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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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心铭不信,道:“你若不说,我们就去问郡主。”问郡主的话,自然就没那么温柔和体贴了。

梅守成道:“小人真的不知。小人在青华寺主事,平日都听牛将军调遣。小人并未见过牛夫人,并不知她和大小姐有何干连。大小姐去世时,郡主年纪尚幼,更加不知内情了。郡主为人善良,若是知道牛夫人是她亲姐姐,绝不会坐视牛家满门被屠的,就算不能全救下来,也会救了牛夫人和外甥女。但小人没听她提起过。”

梁心铭疑惑道:“你说郡主善良?”真善良的话,能看着和尚们糟蹋良家女子不管吗?

梅守成看出她心思,忙道:“青华寺的事,郡主并不知晓,都是小人管理不严所致。当时为了替一个不孕的女子治病,干下了昧良心的事,后来便一发不可收拾。这次郡主出山,在青华寺暂时藏身,发现了此事,狠狠责罚小人,还严令以后不准再干这样事。不信大人去查。”

梁心铭道:“查什么?”

梅守成道:“当日,我们一个兄弟在寺中掳了两名女子,就因为郡主发雷霆之怒,才没敢动她们。又不敢就放了,怕走漏了消息,因此囚禁在后山。这在以往是绝无仅有的事。后来大人就带兵去了。大人只要去查那些女子便知真假。那两名女子相貌甚美,还是处子。”

说到这,他不由疑惑:怎的梁心铭只查出林千梓那八名丫鬟是处子?难道那两名女子被手下悄悄给玷辱了?这是谁,连郡主的命令也敢不听,忒大胆了。

梁心铭便知道,他说的就是苏莫琳主仆了。

这么说,苏莫琳能逃得大难,还要感激林千梓?

梁心铭打量梅守成:也是瘦得形销骨立,和尚头不再光溜溜的,已经长出了一寸来长的头发,原本俊朗的面容如今憔悴沧桑,下颌冒出一层胡子渣,目光不复桀骜和狠辣,只有哀求和屈从,还有担忧。

不论梁心铭和王亨问他什么,他知道就说,无怨无悔,并不管什么忠心与后果,只求能保住林千梓的性命,似乎对他们的信任大过了他原来的主子。

梁心铭心情有些复杂,很想告诉他: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再者,林千梓也不像他说的那么单纯无辜。

从地牢上去时,走在石阶上,梁心铭对前面的王亨道:“他跟林书瓷还真是不一样。可怜可叹。”

王亨听了忍不住想,若有人用馨儿威胁他,他将如何应对呢?念头一晃过,忙微微侧身,伸出右手想拽住她,将她细柔的手掌握在手中,他的心才能踏实。

忽然想起林书瓷的话“你也露马脚了”,他又硬生生地忍住,假装甩手,把胳膊收了回来,撑着膝盖爬台阶,一面嘴里道:“可惜他什么也不知道。”

上去后,外面天色已晚,风清月朗,远近景物在清冷的月光下一览无余。双喜和三元打着灯笼等在地牢外,灯笼的光芒在月色下反不显,旁边站着那牵马的老仆。

梁心铭早觉这老仆不简单。

若王亨跟她在一起时,有赵子仪在场,他便不大跟着王亨,只伺候王亨的马儿;若她在后院,赵子仪自然也跟着她,这老仆便跟在王亨身边伺候。

今晚不知为何,他过来了。

王亨站在月下,吐了口气。

他转身,对梁心铭道:“先吃饭,再去丹桂苑。”

梁心铭道:“是,恩师。”

双喜忙道:“大人,来了好几位二爷,还有林巡抚,都在前面等呢,小的特来回禀大人。”

王亨一愣,道:“好几位二爷?”

双喜道:“是,有方二爷,林二爷。”

王亨追问:“哪个林二爷?”

双喜道:“白虎王的第二子。”

王亨神情古怪地看向梁心铭。

这个林子明是何许人也?

梁心铭眨眨眼,望天,天上月亮快要圆满了,“今天是八月十四,不是七月半。”

七月半,是鬼节。

若是鬼节,可能见鬼。

不是鬼节,“鬼”从何来?

王亨失笑道:“去前面看看。”

又问:“青云可敢去?”

梁心铭道:“恩师有煌煌天子剑护身,可驱厉鬼,学生何惧之有?不过学生以为,今晚不必见他。”

那老仆掀了下眼皮,瞅了梁心铭一眼。

梁心铭分明感觉到,装不知道。

王亨想了一想,便吩咐双喜去告诉皇甫仁:各位客人远道而来,要妥善安置,现天色已晚,请客人们早些歇息,有什么话明日见面再说。

双喜得了令,匆匆去了。

这里,王亨和梁心铭才回去。

路上又问三元,来客的情况。

三元道,林子明是从荆州赶过来的;方磊是和严家少爷严楚瑜从湖州过来的;林巡抚则是从徽州府来的。

梁心铭道:“林巡抚也来了?现在不正乡试吗?”

王亨心想,乡试固然重要,这场从徽州地方引发的谋反案更重要,林钰林身为巡抚自然着急。

到二院门口,一安看看手里的坐垫,想着从地牢那污秽腌臜的地方混了一圈,脏就不说了,沾染了晦气才麻烦呢,大爷那么挑剔的人,就算洗干净了他也肯定不会要了,于是紧走几步,丢进墙角的垃圾桶内。

还没转身,就听王亨问:“你干什么?”

第509章 盯着我媳妇什么意思?

一安赔笑道:“这东西脏了…”

王亨道:“脏了就扔这吗?蠢东西!”

这不是告诉人,他下地牢还带坐垫?

知道的说他世家公子脾气,行事讲规矩、贪受用;不知道的肯定和林书瓷一样,怀疑他是为了梁心铭,再猜测一番梁心铭的身份…还嫌麻烦不够多是不是?

一安摸不着头脑,那扔哪儿去?

赵子仪见这小子忒机灵一个人,今儿怎么糊涂起来了,忙喝道:“烧了去!”

一安忽如醍醐灌顶道:“是!”急忙又从垃圾桶内将那坐垫给拿出来,一溜烟往厨房找欢喜去了。

梁心铭摇头。

唉,这闹的!

午宴上林千梓说了一番话,地牢里林书瓷又下了一番话,都指向她,她如今就是靶子。她可不会被她们三言两语影响,要没点定力,能走到今天吗?

王亨却生怕她心里膈应,低声道:“我不担心别的,不过嫌弃下面污秽,所以懒得要了。”

梁心铭心想,越描越黑。

她笑道:“走吧,瞧瞧晚上吃什么。”

一说到吃,两人都轻松了,不是为了口腹之欲,而是围坐一桌时吃喝的氛围,充满了生活的味道,叫人期待。

晚上有大鱼头豆腐锅。

梁心铭悄问惠娘:“郡主那可有动静?”

惠娘道:“没有。睡了一下午。”

梁心铭道:“你今后要格外小心她。”

惠娘白她一眼,道:“这我还能不晓得。”

梁心铭笑道:“夫人越来越杀伐果断了。”

惠娘也抿嘴笑,十分的自得。

一时饭罢,梁心铭和王亨先去了丹桂苑。

将近亥时,王亨对梁心铭道:“为师要去前面,先见一见方二爷和林巡抚。青云回去歇息吧。”他想她累了一天,该歇息了,再者方磊是少年公子,她可以不必见。

梁心铭惦记案子,现在对任何与案情相关的人都很感兴趣,都想见,就好比前世追电视剧,一心要追个结果,岂肯半途撒手,因此坚持跟他一块去。

她道:“学生也去吧。跟在恩师身边多听多看,也能长些见识。再者案情复杂,恩师事多任重,学生在旁伺候着,也能帮忙分担些力所能及的事。”

既要跟着他长见识,又要以弟子身份伺候他,王亨听得从心里痒到外,哪里还舍得拒绝她。

于是两人双双去了议事厅。

坐下后,皇甫仁和黄知府上前,将诸事都回禀了。

王亨听说方磊和严楚瑜住在一个客院,若是只叫方磊,那一位必定被惊动,横竖也要见的,不如一起见。

他便吩咐,请方二爷和严大爷过来。

等待的时候,王亨为梁心铭介绍这严楚瑜。

严楚瑜是严家长房的嫡长孙,六首状元严暮阳的孙子。牛将军的岳父是严家三房,和长房已出五服了。

严暮阳官居一品,曾做过宰相还入了内阁,快要告老时,却被靖康帝派去北疆做封疆大吏,和朱雀王一起,协调安国和大靖之间的军政外交及贸易。

北方安国原是大靖属国,国主即大靖青龙王。不过自英武帝后,安国再不服大靖管辖,自立一国。这一二百年来,两国摩擦不断,但无论怎么闹,边境通商依然在进行。

商贾们无利不早起、富贵险中求,为了银子,什么手段都使出来了,从边境地方官身上打通关是最常见的,甚至还出现了买卖军情、政令的奸细。

靖康帝刚登基不久,对北疆的状况很是心忧。后来左端阳推荐严暮阳,说严大人出身商贾,最通晓经济,又擅外交,派他去治理北疆最合适不过,与朱雀王一个掌管军事,一个掌管民政和两国外交贸易,正绝配。

于是,严暮阳就被派去了北疆。

梁心铭听后满腹疑惑:听着好像是那么回事,但仔细咂摸,总感觉有些政治阴谋的味道。这不,严暮阳一离开,左端阳在朝中就成了元老。好在苏熙澈上来了,而苏相深沉的很,之前不显山不露水,等提拔为右相,便对左相形成掣肘。左相后悔也来不及了。待他丁忧几年再还朝,朝中又是一番人事更迭,如王亨等年轻人上来一批,王亨更获帝宠。苏熙澈在皇上面前也很得宠,现在左右相是平分秋色。

王亨见梁心铭这神情,冲他点点头,低声道:“当时,朝中上下都道是左相挤走了严大人。”

梁心铭心想,傻子也能看得出来。

她忍不住问:“严大人能进入内阁,想来也不是简单的,如何就能被左相给挤走了?”

王亨更低声道:“因为他最支持先帝六皇子为储君。六皇子死后,他对当今圣上不冷不热…”

这是他追查六皇子死因挖掘出来的内幕:严暮阳支持六皇子,谁知六皇子横死。他难免怀疑这其中有不可告人的勾当。皇上当年年少,也没逃过他怀疑,自然对皇上没好脸。谁知最后皇上登基,被左相排挤。

梁心铭恍然:一朝天子一朝臣!严暮阳再受先帝重视,却因为六皇子的死,和当今皇上有了隔阂。

她问:“严少爷这次回来为了何事?”

这严楚瑜是跟祖父去了北疆的,忽然回来了,难免让人猜测他回来的目的,定是受严暮阳安排。

王亨尚未回答,外面通传方二爷来了。

方磊和严楚瑜来到议事大厅,只见王亨高居首座,梁心铭却站在他身边,皇甫仁坐在下首,正等着。

他二人忙上前拜见钦差。

王亨客气几句,请他们坐了,命人上茶。

梁心铭觉得严楚瑜长得有些像前世里的影星吴亦凡,不由多看了两眼,暗自掂量他的心性为人。

一般来说,家世父母优秀的,儿女未必就优秀,原因无他,太顺利了,缺少磨砺。但若是出息的,往往又比普通人家孩子出息大,因为资源广、人脉足、条件好,还加一个基因良好。在梁心铭的印象中,如王亨、赵寅、张伯远、林子程等都是这类人。眼前的方磊和严楚瑜也不差。

严楚瑜是见过王亨的,与梁心铭却是头次相见,在京城以及来徽州的这一路上,又听方磊说了许多关于梁心铭的传闻故事,因此也怀着好奇心,多看了她几眼。

王亨心里不舒服了:梁心铭被两个俊少年觊觎,他能痛快吗?好好的盯着他媳妇看,什么意思?又见梁心铭对严楚瑜似乎格外关注,便看严楚瑜不顺眼,嫌弃他堂堂男儿长得忒精致,比梁心铭还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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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0章 亲事

他问:“严少爷这趟回来,可是探亲?”

这等于问:是为公事还是私事?

严楚瑜忙正容道:“学生这趟回来,一是参加来年的春闱,二是为了牛将军的灭门案来的。再有,安国将派使团来大靖都城,祖父特命人进京禀告皇上。”

王亨忙问:“安国要派使团来大靖?”

严楚瑜道:“是。”

王亨问:“可知是为什么?”

严楚瑜道:“去太庙祭祖。”

王亨再问:“正使是谁?”

严楚瑜道:“安国二皇子。安国国君封他为青龙王。”

王亨静默,似在思索。

梁心铭暗想:安国和大靖的国君都是太祖皇帝的子孙,来大靖祭祖也说的过去,然封正使为青龙王,用意何在?万里迢迢来大靖都城,真只为了祭祖吗?

梁心铭不太相信。

恐怕是一场政治秀。

忽听王亨又问:“严大人也知道谋逆案?”

严楚瑜道:“祖父看了邸报,因牛将军和严氏一族有些瓜葛,他不放心,便命学生回来看看。”

王亨和梁心铭迅速交换了个眼神。

这便是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按说严家三房与严家长房已经出了五服,即便三房有事,也牵连不到长房头上,但严暮阳依然不敢掉以轻心。

王亨又问:“你可见过这位堂姐?”

严楚瑜摇头道:“学生自小在京城长大,我长房人丁也大多在京城。徽州这边只剩二房、三房。”

严楚瑜这番话,表明了祖父的态度:作为严氏族长,严暮阳对此案很关注,若严家三房敢作乱,绝不轻饶;同时,也撇清了严家长房和三房的利益干系。

严楚瑜这次回京,明面上是参加来年的会试,真正的目的却是回来查三房的。另外,他今年十九岁,终身大事尚未解决,想等来年会试后,成家立业齐头并进。

这么大还未成亲,有愿意的。

严暮阳被派往北疆任职,严楚瑜也跟着去了,替父母尽孝。在北疆数年,不是没有人说亲,但严暮阳不想在北疆为孙子定亲,希望他参加会试后再定终身。会试后有了功名,也方便说亲;再者,京城的世交亲友多,可选择的人面也广,就算是朱雀王府的姑娘们,也都在京城。

进京前,祖父祖母为他拟了几家世交,都是有适龄姑娘可与他相配的,其中就有王家。进京后,他也听母亲暗示:王侍郎的堂妹王四姑娘尚未说亲。

因这一节,他见了王亨心情很微妙:既仰慕王亨的才学能力,又在相看大舅子,并根据大舅子的人品相貌来推测王家四姑娘的人品相貌。虽然他们不是一个父母生的,但家族血脉传承不会差太多,门风也摆在那。

王亨哪知他这心思,又转向方磊。

方磊主动道:“小弟接到大哥书信,来此追查军服一事。”

王亨问:“贤弟心中可有眉目?”

方磊郑重道:“请大人容我些时日,必定查清此事。”

王亨点头道:“本官也有些账目要与你仔细核对。今日天晚了,暂且不提,等你们歇息过来再忙不迟。”

简略说过公务,他便不再严肃一张脸,转而笑着问候他们路上辛苦、住宿安置可合心意等等。

那两人也笑着一一回了。

王亨随口道,梁心铭在青华寺山下遇见去进香的林郡主和苏姑娘,如今她们正住在将军府。

方磊一惊:“苏姑娘来徽州了?”

严楚瑜也露出关注的神色。

王亨点头,道:“是。”

方磊见梁心铭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脸色微红,解释道:“郡主爱玩,这我知道,没想到苏姑娘也跑出来了。”

梁心铭微笑着,没接腔。

苏莫琳逃婚的事,不便说。

方磊又问及二女安全。

他们一路过来,已经听说青华寺被反贼霸占多年的事,听说二女去进香,自然要问。

梁心铭道:“两位姑娘并未上山。”

她发现,方磊听了这话明显松了口气,也不知是为了苏莫琳,还是为了林千梓,或者都有。

王亨却等不及,直问道:“听说郡主还有个姐姐?”

方磊道:“是有个。后来没了。”

王亨盯着他,似乎还等下文。

方磊心狂跳起来。他也有些定力,楞是没露出异样。但王亨这样问他,显然是跟他打听林家的事。他想起那日无意中听见母亲说的话,心中百转千回。

他努力忽略那一丝挣扎——也许是为林千梓——告诉自己:钦差问话,当如实回答。他的父兄都被皇上召回,委以重任,他难道还能跟他们反着来?

他便笑道:“听三婶说,林大姑娘与威海大将军耿忠定了亲的。定亲后不久,林大姑娘便没了。两家才没作成亲,也没对外宣扬。说起来,挺可惜的。”

梁心铭如醍醐灌顶:林千雨与耿忠定了亲,忽然死了。若牛夫人就是林千雨化身,那她想要和耿忠结儿女亲家,是对耿忠余情未了吗?牛将军不答应亲事,是否发现了这私情,因此愤怒?所以他留下线索,指出溟州海盗案背后的主谋是耿忠,要置耿忠于死地!

王亨显然也想到这些。

他如同闻见血腥味的凶兽,目光炯炯的盯着方磊,沉声问:“贤弟见过林大姑娘吗?”

方磊摇头道:“没见过。林大姑娘很少进京,只在小时候去过,那时小弟刚出生呢。”

王亨忽笑道:“本官听了几次郡主提起贤弟,与贤弟兄妹情深的很。说她在京城时,常去忠义侯府小住。怎么郡主与姑姑感情很好,反倒不亲近王妃呢?”

严楚瑜听这话暧昧,侧脸暗笑。

梁心铭观察方磊,少年毫无羞涩之意,甚至神情过于严肃、郑重,回道:“这个小弟也不清楚。想是王妃常进宫的缘故,与郡主少相处,母女情分生疏些也难免。”

王亨道:“王妃常进宫?”

方磊道:“是。”

说完垂眸喝茶。

梁心铭心下电转:白虎王妃常进宫?方磊绝不会无缘无故地说这话。常进宫干什么?

又闲话几句,王亨端茶送客。

方磊和严楚瑜便起身告辞。

梁心铭身为学生,代王亨送他们到议事厅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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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1章 吃醋

方磊想找梁心铭探听郡主和苏姑娘的消息;严楚瑜仰慕王亨的才学和人品,私心里想交结于他,无奈对方虽年轻,却已经身居高位,不好随意攀交,又见梁心铭人品不俗,又是王亨的门生,便立意交结她,再通过她交结王亨,岂不一举两得,于是,两人都拉着梁心铭说话。

梁心铭也是意犹未尽,还想从他们口中再打听些消息,也愿意同他们攀谈,于是三人站在院中闲聊开来。

从北疆的局势扯到湖州的纺织买卖,从忠义侯府扯到姻亲白虎王府,从牛将军的灭门案扯到他岳父严家…那话头一时收不住,谈热烈了,仿佛相见恨晚。

屋里的王亨等不耐烦了。

双喜去请林巡抚的空挡,他便等梁心铭进来,要同她好好分析刚才获得的消息,然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

梁心铭送客竟一去不回!

王亨想起严楚瑜那精致的长相,方磊也不差,顿时心里就跟晚上吃的酸笋似得,酸溜溜的。

他也不是乱作酸,馨儿的脾气他很了解:当年在他面前就从不讳言对美男的青睐和欣赏,常说内外兼具的美男“看着养眼”,为此还常帮他打扮修饰呢。

他便怀疑她被美男迷住了。

他沉着脸吩咐一安:“请梁大人进来。”

一安答应一声,忙就出来了。转身之际,心里不免嘀咕: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撂脸子了?

出来一看,梁心铭正跟两少年在院子里说话,那严楚瑜正对梁心铭抱拳邀请,“不知梁大人今晚可有闲暇,学生想请梁大人赏月,再请大人指点一二。”

一安心里咯噔一下,心想“你好大的脸!让我家少奶奶陪你赏月!”又抱怨梁心铭“跟这两个毛头小子有什么好谈的?难怪少爷生气。我也很生气!”

他就跑过去,先对梁心铭赔笑道:“梁大人,钦差大人立等大人查案,已经等了半天了。”

梁心铭忙向那二人告辞,转身进去了。

一安一句话支走了梁心铭,又对方磊和严楚瑜殷切道:“两位爷,可要小的送二位回去?”又抬头看看天上月亮,道:“虽有大月亮,还是要点个灯笼,照着些脚下的路。”说到这把声音压低了,“二位爷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这将军府死了许多人,不干净,晚上最好别出来。”

方磊虽没有随父兄上疆场,却也是个耐摔打的性子,不怕事,闻言不由挑眉,勾起一腔好奇心。

严楚瑜文雅读书人,哪里经过这些事,顿觉周围阴森森的,月色凄清,寒意浸骨,忙要催方磊离开。

“怎么不干净?”

方磊却在追问。

一安想吓唬这两家伙一番,惩罚他们“勾引”自家少奶奶,于是满嘴胡说,什么“半夜听见女人哭、小孩笑”,什么“醒来看见床前站着一个长发女子”等等,把这将军府说成了鬼宅;更兼反贼猖獗,常有高手夜探将军府,顺手杀个人、放个火什么的,叫他们晚上别出来。

这一回,连方磊也变脸了。

严楚瑜更是俊脸煞白。

正要仔细问,双喜领着林巡抚来了。

一安忙对两人告辞,找了个禁军送他们回去客院,自己迎上去,和双喜一起引着林巡抚进议事厅。

再说梁心铭进了议事厅,见王亨剑眉微蹙,听见自己进来,只抬眼扫了一下,便又垂眸。

她以为他正思索方磊之前的话,不敢打断他思路,便放轻了脚步走过去,站在他身边,也默默回味刚才听到的消息,并循着一条暗线把几件事串联起来。

王亨见她进来,以为她定有话要同自己说,至少该告诉自己,刚才跟方磊和严楚瑜都说了些什么——于公于私她都该告诉,不是吗!结果等了半天,她也没动静,站在那不知想什么,想的出神了,顿时气闷不已。

他倒没有怀疑梁心铭的品行和操守,只是她这样关注别的“美男”,他心里很不好受。他巴不得她眼里只有他,心里只有他,把别的男子都一概漠视。

他想,是自己不够好,所以她才会欣赏别的少年,若他足够出色,那她对别的男人就不屑一顾了。就像他,觉得她是天下一等一的女子,别的女子再好,比如苏莫琳和林千梓,在他眼里也是不及她的;再差些的,他便当成庸脂俗粉了。

他忽然厌弃起自己来:到底得过侏儒症的,虽然治好了,还是长得不够高大,和梁心铭站在一起,仅仅高那么一点儿。不像病刚好那会儿,他比她整整高一个头,抱着她柔软的腰肢,一低头就能亲到她的前额。

他眼前晃过赵寅修长挺拔的身材,还有赵子仪魁伟英武的身躯,就连方磊都比他高,不由颓丧极了。

忽然又想,当年他还是侏儒时馨儿都不嫌弃他,现在又怎会嫌弃他个矮呢?年幼时,她夸他像观音座下金童,说他们是“金童玉女”;侏儒症治好后,她夸他丰神俊朗,说他们“郎才女貌”。瞧,对他评价多高!

于是他又满心自责:神医费尽心思帮自己治好了绝症,他体内还流着馨儿的血,这是多大的机缘,还要自怨自艾,这般不知道惜福,是要遭天谴的!

想罢又鼓舞起精神,心道只要自己足够优秀,矮一点没关系。一面又自省:本来就不够高,更要注意仪表形象,这些日子他都忙昏头了,也没顾及形象,也许看上去很憔悴,不够俊朗、威严。忽又觉不对,做官要威严,做夫君可不能威严,要柔情似水,再说对着梁心铭他也威严不起来。

杂七杂八想了一堆,心情几番起伏。最终,他不自觉地嘴角一弯,两眼斜睨,对着心目中的馨儿露出温柔笑容,可惜不能照镜子,不知道效果。

那时,林巡抚正跨进门,恰好看见他对自己斜睨微笑,心里“咯噔”一下,这是个什么情况?

做官,最要善于揣摩人心,既要揣摩皇帝的心思,也要揣摩上官的心思。像王亨,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若他严厉斥责,说明事情反而不甚严重;若是对你笑嘻嘻的含糊其辞,打太极虚应故事,那才要当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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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2章 儿女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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