住云州地产一事,还有个缘故,那就是担心孙鬼。当年他常带玉米玩,对玉米的习性也了解,若是他知道玉米藏东西的地方,暗中取出了地契,然后再转手卖给人,张家就百口莫辩了。

当年张家被流放后,孙铁带领一干护卫千里跟随主子去了黑莽原,独留孙鬼一人四处寻找玉米。谁知这一去便杳无音讯,即便张家平反、封公侯,继而封王,都不见他露面。

孙铁认定堂弟干了亏心事,不然的话,以张家和郑家如日中天的气势、玄武王赫赫威名,他不可能没听说过。既听说了,又不来投,除了亏心,还能有什么缘故?

板栗沉默了一下,轻笑道:“孙大哥莫要担心。我觉得这事未必跟孙鬼有关。他没这么大胆子。”

当年那个偷吃乌龟的护卫,被自己虚言一诈,吓得病了一场,能有那么大胆子做下如此勾当?

且不说忠心问题,就说当时张家刚被抄,他拿着张家的地契卖,就不怕被官府抓?

刘黑皮听了点头道:“是这个道理。这不比卖鸡鸭或者一件珠宝,卖地产可是要经过官府的,非得筹划周全才成。”

孙铁道:“不管怎么说,属下就他一个亲人,便不是他干的,也要找他回来才放心;若是,当然更要找回来了。”

板栗听后点头道:“此事不宜大张旗鼓地通缉,我着人暗中打听。他又没犯事,如何能通缉?”

众人觉得有理,于是暂丢开不提。

大家又不死心,四散分开,在这处洞穴里找了许久,还是一无所获。

板栗蹙眉,目光从暗河移向旁边的山壁,在看见山壁上的凹坑时,他心中一动:玉米会不会把匣子放进洞里去了?

山壁上,这样的洞有好几个。这是龟洞入口,眼下乌龟们都在洞内冬眠。

张槐见他定定地站着,走过来问:“想起啥了?”

板栗低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

张槐沉吟道:“那洞…他能进得去?他敢进去?”

板栗道:“爹,玉米那会儿才四岁,身子小的很。若是趴在地上,也是能进去的。不过——”他打量那黑黝黝的洞口——“他未必敢爬进去倒是真的。要藏也藏在洞口,待我伸手摸摸看。”

张槐忙制止道:“别!回头被啥东西咬了就不好了。”

板栗笑道:“能有啥东西?这时候是冬天,蛇也睡了,乌龟也睡了,还能有啥东西!”

当下看定一处洞口,跪在地上,把手伸进去掏摸。

刘黑皮和孙铁见了,也忙过来,各自寻了一个洞,也趴下去摸个不停。

结果自然还是一无所获。

哦,还是有所获的:三人身上、脸上蹭了一层泥灰,手上抓了一手泥。站起身后,互相看看,都跟泥猴似的,都笑起来。

张槐摇头笑道:“算了,别折腾了!”对板栗身上看看,“你洗过澡了?还得再洗一次。”

板栗笑道:“回头到爹那洗去。我来的时候让两丫头睡去了,这会儿再要水,伙房怕也没人了。”

他们费心巴力地忙,却没有一个人提议把崖壁挖开,破坏龟巢,找出地契。

因为,不仅乌龟,这桃花谷的风水都轻易不能破坏的。

当初选定桃花谷建祖宅,周夫子就叮嘱张槐兄弟不可宣扬内因;待抄家后又崛起,固然是小辈们自己努力奋发,然几次险死还生、处处逢凶化吉,就不是巧合可以解释的了。

所以,张槐和板栗宁可不要那地契,也不会挖开龟洞的。

刘黑皮和孙铁更不用说了,他们认定张家受神龟庇佑,这些龟洞当然比地契重要了。

板栗在暗河里洗了把手,直起身子,顿觉一阵疲倦袭来,遂道:“上去吧!我快撑不住了,站着都想睡呢!”

于是四人便将地下的灯都灭了,顺着来路回去,各自歇息不提。

第428章 筹谋亲事

第二日小雪,张家又忙乱一天,才算收拾妥当安定下来,给亲朋邻里的土仪表礼也都分派完毕,村里的都送了去,远处的择日再送。

第三日,天光放晴。清晨,板栗先在院子里练了一趟拳脚,然后上了二院正房楼上的敞轩,注视着眼前银白山川森林,心头一片宁静。

良久,东方天际放出一片灿烂红霞,霎时心底有莫名欣喜涌动——

这下可真的松散了!今天干些啥好呢?

目光下移,只见前后各院各色人忙碌喧嚷:家人在外扫雪,婆子们在院内扫雪,院外马棚两个家人在喂马;后厨烟气缭绕,甚而杀鸡宰羊;三层院内,山芋兄弟几个歇过劲儿来,正精神抖擞地在掷雪球;四进院内,红椒姊妹打扮的花枝招展,说笑着往上房去见爷爷奶奶;又有丫头往前面来,想是请大家去吃饭。

他收回视线投向远处山峦,到底觉得有些遗憾,因为少了葫芦哥哥和小葱妹妹。

他们都成家了,有自己的儿女了——葫芦日前有书信来,说淼淼生下了郑家重孙女——再不会如他一般惦记他们了,至少要分一半的心思顾自己的小家。

他呢?

他这次回来,除了祭祖,还有一项重大的任务,那就是向周家求亲。

想起周菡,他忍不住微笑起来:若是带她一块上山打猎,或者用网捕鱼,以她的性子,想必一定很开心;他也觉得雀跃期盼,因为少了葫芦哥哥和小葱妹妹而空出一块的心理被填补充实。

因又想起周爷爷那天的神色,不知为何。他隐隐有些不安,觉得周爷爷似乎对他并不热心。

一定是因为那个王穷!

还有,两年前,张家等于婉拒过周家一次,这也是缘故。

周爷爷是有风骨的人,他不会在意张家的婉拒。但他一定会在意自己对周菡的心意,或者说是诚意。若他只是不得已之下无可选择,才选周菡,那周爷爷一定不会把孙女嫁给他的。

因为周家不是无可选择,眼前就有个上上人选——王穷。

不行,他要好好筹划这件事才成。

他心思沉淀了两年,已经能清楚地认识到:他并非不喜周菡,只是他跟秦淼经历太特殊了,当时很难放下;设想一下。若他也跟周菡自小一块长大,即便没有军中的经历,他觉得自己也会喜欢她的。原因无他,周菡那脾性正合他心思。

想毕,他深吸一口气,快步下楼。

正好丫头来请吃饭呢,于是便同爹娘一块往后院爷爷奶奶那里去吃早饭。

原来,张大栓两口子嫌弃单独吃饭孤单。喜欢儿孙坐一桌子,昨天埋怨了几句。因此,郑氏便定下早晚都去老人家院里吃饭,中午他们就在前院吃了。

四院上房,张老太太瞧着一桌子儿孙,笑道:“这才热闹!不然,天天就我们两个老的吃饭。觉得没味儿。”

郑氏解释道:“前头事忙。要是吃饭跑来跑去的,太费工夫了,也赶不及。”

板栗笑道:“谁叫爷爷奶奶子孙兴旺哩!一个院子住不下了,分开住,吃饭这些事可不就麻烦了!这还算好。再过几年,咱们小辈都娶了亲,又添了人口,这院子又不够住了。再把院子盖大些,房子造多些,回头大家上爷爷奶奶这吃饭还得骑马。”

众人轰然大笑,甚而把粥都呛鼻子里去了。

张大栓老两口听了十分的喜悦。

张大栓笑道:“知道你们事多。反正我们老了,又不管啥事,不如把厨房挪到前边去,我跟你们娘就天天去前边吃饭。走走路,还能活动身子。”

张槐摇头道:“哪能让爹娘跑路哩?没这个道理。”

郑氏也道:“前边人来人往的,杂乱的很。就算爹娘不嫌烦,她们姊妹也不好往前面去的,不比往常,家里伺候的人少,如今可是什么人都有。不是我多事要两头开伙,我是想着大家住得远,硬要凑一处吃饭,平常还好,要是赶上下雨下雪,那就不方便了。所以我把大厨房设在爹娘这,前面只设小厨房。若我们想吃好的了,就来爹娘这吃。”

张老太太听了这一篇话,再看看几个如花似玉的孙女,忙点头道:“就这样好!我们闲着没事,多想些好吃的,做了送给你们,也省得你们操心。住在后面好,后面离园子近,我跟你爹还能伺候菜园子。”

张槐道:“我跟菊花就是这个意思。这后面也是有门的,从这里出去,通到外面林子里,有一条路通到祠堂那边。一路两边都有亭子和院子,爹和娘想出去逛也方便。”

说笑间,大家吃了饭,又各自分头忙碌去了。

板栗跟张槐和郑氏禀告了一声,只做随常书生打扮,带上魏铁,青麦赶了一辆马车,出谷去村里拜见黄夫子。

见面后,奉上薄礼,寒暄已毕,板栗便询问周家的亲事,说害夫子费神。

黄夫子年岁虽大,精神倒还好,闻言捻须笑道:“能为王爷做媒,老夫深感荣幸。费心不敢言,只是眼下此事有些个麻烦!”

板栗听了一顿,道:“哦?可是因为王家?”

黄夫子点头道:“王爷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若论这王家少爷王穷,其家世学问等尚在其次,只他人品气度,颇有南木(周夫子)当年风采,因此很受他赏识…”

板栗这下可真惊异了。

周爷爷的风采,便是不认识他的人,不知他家世过往,依然会被他的言谈举止折服,这便是他的魅力!

有周爷爷当年的风采,那是什么样的?

论长相,只看周篁便知;论学问——这个不用论;论人品气度——这个也不用论…

“…当年,南木誉满京华,不单是闺中女子,便是老夫初次见他,也为之倾倒!真可谓风华绝代…”黄夫子感叹地回忆道。

板栗有些仲怔:王穷真有这样的风采?

若是这样,这亲事怕要横生波折,因为周爷爷不注重家世、权势、财势,周爷爷只注重人。

他能说自己比王穷勇猛无敌?或者说豪迈,或者说…

这些都不足以打动周爷爷。

本来,他还是可以凭借自己的人品和张家淳朴的门风赢得胜算的,可是,这一切都葬送在两年前——周爷爷知道他曾心恋他人。

于是,这求亲的诚意就薄了几分。

这才是关键处!

头一次,板栗有些信心不足起来。

忽然惊觉,又立马打起精神:越是在这样时候,越不能颓丧。一个人的言行举止,是跟信心有关的。若是信心缺失,举止自然不会慷慨挥洒,更遑论什么风采了。

回过神来,才听见黄夫子正说道:“…此次大比,老夫最担心的就是王穷了,其他人不足道矣!若论学问见识、反应敏捷,黄豆均不输王穷,却在文采上要略逊一筹。眼下只好盼他能随机应变了。毕竟这科考除了真才实学,还要看运气,比如主考官对文风的喜好等。黄豆最伶俐,当不会拘泥…”

板栗忍不住笑了起来。

明明在说他的亲事,老夫子却担心弟子来年大比不能夺魁,还真是…

见他含笑模样,黄夫子也回过神来,也觉得自己跑题了,忙笑道:“虽然如此说,然老夫提亲之时,不知为何,老山长并未拒绝,却也没答应,似乎很犹豫。王爷可知何故?”

板栗听了心中一动,忽然明白过来。

顿时,他心中燃起希望,嘴上却道:“想是要考验晚辈等,毕竟这可是周姑娘的终身大事。”

当下又陪老人家说笑一会,议定改日请他一道再上周家,板栗便告辞了。

沿途村居都是熟人,他并未去拜见任何人,吩咐青麦直接回桃花谷,连原定要去郑家走一趟也取消了。

在经过周家的时候,板栗掀开车帘一角,望着那所庄院出神。

忽然目光上移,看见周家后山——橡园中心那块墓地,他立即叫道:“青麦,上山去。”

青麦听了一愣,问道:“上山?上哪山?”

板栗道:“去橡园。”

青麦更诧异了:“去橡园?”

橡园如今除了一块墓地,其他地方都是橡树和竹林,并没有特别的地方,况且这满山厚雪,上山道路阻塞,去那干啥?

魏铁忍不住道:“王爷让去你就去,问这么多干什么?”

他早就受不了青麦了。在军中待久了,对令行禁止最是敏感,将领吩咐一句话,若是都要问个明白再执行,那不都乱套了?

板栗却知道青麦担心什么,便道:“把车赶到半山腰等着,我上去瞧瞧。”

这下青麦明白了,遂驾车拐出村道,往张家老宅旧址行去。

一直走,直到马车被积雪堵住,行不动了,才停下。

板栗便下了车,紧了紧大氅,对那琉璃世界深处看了看,抬脚往上走去。一步一陷,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

魏铁低声吩咐了青麦两句,也悄没声息地跟了上去。

青麦坐在车辕上,疑惑地看着两个身影消失在雪林深处,不知王爷去墓地干啥,难道要去拜访死人?

很快,板栗来到张家老宅旧址,如今是那些雇工的墓地。

他转身吩咐魏铁:“你不必上去了。我一个人进去瞧瞧,很快就下来。”

第429章 真情真爱

魏铁这下也犹豫了,也明白了青麦之前的踌躇,因为他跟着王爷走到现在,眼中所见的除了树就是雪,好容易看见一道矮墙,一扇门楣,里面却没有人家,只有无数坟茔。

这竟然是片墓地!

感情王爷不是来拜访活人的,是来拜访死人的。

这么多坟,应该不是张家祖坟,张家祖坟埋在桃花谷的龟巢上方。

板栗看出他的担忧,轻笑一声道:“不用担心。这是我家,本王原先就住在这里。永平七年末,这里烧了一场大火,这山便化为焦土,还烧死了几十个雇工,张家就把他们都埋在这里。”

魏铁心里一哆嗦,他想起了火烧大雁山。

似乎有些明白王爷的心情,他不再多问,正容道:“是!属下就在这里,王爷有事叫一声,属下即刻赶去。”

板栗点头,转身往墓地行去。

他踏着厚厚的积雪,在一座座坟茔间徜徉,默默地计数,共六十五座坟。

在坟地中央,他发现一块大石,掸干净上面的积雪,解下大氅,折叠成几层垫在大石上,然后坐了下来。

山林被染得莹白洁净,静悄悄的,偶尔听见一两声轻响,那是树枝撑不住积雪滑落的声音,还有太阳晒化了积雪,滴滴答答流水声;远处山脚下传来人声犬吠,充满生活的气息,那是活人的世界,这里是死人的世界!

他闭上眼睛,静静地沉入天地间。

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在橡园生活的日子:爬树掏鸟窝、挖蝉蛹、读书、习武,和兄弟姊妹们在林间嬉戏…

火起时的惊慌,求生时的拼搏,逃出生天的喜悦,灾后的成长…都一一从眼前晃过。

面对这片坟茔。他问心无愧!

但是,另一片大火烧过来,愤怒的、凄惨的嚎叫声充斥耳鼓,他猛一沉心,坚决将它压下去,压入那最深的心底深处,永世不让它翻身!

深吸一口气,将思绪拉回来——他刚要想什么来着?

对了,他是想来这里好好想一想,想他对周菡的感情。

根据黄夫子说的。周爷爷明显不想再跟张家结亲,可是又有些犹豫,这其中的关窍在周菡身上。

周菡。是喜欢他的!

而且,很喜欢!

他这次听小葱说了当年回清南村征招大夫时,一路上周菡种种表现,再忆起当时在岷州时,她反复叮嘱自己不可纳青鸾公主为妾的情形。都证实她那时是喜欢黎章的。后来,黎章恢复成张乾,成了她爷爷的徒孙,她又得知自己手上的木雕板栗所隐藏的故事,那是怎样一种喜悦和期盼?

可是,这期盼被自己给掐断了。

他忽然心里有些疼。慢慢睁开眼睛,怔怔地看着最近的一座坟茔。

到底,什么是真爱?

再想起秦淼。心头波澜不惊。

这份感情,集亲情、友情、爱情于一体,矢志不渝、忠贞不二这样的词句不能为它增色,反而会玷辱它的纯洁,放飞它才是大智慧。

他若不能用同样的真心对待周菡。便不配求这门亲!

再闭上眼睛,与周菡的种种牵绊渐次浮现心头:

在渝州路上巧遇。虽未见其人,却有木雕相连;岷州再遇,她力劝自己不要纳青鸾公主为妾,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后来她摇身一变,成了周爷爷的孙女,让他大吃一惊;战事结束,他也摇身一变,从黎章恢复成张乾,成了她爷爷的徒孙,只怕她当时也大吃一惊;这还没结束,后来又得知她就是自己在渝州路上碰见的那儒生的女儿,还捡了自己的木雕;在他被人陷害、差点身败名裂时,又是她碰巧救了他…

他越想越心惊、心动:在这样一个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凭藉的社会风俗里,他们之间的牵绊,已经可以称之为“奇缘”了。

这样一份情缘,却因为他当时深陷国事、家事和心事中,而一再忽视,若是这次错过,他只怕真的只能找个女人生孩子了——再不要奢望什么真爱真情!

他要如何才能娶到周菡呢?

以眼前情势论,周爷爷不知他的心意,显然更中意王穷。王穷,也的确配得起周菡。

他慢慢沉下心,陷入空灵境界。

这里是清南村。在这片乡野,他能深切地体会幸福的真意;那些平凡的夫妻,平凡的生活,无不蕴含真情,没有被名利渗透的真情!

真情,意味着倾心守护!

就像他爹对他娘一样,守护一生!

当年老宅起火时,他们这桩简单的婚姻爆出非凡光彩,绝不输给葫芦哥哥和秦淼之间的真情。

他就要向周爷爷、向周菡展示自己的真情,而不是跟王穷比能力才华,更不能比权势和地位。

想毕,他猛然睁开眼睛,起身拾起大氅,大步走出墓园。

墓园门口,魏铁正转圈子。他好一会没听见里面有动静,心里着急,不知该不该进去找王爷,又怕打扰了王爷清静。

忽见王爷出来了,大喜,也不出声,忙跟着他下山。

等回到桃花谷,板栗立即去见爹娘。

张槐正忙着跟刘黑皮商议摆酒请客的事,郑氏则被一堆亲戚围着,板栗纳闷:不到半上午,就来了这么多客人?

郑氏听见儿子回来,歉意地对客人告罪一声,命丫头带她们去老太太那里,自己脱身出来,叫板栗上二楼,细问详情。

接着张槐也来了。

板栗将详情都说了。

郑氏听了蹙眉道:“这么说,夫子是想把周姑娘许给王少爷了。不过他知道周姑娘的心思,不敢贸然决定,还想看看你的表现再说。”

板栗丢给娘一个赞同的眼光,道:“就是这样!”

张槐也蹙眉,道:“那咱们怎么办?难不成你要跟王穷比一场?比啥哩?”

郑氏微微一笑道:“若说别的,我还真不知该怎么办。但说到这个,我还真有主意。”

不知为什么,张槐听了这话,看着妻子一个劲地笑。

板栗则拍手道:“娘,你什么时候没主意过?我从没觉得。我就知道娘有主意,所以我赶紧跑回来跟娘讨主意了。”

郑氏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吹嘘,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就是觉得,凡事因人而异。对夫子,必须动之以情,比什么都没用,因为咱们老底他都清楚。还有,这动情也要尽量实话实说,而不能耍任何手段,或者说,就算用计谋,也要用阳谋…”

板栗听了这话,扬脸看着楼顶笑。

郑氏被他笑得有些莫名其妙,问道:“你笑啥?娘说得不对?”

板栗急忙摇头道:“没有!娘说得对极了!儿子就是觉得:咱们真不愧是母子…”见张槐朝自己瞪眼,又加上一句,“爹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咱们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郑氏嗤地一声笑了。

张槐横了儿子一眼,道:“你就贫嘴吧!还不快说,咱们好准备。再晚了,夫子以为你没诚心,说不定就答应王家了。”

郑氏也奇道:“你说给我听听,看咱们母子是不是一个主意。”

板栗笑道:“肯定是一个主意。”

他便将自己刚才想的跟爹娘说了。

张槐点头道:“这主意好。让周姑娘自己拿主意,撇开夫子,还不显失礼。她若是对你还有情分,见你这样,自然会应下亲事;若是对你没了情分…”

板栗忙摇头道:“周姑娘若是对我没有情义,夫子早答应王家,拒绝张家了,也不用等到现在了。”

这也是他最为感动的。

周菡,在期盼他的真心,而不是像两年前那样漠视她。

他可不能让她失望,要用尽全部心神,来争取这桩亲事。

郑氏也点头,又笑道:“最妙的是,咱们把这段美丽的情缘演示出来,结局却让周家来决定,含蓄又尊重。不过板栗,这出戏可不能随意编了,须得请高手才成,不然不能登大雅之堂。”

板栗笑道:“儿子早想好了,这事找田夫子帮忙。”

郑氏和张槐听了都点头,田夫子在诗词曲赋方面的造诣极高,请他帮忙自然妥贴。

当下,夫妻父子商议妥当后,立即分头忙碌起来。此后三天,板栗都埋首三进院内,先请来了青山书院山长田夫子,后又传进一班戏子,昼夜忙碌,不许闲人靠近,也不知都忙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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