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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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吃完,山芋等人吆喝着,忙忙地往前院冲;板栗也带着红椒香荽姊妹走了,霎时院子里清静下来。

张大栓漱了两口茶,起身准备跟着去。

张老太太从里间走出来,板脸道:“你去干嘛?一把年纪了,还想下水逮鱼?你当自个还年轻很哩!”

张大栓赔笑道:“我去瞧热闹,不下水,就在塘埂上看着。赵三说今儿过来,我总要招呼一声;周家也要来人,我更要去了,不然就失礼了。”

张老太太哼了一声,道:“说得自己跟谁似的,这家少了你都不成。”

张大栓伤感道:“咋不成?儿孙都大了,个个都能耐,眼下我就是死了,也没啥不放心的了。”

张老太太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他。

张槐慌忙道:“爹甭瞎说!板栗还没娶亲哩,还有这么多孙子都没娶亲,我跟杨子哪照应的了!”见郑氏牵着苞谷跟了出来,忙俯身抱起小儿子送到张大栓面前,“苞谷这么小,跟爷爷坐轿子去。”

郑氏也嘱咐道:“爹,你带苞谷坐轿子。有你照应着,省得他们小的玩疯了,顾不上弟弟,把他给忘了,回头栽倒了掉水里就麻烦了。”

二人连哄带劝,把张大栓弄出去了。

这里,郑氏跟几个舅母劝了婆婆一番,又笑问几个表侄女:“你们咋都不去玩?”

四舅舅的孙女笑答道:“红椒姐姐她们刚回来,看啥都新鲜,我们就不去凑热闹了。回头把衣裳弄脏了弄坏了,给表婶添麻烦。”

郑氏见她蛮朴实,就笑道:“不去也好,外面冷的很。昨天我听你问香荽身上的绣花,我让人教你们。”

几个小姑娘听了都高兴,忙跟着她去了。

第436章 变相约会

且说板栗,亲自带着四个妹妹去到周家,果然接到了周菡。

他陪着五柳先生等人骑马,红椒姊妹陪着周菡坐车,绕道桃花谷后山,一路向众人介绍沿途山林田地庄稼等。

到了后山,只见两个山塘相连,占据了大半个山谷。枯黄的旷野间,种了几亩胡萝卜和白萝卜,青绿的叶子连成片,给萧瑟的山野增添了些色彩。

谷口的山塘边架了三架水车,池塘里的水已经车干了,只剩下塘底还有积水,随着地势高低,汪成几个水荡子;山谷里面的池塘却还是满满的水。

山塘边已经聚集了好些人,有些在岸上,有些在水里,除了张家下人和山芋兄弟们,还有赵三爷孙和秦涛等。

“王爷,这塘里怎没种些荷花?”

五柳先生见池塘里没有残荷,就问板栗。他想着,这山谷中一池清水,少了荷叶荷花,岂不少了许多趣味。

谁知根本没人应声。

转头一看,身边哪有王爷的影子,不禁愕然愣住。

原来是周菡她们乘坐的马车到了,板栗正往那边去呢。

一个稍年轻些的儒生戏谑道:“五哥,你都一把胡子了,当然没有侄女有风采了。喏,王爷去接佳人了!”

五柳先生也看见了,摇头失笑,遂往池塘边走去,跟张大栓等人说话。

板栗来到车边,看着轻盈跳下车的周菡,嫣红的桃腮、水润的圆眼,目光就柔和下来,带着些迷离,心中踏实、安定、喜悦:这,便是他一生要守护的真情了!

周菡见他脱去戎装。跟个少年书生似的,笑容如同天空的暖阳,眼神也格外明亮,或者说,看她的眼神带着特别的意味,所以显得分外闪亮,她脸就红透了。

待要低头,又觉忸怩反不好,于是强撑着,含羞望着他。

两人含笑相视。却不说话,仿佛忘了周围的人。

冰儿偷看了一会二人,觉得羞羞的怪不好意思。转头把目光投向山上。

香荽是陪着周菡坐车的,这时也下来了,和白果站在一旁,看看哥哥,再看看菡姐姐。觉得他俩很开心,于是也笑眯眯的,大大方方地做看客。

“你可看过逮鱼?”板栗先开口,笑着问道。

“看过。以前在书院读书的时候看过。”周菡听见他问这个,马上轻松下来,很自然地告诉了他。又反问,“你可会逮鱼?”

“当然会!那时候,我每年都要下水的。”板栗笑道。

“每年都下去?”周菡转头对池塘里看了看。心想这么冷,也许张家以前不富裕,所以他要亲自干活。

板栗看出她的心思,忙道:“是我们自己要下去的。逮鱼很好玩的。忙起来一点也不冷。”

周菡不大相信,这么冷的天。那水都刺骨,怎会不冷?

这时。红椒带着青蒜绿菠走过来,朝傻看着哥哥和未来的嫂子的香荽白了一眼,怪她不懂事,这时候还站在这现眼。

香荽无辜地眨眨眼睛:她不是该陪着菡姐姐么?

白果更是天真地傻乐,觉得王爷和未来王妃好般配呢,比戏里面演的才子佳人还要才子佳人,因此美滋滋地听两人说话。

红椒无法,上前挽住周菡胳膊,亲热地笑道:“菡姐姐不用担心,我哥可厉害了。再说,今儿也有准备,我让她们熬了姜汤来,在那边热着呢;还有烧酒,也准备了伤药,都齐备的很。”

周菡随着她手指一看,果然岸边一块空地上,两个婆子守着两个炭炉子坐着,上面放着两个大瓦罐子,旁边摆着些篮子篓子,里面装着碗勺等家伙。

板栗听见那边已经闹嚷起来了,忙对周菡道:“你跟红椒她们站在南边看,南边太阳暖和。我就下去了。”又转向红椒,“红椒,别顾着自己玩,看着妹妹,别让她们乱跑,回头掉水里就麻烦了。”

周菡听他柔声嘱咐,心里甜甜的,忙跟红椒一起答应,忽见他飞快地脱外衣,惊问道:“还脱衣裳?不冷?”

板栗将外面夹袍脱了,递给红椒,笑道:“当然要脱,穿这个拖拖拉拉的,不方便。不会冷的,我天天早上都穿单衣练拳的。”

说着用力挥舞了两下胳膊,向她展示自己身体的强健。

周菡愣愣地点头,他的生活对她来说,还陌生的很。

于是,周菡红椒等人就去了南岸,早有喜姑姑带人将这里荆棘刺架给砍了,清理干净,又摆了小板凳,防止她们姊妹站累了坐会儿。

接着赵翎和赵翩翩也过来了。

这边都是姑娘们,丫头媳妇们围了一群,一个男人也没有,大家十分放心随意,兴致勃勃地看下面人逮鱼。

在这边逮鱼的,是山芋南瓜,还有青麦黄麦等老家人。

随着板栗下塘,池塘里就哄闹起来。

一帮护卫见王爷都下去了,哪敢落后,纷纷脱了外衣、卷起裤腿下水,被冷水一浸,冰得龇牙咧嘴;山芋南瓜早下去了;玉米和花生也被勒令不准下去,在岸上急得团团转,更有赵翔,跟在他爷爷赵三屁股后头哼哼唧唧地磨,想要下水,赵三坚决不许。

只见那些护卫在水中围堵、追赶,又是捞又是扑的,呼喝不已,声势喧天,比在战场上还要英勇,弄得水花四溅,搅混了一汪水,却连一条鱼也没逮着。

这情形看得吴成等人又惊又笑。

板栗笑骂道:“别丢人现眼了!不行就上去。再这么鬼叫,把鱼的魂儿都吓飞了,一个个都钻泥里去了。”

还是魏铁——他是跟着板栗在蜈蚣岭呆过的,是那一万水军中的一员,因此这浅水洼对他来说,简直不值一提,弯腰熟练地从水中抄起一条四五斤重的红鲤鱼,激动得脸发红:“王爷,这鱼怎么这样大?”

青麦见他这样老练,满心诧异,忙答道:“养了好几年,当然大了。去年都没起哩!”

其他护卫见魏铁有这成绩,哪里肯上去,围着他请教,方才慢慢逮着了。

板栗更是不用说,连续逮了几条大的,然后吩咐人拉网。

当下,池塘底下忙得热火朝天,一桶接一桶大鱼被提上岸;又有家人用箩筐将塘泥挖了挑上岸,倒在旁边几亩胡萝卜田里;跟着就有婆子拎了小篓子,用竹棍在泥里翻,捡那随泥被挖上来的泥鳅黄鳝什么的,大的留下,小的就放进旁边的山塘里去了。

岸上的人看得兴奋极了,指指点点,恨不能下去一试。

玉米和花生大喊大叫:“山芋哥哥,快!这边——你屁股后头,有条大鱼刚冒了下头,是条铁青。”

“那边,那边,是红鲤!”

一时赵翔又跺脚埋怨道:“嗳哟!又跑了!南瓜,你逮鱼的本事可比不上读书。”

秦涛见他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笑得前仰后合,怂恿道:“你光知道鬼叫,看人家吃豆腐牙齿快,你也下去逮一条试试?”

赵翔本就跃跃欲试,听了这话,哪里还忍得住,当即卷了卷袖子,将袍襟撩起来,往腰里一塞,就要脱靴子下水。

赵三见管不住他,无奈之下吩咐道:“别脱靴子了,就这么下去吧,省得硌了脚底板。这鞋就当丢了。”

他自己不娇气,可孙子从没干过这些事,那脚自然就娇贵些,生怕他跴了什么东西硌了脚,索性嘱咐他别脱靴子,并亲自过来,跟张家下人要了一截麻绳,将那靴口扎紧了,这才放他下塘去。

玉米和花生见了,也不管了,收拾一番,也下了水,等人发现,已经浑身泥水,喊上来也不成了,只得随他们去。

可是,赵三*孙心切,想法是好的,却好心办坏事:赵翔穿着靴子下塘,虽然避免了被异物割脚,但靴子里灌满水后,湿漉漉、沉甸甸的,拖不动事小,踩进泥里还难得拔出。

他才走几步,还没下去塘底子呢,就一个趔趄坐在泥地里,引得上上下下人哄笑不绝。

这小子怒了,不顾爷爷喊他上岸换衣裳,将靴子脱了,光脚就下了水,跟花生玉米一块闹腾起来。

张大栓笑累了,劝赵三道:“随他去吧!小娃子,就要在泥地里滚,才长得结实。”

赵三虽然嘴上应着,心里依旧十分担忧,一双眼睛盯着孙子不放。

周菡见板栗逮鱼十分溜刷,忍不住微笑。看了一会,目光扫向旁边的山塘,问红椒道:“这个湖不弄干逮鱼了?”

红椒道:“也要弄的。等外面这个塘逮完了,再车干它,那水正好往这塘里来。不然,两个塘的水都放出谷去了,小鱼虾该养不活了。——不下雨的话,要好些天才能攒一塘水呢,要从地下冒上来。”

周菡这才恍然大悟。

绿波看得不过瘾,大声喊板栗,要把鱼送些到这边来,她想近距离看看。因为逮的鱼都送到男人那边去了,然后让下人们挑了送回桃花谷。这边没一个闲人,都是她们姊妹和丫鬟,当然不会把鱼送过来了。

板栗便亲自提了两桶鱼上来,一桶红的,一桶青的。大家都围上去观看,叽叽呱呱一阵脆笑。

板栗凑近周菡,手指着那一桶红鲤鱼,小声笑道:“这个给你的!”

那鲤鱼每一条都有四五斤重,送去周家当定礼,又好看又吉利,鲤鱼跃龙门嘛!

第437章 绚烂之极归于平淡

周菡含羞笑了,不好意思说什么,停了一会才道:“我会做糖醋鲤鱼呢!”

板栗问道:“真的?”

周菡看着他用力点头。

因见他身上溅满了泥水,光脚站在地上,赶紧问道:“要不要喝一碗姜汤暖暖身子?”

板栗点头道:“嗳!”

周菡赶忙亲自跑去婆子那里,盛了一碗热汤端来给他,然后看着他喝。

这时,红椒见爷爷身边围了一群人,顾不上苞谷,忙让枫叶过去将他接过来,带他蹲在水桶跟前看大鱼。

苞谷自打出生以来,也没见过这么好玩的一幕,因此脸上一直带着笑,忽见虎子在下面攥住一条粗大的黄鳝,那长长的身子扭动弯曲,甚而往上勾起来,顿时惊异地睁大了眼睛。

板栗见此情形,忙让虎子用草穿了那黄鳝,让弟弟拎着玩,“练练胆子,省得将来见了蛇大惊小怪。苞谷别怕,来,拎着它。不咬人的!”

苞谷一把攥住草绳,瞅着扭动挣扎的大黄鳝乐了起来。

周菡见他一点不害怕,禁不住问道:“回头他把蛇当成黄鳝怎么办?”

板栗笑道:“再大些,就能认得蛇了,怎会弄错?”

说着,看看塘底下,大鱼已经逮差不多了,如今都在逮鲫鱼什么的,又有人拿了细密一些的网来,网那些小杂鱼。

他觉得兴尽了,就不打算再下水。

身边佳人相伴,他却在泥水里打滚,未免太不知情识趣。

想毕,吩咐一个婆子道:“去那边,帮我把鞋子拿来。”说完转向周菡和红椒她们,“咱们来烤鱼。”

姐妹们听了高兴地脆笑大叫。引得那边人都朝这边看。

“咱们在哪支摊子?”香荽四下打量,想找一个合适的地方。

红椒则叫人去旁边山上捡树枝什么的,就地取材。

板栗指向萝卜地,道:“去那边。那儿空旷,离水也近。大太阳底下,又不冷。回头拔些红萝卜和白萝卜,塞鱼肚子里烤。”

周菡惊奇地问:“把萝卜塞鱼肚里?”

板栗解释道:“也不是整个塞,就是把萝卜切成丝塞进去,那味儿鲜的很。不光萝卜,还有好些东西都能塞。我们常干这样的事。”

一时婆子取了板栗的靴子过来,他便往山谷里另一个水塘边去洗脚。走几步,回头含笑看着周菡。似乎在等她。

周菡便不自觉地跟了上去。

冰儿见了,忙要跟上去,被红椒一把扯住:“冰儿,你跟我去拔萝卜。枫叶,桑叶。你们两个跟嬷嬷们弄鱼,记住了,不要挑太大的鱼——太大不容易烤熟,半尺到一尺长就够了。香荽,等会抹盐的时候你看着,别让抹多了。喜姑姑带人生火…”

她一一分派。又命人喊花生和玉米上来,说鱼没逮着,反弄一头一身的泥浆。不如上来帮忙拾柴烤鱼。

于是媳妇婆子们都忙了起来,香荽等人插不上手,都涌到萝卜地里拔萝卜。

板栗见她们都忙了起来,微微一笑,侧头问周菡道:“你没跟这么多人玩过吧?”

周菡已经不再羞涩。恢复了自在,欢喜地答道:“也有过。姐姐们没出嫁的时候,我家也好热闹的。不过没你们家兄弟姊妹多。”

到了水塘边,板栗将大棉巾递给她拿着,自己往草地上一坐,将脚伸进水里清洗,一边仰头看天,舒适地长出一口气。

周菡也蹲下身子,问道:“冷不冷?”

板栗道:“不冷。还有些热呢。太阳晒得这水面有些暖了,不信你试试!”

周菡往水里探了探手指,果然是温的,劝道:“那也不要把脚放里面太久,下面还是凉的。”

板栗点头,看着两边枯黄的山坡,眼前波光粼粼的水面,静静晒着冬日暖阳,身后山塘却传来一片喧嚣,动静之间,别有意趣。

“你在这乡下可住得惯?”他轻声问周菡。

“还好!”周菡答道。

“没有觉得无聊、无趣?”板栗又问。

“日子是平淡些,久了就习惯了。再说,也不是没有趣味的。我现在每天跟爷爷种菜,帮他伺候那些菜地,闲了读书做针线,觉得很安定。”周菡道。

板栗就看着她笑了。

周菡见他脚洗干净了,忙催他用布擦,然后穿靴子,省得凉了。

板栗穿好了鞋子,转头看向弟妹们,正聚集在萝卜地里,喊“使劲拔”,也不知在闹什么。

看了一会,他收回视线,注视着水面跳跃的金光,轻声道:“以前,我也喜欢这样的日子,不过,那只是因为年少*玩罢了,我心里其实是想走出去的。渴望像周爷爷那样高居朝堂,所行所为,令百官敬服;或者驰骋疆场,指挥千军万马,铁蹄过处,将敌人的营寨夷为平地。出则旌旗林立,入则侍从围随,所到之处,人们无不景仰钦佩,就像我这次归来一样!”

周菡听了微笑,道:“你不是做到了!”

板栗幽幽道:“是!可是,眼下我却没有意气风发的感觉。你知道我想什么吗?我就喜欢像刚才那样逮鱼,还想去拔萝卜,做这些农人眼里极平常的事,做小时候习以为常的事。你可觉得我奇怪?”

周菡肃然道:“若是两年前,我会觉得奇怪,无法感受你所说的,现在不同了。”

板栗“哦”了一声,问道:“为何?”

周菡道:“自我跟爷爷在后院种了半亩菜地后,起先觉得好繁琐,又脏的很,并无多大兴致。后来,那些菜秧子发芽、长大,那种清新的绿,逼你的眼,化你的心,竟是形容不出;等到满园青翠,那蓬勃旺盛、欣欣向荣的景象,便是你当时心情颓丧、寂寞无聊,见后也会精神一振,颓丧一扫而空,立即浑身有劲起来;等收获的时候,那感觉就更不用提了:我就喜欢跟冰儿去菜园子摘菜,亲手摘,亲手洗,然后再亲手做了,还没吃呢,那兴致就达到顶峰,味道自然也是好的!这跟你喜欢逮鱼、拔萝卜的心境是一样的。”

板栗听她娓娓述说,脸上笑意越来越深。

周菡仿佛意犹未尽,继续道:“很简单的事,却包含至理。我们先种的不好,后来爷爷跟村里人请教,才慢慢会了。从来养花种草,都是浇清水,又干净又雅致;谁知这种菜浇水是不行的——怏怏黄瘦的菜秧,用一瓢大粪水泼了,隔日就冲起来,过两天就变得肥嫩青绿,那个神奇!”她又是感叹又是笑,“我只好跟冰儿捏着鼻子弄那腌臜物。爷爷说我心态不正,把我赶走了,他自己来。”

板栗听了呵呵笑。

周菡又兴致勃勃地说道:“这拔萝卜还不算有趣。今年我在地垄间种了几十颗葵花籽,九月收了两簸箩。我抱着那葵花盘子掰瓜子,掰得我手都起泡了。晒得时候,我老是去尝,吃在嘴里一股子清香。抓一把,滑溜溜的,可好玩了!”

板栗痴痴地看着她,不知不觉抓住她的手,静静地聆听那樱桃小口吐出一串串清脆的说笑。

周菡说了一通,觉得特别畅意,忽觉板栗握着她的手,一惊之下,就想抽出来,却被握得紧紧的,哪里抽得出来。

她望向板栗,只见他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柔和,并不像之前那样炽热,便慢慢松下劲,任他握着。

二人静坐了会,忽然周菡问道:“你…可是觉得杀戮过重,所以心里不安,才对这些平常日子想念,讨厌了那纷争拼搏?”

板栗浑身一震,呆呆地瞧着她。

周菡轻声道:“你这样的少年,正该意气风发的时候,不该像爷爷那样,谈什么‘绚烂之极归于平淡’,也不能天天逮鱼、拔萝卜,你不比我们女子。”

板栗听后扑哧一声笑了,眼睛却湿润迷蒙起来。

周菡想了想,轻声道:“大*无情!上天不偏*任何生灵,所以无情;我们只是碌碌红尘中的凡夫俗子,心向亲人、国家,行事自然带有偏私,只能算小*。”

努力想了一会,又补充道:“即便王爷不烧那山,另以他法取胜,还是会有人战死;敌人损失不大,整顿之后会卷土重来,战争会持续,死人会继续,累加计数,何止十万?且受战争影响,两国民众会苦不堪言。人性如此,王爷无法止息纷争。圣人教化不成,唯有顺其自然,如天地万物一般,随他自生自灭。”

板栗奇怪道:“自生自灭?”

周菡点头道:“两国交战,不就跟我们逮鱼逮兔子一样,弱肉强食,无非争一个‘利’字!切莫说鱼跟兔子比不上人,岂知在它们眼中,人不是最可恶的?我们逮鱼,上天不会觉得我们可恶;我们跟敌人打仗、或者受了天灾,死再多的人,再难受,上天也不会悲伤。那些埋骨疆场的人,肥了山川,绿了沃野,让草木繁盛,还免去了鱼和兔子的灾难,甚至是萝卜的福音,因为少了许多人来吃他们了。”

板栗听得张大嘴巴,看着她喃喃道:“你跟着周爷爷,都快入道了。我不会娶一个女道士回家吧?”

第438章 可怜的苞谷

 周菡听了,嗔怪地白了他一眼。

轻轻地挠挠他手心,柔声道:“就是要告诉你:你为大靖杀敌,问心无愧;他们为元国捐躯,死得其所。边疆休战,两国民众得以休养生息,将来繁衍何止数十百万!元国受到重创,数年内必然不敢轻易再启战端,这都是生民的福音。”转头看向身后,“你瞧他们多开心!若是此刻敌人杀来了,还能这样吗?”

板栗轻笑,看着她红红的小嘴儿,嘴里不自觉感到有些渴,想到清甜山泉的味道;心里也溢满温柔,浑身说不出的轻松。

他微笑道:“可我眼下就只想逮鱼、拨萝卜,忙吃的,忙穿的,忙着玩。等来年开春,再商量种些什么、养些什么、卖些什么。也不知怎么了,以前带弟弟妹妹们一起玩,都很开心,如今却总觉得不够尽兴。”

周菡诧异地问:“为何?想必是他们年纪小些,你要摆大哥的架子,没法跟他们一起闹。”

板栗往她身边凑了凑,挨近她脸颊,悄声道:“这也是个缘故。不过,最主要的原因是:我想娶媳妇了呢!想跟媳妇在乡间过这样耕种的日子,不想管朝廷的事了。”

他含笑望着她,眼神明亮,像正午的太阳般耀得她眼花。朴实的渴望,被他用平白的言辞、温柔的声音说出来,仿佛带着魔力般,让她听痴了,看着他挪不开眼。

她也很想告诉他:她跟着爷爷读书种菜,日子虽然平静安宁,可她也觉得不够尽兴。直到他回来,这山村便不一样了,每天从鸡叫开始,时时充满召唤。处处充满生机。

两人含笑对望着,身后的喧嚣声似乎远去,山谷静悄悄的,温暖而安宁。

好一会,板栗才又道:“红椒她们说,想把大嫂接回家过年呢。”

周菡傻傻地接道:“这可不行。我想多陪爷爷一年。”

板栗咧嘴笑了。微咳了一声道:“我也是这么跟他们说的。其实,你多陪周爷爷些日子我也是赞同的,就是…有许多规矩烦人,我想去瞧你、接你来玩都不方便。别的…也没那么急!”

周菡听着听着,忽然回过味来,脸就红了,夺手出来,小声道:“该回去了。”

板栗正贪念这温柔氛围,见她这样。有些惋惜。又一想,那边还有一群人呢,他们坐在这里确实有碍观瞻。便站起身,笑道:“走,咱们也去拔萝卜。”

阳光下,一对璧人并肩走在地埂上,成为旷野一道亮丽的风景。

绿菠抬眼看见,满心高兴。大喊道:“大哥哥,菡姐姐。快来瞧苞谷拔萝卜!”

板栗和周菡相视一笑,道:“苞谷能拔萝卜?”

走到近前,发现地头好些人,赵翔、花生、玉米都上来了,周篁和两个堂兄也赶了过来。

少年爱玩,这边姹紫嫣红一群女儿。他们早就想过来了。先还不好意思,见赵翔几个过来,忙就跟了过来。

原来,苞谷被红椒怂恿,使出吃奶的力气拔萝卜。却用力过度,拽出萝卜的同时,也一屁股跌坐在田里。

红椒等人从未见过乖娃这样狼狈,顿时乐不可支。

香荽鼓励弟弟继续,又告诉他,干活把衣裳弄脏了不要紧,回家娘肯定会夸他能耐,都会拔萝卜了。

苞谷在姐姐们的哄骗下,卖力地干起农活来,拔了一根又一根萝卜,身上、手上沾满了泥巴,由一个金童似的娃娃变成一个泥猴。

偏偏红椒香荽觉得弟弟这样才算正常,于是都不许动手,一群人围着,看乖娃拔萝卜。还数人数给苞谷听,说拔少了不够吃,至少得一人一根,这儿有好几十人哩。

板栗过来见了,也哈哈大笑,把弟弟一顿夸后,鼓励他再接再厉,一边笑着告诉周菡关于这个弟弟的种种趣事。

苞谷听了,本就累得气喘吁吁、小脸通红,这会儿更红了——高兴的!喘了口气,接着继续学干活,因为大哥说他们小时候都要学着干活,这样才有东西吃,才不会饿死。

周菡见小娃儿头上冒汗,好笑的同时,又有些担心地问板栗:“他还小,这么拔不累?让他歇会儿吧。”

板栗毫不在意地笑说道:“没事儿!我们小时候都这样。”

当张大栓和赵三等人闻声赶过来,看见大大小小的少年和姑娘,连上丫头们,在萝卜地头围了一大圈,笑嚷声响彻山谷,心下纳闷,挤进人群一看,顿时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

只见小孙子正撅着小屁股,双手攥住一窝萝卜缨——他贪多,觉得一根一根地拔太费事了——咬牙使劲,小脸憋得紫涨,用力往后拽。拔出萝卜带出泥,随着萝卜被拔出,小娃儿也跟着惯性往后一坐,跌了个屁股蹲。

地垄上冻得冷硬的土疙瘩被晒化后,又晒干了,但地沟里却是湿土,苞谷用劲大了些,竟滚到沟里去了,后背都沾满了泥,帽子也掉了。

众人轰然叫好的同时,忍不住都跺脚大笑,红椒香荽忍笑上前去扶弟弟。

板栗大声赞道:“好!苞谷英勇!”

红椒鼓励道:“再拔一个!”

香荽分析道:“苞谷,咱们有三十多人人哩,这已经是第十五根萝卜了,再接再厉…”

花生道:“苞谷比四哥还厉害,四哥才逮了五条鱼,苞谷拔了这么多萝卜。”

玉米:“…”

张大栓见孙子小手都勒红了,鞋子上屁股上裤腿上甚至头上脸上都沾满了泥,震惊万分,若不是围着的人也是他孙子孙女,他都以为有人要谋害他小孙子了,当下心疼地喊道:“我的小孙子嗳,咋成这模样了?”

一把推开红椒,俯身抱起苞谷,一边检查他的手。一边抬头怒视板栗红椒等人:“你们皮痒了是不是?好好的捉弄弟弟干啥?”

赵三哈哈大笑道:“刚才谁说的,小娃子,就要在泥地里滚才结实,这是发哪门子火?”

板栗忙赔笑道:“爷爷…

张大栓本以为他们就是闹着玩,还没在意,等发现苞谷的手都红肿起泡了。心头火气,骂道:“你这混小子,别以为你是王爷了,我就不敢抽你!”

说完飞脚朝板栗踢过去。

板栗吓了一跳,忙闪身躲到周菡身后,大喊道:“爷爷,我们闹着玩的…”

张大栓可不管他,抱着苞谷撵过去,两人围着周菡打转起来。

周菡尴尬极了。赔笑叫道:“张爷爷!”

众人又是笑又是劝。

张大栓喊道“你们瞧瞧他干的这事”,因撵不上板栗,顺势去踢花生和玉米。

两人溜得比兔子还快,一边转头分辨,说他们才上来一会工夫,是红椒姐姐和香荽让拔的。

张大栓虽然气,也不好当着人打孙女,况且板栗最大。因此只追板栗。田地里高低不平,跑得趔趔趄趄。直追到塘埂边。

众人见了这一幕,无不笑倒;塘底下逮鱼的护卫们见王爷被祖父追着打骂,也都张大了嘴巴。

后面,周菡对红椒道:“苞谷手好像真伤了呢。快去瞧瞧。”

于是众人赶过来,一边劝张大栓,一边看苞谷的手。

红椒道:“爷爷。我们闹着玩的,让弟弟学干活。”

张大栓气得笑了:“学干活?他才三岁,干啥活?老子往年穷得只剩三间破草房,也没让你爹和你二叔三岁就干活。你们好出息哩!”

香荽也赶紧解释道:“不是干活,是让弟弟闹着玩。弟弟总是乖乖的…”

越说。张大栓越生气:“乖乖的还不对了?不是干活是干啥?你瞧他这小手——”把苞谷的手伸出去让他们看——“你们也忍心?”

众人都傻眼:只见苞谷的小手红通通的,手掌心起了好几个大水泡,手掌已经开始肿了。

想想也是,那小手皮肉多嫩,连拔了那么多萝卜,能不坏事么?

小娃儿真是乖,都这样了也没哭一声。

姐姐们顾不得被爷爷骂,心疼地上前问道:“苞谷,疼不疼?”

苞谷点点头道:“疼!”

大家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这娃儿,太实诚了!疼你就别拔了呗!一直拔,哪有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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